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之棄渣》作者:鶴舫閑人
晉江VIP13.05.01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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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前世,我對你掏心挖肺,你卻對我虛與委蛇任加利用。
重生,縱然你再表演的一副深情模樣,我也對你不屑一顧。
Ps:本文第三人稱,棄渣男,愛忠犬。
內容标簽: 報仇雪恨 重生 女強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眉容,夜揚 ┃ 配角:慕容宇,歐陽奇,藍皓雪…… ┃ 其它:炮灰重生,虐渣男,愛忠犬,HE
1睜眼回到年幼時
晌午的太陽暖融融的盡情的将溫暖揮灑向忙忙碌碌的小山村。一間比起旁邊房屋更加破舊的院落前,呆呆的坐着個瘦弱的衣衫破爛的小姑娘。
額頭包着一圈髒布,臉色枯黃的小姑娘面容麻木的坐着,從明亮的晌午,一直坐到暈黃的輝光籠罩山村,腳下投下的陰影從左邊來到右邊。幹了一上午活的村民三三兩兩的背着鋤頭,從雙眼迷茫的小姑娘身前走過,準備回家好好吃頓飯休息休息。
“你個臭丫頭你到會偷懶!還不快去做飯!”挎着籃子腹部突起、面相刁鑽的婦人遠遠的瞪着着小姑娘,怒罵時扭曲的表情将一張不大好看的臉弄得分外猙獰:“別以為摔了一跤就可以不幹活了!”。
小姑娘眉頭漸漸隆起,一張麻木的臉終于有了反應,她微擡着眼皮,不帶喜怒的瞧着怒氣騰騰快步而來的婦人。
婦人被她這種眼神挑釁的眼神激得伸手就打:“你這是什麽眼神?!”
小姑娘心裏自覺好笑,嘴角皮肉輕扯,向後一靠躲過了婦人的手,而後眼神帶着絲絲不屑,靠着身後的土牆,閉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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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眉容被心愛之人親手殺死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只是她被毒死後再睜眼,就已經回到了剛剛頭部受過重傷的小時候,也不記得額頭的傷口是怎麽弄的,是深還是淺,總之她覺得很累,身心疲憊,無力也懶得和婦人争吵。
“你,你……好啊!”婦人被閃了面子,伸手想要教訓教訓這個突然硬氣起來的臭丫頭。
陳眉容突然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着這個在她的前世記憶中已經模糊消退的面容,那麽清晰的在面前放大,她那布滿灰塵的記憶慢慢蘇醒清晰,她記得這婦人是誰,是她父親娶的姓王的續弦,是自小打罵她的潑婦,是将她買掉的仇人,微微擴散的瞳孔慢慢恢複清明,聚焦成了歹毒的一點。
王月梅被她那種帶着沉澱恨意的眼神弄得更加憤怒:“你竟敢瞪我!”
随着她說話重重給了陳眉容一巴掌,啪的一聲扇得陳眉容偏了臉,臉麻麻耳朵嗡嗡作響連着腦仁一陣發緊,血絲順着唇邊滑落。
陳眉容也不摸臉,保持着偏着的動作用舌頭頂了頂剛剛被自己咬破的口腔內壁和松動的牙齒,突然的重生讓她有一種不真實如在夢中的感覺,而突然而來的一巴掌,給了她一種真實感,真正的回到了那被遺忘的童年重新開始的真實感。
“容兒你……?你又怎麽惹到娘了?趕快給你娘道歉!快點啊!”
陳眉容透過散亂的發絲,看到個一臉低眉順眼盡顯懦弱的男子背着包袱跑了過來,快速的将她的臉扶正,男子滿眼心疼的眼倒影着面頰紅腫的自己,她知道這是她模糊印象裏總是笑得傻傻的懦弱父親。
陳石頭見陳眉容只知道看着自己也不吱聲,頓時後背都被汗浸濕了:“你這丫頭還不跟你娘道歉?!”
