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突破還是讓我死吧

第78章.突破還是讓我死吧

林魚把少少安頓下來後, 勸他改個名字。

“榮時聯合皇上造就了二百多人貶谪罷官的官場地震,但大家都知道事情的誘因是你和雲朵兒的冤案,大多數人并不認得你們的樣貌,卻都聽說過你們的名字,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也防止心懷不軌的人打擊報複, 還是改個名字比較好。”

少少覺得林魚說的有理, 他當即表示自己從此不叫少少叫多多了,惹得林魚笑出聲來。

林魚把他引薦給了衛雲紅, 他們的另一個老鄉。衛雲紅身穿紅衣,騎着大馬,看起來非常威武, 只是皮膚蒼黑了些,臉上多了不茍言笑的官員式嚴肅。

多多臉上露出驚嘆,“好俊的一匹馬”

衛雲紅得意:“不僅足力強勁,脾氣還好,林姐姐送我的。”

林魚就笑笑不說話。

林魚在京城也沒有別的親朋好友,在偌大京城,有所親近的, 也唯有他兩人而已,于是便招攬二人吃飯,又送二人一套衣裳。

“姐姐接下來準備做什麽?”衛雲紅一邊輕輕撫摸着衣服, 一邊問道:“你真得要與榮相複婚嗎?什麽時候?他當初回京拜相就抛棄了你, 你又何必顧念他。”

林魚嘴角微笑, 淡漠吐字:“這不叫顧念,這叫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送走這兩位老鄉,林魚施施然來到閣樓, 榮時剛要出門,卻被林魚攔住,她沒有多話,只是微微笑着,把手貼上榮時的胸膛,一步一步把人推回去。

“榮大人想去哪兒?”

“去找你,有點子事。”

林魚身後依然跟着公主送來襄助的那個芳姑姑。榮時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話。林魚卻毫無顧忌,“找我?現在你想到找我了。”

榮時吃驚的看着她,就看到林魚紅唇開合:“榮大人你還記得我們的約法三章嗎?”

“我平日安身之所,所有人不得擅入,你也不例外。”

“婚前我如何生活,婚後依然照舊,無論是公事家事還是人情往來,你都不得幹涉。”

榮時的眼神一寸寸灰敗,剛有幾分人色的面容再次死寂般的蒼白,“是……報複嗎?”

林魚嗤笑一聲,輕輕撫摸他的臉龐,“約法三章最重要的一條,不得在外人面前哭啼抱怨做怨婦姿态。”

“來,給我笑一個”

……

林魚再回首往事,發現最值得她快慰的,就是那三年紮紮實實的學習,踏踏實實的提升,既習得技藝又磨練心性。如今恢複記憶,撥雲見日,她最大的成長就是學會了獨立思考,不被翠屏山外的世界裹挾,因此看待問題有了一種獨特的角度。

“把人從監牢放出去後,他就會回歸國公府,施加在他身上的罪名并沒有證據,他依然功名在身,威望不減。

但,如果限制他的自由,剝奪他的人際交往,把他像足不出戶的嬌弱貴女一樣看管起來,像閉門守貞的節潔孀婦一樣約束起來,那他再有才華再有威望又有什麽用呢?”

雲陽公主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好狠”

在她眼裏燙手山芋一樣的榮時,就這樣被控制了。

林魚輕笑,狠嗎?很多女人都是這樣哎。

林魚回府的路上,馬車忽然被人擋下,她撩開簾子一看,擋路的人是榮煉,少年抽起條來非常快,林魚大眼一望,只覺得他比兩個月前相見時又高了一些,人也更加清瘦。

“榮小少爺你有何貴幹?”

榮煉躬身一禮,看似客氣,實則尖銳,“林護衛,你為何攔着我不讓我見小叔,又為何不讓我小叔出門,甚至不讓他會客,你把他關在小屋裏整日不讓他下樓。”

“當初求我救小叔,就叫我好嬸娘,現在小叔性命無憂了,就叫我林護衛?”

