第34章 .邀請現在想她,太遲了

第34章.邀請現在想她,太遲了。

雲陽公主在初始的慌亂後, 迅速鎮定了下來,一邊通知人去找專治外傷的禦醫,一邊派人通知官府緝拿歹徒。

林魚看着衛雲紅憂心忡忡。

這麽大一道口子,臉毀了, 沒法當公主的小可愛了。不過有今日這護駕的功勞在, 公主不會虧待他。林魚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京城距離翠屏山千裏迢迢, 山高路遠,沒有詳細的路線規劃, 她很難回去。

她可是指望着衛雲紅幫自己回家呢,即便不能送她回去,至少能給她畫個地圖。現在他傷了腦袋, 會不會跟她一樣失憶了?

待确認衛雲紅啥都沒忘,禦醫也保證了他腦子沒事,林魚這才松了口氣。

“夫人……”公主神色有些微妙:“小紅這裏已經沒事了,您不如去看看榮大人?他的傷勢嚴重的多。”

“歹徒以為本宮在榮大人馬背上,所以他其實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林魚一怔,狀似強作鎮定:“受傷了就該請大夫,我去有什麽用?再者君上臣下, 我豈能為了外子,把公主晾在這裏。”

公主嘆氣:“非常時刻不必拘禮,何況你我之間, 我這裏不要緊, 夫人還是去看看榮大人。”

竹樓……是不許閑雜人等靠近的, 那是榮時自己的地盤。

林魚主動把自己劃入“閑雜人等”的範疇,默默站在門外。

她看到那沉默寡言的仆人端着一盆血水倒出來,過了一會兒, 又端出一盆血水,一邊的托盤裏放着兩支箭頭。

紅燭早已吓得兩腿哆嗦,林魚卻還鎮定,看着那鮮豔的紅,恍惚間覺得自己也許真得是個獵人,心夠冷也夠狠,她竟然一點都不怕,也一點都不慌。

她原地踱步,踱了一會兒,心道多麽可笑的夫妻關系。名義上的丈夫分明排斥她靠近,人家自己把自己緊緊看了起來,籬笆紮的牢牢的,活像杜門守節的小寡婦,別人往院子裏踩一腳都是自己的貞操受到了唐突,可大家卻都覺得她應該來關心他,不然就是她這個“妻子”不稱職。

我是該關心他,林魚冷酷的想,萬一他現在死了,我就一輩子無法脫身了,國公府這種家世,一定會讓她抱一輩子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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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步走進去,正遇到長青送大夫出來。

“情況怎麽樣?”

“右臂貫穿傷,肩背那處并未傷到內髒,但傷口很深。”

幸好不致命。林魚松了口氣,她想進去看看,長青卻伸手擋住:“爺正休息,夫人還是到前院去吧,公主那裏不能沒人招待。”

長青對林魚的态度稱得上不友好——他對榮時忠心耿耿,而他剛才親眼看到夫人對公主的男寵關懷備至。想想主子方才那半身子的血,他實在無法對林魚保持恭敬。

林魚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話,轉身離開。

長青看着林魚的背影有些愣神,夫人為何會變成這樣呢?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她不再焚香撫琴,閱經觀花,當一個端莊淑惠品味高雅的貴婦,反而結交酒肉朋友,終日推杯換盞,宴飲游樂。

他知道國公府的仆人私下議論,說三年下來,三夫人竟然有了三爺的模樣,再沒有人覺得她會配不上,甚至打眼一看就讓人覺得她跟三爺很登對。

可現在三夫人似乎成了三爺以往最不屑的那種人——貪玩好樂,無所用心,縱情歡愉,不務正業,然而三爺卻越來越緊着她了。

正疑惑,忽見林魚回頭,“你是個好仆人,難怪榮時留你在身邊。”

那眼神有些陰寒,剎那間竟像極三爺愠怒的模樣,長青不期然雙腿發軟。

林魚怏怏的走回前院,公主見她便問,“榮大人傷勢如何?”

林魚點頭:“傷口有點深,但于性命無憂。”

公主仔細審視着林魚,半晌才道:“那就好”又道:“可我剛才看到他傷的右臂,只怕會礙于公事,若一修養修養兩個月三個月的,恐影響仕進,今年的入閣名額,還有馮家玉溪在争取,他算得上榮時的對手。現在出了這檔子事……”

她沒有放過林魚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然而這位小婦人面目清平,窺探不出絲毫對丈夫前程的擔憂。

林魚打斷了她的話:“朝堂上的事,我都不大懂,想來三爺自己心裏有數。”

公主看了看她,沒有再言語。

衛雲紅已經包紮完畢,這會兒可以挪動,他的頭臉都被包起來,看上去像一顆在雪地裏滾過的土豆。

“疼嗎?”

衛雲紅呲着牙:“不疼”

這一說話臉上肌肉活動導致傷口又開始滲血,看上去像雪地滾過又沾了辣椒醬的土豆。

公主府的護衛和皇帝派來的禁軍一起清查了街道,把沿途防護的連只蟲子都飛不進來,小心翼翼迎接公主回府。

“本宮告辭,夫人受累。”

林魚看着倒還自如。公主帶衛雲紅走人,随後又派人送來大批養血生肌的好藥。

林魚也不兜攬,轉手讓人都給竹樓送去。

榮時閉着眼靠在軟枕上,面白唇淡,額上都是冷汗,緊紮的繃帶纏緊了肩背,劇烈的疼痛讓他恨不得暈過去,可他卻自虐一般保持清醒,逼着自己的思路一點點理清。

傷他的□□乃是違禁武器,一般人無法掌握。這哪是市井匪類襲擊公主,分明是朝鬥的衍生物。

只是,誰會傷害公主呢?