經歷過太多大小場面,掌控過生殺大權的陳眉容,不會為這種小事像個不通事理的毛頭丫頭跳腳,她早已學會了尋機而動,早已學會了适當的僞裝,只是她的心仍舊為眼前這個窩囊到任由王月梅将自己賣掉的父親産生了微微的恨意。
“丫頭快說啊。”陳石頭焦急的左右看看陳眉容和王月梅。
陳眉容瞥眼王月梅,不帶情緒的說:“對不起娘,我錯了。”
王月梅對這種道歉非常不滿意,立起了眉目:“你看看這死丫頭什麽口氣?!真是……”
陳石頭立刻攔在陳眉容身前,扶住王月梅雙臂:“丫頭不是已經道歉了嘛……她這不長壞了腦袋沒力氣嗎?”。
“不行她今兒要是不讓我滿意了。”
“懷孕了生不得氣,我扶你進屋歇歇”見王月梅還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趕緊道:“我将你想要的東西買了回來……”
“真的?”王月梅露了笑臉,任由陳石頭将人扶進院中。陳眉容一直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兩夫妻開開心心回了家。
陳眉容靠着牆壁,仰着下巴,看着紅霞滿布的天邊,那裏一群小雀撲啦啦的傷者翅膀飛過。王月梅的一巴掌打醒了她渾渾噩噩了一天的腦袋,她現在要好好想想如何安排這醒來的新生,大大的雙眼有些茫然不知道前路如何,是按着生命的軌道再一次遇到慕容宇,還是轉變一下命運的方向……不再認識那人。
天幕漸漸黑了下去,院中廚房傳出了真真香氣。陳眉容抽了抽鼻子肚子發出了響聲,不管接下來要做什麽,養好病後的虛弱都是當下最緊迫的事情。
只是她剛剛扶着牆壁起身,就聽到王月梅摔了東西喊道:“你不準去叫死丫頭吃飯!你要是叫她我就不吃了!餓死你兒子得了!”
陳眉容揚眉瞟向不斷傳出厭惡聲音的方向,忍不住嗤笑:“你不給便不給,我也餓不死。”轉睛看向遠處,黑幽幽隐隐可見輪廓像是随時要化作鬼怪的的山林。
住在深谷多年跟着師姐們采藥的她還餓不死。陳眉容慢慢的挪動着重傷初愈,又餓了一天的身體向森林走去,邊走邊想,要不要就這樣一走了之,掙脫這随時會将自己賣掉的家庭的禁锢。
悉悉簌簌的急切的腳步在身後響起,伴随着一陣甜甜高點的味道快速靠近陳眉容,随即她肩膀就被抓了住,陳石頭刻意壓低的聲音:“丫頭這是爹今兒賣剩下的甜糕你快些吃了吧。”
陳眉容轉身,被擠壓破碎的甜糕在她眼前放大,她知道這定是因為被損壞而賣不掉的糖糕,視線在甜糕上流過,又在陳石頭憨笑的臉上停留片刻,心裏劃過一絲陌生的不可捕捉的情緒,伸手接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該死的又跑哪去了!別讓我發現你給死丫頭偷偷送東西吃!”王月梅憤怒的聲音從房中傳出。
“沒,沒有……我在燒洗腳水。”陳石頭身子僵硬的偷看着房中,扯着嗓子幹巴巴的說完,揉了揉陳眉容的頭頂,小聲說:“快些回房睡覺。”快步奔進了廚房開始為懷了孕的娘子燒水。
遠處深山飄忽的傳來似有似無的狼嚎聲,陳眉容動作頓了下,繼續将手掌的糕點渣滓舔了幹淨,陳眉容轉身,慢慢向今早醒來的柴房般的房屋挪去,側臉再望向深山,枯黃幹瘦的臉上一雙硬饑餓過大的眼睛閃了閃。
以她現在的模樣,怕是到了山裏還未找到自保的毒藥,就要被群狼分食了不可,看來唯今之計只有暫時隐忍,再做籌謀了。
慢慢的進了房間,一頭倒在只鋪墊着草席的木板上,“嘶~”陳眉容伸手碰了碰頭上白布,先前愣了一天的神也沒有對頭上的傷有絲毫感覺。直到現在有了生活的下去的願望,陳眉容才發覺額頭有些隐隐作痛,也不知陳石頭王月梅有沒有找醫生看過,只是憑她的感覺嗅覺知道額頭沒有上藥,也會不會留下傷疤,要知道慕容大哥向來喜愛漂亮的東西,記得剛認識……該死怎麽又想起來他!
