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啓禀十将軍,遼國偷襲我軍南面大營。”門外左将的帶而來一小隊人馬快步趕來,在營帳外禀報。
風十裏倏地起身,三兩下便穿好衣裳,西川迷離着眼,伸頭:“怎麽了?”
“沒事,你繼續睡。”
言罷,人已經出了營帳,詢問詳細的情形。
左将邊走邊回話說:“情況不算太壞,估計是準備偷襲我軍糧草,但前日糧草照着既定的日程轉移了陣地,只是傷到了幾個營帳的将士。”
說話間已經到了南面大營,南澗遞了地圖上來。
風十裏直奔大火最先燃起的地方,看着幾個傷得比較嚴重的将士,皺起好看的眉頭:“對方來了多少人可有探清?”
“不出五十人。沒有靠太近,怕是事先打探過我們糧草存放之地,所以一上來先放火箭…被發現後,立刻撤退…我們不敢追,怕中了埋伏。”
南澗別過臉去,不忍看剛剛咽氣的一個小卒的臉。盡管這樣的場景遇得夠多,但還是不習慣。
風十裏快步過去他們埋伏的地方,稍加查看,下令道:“傳一衆副将去閣樓,遼國很快就要發動攻勢,我們要制敵以先。”
“是。”
左将匆匆而去。
南澗跟着風十裏往閣樓走:“需不需要研究下是否轉移陣營?”
“目前不用。”
風十裏沉着臉,腦中飛快地盤算着遼國一貫的攻勢,試着用想到的破解之法,還有可能會出現的狀況。
不消片刻,衆人都到了閣樓。
閣樓只兩層,第一層是支撐的柱子,第二層只中央一個房間,四面皆是窗戶,視野非常開闊,且處在離軍營的稍遠處,四面都是空地,杜絕了被監視或者偷聽的可能。
“王副将,據你所知,遼國放火燒糧草之後,會多久開戰。”
風十裏直入正題。
“回将軍,再過一個時辰便是破曉,一到日出遼國便會派來使商議是戰是降,若不肯投降,辰時會直接進攻。”
王副将明顯憂心很重。
“好,若有來使,立馬拿下。”
風十裏攤開軍事地圖,又把西川給的那張地圖取出來,比劃着道,“具體布置,就按之前分派的,然後各處抽調出一隊人馬,分別埋伏在這七個地方,沒有意外最好,就算有也要第一時間遏制住。”
“這…将軍,這是鬼面的地圖?”王副将有些難以置信。
風十裏點頭:“是,他給了西川。”
南澗瞧着王副将的樣子,問道:“這個叫什麽鬼面的可靠嗎?”
“我指的這幾條道,之前派人查探過,确實是我們地圖上的漏洞,還有西面的着幾處,寧可信其有。”
修長的食指落在了其中一條重點标出的小道上,風十裏道,“之前得令的,現在出發,南澗和王副将随本将迎敵。”
“是。”
幾個副将小跑着走。
南澗湊過去問:“這裏有什麽問題?”
“不知道,覺着不太對。”
風十裏的食指輕點,節奏慢慢快起來。
王副将頗有些恨恨之意。
“既然是鬼面繪制的,不會有錯。之前我一直想讓他把地圖拿出來,沒有成功…要是他早點拿出來,也不至于丢了三座城池…”
合上地圖。
風十裏率先而行,意氣風發:“走。”
前方探子來報,見着遼國來使,已經命人拿下,正趕來。
遼國使者被狠狠踹了一腳,摔跪在地,他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來,仰頭看着高頭大馬上的風十裏,叫嚣着:“你齊國便是這麽對來使的…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十将軍,也不怕別人笑話…”
明明是張儒雅的臉,卻偏喜歡扮個惡人。
南澗狠狠呸了聲:“遼國夜襲敵營糧草就不會被笑話嗎?誰知道我們抓的是個來使,我們殺的是個混進來的奸細。”
遼國使者瞬間白了臉,強撐着道:“沒了糧草,你們就打不了仗,何不與我遼國将軍好好談上一談,說不定能互利。”
風十裏擡手,架着遼國使者的小卒刀起刀落直接斬下對方的頭顱。
他說:“送了他的頭給遼國公主,告訴她,這場仗,遼國是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
“是。”
底下的人拖着使者首級,策馬在前,一路飛奔而去。
戰鼓擂響。
萬馬齊奔,長驅直入,馬蹄濺起黃沙,刀光劍影,箭雨漫天。
擡眼都看不真切,只眼前厮殺着。
長刀過隙,齊齊落馬,只風十裏一人策馬而過,奔逸絕塵。
這場仗打得慘烈,遼國盡管燒糧草動搖敵方軍心的計策失敗,但其對棧道太過熟悉,戰場之上亦皆是姚勇之輩。
齊國一時損兵折将。
幸而。
