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漠熏煙。
一人一馬，打馬而回，依舊是悠悠閑閑的。
西川抱了把古琴，等在那裏，見着鬼面回來，馬上興奮地揮揮手，面上笑逐顏開：“先生，可還要做事？”
鬼面晃了晃手上的地圖，勾了嘴角笑：“既做的你先生，總要有先生的樣兒。”
西川這才露出無辜的神色，滿臉的不好意思:“先生，西川總有幾個音弄不好，想讓先生再示範一遍。”
說完，就要跑着過來，身子卻是猛的往前撲，鬼面趕忙下馬去扶，她一張臉漲紅着。
“站的太久了，腿有些軟。”
鬼面的嘴抿成一條線，頓了會兒，才問：“你等了很久？”
“沒有。”
西川仰頭張着笑臉。
腳都麻了，還笑着這般開心做什麽，就算是好心騙人，也沒人會謝你。
原想罵出口的話，鬼面最終只放在心上，伸手去扶她：“笨是笨了點，倒也勤勉，不枉我做你先生。”
“承蒙先生不嫌棄。”西川趕緊着回話。
鬼面忽的席地而坐，取她手上的古琴撥弄琴弦，本是首熱鬧的曲子，卻憑空悲切得厲害。
“妖女，你定是要嫁不出去的。”
可斷沒了個女子，一個橫眉，面上帶着些些的流氣，飛揚跋扈，沒半點矜持，反問上一句“你敢不娶？”。
自也沒了個女子，傻傻的，只等着他下朝堂回來。
琴音淩亂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疼。
西川靜靜蹲身在旁，光陪着，也不說話。來往的巡邏兵，沒有敢上前說上鬼面一句的。
還是左将匆匆而來，叫走鬼面，才算完。
西川只笑着：“先生，待下次見到先生，西川定能彈好這曲子，下次由西川彈得先生聽上一聽。”
鬼面擺擺手。
是日。
攻城之戰。
先列隊伍出動，紛飛的燃火的長箭射向城中，掩護攻城車和雲梯軍列向城門推進。
城門緊閉，城樓之上，遼國公主和守軍将領指揮弓手射箭反擊，并架上投石機，巨大的石塊紛紛落下，落地之處猛的砸下個大坑，有被壓在下頭士卒，頓時血肉飛濺。
還有手持盾牌的将士，守在城樓外側，以長刀揮斬下靠着雲梯爬上來的齊國士卒。
風十裏揮舞着旗幟，高聲令下：“弓箭手，加大進攻力度。四路軍上前支援，幫忙架設雲梯。”
攻城戰一向傷亡是最慘重的，本也是打仗中最不願意遇上的，但為了奪城卻是不得不為之。
為此，風十裏特尋得做軍裝的師傅，經過幾番研發，制成了現在這種铠甲，堅實如盾，幾乎刀槍不入，而且铠甲手腳與身體的連接處以最柔韌的動物皮毛制成，分毫不妨礙靈活。
幾番傷亡，一層補上一層，終于搶占了城樓。
連日的攻城，險險就要破了城門之際，風十裏都是下令撤退，徒徒耗損對方的精力。
而切斷水源這一計策，前日與剛才接到回報，摸清了守軍，均已滅盡。現今城裏定是因為缺水，不說平民，這些遼國軍隊怕也是撐不住的。
遼國棧道均派人鎮守。
風十裏在重重的保護圈之中，騎着高頭大馬，迎着烈烈風沙，沉着等待。王副将策馬而來，禀報最新情況，秘密修築的暗道已經通入城中，一路軍馬也入城完畢。
“好。”
風十裏高舉旗幟，大力落下。
戰鼓陡然敲響。
正式攻城，沖啊的叫聲震天響，千軍萬馬奔騰着沖過去，城門在锲而不舍的沖撞下終于應聲而開。
風十裏一馬當先，混在一群遼軍之中，銀色的铠甲甚是耀眼。刀起刀落之際，對方齊刷刷落馬。策馬而過，迎上沖出城的遼軍，又是一番混戰。
南澗在戰鼓敲響時，率領兵馬從棧道進入，殺出城來，彙合風十裏，來了個裏應外合。
遼國守軍果然依照鬼面所言，只稍加抵抗，最終棄城而去。
大仗結束。
齊國輕松奪回城池。
彼時，風十裏營帳之內，南澗報告遼國行事詭異之處。
“據自水官處了解，遼國減少了水源上游的守軍。暗道那邊還有棧道修築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太不尋常了…将軍所言沒錯，軍中是有內鬼，我們的部署暴露無遺…”
左将卻樂天的厲害：“怎麽詭異？我道是，遼國得悉十将軍的威名，所以有意要投降，卻礙于遼國國內壓力，只好如此為之。”
“遼軍行事一向是戰至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怎麽會忽然有投降之意，不要太樂觀…”
南澗皺了眉頭。
“将軍，現在我們要怎麽辦？”
“水源、暗道…他們的部署是照着我們的部署來的….”風十裏淡淡的低語，轉而眸光閃爍，眉眼輕佻。
“将計就計如何？”
“怎麽個将計就計法？”左将疑惑道。
