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讓開

風過,樹葉沙沙作響。

氣氛相比剛才只能用死寂來形容,所有人仿佛連呼吸都屏住了。

木融桉跳下牆,撿起先丢過來的書包甩在肩上。

“桉爺早!”

“桉爺早!”

“早,桉爺!”

幾人挨個站好打招呼。

張玉恒小心翼翼迎上去,咧開嘴賠笑:“桉爺,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一中當然是你說了算,我算個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人突然被踹出幾米遠。

張玉恒摔在林拂星跟前,捂着胸口咳嗽,剛想爬起來又被一腳踩趴下。

林拂星吓得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木融桉雙手懶散地插在兜裏,修長的腿拿張玉恒當墊腳石。

男生深邃的眸子像一汪黑潭深不見底,冷漠的眉眼也看不出情緒,渾身散發的壓迫感卻讓人想避他百米遠。

“桉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張玉恒連連求饒。

木融桉不為所動,往他旁邊輕拉了下視線。

張玉恒轉頭看見他剛才準備砸狗的那塊磚頭。

他咽了口唾沫,顫抖着手撿起來,小心翼翼遞過去。

木融桉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平直的薄唇微張,嗓音低沉森冷:“上周五,黃小川傷的左手。”

周五?

張玉恒心虛地轉起眼珠,這意思是要他砸自己的左手賠罪。

他想說周五那天的事不關他的事,一擡眼對上那雙冷戾的黑眸迅速将話吞了回去。

狡辯只會死得更慘。

木融桉撂下話後,收腿轉頭便走。

林拂星還在愣神的當口,一片陰影直直向她壓了過來。

視野裏突然多了一雙黑色登山靴,工裝褲的褲腳利落地收在靴幫裏。

她忐忑的目光從男生腰間一路攀上去,撞進對方漠然冷峭的眸子裏。

“啊!!!!”

男生身後,慘烈的尖叫聲劃破長空。

林拂星被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了個結實,歪頭想去看時耳邊落下毫無溫度的兩個字:“讓開。”

“……”

她趕緊側身讓路。

就在這時,保安聞聲趕了過來:“幹嘛呢?狗呢?”

“在這兒!”

林拂星沖遠處揮手,見保安過來心裏踏實不少。

她協助保安大叔将小黃裝進籠子。

保安見張玉恒面色慘白地捂着手在地上躺着,問他怎麽了。

張玉恒只道自己被狗咬了,讓保安趕緊帶他去醫院。

“行,那你跟我走。”

保安讓張玉恒跟他走,走前對林拂星笑道:“謝謝啊同學,今天多虧了有你。”

“大叔,你們準備把它帶到哪兒去?”

“給流浪狗收容中心。”

保安說完拎起狗籠,沖籠子裏罵道:“學校裏時不時就竄進來這些流浪狗,煩死人了,在哪兒都讨人嫌!”

小黃像是聽懂了,嗚咽一聲,趴着腦袋。

林拂星心疼它,食指伸進籠子裏,輕輕戳了戳狗耳朵。

她昨天就見過小黃,可憐它瘦得皮包骨還和喬阿姨一起喂它吃了點東西。

她也希望小黃能有個家,可如今她自己都寄人籬下,更別提養狗的事了。

……

勤學樓三樓,高二一班門口圍站着好幾個姿态散漫的女生。

被圍在正中間的女生名叫錢蘇,長着一張瓜子臉,一頭披肩長發。

她背着書包剛爬上樓,喘着氣問:“木融桉還沒來吧?”

“放心,還沒。”

“都怪老傅,好好的突然查起校服。”

她松了口氣,取下書包丢給小姐妹宋禮禮,彎腰把校服褲子也脫了,露出本來穿的格子短裙。

“蘇蘇,你情書準備好了嗎?”宋禮禮問。

“當然,寫了好幾頁紙呢。”

錢蘇對着鏡子補完口紅,從書包的夾層裏拿出自己包好的情書。

看着粉色的信封,再想到木融桉那張閻王臉,她突然有些忐忑。

“他真的吃這一套?送情書是不是太老土了,要不我還是別送了......”

“別慫啊,”宋禮禮勸道,“我跟你說,越是木融桉這種高冷帥哥,越是吃純情少女人設!”