“陳眉容你要還有沒有點骨氣!”陳眉容狠狠捶了下床榻,碰的聲音震得床榻不斷搖動。
陳眉容性格中的決絕和忍耐占了絕大部分,從她當年為心愛之人背叛師門,為了偷取歐陽奇通敵情報在他身邊隐藏了一年之久……就可看得出來,她既已經拿定主意謀而後動,接下來的日子對王月眉的種種刁難苛刻對待,一口氣忍了下來。
憑借着陳石頭時不時塞給給他的殘羹剩飯,漸漸身體恢複了力氣,慢慢向村落遠處的山林潛去,運氣好的采摘到了采藥人不屑采,剩下的長得差的傷藥。随着日子的推移,倒影在水盆中的映像,瘦弱小姑娘左眉頭上的傷慢慢收攏,變作了一塊淺淺的粉色。
2命運開始出偏差
樹枝敲打過猶帶露珠的雜亂草叢,爬蟲受驚逃竄為路人讓開了道路,陳眉容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近來她都有用手邊可取的材料偷偷的調理身子,臉色好了很多,一雙大大的鳳眼也不怎麽凸出恐怖了。
她扭頭看向下方躲藏在薄霧後變作一小片的村落,近來随着愈來愈的深入山林,卻只采摘到一些尋常的不值錢的草藥外,并沒有好運氣的碰到什麽珍貴的草藥。
陳眉容擡頭看了看前方越來越崎岖的山路,看來在她沒有将“雲縱步”練習到上層,要依靠草藥籌得錢財以求自保是不可能的了,雖然對藥谷的人來講“雲縱步”不過是一般弟子都能學的輕功,可以讓弟子山上采藥的時候,身輕如燕,行在陡峭山崖如履平地。
若不是王月梅近來總是因她的事和陳石頭争吵,用尖銳的嗓音打罵賠錢貨,并多次表達想要将她賣掉的話語,而陳石頭總是沉默,并用虧欠的眼眸偷偷的看向自己的話,其實陳眉容也想過就這樣平凡的度過一生,沒有江湖廟堂的生活,沒有慕容宇的一生。可現實不允許她繼續留在這個沒有親情的家。
陳眉容眉頭鎖起,王月梅臨盆在即……在她重回幼年的這段日子,前世被遺忘的童年記憶越發的清晰了起來,她記得就是在王月梅産下一子的不久,便會将她賣到山下的百花樓,那一年備受折磨的非人生活的回憶令人厭惡悲傷憤恨,但也是在那遇到了對人冷漠卻從不虧待她的師傅,岳雲開。
這段路陳眉容已經走過兩遍,而深處她即便去了也無法在黑天前回來,所以只能彎腰尋些野菜好回去堵住王月梅那張令人厭惡的嘴臉。細瘦的手指劃過地面拔起野菜略過雜草,突然眼眸一亮手指轉到了一根頂着兩三片紅顏色的葉片的小草。
陳眉容蹲在地上,青草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慢慢将剛剛發芽頭頂豔紅三葉的嫩嫩的小草拔起,眼裏先是驚訝,而後警惕的環視周圍:“這三睛草附近一般都有頭有三個類似眼睛的花紋的蛇守着,現在三睛蛇不在看來是出去覓食去了。只是……前幾日還沒有這三睛草,難不成是哪個将三睛蛇帶到了這……”眼簾一斂:“此地不宜久留。”起身返回村落。
籠罩在村落上空的薄霧慢慢散去燦爛的太陽俯視着大地。
陳眉容拎着放着幾根野菜的籃子回到家的時候,王月眉正坐在門口跟隔壁的楊大嬸唠嗑,見了陳眉容頓時哼了一聲,挑開籃子布看了看,怒氣從眼中湧出,打翻了籃子:“我就說,天沒黑就回來了……哼!你個懶骨頭!”伸手就要在陳眉容胳膊上一擰。
楊大嬸連忙拉架:“陳家嫂子懷着孩子不要生氣,傷到了孩子可怎麽辦?”,王月梅向來刁鑽不講理頓時腰一掐眼睛一瞪,楊大嬸怕惹麻煩讪讪的往家走:“對了陳家嫂子我還有事沒做完前走了。”
“楊嬸子去忙。”王月梅揮手眼睛一轉又瞪向陳眉容開口就罵:“你個賤骨頭的死丫頭……”
陳眉容對王月梅這人,連厭惡的情緒都懶得露出,表面是毫無表情,內心譏笑不止。就在王月梅罵的越來越難聽的時候,村口那邊傳來了急切的聲音:“陳家月梅嫂子!月梅嫂子不好了!你男人陳石頭出事了!”
