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搭戲臺子

一眼識破渣男鬼話

薛賢看見從屏風後轉出來的佟容, 吓得面色慘敗。

“拜見皇後娘娘!”

佟容走到窗臺邊,捏起那盒胭脂看了看,微微一笑, 道:“這盒子胭脂是香奧軒當季最便宜的一款, 只有一種顏色, 盒子也只是木質,沒有貼玳瑁片, 大概也就一貫錢。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 殿前司最低等的邏卒, 每月例錢也有十五兩, 怎麽就花了你一大半的月錢了?可是有人克扣你俸例?”

薛賢吓得兩股戰戰, 忙跪下道:“并, 并未……卑職記錯了,記錯了……”

“哦,記錯了。”佟容把那胭脂盒子一掌拍在窗臺上, 肅聲喝問,“那你又為何用它勾搭宮妃, 口出狂言呢!?”

渣男的核心本質就是利己自私, 在這危急關頭, 這種性格便全數暴露了出來。

薛賢立刻大聲辯白:“是胡婕妤勾引于卑職,卑職是被逼無奈!!”

他面色驚慌,眼珠子亂轉,飛速想着各種脫罪的借口:“有一天卑職正在當值,胡婕妤她, 她突然從這窗裏扔了一件肚兜, 甩在卑職懷裏, 卑職這才上了她的當!!”

胡楠楠聽到這番颠倒黑白的話, 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有皇後在,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撕爛這厮的嘴。

“娘娘!我沒有!!婢妾真的沒有!!分明是這狗賊一直曲意讨好,且,且婢妾從來沒做過超出本分的出格事!最多就是差人送些糕餅、金馃子,傳個口信罷了!!”

“是你差人與我傳口信!”薛賢立刻逮住了她話裏的空當,“就是你蓄意勾引!我不慎為你所害!!這才在今日做出這般不理智的事情!”

胡楠楠隔着窗和他撕得雙目赤紅,流着眼淚跪在窗前,嘴上辯駁解釋,心裏更是悔恨得恨不得一個巴掌抽醒當初犯糊塗的自己。

真是眼瞎!竟沒看清狗賊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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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對方是勾欄裏練出來的伶牙俐齒,她怎麽可能辯得過,不出一會兒便落了下風,哭着不停地給佟容磕頭:“皇後娘娘,婢妾冤枉啊,婢妾真的沒有做過那等下作事!!”

薛賢見佟容一直沉默不言,而自己言語間已然占據了上風,以為他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說辭,心裏一喜。

男女之事,女子最易吃虧解釋不清楚,只要自己咬死了是胡婕妤蓄意勾引,想來皇後也不會重刑處置自己。

“薛賢!!”

薛賢心房一顫,連忙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你勾引宮妃,穢亂宮廷,欺騙本宮,着脊杖十五,罷黜職位,流放千裏永不可回京!”

薛賢大驚失色,不禁脫口道:“娘娘如何偏袒于她,分明是她勾引我啊!”

佟容冷冷道:“你說當值時,胡婕妤從這扇窗扔肚兜給你。殿前司的規矩,凡在後宮妃嫔處當值,不可以近殿宇三丈之內。扔一方輕飄飄的肚兜,要怎麽樣才能扔到三丈開外的你的懷裏!?還敢狡辯!!”

一番邏輯缜密的致命反轉一錘定音,敲得薛賢再難開口辯駁。

“我!我……”

薛賢頓時知道自己再難翻盤,終于癱軟在地,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宦人拖了下去。

胡楠楠看着拖着薛賢的一行人走遠,心裏湧動着報仇的喜悅,卻也知道接下來發落的就是自己,緊張地捏着袍角。

“胡婕妤,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皇後淡淡的聲音響起。

胡楠楠立刻老老實實地細數自己的罪過:“身為宮嫔,婢妾私通宿衛,私相授受,還請娘娘降罪責罰!”

