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唐莘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刻的了解，如同買衣服這樣一件簡單的小事也能夠讓一個人這麽興奮，就因為一句“買衣服才是為了下一次能夠親手脫下來”的話，程頤拉着自己逛了大半個商城，樓上樓下的穿來穿去，看見合适的衣服程頤就會來着唐莘去試一試，但是最後總會以挑剔的眼光漲到一星一點的瑕疵，于是再去尋找下一套更接近完美的衣服。程頤糾結的性格從這裏也能看出來了。如果只是唐莘一個人，可能在走進第一家商店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合适的衣服，但是跟着程頤可能要在逛完了全部的商店之後才能有最終的決定。坦白說，兩個大男人像這樣一起逛街，總有哪裏怪怪的感覺，但是程頤似乎很興奮，以至于他根本就忽視了這些，直到唐莘開了口。

“程頤，你覺不覺得他們都在看我們？”唐莘半開玩笑的說，“像這樣兩個大男人逛街，他們一定很少見。”

原本興致勃勃的一路沖在前面的程頤就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回過頭，挂着一絲顯得有些慘淡的笑容，看着唐莘，說，“唐莘，我一路上都在想你什麽時候會開口問這句話，從進第一家店、試穿第一件衣服的時候我就在想，一直在想，一直忐忑不安，我一直想我要怎麽回答你，是開玩笑的說，‘他們少見多怪，我們來給他們開開眼界’，還是像女人一樣抱怨你嫌棄我了，這一路我也沒想出來究竟什麽樣的答案最好、最合适。但是你剛剛問我的一瞬間我突然想明白了。唐莘，我說了我是個不正常的人，我如果還活着那麽就會一直是這個樣子，相反，對于我而言，如果能像這樣一直有個人陪我一起逛街、一起買衣服，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但是你呢？唐莘，在昨天之前，你應該從來沒有想過以後要這樣生活，所以，唐莘你真的想好了嗎？對于你而言，你真的在以後不會後悔嗎？”

程頤不其然的反問讓原本說笑的唐莘一瞬間嚴肅起來，他突然之間就笑不出來了，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程頤也用最直接的方式把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程頤說得對，他确實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或者說，沒有程頤考慮的這麽深。

程頤看着唐莘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放過，他笑了，把唐莘這一刻的呆滞盡收眼底，他說，“沒關系，你慢慢想，這是一個很嚴肅很認真的問題，要好好想，只有想清楚了才不會後悔。再見，唐莘。還有，其實你穿哪一件衣服都很好看，就想穿在模特身上一樣很合适。我只是想讓你多陪我逛一會兒，所以才一直說沒有找到合适的。”

說完這些話之後程頤就轉身走了，唐莘還看見了程頤嘴邊的笑容，仍然想初見時候一樣的溫暖、醉人，沒有一絲悲傷與留戀。那個時候唐莘覺得程頤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如果用現下最流行的詞彙形容，應該說，程頤是一個具有正能量的人，他的笑容溫暖人心，讓看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醉，至少在那個時候，唐莘是這麽覺得的。而現在，唐莘發現，這又是一個錯覺。

程頤日記 4/20

如果我沒遇上他就好了。因為我現在終于體會到，人真的都是貪婪的。只要你得到了一點，就總是會渴望得到更多，這是一種通病，屬于人性本質上的弱點，我總歸還是人，所以也不能避免。從遇上唐莘的第一秒鐘起，我就想過要占有。我甚至想過要勾引他，總之不擇手段，只要能夠賴上他，什麽方法不重要，哪怕他只是出于同情與責任的施舍如我這樣一個不正常的人，我也是莫大的榮幸。我不後悔，但是我不知道唐莘會不會後悔。他後悔的那一天，也許就是程頤的死期。一個人一生大概只能有一次這樣刻骨銘心的愛情，所以，但凡得到過了，不論時間長短，都應該珍惜與知足了。

這是程頤那天的日記，沒什麽特殊的用詞，只是顯得卑微。

和唐莘分開之後，程頤哪裏都沒有去的直接回家了。家裏顯得有些冷冷清清的，父親經常不回來，這個時候不在家很正常，母親也許與朋友玩牌去了，又或者去逛街了，總之也不在，今天是周末，程熙應該會回家。程頤看了看鐘，才四點鐘，距離程熙到家還有兩三個小時。幫傭阿姨也會自己家了，諾大的房子裏面，只有程頤一個人。

坐在地板上，開了電視，程頤開了一罐剛買回來的啤酒。沒買到平時喝慣了的那種，這個牌子的啤酒合起來有種澀澀的味感，程頤喝了一大口，又看了看标簽，“啧”了兩聲，自言自語的說，“果然還是買錯了，換個牌子的就喝不慣了。”

不知道自己想要依賴的那個人如果換一個是不是也會不習慣。程頤問自己，現在抽身還來不來得及。和唐莘不過是一面之緣，一起呆了一個晚上，這種緣分說深也不深，本來也是脆弱的東西，抽身來不來得及？

程頤一面喝酒一面想，想的頭開始有點疼的時候，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扭過頭，幾秒鐘之後就看見換好了拖鞋的程熙走了進來，不由得咧嘴一笑，說，“哥，你回來啦？呵呵”

掃了一眼客廳地板上的空罐子，還有已經有幾分醉意的程頤，程熙有種頭都大了的感覺。他開始後悔今天周末回家這件事情了，而且兩個小時以後把這一切都弄清楚了的程熙就更加後悔了，那個時候，他後悔的就不僅僅只是周末回家這件事情了。

“你能不能有點酒品？這跟喝醉了之後耍酒瘋有什麽區別？”程熙一邊開始動手收拾地板上的空罐子一邊抱怨，時不時還用眼睛瞪兩眼程頤。

程頤不買賬，坐在地上聽着程熙的唠叨，毫不在意的依舊咧開嘴巴，笑的燦爛，“你是我親哥，你不照顧我，誰照顧我？這是你的責任與義務，知道嗎？”

程熙聽了啞口無言，不得不認同程頤的觀點，他說得對，可不就是自找的嗎？于是程熙失笑的說，“我是你哥，不是你的保姆！真發酒瘋啊？胡言亂語的。”

“哥，你對我好是義務，是責任，不算什麽。要像他那樣沒有義務的對我好，才是真的。”

“誰呀？”程熙只當程頤還在發酒瘋，只是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卻發現程頤在這之後不正常的沒有說話，突然之間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頓時喜笑顏開的做到程頤旁邊，撞了撞程頤的胳膊，說，“你小子是談戀愛了吧？終于開竅了！來，說說看，是哪家的姑娘入了您的法眼啊？”

程頤也笑了，抿了一口酒，一口咽下，說，“我這輩子都不會跟哪家的姑娘好，那是害了人家。我是個不正常的人，哥，我喜歡男人。”

程頤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了啤酒罐子摔倒地板上的聲音，程熙一把拉起還坐在地板上的程頤，有些震驚之後的結巴，“你，你，你把剛剛的話，再，再給我說一遍？”

程頤推開程熙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說，“哥，我喜歡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的事情終于定下來了，接下來應該能保證更新速度了，那個勤勞的nicole又回來了。各位，看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