王月梅雙眼猛睜大而後快速撇嘴:“哪個嘴臭的胡說八道,竟然詛咒我家石頭!”,這時遠處兩個村民架着陳石頭走了過來,陳石頭一只腳虛擡着,小腿上并排的孔往外流着污血,膝蓋處被一根從下擺撕下的布條緊緊的勒緊。
一群村民湧了過來,紛紛詢問出了什麽事情。架着陳石頭的村民:“被蛇咬了,快快讓開,不要擋住路。”,村民讓開了路,陳石頭被送入了房中。
陳眉容被擠在人群外,一雙盯着陳石頭傷處的鳳眼微眯着,陳石頭竟然被三睛蛇咬了,記憶裏似乎好像真的有這樣一件事情,那時陳石頭似乎是被一個白衣服的神秘女子救了,現在想來應該是藥谷的人,只是那時候陳石頭中毒時間已長導致陳石頭保住了命卻瘸了腿。
不過現在從陳石頭還沒有潰爛的傷口看來,被咬不超過一刻鐘,那條腿還能恢複。雖然陳石頭因懦弱被王月梅壓的死死的,更是在她被買入百花樓當奴隸備受欺淩的時候沒有去看過她半分,但她還是要将生育之恩還給陳石頭才好輕身離去,從此與這家再無半點關系。
陳眉容回身,将剛剛被王月梅打到地上的籃子撿起,從中拿出了頂頭長有三片紅葉的草拿了出來。三睛草因三睛蛇的粘液而生長茁壯,三睛蛇喜吃三睛草的結出的種子,并為用糞便其傳播到他處生長,而上睛蛇的蛇毒只有三睛草能解開。
王月梅張了張嘴,頓時哭叫着往屋裏跑:“哎喲!石頭啊!你這是怎麽了啊!”。
聞聲再次出來的楊大嬸立刻拽住她的胳膊:“悠着點,小心孩子啊!”,湊過來了很多婦女在旁邊勸着将人扶到了陳石頭的床邊。
楊大嬸:“沒事沒事,我家還剩些治療蛇毒的草藥,快些取來熬成藥汁喝下便可了。”
王月梅只顧着哭喊:“石頭要是沒了我們娘倆怎麽辦啊!嗚嗚……”
陳眉容好不容易擠進屋內,扯了扯楊大嬸的衣袖:“楊大嬸那些草藥在哪?我要為我爹熬藥。”
楊大嬸立刻牽着陳眉容的手,急忙忙的向隔壁跑去:“來來,大嬸領你去取。”
楊大嬸家相比陳家殷實一些,擺設雖陳舊但也完整,不僅将剩下的草藥給了陳眉容,還将家裏熬藥的陶罐借給了陳眉容,後來看着瘦小的陳眉容,想了想,幹脆幫着熬起了藥。
熱烘烘的爐火将一老一小的臉映的通紅,楊大嬸:“丫頭你看一會,我再去你家看看。”
“恩。”陳眉容應了聲,在楊大嬸轉身離去後,掀開陶罐蓋子将手中三睛草扔了進去。
藥汁翻滾伴着噗噗咕咕的響聲,将陶罐一頂一頂的。楊大嬸是很熱情,但陳眉容的心卻興不起暖意,因為前世被賣的時候楊大嬸也只是勸慰了幾句,而後就在王月梅的尖酸下退卻了,陳眉容不怨恨楊大嬸,因為這世上連十年如一日的愛情都能一夕變換,更何況是對鄰居家小孩的微薄的同情呢。
陳眉容見藥汁熬的差不多了,便就着旁邊的抹布端起了陶罐,四處看了看,沒有在明面找到楊家的碗碟,也不好在沒有主人的同意下在別人家四處翻找,直接将陶罐端回了家。
村民還在陳家聚集着,陳眉容邊說“請讓讓。”邊将陶罐端進了房中,而後陶罐被王月梅搶去,王月梅燙的“哎呦”一聲但沒将陶罐扔出去,只是吹着灌進了王石頭的肚子。
陳眉容看着王月梅為陳石頭喂藥的情景,她覺得她先前在山上的決定是對的,這個家在前世對不起她,今生也是容不得她的,雖早有此認知心裏還是自嘲了一番。
陳石頭喝下了藥,只是片刻,小腿上已經結噶的血再次流血,黑漆漆的,着實吓了王月梅一大跳,再次哇哇嗚嗚的撲在陳石頭身上,痛哭了起來。還好只是片刻便流出了鮮紅的血液,傷口又再次愈合,大夥這才輸了口氣,而陳石頭經過這真折騰睡了過去,村民們安慰了王月梅和陳眉容一陣後紛紛回家去了。
這時太陽已經躲進了西邊,黑藍色的天幕從四周壓下。