林魚笑意闌珊,她能感覺到榮煉的處事風格在努力模仿榮時,溫潤謙恭,滴水不漏,然而他畢竟是年少沖動的年齡,稍有阻礙就繃不住了。

他幾次要見榮時,都被擋駕,現在便在大庭廣衆之下堵她,讨個說法。

“你誤會了,小少爺,不是我不讓你家叔叔見人,是你家叔叔本就不喜歡見人,他喜歡獨處。”

榮煉聞言氣的臉都紅了,“看來你學會了胡說八道”

林魚煞有其事的道:“看來你并不了解你小叔。”

榮煉愣在原地,林魚揚長而去。

林府閣樓裏,傳來連續不斷的重物落地聲,林魚只是稍一駐足,便又邁步上前。

砰!砰!凳子,桌子被推翻,嘩啦,桌子上的杯子滾了一地。

榮時把自己眼前所有物件扔的亂七八糟。

林魚見怪不怪,第一次她是有被吓到,有一天她聽到閣樓上傳來摔砸東西的聲音,推開房門便發現花瓶杯碟摔了個稀巴爛,桌凳倒在地上,紗簾幔賬都被扯落。

榮時團着身體蹲在角落,額頭抵在膝蓋上,細長的頭發散落下來,白色的睡袍下微微露出一點疏瘦的腳。

林魚打開門,月光流瀉,他就像一只找不到墳堆的幽魂茫茫然擡起頭來。林魚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走過來,蹲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兒,榮時卻自己好了,他把碎裂的瓷片撿起來,摔倒的桌凳扶起來,也重新折疊起來。

等到他把這些事情全都做完了,林魚才握住他冰冷的手暖了暖。

“榮榮,你不是覺得我真在報複你吧。”

“沒有”榮時重新蹲回地上,抵住了額頭,語音輕軟而含糊,“我就是有點難過”

同樣的話砸在自己頭上方驚覺自己當初不是個東西。

“那你要不要哭一哭,我這次不取笑你了。”

“不要。”榮時悶聲悶氣的回應。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阿魚,讓我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不可以”林魚拒絕的很幹脆。雲陽公主不講道理的,下毒,暗殺,冤獄……她一點都不會手軟,他真的會被弄死。她甚至懷疑,出了林府這個大門,榮時就會死于一場意外。

其實林魚不明白榮時在堅持什麽,她覺得公主是不怎麽好,但太子就好了嗎。拉攏總督那樣的人做自己的心腹,太子又能好到哪去。

大約以前榮時在戶部當值的,為皇朝管錢管久了,覺得太子登臺代價比較小,省錢。

林魚不明就理,伸手拍拍榮時的肩膀,語氣故作輕快:“忍忍吧,美人兒,你又不是沒被我關過,已經有經驗了不是?”

“……”

後來摔打東西的情況又出現了幾次,林魚就把瓷器的物件換了,杯子換成竹根摳的,碟盤換成木制描漆的。

“放心摔,碎不了了。”

林魚信步上樓推開房門一看,杯子咕嚕嚕一地,但都還是完好的,內心頗覺欣慰。

店家沒有騙她,質量果然很好。

“沒有清脆的碎裂聲,一點都不爽,摔不碎還滾一地,好氣。”

“難道我每天都去買瓷器回來給你摔?”林魚彈他額頭:“敗家”

然而過了不久,榮時就病了,低燒不退,食不下咽,病息纏綿,持久不散。

長青求林魚找大夫給榮時看。林魚輕描淡寫的說:“他就是害暑,夏天到了,渾身難受。”

林魚看了榮時一眼,他匍匐在竹席上,手臂舒展開,青色的薄紗衣物攏在身上,細瘦如一根甘蔗。

她忽然想起當年在翠屏山下,榮時也有過一段這樣的日子。她原本以為他是久病虛弱,現在想來是與情致不舒有關,煩悶抑郁導致的疼痛,從頭部到肺腑再到胃脘。

藥物其實作用不大,除非困着他的局面得到改善。

林魚又把木制竹制的器皿換成了瓷器,“要摔嗎?我陪你啊。”

啧,不就想聽個聲兒嘛,随便造,現在我買的起。

然而榮時不摔了。

“其實我每次摔完都會更加懊惱,還是不要造孽了。”

林魚嘆息,翠屏山下的時候他抗過來了,那現在呢?