旁邊小姐妹附和道:“對啊對啊試試嘛,反正你都喜歡他這麽久了,說不定這次就表白成功了呢,新學期要有新氣象。”

錢蘇繞着發梢略一沉思:“唔,好像有點道理……”

“來了來了,上來了!”

樓道口放風的姐妹打了聲招呼。

“鏡子鏡子!” 錢蘇奪過小姐妹手裏的粉餅盒,拿粉撲在臉上撲了撲,抿了抿粉唇,這才轉身面向樓道口。

李招遙一手抱着籃球一手勾着黃小川的肩從樓梯口走上來。

“川哥,待會兒借我抄一下作業,哎呀我就抄大題,前面的我自己會做……”

話說一半,見走廊上站了錢蘇和一排女的,他笑起來:“喲,才兩天不見,錢大姐安排這麽大陣仗迎接我們倆?”

“誰迎接你?”錢蘇瞪他一眼,抻着脖子往樓下張望。

木融桉怎麽還沒來?

李招遙撇撇嘴,故作難過:“川哥,錢大姐看見只有我們倆好像很失望啊。”

錢蘇不理他,揚起下巴問黃小川:“黃小川,木融桉呢?”

黃小川用沒打石膏的右手推了推眼鏡,只當沒聽見。

李招遙回頭沖樓下大喊:“一木快跑,錢大姐又在這兒蹲你呢!”

這一聲喊得整層樓都能聽見。

錢蘇面上挂不住,氣急敗壞地将手裏粉餅盒砸過去:“你倆上周五沒被我哥揍夠是吧?”

錢蘇表哥在幾條街外的大專讀書,是附近有名的混混。

知道李招遙處處和錢蘇作對想收拾他為妹妹出氣,上周五趁黃小川落單找了黃小川的麻煩。

只因黃小川跟李招遙木融桉關系好,卻又和他倆不同,一副三好學生氣質,好拿捏好對付,欺負他也算給李招遙一個警告。

所以黃小川今天不僅眼角一團烏青,右手還打着石膏。

李招遙撣撣肩頭的粉,舌尖舔了下後槽牙,反手将籃球砸過去。

“你他媽還敢提?回去問問你哥是怎麽跟老子求饒的?”

籃球彈起快兩米高,吓得錢蘇一邊尖叫一邊躲。

“你——”

“吵什麽。”

樓梯口傳來沉磁冷淡的嗓音,走廊上一下就安靜了,只剩籃球砸地的聲響。

木融桉閑閑散散地走上來,将正好跳到面前的籃球收進掌心。

陽光斜投,在白牆上拓下他高大削瘦的影子和清隽幹淨的側顏。

少年皮膚冷白,山根筆挺,眼型似含情的桃花,微翹的右眼尾上還綴了顆淚痣。

錢蘇看得出神,差點忘了自己該做什麽。

等回過神,對方已到跟前。

“木融桉,這是我寫給你的情書。”

她匆忙将情書遞出,信封的一角和對方手臂擦身而過。

木融桉連眼眸都沒側一下:“有時間不如給你表哥寫封慰問信。”

“……”

錢蘇愣住。

李招遙跟上來譏諷地笑道:“聽說你表哥被揍進醫院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誰幹的?”

李招遙一手搭着黃小川的肩,笑出一口白牙:“我幹的。”

“……”

錢蘇臉色難看,幾個小姐妹也不敢輕舉妄動,怕成為她待會兒發洩的靶子。

上課鈴打響。

遠處幾個班有偷偷看熱鬧的人都回了教室。

李招遙懶得再搭理錢蘇,勾着黃小川也往教室走。

林拂星爬了三層樓剛跑上來,聽見打鈴聲着急地加快腳步,仰頭一邊跑一邊找高二一班。

“木融桉我喜歡你!”

樓道裏意外響起錢蘇的告白,清脆的尖嗓比鈴聲還響亮。

木融桉腳步一頓——

“唔!”

身後傳來一聲悶哼,有人一頭撞在他背上。

“......”

木融桉回眸,只見剛剛在樹林見過一面的女孩兒捂着鼻子,眼泛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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