一位身材窈窕腳步,落地輕如葉的白衣女子從村口路過,女子眉目略顯英氣背着個采藥簍子,藥簍中扔着個被斬成兩節的鮮豔死蛇。
“切切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被蛇咬了的傷口那麽恐怖的!聽說那只蛇長得也很奇怪,頭頂長了三只眼睛!”今兒架着陳石頭回家的村民有些驚恐、有些興奮的跟同伴說。
“是呢,一會流黑血,一會流紅血的。也不知是怎麽個回事。”
女子原本應該是從村子路過,但耳邊盡是村民大聲議論的聲音,耳朵一動,轉身向說話的村民走來:“請問,中了蛇毒的人在哪?”
3不識竟是故師來
一向清貧的陳家難得的點了油燈,暈黃的光芒只從桌面照到了床榻,王月梅雖說是個悍婦,但她畢竟挺着肚子,又心裏焦急的照顧了陳石頭一個時辰,現在坐在床邊臉色蒼白的吓人,連挑剔坐在一旁沉默的陳眉容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眉容看着陳石頭的臉色慢慢恢複了血色,應該是沒有大礙了,正想着放輕動作回房睡覺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陳家嫂子開開門!陳家嫂子!”
“作死啊!又什麽人來添堵!”王月梅眉頭一擰想要坐起身,只是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眼角掃到陳眉容頓時張口就罵:“你個死丫頭你是死人啊!聽到敲門聲也不去開門!”
其實陳眉容在王月梅要罵的時候,就已經起身向外走去,因為早先已經決定和這家再無瓜葛,所以此時聽到了王月梅的叫罵,心裏完全沒有當回事。只是沉默的開了院門,院外站着個面熟的村民和一位背着藥簍的白衣女子。
“幾位可有事?”陳眉容已經知道這女子便是前世救治了陳石頭的人,只是這女子相貌中等只是眉宇間一股子英氣,讓陳眉容的心裏微微打鼓,這女子衣着确實是藥谷的裝扮,而且應該是和她師傅岳雲開同輩的人,只是她身為藥谷谷主的弟子為何從來沒見過這女子。
女子只是掃了眼因驚訝瞳孔微微的放大陳眉容,蹙了下眉想要開口說什麽。王月梅已經扶着肚子從房內走了出來,有些倦意的看着幾人:“我說阿六你帶着這位……小姐來我們家做什麽啊?不知道我家石頭出了事,還來添亂。”她尋思是阿六的親戚來了沒地方住所以被領到她家來了。
阿六眼神偷偷瞄了眼女子的表情,笑呵呵:“這位小姐是游醫,我們想着咬陳石頭的毒蛇看着實在蹊跷,你有受了驚吓免不得的驚了胎氣,不如讓這位小姐給你們兩口子看看。”見王月梅表情還是臭臭的:“那啥就是招待人家住一晚上,不但不要錢還能給你們看看多好。”
王月梅将女子從下到上看了一遍,似乎對女子的醫術不大放心的樣子,可苦于家裏壓根就沒有錢請大夫看病,所以只好道:“女大夫是吧?進來吧。”
女子刮了王月梅一眼:“面目浮虛,四肢腫如水氣,還好并不嚴重只要吃只老母雞靜養幾日便可。”
王月梅尋思了下道:“我家石頭在裏面,還勞煩女大夫給看看。”
女子微微點頭。王月梅将女子引進了房中,陳眉容對這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在惹不惹麻煩間稍作猶豫,跟了進去。
豆大的燭火照的女子面容多了份柔和,她為陳石頭診了會脈,眼神從沉穩慢慢變得有些驚奇,有些警惕,快速放開陳石頭的手腕檢查了一番陳石頭腿上的傷口,從懷中掏出了瓷瓶将藥粉灑在了傷口上重新包紮了一番,然後看了眼王月梅:“他喝的草藥是誰給開的方子?”