風十裏輕笑，成竹在胸，眉眼微彎着，堅毅的臉剎那溫潤如玉：“遼軍怕是想佯裝着棄城，實際上準備來個回馬槍，混了士卒在城中，只等我們于城中安頓下來，裏應外合。”
他起身，行至營帳門口，掀起簾帳，眺望着遠處，淡淡道：“送上門來的便宜，怎麽能不撿？輕松攻城有什麽不好…”
“可是…”
左将還是不放心。
南澗稍加沉吟卻是了然于胸，越發的對自家将軍佩服得厲害，抿了嘴得意的笑着，儒雅似仙。
“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裏，遼軍百密一疏，此仗是必敗無疑。”
瞧左将那張糾結的臉，便道是還是不明白。
風十裏解釋。
“這座城本就是齊國的城，城中自是住着齊國子民，遼軍就是裝得再像，習性也是改不了的。既然已經知道遼軍混在城中，一進城先拿下軍中的遼軍，他們如何裏應外合，還不是送上門的肉？”
“果然甚妙。”
左将贊嘆不已，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愚笨了。
“我們不奪水源，進城時邊以戰車運水進城。兵馬半分，直接襲擊遼國預備夾擊的人馬，前頭追窮寇，兩線作戰。南澗、左将，你們兩人選擇幾個值得信任的人，秘密交派任務下去。”
風十裏回身取了地圖，幾個标旗迅速落在上頭，沉聲道：“寧可不信，也不能信錯。”
“是。”
南澗和左将領命。
奪回城池當下，備好的齊國大軍直接往城內進發，第一步拿下混入城中的遼軍，第二步斷遼軍後方支援以及追窮寇。
該是萬無一失，卻在第一步出了差錯。幾隊城中裝成百姓而被拿下的遼軍忽地被放釋放，于城中大肆抓捕平民，加上部分遼國援軍闖入城中，城中頃刻變成混戰的局面。
突兀的，沖出輛馬車，橫沖直撞的。
左将揮動長戟，一個橫刺，一個遼兵來不及掙紮直接落馬，血跡揚起在空氣之中。他調轉了馬頭，連聲驚呼：“快拉住馬車，西川姑娘在馬車裏。”
聞言，大路中央一列齊軍就要過去救。
誰知對面卻是一下子湧出好多的遼軍沖邊側一行驚慌逃竄的平民百姓沖過去，風十裏策馬過去追殺遼軍，高聲令下：“救百姓。”
“可是西川…”
鬼面拉緊馬缰，還是想先救西川。
風十裏冷了臉，目光淩厲，厲聲又說了遍：“不用理西川，救百姓。違者，軍法處置。”
跑出去的兵士皆調轉了馬頭，舍下西川。
馬車幾番沖撞，撞到路邊一大石塊，馬車傾斜，西川直直地摔飛出去，鬼面再策馬想拉她是不可能，幸而出現一人接住了她，安下心來，再細瞧，那人卻是遼國的山羊胡将軍。
他咧開嘴笑，高聲道：“十将軍，西川姑娘我收下了。”
言罷，迅速策馬而去，馬蹄卷起一地的灰塵。行勢洶洶，路上的百姓紛紛避讓，前頭竟沒有一個齊國兵士。
最終城是守住了，百姓也無大礙。
主帥營帳中卻是劍拔弩張。
鬼面直接沖風十裏嚷嚷：“我真替西川覺得寒心，一個女子怎麽能笨成這個樣子，你這樣的人，怎麽配叫她死心塌地。”
桌案前，風十裏卻是一臉淡然，對着軍事地圖，手下擺放着标旗，吩咐道：“南澗，傳王副将進來，研究下一座城池的戰略部署。”
南澗也有些遲疑。
“将軍，那遼國那邊，西川姑娘…”
“抓了西川，遼國必有所圖，所以不至于痛下殺手，等着，他們自會派使節前來。”風十裏随口回道，仿佛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般。
怎麽可以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鬼面眉眼間帶着微愠：“十将軍以為西川是你什麽人？”
擡眼看着他，風十裏緩緩開口：“先生，何此一問？”
“不是麽？剛才的狀況，只需一個或者兩個人就可以救下西川，你卻下了軍令，不許救人…”
“剛才百姓更需要救。”
“你們所有人都圍着百姓，分一兩個給西川，又有什麽關系…”
風十裏一雙眼如結霜般冰冷起來：“我只知道，當時百姓必須一個不拉的救下，否則何以立威，何以讓其餘兩個城池的百姓相信我們，主動投向我齊國？西川，不是軍中之人，不該浪費兵力去救她。”
鬼面會談覺得很可笑，有些人窮極一生卻換不回想白首的人，有的人卻不屑一顧。
“在十将軍眼中，那幾個百姓會比西川姑娘重要不成？”
“當然。”
風十裏淡淡回道，語氣很是堅定。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周日的更新。ps：周一是不更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