佟容搖搖頭,道:“本宮承諾過你們,可以放你們自由婚姻,不會言而無信。這一樁,在本宮和陛下這裏不算罪過。”

這個不算,那還有什麽算?

胡楠楠絞盡腦汁,實在想不出來其他,只得嗫嚅道:“還請娘娘賜教。”

“你識人不清,剛剛結交就贈予錢財,知道是對方的過失還想着大事化小,是為懦弱、短淺!”

佟容振聲道:“你本來可以來求本宮給他降罪,實在不行也能威逼他歸還錢財。可你都沒做,只管自己吃虧傷心,惡人卻快活地逍遙法外!”

“你給本宮記着!惡賊不會因為你放他一馬就感恩戴德!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吃到甜頭後越發欺負良善,愈發為所欲為!”

“你放過他,在你之後就會有更多的女兒、小郎被他欺騙、玩弄!!”

“你忍心嗎!?你甘願嗎!?”

胡楠楠死死攥着裙角,這番振聾發聩的話語敲在她的心間,讓她豁然開朗的同時又無比自懊。

原來……我竟然這樣蠢!!

我是主,那狗賊是仆,怎麽我竟然,竟然連反抗懲戒也不敢呢!?

她眼淚不停地掉,拼命哭着搖頭:“婢妾錯了!是婢妾的錯!!嗚嗚嗚!”

佟容嘆了口氣,讓吓得動也不敢動的宮女扶起胡楠楠。

“我說的話你記在心裏,好好想想吧!!”

……

當天夜裏,佟容和柴山抱在一起說閑話,聊起了胡婕妤和那黃衣卒子的事。

柴山大手摩挲着佟容的肚子,感嘆道:“我家容哥哥真是雷厲風行處事得當,威風極了!”

他笑着親了親佟容的耳垂:“在哪裏都威風!!”

佟容輕輕拍了他一下,累了,不想再來一次了。

柴山只得親了親他的臉頰,老老實實地睡在佟容的下方,當床墊乖乖躺着。

“殿前司的管理有問題,才會出現薛賢這樣的漏洞。這個我不好插手,你記得找時間好好整頓一下!”

柴山點點頭:“行!我記着了!”

聊了一會兒天,佟容的睡意湧上來,眼睛眨了兩下,便合上躺在柴山的懷中睡了過去。

柴山小心翼翼地騰出手,将懷中人慢慢放在了床榻上,熟門熟路地摸起他孕期裏水腫的兩只腳,拿捏着穴道按摩起來。

……

鑒于孕夫大人最近确實過分無聊,柴山為了避免他又開始撿起宮務操心,開始變着法子逗他去做其他事情。

“你今天又搞什麽花樣?”佟容跟在柴山身後,面上不顯,心裏卻還是暗暗期待着。

柴山笑着蒙住他的眼睛:“叫親親好夫君!”

佟容立刻手指一旋,擰起他手背上的肉。

“嘶——”

柴山吃痛,貼着他的後脖頸,正要報複地去做怪。

“親-親-好夫君!”

突然,拉長着調子的清越酥聲傳入耳中,讓他整個人一激靈。

“夠了嗎?”佟容捏着他的手背,“親親好夫君,親親好官人,親親好相公!”

“不夠!”柴山調侃着笑道,“還有一個最愛容哥哥的親親好小山!”

他在佟容的面頰上親了一口,終于緩緩松開雙手。

梆子敲出陣陣節拍,青衫皂靴跨簾而出。

“明花秋月在西樓,長此湖波凝千愁!小生待要尋那秋小郎去,解得誤會便攜手歸家,解不得誤會……便在山腳做一對隔湖相望的苦鴛鴦!!”

二胡聲悠悠拉出一曲心中愁緒,那戲臺子上,俊朗的白面書生拿着信物,正獨白着內心思量。

“咦?”佟容看着眼前着布景豪華的諾大戲臺子,驚訝地看向柴山,“你什麽時候讓人搭的?”