王月梅有些慌了期期艾艾的問:“女大夫……那藥可是……有問題?”眼神變作慌張惱恨:“該死楊大嬸你到底給我家石頭喝了什麽東西!”說着就要找隔壁楊大嬸拼命。
女子擡手止住王月梅的叫嚷和動作:“藥并沒有問題,我只是想要看看藥渣,好做下一步調理。”
一直靜靜在旁邊觀察的陳眉容聽女子這麽一說,心裏徒然一慌,眼神游離不定的看着女子,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又想要做什麽?腳擡了擡還是沒有邁出步子離開房間,而是快速平息了心跳,鎮定的看着事态發展。
王月梅連忙将剛剛扔在一旁,還沒來得及指使陳眉容去洗刷的陶罐遞給女子:“喏,都在裏了。”
女子看着陶罐裏面炖成一團的東西,沒想到山村煮藥如此随意,不僅藥渣沒有濾出力裏面更是新鮮的曬幹的草藥都有,女子心裏轉過許多沒有說什麽的接過陶罐,而後轉卻無誤的拿出了明顯區別于其他幹枯草藥的三睛草:“這草藥是哪來的?又是誰煮的?”
王月梅下午的時候,一心系在陳石頭身上,響了半晌瞪向陳眉容:“死丫頭這藥可是從楊大嫂家拿的?楊大嫂煮的?”
陳眉容仰着頭,視線從即便是疲憊都掩不住潑辣的王月梅的臉上,轉到看不出喜怒神色的只看着自己的女子。也許是心虛作祟,在女子的視線下陳眉容覺得自己要是說謊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藥是我熬制的。”
女子挑了下眉,似是明白了些隐含的意思,将三睛草扔回陶罐:“我知道了。”而後再也沒有在這件事上說些什麽,只是将陶罐蹲坐在桌子上,并為陳石頭開了個徹底清除餘毒的方子,方子上的草藥用的很奇妙,明明都是些便宜的藥物,合在一起,卻是令山下最出名的大夫都會連連摸着胡子稱贊的妙方。
在王月梅的安排下,陳眉容抱着一床王月梅嫁過來的時候帶來的,從來都不舍得用的一床嫁妝被子,領着女子來到隔壁她的房間,雖然陳眉容的房間有很多露風的地方,但陳家就有兩間房一個廚房,而且也不可能将陳石頭搬走,所以只能請女子到陳眉容的房間住。
陳眉容慢慢的将被褥鋪墊在草席上。女子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看着陳眉容。女子坐在鋪好的床上,問道:“小妹妹你有……”
陳眉容心跳了起來,眼睛微微睜大,側耳聆聽女子要問些什麽,隔壁王月梅忽然喊道:“死丫頭燒些水去!”
“知道了。”陳眉容應了聲,手腕脈門被女子捏了住,陳眉容心裏一驚看向女子。
女子淡淡一笑:“果然……”果然什麽女子沒有說出來,而是盯着陳眉容看了片刻:“你去燒水去吧。”
陳眉容收回了手,驚疑不定的看了眼女子,良久轉身去廚房燒了水。耳邊火光劈啪作響,陳眉容看着忽明忽暗的爐火,想不明白女子的一系列行為是為了什麽?