她想到了魚鱗粥……于是興致勃勃又熬了一道。

她吃魚肉給榮時吃魚鱗——連負責盯着他們的芳姑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但效果很棒,立竿見影,榮時表示我明天就好了,萬萬不必再費心思。

雲陽公主堂而皇之在皇宮開宴,宴會上透漏了自己要用兵的消息,任由大臣們各懷心思議論紛紛,她卻在宴會結束後,又來林府赴林魚的私宴。

“榮時呢?怎麽不叫他出來參加宴會?”

“外子體弱懼熱,已經很久不出門了。”

公主嘴角的笑容有些微妙,她說:“等我們大事做成了,你就把榮時送我吧”

林魚捏緊了手裏的杯子,瞪眼看着她:“不是吧,這是喝了幾兩,就開始胡說了?”

“我那老父皇說,榮時是朝堂上一道亮眼的風景。等我弟弟登基,這京城乃至皇朝都是我說了算,榮時嘛,風景畢竟是風景,不能放在朝堂上,那就放在床上,畢竟是個美人殺了可惜。”

“算了吧”林魚嘴角的笑容有些扭曲,她微不可察的翻了個白眼,“我勸你效仿姜子牙斬妲己,這種妖孽早收了幹淨。”

公主認真道:“你還是真是個冷漠無情的女人。”

林魚:“我就當你誇我毫不猶豫的收下了。”

公主哈哈一笑,喝了一杯林魚親自釀造的葡萄釀,趁着酒興道:“他們現在還指望老皇帝出來主持公道呢,呵,老皇帝困在甘泉殿,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只要我能在遼東戰場取得勝利,朝中那些人就跳不高了。”

“不可以!”

一聲斷喝劈空而至,林魚心道不好,擡起頭便看到榮時邁步而入,寬衣高冠,風姿毓秀。林魚眼前仿佛刷的照進一片亮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榮時這麽精神了。

感謝敵人,把你氣到原地複活。

“公主忘了□□朝八十萬大軍的慘敗嗎?失去百姓,土地,錢谷不知凡幾。勞軍遠征,所耗靡費,我在戶部經營多年,豈能不知國庫底細?國家現在還經不起大戰,否則皇族皇考兩代五十年的積累,全都白費了。”

公主臉色一黑,一拍桌子就要發作,林魚一把按住了她,“公主息怒息怒啊,擾了公主的興致,是我教夫無方,我這就管管他。”

林魚一轉臉散了笑容陰了表情:“來人,拉下去,鞭笞二十。”

公主被打斷便沒了勁兒,酒喝到一半兒,拂袖而去,林魚立即來到閣樓。

榮時端端正正坐着,隐約可見脊背上薄單衣下兩道紅痕。

林魚臉色一變“竟然真打。”

長青立即解釋“只打了兩下,紅燭說要打牌把芳姑姑帶走就停了。”

“怎麽如此沖動?”林魚松了口氣在榮時身邊坐下。

榮時讓長青退下,擡起頭認真的看着林魚:“阿魚,殺了我吧。”

林魚:?!這人終于瘋了?頂着這麽一張清純的臉說這麽驚悚的話,簡直靈異啊。

林魚伸手試他的額頭:不燒了啊,還是被妖精附體了?

“如果不死給公主看,我又如何打破困局呢。”

榮時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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