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追來估計有不少男人中意你呢
第46章.追來估計有不少男人中意你呢
用陌生的眼光重新認識自己的家鄉, 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林魚在衛雲紅那裏獲得了初步認知,後來又在雲朵兒帶領下,親身領略,終于認識到這方外之地的特異之處。
原來這裏真得沒有“婚姻”, 家庭組成是一個年長的女性帶着自己和自己女兒生的子子孫孫。
大眼看上去真有上古社會母系時代的影子。
既然沒有婚姻, 自然也就沒有嫁娶, 沒有門第高低, 彩禮聘禮,沒有公婆妯娌這些概念。住在一起的, 是自己的姊妹兄弟。孩子也許會知道父親是誰,但父親不重要,養育他們的, 是母親以及母親的兄弟姊妹。
相對來講,這裏也物資匮乏,大家靠漁獵和采集維持生活,在稀少的土地上,種植藥材,鮮花果樹拿去山外交換糧食蔬菜,度過漫長的冬春。
生活資料幾乎全靠自然饋贈, 帶來弊端就是人們的生存和發展極不穩定,生命變得格外珍貴又格外脆弱。再加上圍獵大型獵物又需要多人合作,所以大家對生孩子的需求都很旺盛, 因為孩子代表着勞動力, 代表着財富, 是一個家庭發展壯大的希望。
大家甚至還崇拜生育能力強大的女性。
就比如阿霞,很多人讨厭她的跋扈和霸道,但她一人生産并養育了九個孩子, 所以也有不少人敬佩并羨慕她。
“阿霞是誰?”
“阿霞你都忘了?”雲朵兒的眼神變得同情:“你可是被她家狗攆了三四年啊。”
林魚:……為何我的過去如此驚心動魄?
“她搶走了你的山楂樹。”雲朵兒握着林魚的手,目光堅定:“阿魚,你已經耽誤五年了,五年夠生三個孩子了,大的那個都會給你拾山楂了!所以不要再拖沓了,趕緊生孩子,一年一個,三年兩個,十年養八個,反正不能輸給阿霞!”
林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哈哈大笑,她發現自己的家鄉真得外面不太一樣。
若在外面,自己的家産被外人搶走,或許能通過法律,宗族等力量重新搶回來。但這裏不然,它更像一個自治區域,法律和官員很少管到這裏,管理大家的是類似“鄉約”“村規”的東西,而三木姥姥屬于比較大的幾戶人家裏,比較有影響力一個,所以有點“村長”的模樣。
林魚若入鄉随俗,就得通過生孩子來壯大自己的力量,奪回田産——大家默認這種手段才是正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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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魚腦補自己帶着一群孩子出戰的畫面,自己先把自己笑倒在了草地上。
很荒誕卻又好像很合理。
她的房子太久沒人住,破敗的厲害,收拾起來并不容易,要先把院子裏的荒草割掉,再用鋤頭清除草根,一番操作下來,竟然得心應手無師自通,看來她的身體裏還藏着勞作的本能。
林魚一路揮着鐮刀艱難前進,幹着幹着,竟然發現一窩野雞蛋。
嗚呼!林魚心花怒放,不愧是我的房子,久別重逢,還給我準備了見面禮。
她最近一直住在三木姥姥家裏,多有叨擾,幹脆把這幾個蛋都交付雲朵兒,讓她給姥姥送過去。
林魚自己又忙碌一會兒,舒展手臂躺在草地上休息。她滾了一圈兒,雙眼一亮,竟然覺得有點過瘾。她幹脆又在草地上多滾了兩圈,感覺渾身都舒坦了,連僵硬的腰椎都舒服了。
忽然又想起某個一本正經的人,睡覺都要講究姿态,仿佛有誰會趴在他床底偷看似的。林魚把自己笑抽抽成了麻花,沖天空吹了聲口哨兒。
天色已晚,林魚收工準備明天再幹,她到河邊洗手,冷不防身後嘩啦啦一陣水響,冒出一個赤條光身的漢子,肩寬背闊,線條明朗,晶瑩的水珠沿着健壯的肌肉往下掉。
林魚下意識的轉身捂臉: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哎?”男人很意外:“你不喜歡嗎?”
男人說:“東邊的翠翠西壟的小花還有山口的春草……上到四十八下到一十一八的女人都很喜歡。”
林魚尴尬到恨不得原地蒸發:“大哥,你先把衣服穿上。”
男人看起來有點遺憾,垂頭喪氣的走了。
林魚莫名其妙,我也沒說他身材不好啊,他怎麽看起來那麽沮喪?難道翠屏山裏特別流行誇誇,不誇就是一種失禮?
啊呸!她怎麽也把“失禮”放在嘴邊了。
林魚一頭霧水的回到三木姥姥這裏,姥姥跟其他人進山了,留着雲朵兒做家務。雲朵兒拾掇了柴草燒熱水,林魚見狀也來幫忙,雲朵兒架鍋,她就遞柴火。
燒了兩大壺水後,雲朵兒讓林魚先去洗澡解乏。
她提着厚重的木桶去河邊打冷水,又擔心遇到某個大哥“清水出芙蓉”,躲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确定無人,這才放心靠近。
也幸虧是我,林魚心想,這要是京城後宅的小姐,那得羞恥到自戳雙目,并且賞那個漢子發配田莊。
木桶本來分量就不輕,裝滿水更沉,她為了禦馬特意練了臂力,不然還真不一定提的動。林魚想象了一下貴婦人一手挽裙擺一手提木桶潑潑灑灑,弱柳扶風,走一路澆一路的模樣,頓時忍俊不禁。
沐浴條件很簡陋,就是木桶浴缶和布巾,林魚卻仔仔細細洗了很久。
她出來的時候,雲朵兒已經做好了飯菜,
雲朵兒手上臉上都是重蜜色,卻很滋潤,手指甲修的很短,手上的肌膚有常年勞作的粗糙感。她吃完飯後又去洗碗,翻曬草藥,林魚回來就歇着,她卻沒有閑一會兒。
林魚從這個好姐妹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如果她當初沒有進京城,大約也是這般模樣。
她會終日在繁忙的家事中,為生計和生活奔波,不會讀書認字,不會彈琴繪畫,很辛苦很安逸,但又仿佛缺了點什麽。
“雲朵兒,你每天都這樣忙裏忙外的幹活,你快樂嗎?”
