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色
[Rupa].
沈敘在床上很兇,扯掉了白天斯文的面具,動作越來越莽撞,他撐在我身體兩側的小臂緊繃,顯出強勢的弧度,他圈我在懷裏,壓着我的唇吻我,一聲聲叫着我的名字。
渴求,欣喜,不舍,我全身被火燎着,神經噼啪作斷,實在分不清到底哪種情緒更濃重些。
臺階一直往上,石雕碎片般閃過,勾着情`欲的引子,一刻也不消停。我想我們是天生一對的,我和沈敘,我們像榫卯結構一樣密不可分,他學的地理,我學的建築,我們的手腕都很穩,不僅僅是能在紙上畫出任意曲度的長線那樣簡單。
好般配。
“沈敘,你騙我,騙我這麽久。” 我摟着他汗津津的脖子,拉他貼近自己,“給你發的消息都不回……你是逗我玩的對不對?你就是想冷着我,然後‘啪’的一下出現,給我一個驚喜,想欲揚先抑對不對?”
他伏在我胸口喘息,手指順着腰線游移,我讨厭他的沉默,“你說話呀,看着我,沈敘,你看着我。”
“嗯。” 沈敘擡起眼,剛經歷了兩場過分激烈的事情,他的眼睑濕盈盈的,“是我不好。”
“又變成你不好了,你的道歉真随便。” 我把臉轉向旁邊,閉眼,“騙我就這麽好玩?”
“不是故意騙你。” 沈敘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依舊小心翼翼,“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愛你才好,太近了,怕你覺得我吵鬧逾矩;太遠了,怕你對我的感情淡了,再也想不起我了。”
我摸到他的胸口,按住了,“用這裏就好。”
“小謹,我是不是很失敗?” 沈敘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的,“總是患得患失,總是神經過敏,一味鑽着牛角尖,最後耗完了自己,什麽也得不到……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在想,要是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就好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純粹只有我們兩個人……小謹你知道嗎,大學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
沈敘彎起眼睛,他笑起來還是那樣好看,卻也那樣悲傷,好像他的身體裏住着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是嗎?”
“知道。” 我使勁點頭,“我知道的。”
他傾身吻了吻我,“那我就很高興了。”
“你好狠心,這麽多話不早說,留我一個人在那裏猜來猜去,糾結得快瘋掉。” 我埋怨他,“機場大巴上的時候,你怎麽想的?惜字如金的樣子,好像你真的不認識我。”
沈敘看着我眨眼,“我在期待……你還記得我。”
惱人的鼓聲又出現了,我有預感繼續追問下去沒有什麽好處,便說:“所以是我太笨,不知在哪裏撞壞了腦殼。”
“沒錯,你就是撞壞了腦殼才會喜歡我。” 沈敘勾了勾嘴角。
“老子樂意。” 我跟他擡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喜歡你。”
我的确愛他從頭到尾,即使在那些郁郁的日子,我也一樣愛着他,即使沈敘……是個經常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人。
學生高考結束了,五十多份志願表也在他的指導下填好了,我們尊敬的沈園丁依然在永不停息地工作。
某天半夜我從噩夢中驚醒,發現身旁沒他,打開門看見他又在餐桌上伏案勞作。
我站在房間門口,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沈敘握着一根筆,彎下背,正埋頭唰唰寫着什麽。
他在燈光下的影,是很落寞的形狀。
沈敘寫得那樣流暢,那樣不假思索,一定在心裏打了很多遍腹稿了,我心想。
“沈老師。” 我悄悄走近他,“還在寫教案吶?”
他幾乎是在同時合上了筆記本,“是啊。”
“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我捏着他肩,“備課開學也能備。”
“再等一會,好嗎?” 沈敘垂着頭,燈是黃色,桌子是褐色,牆是米白色,他的輪廓,是沒有光能透過的顏色。
我揉了揉眉心,“睡不着嗎?”
“嗯。”
“我們後天就飛新德裏了。” 我躬身環住他,聞他脖子上的氣味,“行李還沒開始整,怎麽辦?”
沈敘遲緩地轉頭看向行李箱。
“睡不着的話,幫我個忙?”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我們一起整行李吧!”
日理萬機的沈老師終于動起來,沉默又仔細地卷着一件件襯衣,我喜歡他對我的有求必應,可又隐隐感覺哪裏不對,他身上的僅存的那一絲絲生命力,好像也一去不複返了。
“沈敘,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對嗎?”
這句話,我問以往的沈敘,也問現在的沈敘。
時至今日,我開始理解他毫無道理的要強和脆弱,理解他的冷淡和寡言,可我總是不能理解,永遠不說再見,竟那麽難。
他看着我的樣子,像是有千言萬語将訴,卻在嘴邊繞了彎,重新收回去凝練成短短幾個字,“只要你願意。”
唉,我該說他無私,還是自私呢?
“沈敘,我們在印度幾天了?” 我合上眼。
“六天。”
“明天是第七天。”
“去看濕婆吧。” 沈敘冰涼的指節滑過我臉頰,“答應你的,瑞詩凱詩,我們一起去。”
我忽然感到一陣心慌,越靠近見濕婆的日子,我就越不安,期盼逐漸發酵成恐懼,我發現自己正在抵觸這件事,它似乎意味着更多我無力承受的東西。
“……不想去看了。” 我忐忑地看着他,“能不能不去?沈敘,我們就待在加爾各答。”
“沈敘,我們不去看了。”
“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眼睛黯淡下來,低頭,無聲地和我接了一個又濕又長的吻,我不甘心,捧着他的臉用力回吻他,一遍遍地問他,央求他,想讓他和我一起留在加爾各答,但沈敘很快纏住了我的舌尖,讓我發不出一個音節。
我們再次糾纏到一起,抵在腿間的隐隐有擡頭的趨勢,沈敘一路吻下去,含着我的喉結舔舐,我挺腰掙動,兩手抵住他胸膛,沈敘幹脆地扣住我的手固定在頭頂,喘着氣,一動不動地看我。
“為什麽不想去?”
“會有很多人看濕婆,擠來擠去的。” 我被欲折騰得迷迷糊糊,“我怕抓不緊你。”
沈敘笑笑,“怕我走丢。”
“是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你。”
“如果我真的消失不見了。” 沈敘認真道,“小謹,你千萬不要找我,不要來印度找我。”
“哦,那不找你……” 我仰着頭,去尋沈敘的唇,床很軟,他的身體很冷,是我怎麽都捂不熱的溫度。
算了,不重要了,今晚,我們再接一次吻,再做一場愛。
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