皇上有心補償頭婚受了大委屈的公主,所以再婚特意挑選了魏家六郎,六郎英武俊美卓有才幹,前程遠大,哪怕将來太子登基,也可以保證她仍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人物。

不過……榮時的眼神寒如冰刃,現在公主可是一點損失都沒有不是嗎,不出意外還能接到皇帝更大手筆的安撫和賞賜,反倒是他榮時要應付接下來的盤查。

他早提醒過皇上,讓雲陽公主約束行檢——公主府的侍衛有定額,男寵卻沒有,長此以往必将養癰成患。畢竟誰又能判定那些人純粹只是以色事人的男寵?衛雲紅不就是一等一的武道天才。

榮時忽然有些悲哀,公主面軟心狠,手段刻毒,與她相交,有害無益。

然而,林魚并不信他。

“三爺,藥煎好了,是剛夫人派人送來的。”

“夫人?是公主吧”榮時聲音冷極:“熬好的倒了,沒熬的全部封存找個穩妥的人查驗。”

長青依命而行,過了一會兒,又重新端來一碗,是國公府自己找大夫抓的。

榮時不習慣被人喂,自己慢慢起身,左手擎了藥碗一飲而盡,他半邊身子疼到麻木,此刻被扯動傷口,他皺緊了眉頭,額上都浮出青筋。

“公主那裏如何?”他緩了半天才有力氣說話。

“已經回府了,夫人送走了他們。”

“你去把夫人請過來,我有要事與她說”

林魚剛打發走公主府的人,就看到萱玉堂外有人探頭探腦,她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叫了一聲“二嫂子。”

柳氏扶着丫鬟的手走過來,狀似擔憂的問道:“三爺受傷了?聽說傷的很重,被射了兩箭呢。人沒事吧?”

“不殘不缺,性命無虞。”

“那,那是不是得卧床靜養許久?我聽人說,要破開皮肉才能把箭頭取出來,那是活生生割開口子,血流如注……”

林魚心浮氣躁,喝道“對啊,三爺傷成這樣,誰來管家呢,二嫂子是不是擔心這個。”

柳氏不意她這樣直白,勉強笑道“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一個父親留下的骨血,遇到事了,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林魚伸手指竹樓:“那你去竹樓吧,去告訴三爺,你要幫他管家。”

柳氏頓時緘默,那竹樓是她能進的嗎?那小叔子是她能随便見的嗎?

她臉上下不來,嘴上還要為自己打圓場:“弟妹真是的,我不過勞你帶個話而已,你不願意就算了,何必拿話擠兌人,你這會兒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擾了,咱們以後再說。”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柳氏轉身又回頭,面帶譏嘲:“我進不去竹樓,難道你就能進去了?”

什麽夫妻情深,不過是做給人看,別人不知道,她一家子妯娌還不知道?

林魚伸手一指:“滾!”

柳氏惱怒,大家都是體面人,誰還不維持個表面光鮮了,然而她正要發作,忽見長青急步趕來神色匆匆,于是不得不強自壓下火氣。

長青大老遠開始給林魚作揖,到了跟前,又恭恭敬敬行禮。

“夫人,三爺請您去竹樓一趟。”

柳氏:“……”

原來林魚真能進,還是榮時請着她進。

然而林魚伸出來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直接轉了個向對準了長青:“你也滾!”

長青:“……”

“夫人,剛才是小的無禮,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您跟小的去一趟。”

柳氏:原來不是請着進,是求着進。

長青跟着榮時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他那般姿态,他一定很急着見夫人。然而林魚無動于衷,用行動表明她就真不稀得進。

氣氛正尴尬,春晖院又派人過來。

前一個挑唆生事的陳嬷嬷被榮時強勢送走,所以現在這個對林魚格外恭敬,踏入萱玉堂起,臉上就帶着謙和的笑。

“夫人,太太擔心三爺的情況,打發老奴過來問問。”

林魚皺了皺眉,臉上線條繃得很緊,大約是對方年紀大,她就沒直接喊話讓對方滾。

婆子不敢吭聲,倒是長青乖覺,趕緊道:“不勞夫人費心,我親自去春晖院給太太彙報情況。”

榮時出了一層層冷汗,汗水把臉上所有的光彩都洗去,讓他看上去像一張被水洇濕的紙。他剛吃過藥,神思昏沉,然而幾次要暈迷過去都又掙紮着醒過來。

可長青回來了,林魚卻沒有來。

他看榮時神情不對,趕緊請罪。

榮時垂眸不語,長青見主子幾次開口想問什麽,但又忍住,揣摩了半天斟酌着道:“剛才夫人來過一次,她本要上樓,但我想着爺剛拔箭清創,還沒緩過神兒,就擋住了。”

“小的當時是有點氣不過,小的知錯,馬上去,跪着把夫人請過來。”

榮時肩背受傷,無法躺卧,有點虛弱靠在床欄上,失血讓他一陣陣頭暈,偏偏腦子清醒到讓他自己都覺得讨厭。

“竹樓乃我平日安身之所,所有人不得擅入,你也不例外”

新婚之夜,他跟林魚如是說。

婚後三年,林魚都模範遵守,她站在樓下眺望,在小路上徘徊,心裏再怎麽翻江倒海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失憶前如此,失憶後……

榮時豁然一驚,她想起來了,她一定想起來了。

“不,不是你的錯”

是他自己。昨日傷人,今日傷己,天理不爽,分明報應。

“主子?”長青驚恐的看到榮時的面容一瞬間慘無人色,散了一口氣似的整個人垮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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