“什麽快樂不快樂的,我們一直都這樣啊,不幹活就沒法吃飽飯,若是還有多餘的閑錢做一條裙子,那就更好了。”
林魚想了一想,用樹枝在地上寫下兩個字“雲朵”,“你看,這是你的名字。”
雲朵兒看了一眼,用手把它抹掉,用指頭畫了一朵雲,胖乎乎的雲團。她說:“這才是我的名字!”
林魚嗤得一下笑出聲來,看,一直生活在本地的人并不會覺得自己缺了什麽。
只是不知為何,她笑完了又覺得有點遺憾。
房子雜草清理完,還要灑掃,清洗,這天林魚跟雲朵兒一起清理房間,要把老舊的桌椅床鋪都搬出來晾曬。
老家具看着又破又潮,卻也頗有一些分量,兩人正吃力搬運,便有一個男青年走進來幫忙,又扛又擡。
人家出了大力,林魚很感激,要道謝,對方卻直接離開了,第二天對方又來幫忙。三天後,林魚終于找到了機會,送對方一支朱筆作為謝禮。
她沒有拿國公府的財物,從山外帶進來的東西也微乎其微,朱筆算是送得出手的稀罕物件兒。
“我不要這個。”
對方搖了搖頭:“等你的房子修好了,我就來找你,阿魚,你會在夜裏為我打開房門嗎?”
“……”
林魚魂不守舍的找到了雲朵兒,“我受到了驚吓。”她說,她腦子裏沒有翠屏山的記憶,卻還有殘存着在京城獲得的知識。
所以……
太唐突了!這是登徒子!
“登你個頭,人家要跟你走婚啦。”
雲朵兒拍拍她肩膀:“估計接下來會有不少男人找你呢,上到三十五下到一十五随便挑。但我們一次只能跟一個人走婚,一段結束了才能開始下一段,所以挑仔細點!”
林魚:“……”
她這才知道小山村裏沒秘密,她回來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她還在整理自己院落的時候,村裏人就已經都知道她城裏那個男人不行,所以她又回來重新找人生孩子了。于是大家的心思都活躍了起來,畢竟林魚可是貌美如花未來還有山楂樹的女人。
林魚也不明白謠言為何會傳成這樣,想到某人風評被害,他那薄面含怒鳳眼生寒的形象,便如在眼前。
林魚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過了片刻才想起榮時距離自己千山萬水,他不可能放下家族和前途來追殺自己,于是便又放心了。
榮時來到雲景縣衙時,已經是秋天。
車馬兼程,披星戴月,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人和馬都松了口氣。
長青撣撣身上的泥灰,擡手扶榮時下車。
這一路,去國離鄉,風塵萬裏,長青自出生來都沒趕過這麽遠的路,整個人被磋磨到唉聲嘆息——偏偏榮時還是那麽鎮定,好似一個入世修行的高人。
風餐露宿,車馬勞頓,衣食不周,他都可以淡然處之,仿佛行役之苦根本沒折騰到他頭上。
奇怪,明明是那麽金貴的一個人。
難道三夫人一早說得是對的,三爺出身富貴卻偏偏不講究富貴?也是,輝煌豪奢的國公府裏,三爺的竹樓,清寒簡素,好似一座孤島。
長青又想到了三夫人。他一個大小夥子,這一路過來,都要脫三層皮,夫人一個小娘子是怎麽受得了的?
光坐車就能把人坐壞了。
長青不明白,人往高處走啊!京城首善之地,何等繁華莊重,夫人幹嘛非要回來呢?還有三爺,這雲景縣也太窮僻了,衙門樓子還不如他們家三等仆人的住所呢。為何好日子不過非要來受這個委屈?
長青指揮着衆人搬東西,榮時在整理這一路往來的書信公文。
榮時名重朝野,所過之處,不少國公府當年的門生故吏,還有地方的長官鄉紳宴請邀約。
長青也再次見識到了自家主子的八面玲珑,和光同塵,反正一路下來,高到退休的朝堂耆老,低到鄉間的亭長裏正,近到顧家門下同窗,遠到隐居山林的逸士,就沒有什麽人是他處不來的。
這人格魅力也是絕了。
但是……但是這衆多來往信件中,各色人的都有,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偏偏就沒有三夫人的。
而且這一路,三爺也都沒有提起三夫人,不知道他到底怎麽忍住的,仿佛這一趟真就是專門為着遠遷公幹。
長青忽然有點忐忑,他看着榮時幾次欲言又止,榮時理好了文書,頭也不擡的道:“有話就說。”
“三爺,一別半年,杳無音信,夫人不會是忘了我們吧?”
榮時眼皮微微動了動,纖長的睫毛下收斂了無數心思,寂然而立,半晌無語。
長青見怪不怪,自打夫人離開後,三爺就經常出現這種魂不守舍的沉默。一開始他還勸勸,後來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