風十裏預先布置的兵馬大展身手,加上鬼面男子進獻的“小道地圖”,成功伏擊幾個遼國的埋伏。
遼國以一個蓄山羊胡的後生為将,戰鼓一響,他便盯着風十裏,幾隊兵馬緊逼不放,盡管風十裏勢如劈竹,畢竟難能以一當十,退至戰前他便指出覺得不妥的小道。
果不其然,此處形成峽谷風的地勢,風沙甚大,十步以外便難辨人影。壁壘亦是不少,岔路又多。
風十裏迷了道。
險象環生之際,南澗援軍及時,破了遼國想用人海戰術以及地形優勢困死風十裏的計謀。
戰局往後,左将率領人馬彙集中央戰場,進行反撲,遼國為保優勢,先行撤軍回營。
一戰結束,雙方傷亡不相上下,細下計較,遼國由于風十裏的以一當百,破敵千裏微處劣勢。
日落旌旗。
齊國與遼國之戰,齊國首次以微勝之勢班師回營。
營帳內。
西川練一日的琴,卻是亂得厲害,別提指法,光是音色便叫人不敢恭維,軍中卻是無人指出。
得聞大軍回營,早早等在營帳之外。
遠遠瞧見了風十裏受傷,快步上前,扶了對方進營帳,幫他包紮。
風十裏拒絕。
“此等小傷,不礙什麽事,先去看看其他人。”
西川蹲□子,按住了他受傷的手,擡眼道:“他們都有人照看着,只我一人得閑,被打發來看看将軍是否安好。”
風十裏這才好好坐着,不動彈。
西川垂眉,不再言語,替他上藥,繞上紗布,手邊卻是少了繃帶。揚手,扯下了頭上的紅線,仔細地纏上。
包紮好。
風十裏卻是望着纏着細密紅線的傷處,愣神。
西川剪下一段纏在了自己手腕,擡起手腕,輕嘆了聲,仰頭道:“聽聞紅線千匝,是最長久的姻緣,将軍可莫負我,要保自己安好才是。将軍是軍中首領,怎每每交戰,便帶了傷回營,何曾有将軍是如此的…”
風十裏伸手緩緩撫着她手腕處的紅線,喃喃開口:“這兒兵荒馬亂的,你呢,你又如何保自己個周全?”
怔愣剎那。
西川揚起明媚笑顏,起身繞至桌案前,點了朱砂在眉間,轉身道:“這樣在亂軍中,也不怕找不到不是,畢竟這戰場上會點朱砂的,也只我一人。”
“好!”
風十裏輕笑,堅毅的容顏溫和了許多,“在我軍中,我下令保你周全,若身入敵軍…”
他頓下,沒再言語。
西川依舊是笑,明媚燦爛一如夏花,她說:“請将軍定當令下,先将我斬于馬下便是。”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風十裏起身,攬住她單薄的腰身,堅定回道:“好。”
世上只一人,若成拖累,不如死別。
約好了永別,亦是了無牽挂。
風十裏放開西川,低聲道:“今日莫要去找先生了,我讓王副将叫了他一起去閣樓。”
西川點頭。
大邁步出了營帳,命人傳一衆将士往閣樓去。
今日作戰,“小道地圖”是起了作用,但也漏洞甚多,需要注意,若是有意為之,也該有些了斷。
還有燒糧草的問題,所燒之地是糧草轉移前的儲存之地。早先聽聞遼國習慣先燒糧草,為迷惑敵軍,風十裏設計軍中糧草移動式儲存,哪怕軍中高層,也不是特別清楚糧草的具體位置。遼國能耐再大,也不可能一下一個準,內鬼看來是出定了。
上了閣樓,衆将士已到。
鬼面男子站在窗欄旁,勾着嘴角,嘴上戲谑異常:“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如此聖地,卻是做着奪人性命的勾當,王副将你說野史能不能寫出這樣的諷刺?”
“哼,胡言亂語。”
王副将對上他的臉,直接沒了什麽好臉色,原本因為勝仗的喜悅都掩在了面目之下。
風十裏擡眼瞧了瞧,淡漠道:“刀架到脖子上,不先幹掉對方,先生以為如何求生?”
鬼面男子轉身回望他,一雙眼黑不見底。
“先生原是軍中軍師,對地形研究透徹,怎麽地圖上少了些棧道。”風十裏取了那份地圖出來,遞過去。
“要是王副将再早些囚了我,怕是地圖少的棧道會更多。”
他沒有取回去,擡眼看着王副将,勾起嘴角。
風十裏點頭,輕笑着:“那先生能解釋下,糧草被燒的事麽?”
鬼面男子亦是笑,本是戲谑的,忽的轉了高深莫測:“十将軍,未免強人所難了,區區在下,一介被囚之人,軍中之事,在下就是能通天,怕也算不出卦來不是?”
輕佻眉,氣息冷冽着,越發的高高在上。
風十裏說:“先生說的是,那先生以為糧草之事最可疑之人,會是誰呢?既然不能通天,不妨猜上一猜也好是無妨的。”
鬼面男子定定的瞧着風十裏。
回身之際,眉眼流轉之間,視線卻是落在了王副将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