“我讓司宮令他們瞞着你呢!”柴山嘻嘻笑着湊到佟容耳邊,“驚喜嗎!?喜歡嗎!?”

佟容……

佟容簡直喜歡極了!

沒有電腦和手機的封建王朝,娛樂方式少得可憐,他以前從來看不進去這樣的「傳統式」戲劇,現在卻已然成為了衆多戲迷中的一個。

不過佟府人口不旺盛,佟老爺注重清名,看戲的機會也少。

這下,居然擁有了一整個可以随意點播的戲臺子!!

佟容眼睛亮亮地拉着柴山坐到了座位上:“這唱的是柳書生湖邊解結秋小郎吧!”

柴山點頭:“這班子最擅長便是這一出戲,你且看!”

那白面柳書生已經到了西樓下,卻見秋小郎正對月哭泣,二人俱是愁腸百轉。

臺上人憂愁,臺下人卻看得歡喜。

“這唱功确實是好!”

佟容感嘆。

柴山正給他剝橘子,一邊剝,一邊喂到他嘴邊。

“這個不夠酸。”佟容吃着橘子還嫌棄。

柴山只好任勞任怨地把剩下的塞在自己嘴裏,酸得眼睛一眯,拿起一個更青的剝起來。

臺上,戲詞唱到了關鍵處。

“你若與那李家姑娘相好,何故來招惹我!?”

“小生自知家貧,必當好生念書,待得來日金榜題名!予小郎富貴榮華!”

“怎忽然說起家貧?我又何曾嫌貧愛富?!”

“為何提到李家姑娘,小生與她并無瓜葛?”

書生和小郎同時相顧無言,随即齊齊「啊呀!」一聲。

柴山浣了浣手,拉過佟容孕期浮腫的右手,熟練地輕輕揉捏起穴位。

“這兩人也是好笑,連對方究竟是怎麽回事都還沒弄清楚,就開始各自傷心了。”

佟容把左手也湊過去,示意他一起按揉:“世間多的是誤會産生的悲劇,所以有情人才要好好溝通,不能兀自傷懷生氣!”

柴山把兩只略微浮腫的手捧在手心裏,親了一口,笑道:“是的!比如我想聽容哥哥叫親親好夫君的時候就直言不諱了!”

佟容:……

“你這家夥!做怪!”

“嘿嘿!”

……

與此同時,城外的雁回庵,剛剛下過了一場小雨。

佟夏矽穿着海清,發髻上沒有半個花紅,麻木地提着水桶倒入了水缸中。

“知回,你今日去竈房幫幫忙吧!來了幾個香客借宿,怕是人手不夠。”

知回是庵中住持給佟夏矽取的法名。

“嗯,好。”

佟夏矽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放下水桶進了竈房。

雁回庵很小,尼姑也少,但凡來了香客,大家總是會忙一些。

忙也好,免得想起其他的。

這段日子,她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侯夫人,變成了打水燒飯無一不通的帶發修行的姑子。

清苦而忙碌的新生活沖淡了一些喪子之痛,沖散浮沙留真金,留下在心頭萦繞不去的,更多的卻是難以割舍的愛情而帶來的愁苦。

“今日那送柴火的漢子來了沒?”一個小比丘尼悄悄問道。

年長一點的搖搖頭,臉上也帶着一絲絲興奮:“還沒來呢!想是快了!”

“啊,太好了,我還以為錯過了!”

小比丘尼開心地打開了一些後院的門,手裏忙着活兒,卻伸長脖子翹首盼望。

說曹操曹操到!

“柴火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如同天雷劈在了心中,佟夏矽手一抖,摔碎了碗卻也顧不上去看,只是震驚地望着那聲音的來源處。

尼姑庵竈房後門外,一個瘦高的男人逆光站着,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肩頭還有着兩道背柴火的壓痕。

“夫君……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說:

耶耶耶-流放渣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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