直到……
東方漸亮,公雞的啼叫響徹全村。打地鋪的陳眉容再睜眼,睡在床榻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離去,被窩裏冰涼一片,只留了個帶着銀色野花般的雕刻象征藥谷花紋的小木牌,還有個被白布包裹的像是一本書的東西。
陳眉容視線落在小木牌上片刻,眸光清明心裏有些震驚,這木牌是出入藥谷的信物,同時也是每個藥谷人身份的象征,背面有每個人的姓名輩份,女子留下木牌是無意還是……伸手撈過床上木牌快速翻過,映着“柳佩苑”三個字的眼睛徒然睜大充滿了不可思議。
“怎麽會是姓柳……難不成真的是前世……的那位柳師叔……”陳眉容皺眉一時間只覺得手中木牌化作了發紅的煤炭又瞬間化作了冒着寒氣的冰塊!
柳佩苑,柳師叔……據說師傅有個師姐,那個師姐生性叛逆,說是醫毒一家毒運用好了也可救濟天下喜愛以毒攻毒,後來因為一段受到背叛的愛情,使得她一意孤行,鬧人家的婚禮毒殺衆多參加婚禮的武林人士,招惹了大批江湖人的追殺,最終被岳雲開和她的師傅藥老捉回藥谷,鎖到了寒潭地下不見天日。
隔壁王月梅起身不小心碰倒座椅的聲音,使得陳眉容從前世種種回憶中驚醒回神,低頭又翻看了一番小木牌,藥谷的醫藥鋪子遍及天下。藥鋪一來是為了藥谷賺錢,二來也是為了從各地收集有天分的人送入藥谷,她記得前世在她進入藥谷一年以後,才出現柳佩苑的事情。
而現在柳佩苑應該是還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她若是憑借此小木牌……或是去藥鋪,或是去藥谷都是可以的,可謂是雪中送炭,解決了她近來想破了頭也沒有結果的年幼不知離開這家去往何處的問題。
陳眉容對柳佩苑的感激油然而生,快速打開了白布包,裏面果然是本書冊,手抖着翻将書冊粗略翻閱,上面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內容使得她眼睛熱熱的,難不成這就是命?前世在慕容宇的多番哄騙之下,偷出了那本鎖在師傅密室中,據說是柳師叔說編著的書冊。并憑着那本書記載着諸多毒物毒術的書冊練得了一身毒醫的本事,為慕容宇掙得了大壁江山,而現在看來初次和慕容宇相見,只怕對方就起了利用她的念頭,可憐她竟現在才想明白。
柳佩苑是個有才華的人,更是在無意中成為了她的半個“恩師”,以前沒有見過柳佩苑還不覺得什麽,現今見了柳佩苑心裏不覺惋惜她将來的命運,為了個背叛他們感情的男人鎖在寒潭不見天日一輩子,值得嗎?陳眉容想到此處不由得想起慕容宇,一陣陣同病相憐的痛楚使得她雙目緊閉,牙齒咬着下唇,久久才平息過來。心裏閃過,想要為這個有了一面之緣的半個師傅做些什麽的念頭。
4提前相逢再相識
“死丫頭還不起來做飯!比我起的還要晚,餓到了我這個孕婦沒什麽,若是餓到了我肚子裏的兒子,你爹可饒不了你!”
王月梅唧唧歪歪的叫罵聲,穿透房門,刺痛了陳眉容的耳膜,陳眉容眉頭一皺,繼而睜開雙眸,洶湧的情緒已經收入眼眸深處,只剩餘一片清冷孤傲。
陳眉容将木牌和書冊納入胸口,起身開門清晨的柔和陽光照入房內。
想要破門而入的王月梅和陳眉容撞了個正着,王月眉捧着肚子向後退了幾步,眼睛向房內瞄了瞄:“女大夫走了?什麽時候走的?!還不說一聲就走真是沒有教養。”她其實尋思柳佩苑看着像有錢的樣子,會不會留下些錢做住宿費,結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心裏不暢快,她也不想讓柳佩苑痛快:“站在門口發什麽呆?快步去幹活!”
“知道了。”陳眉容垂下眼簾繞過門口擋路的王月梅,細瘦的手指捏的緊緊的,她告訴過自己很多次以後和王月梅沒有半點關系,不必去在意這個人。但是王月梅的所作所為的一點一滴的積累,真是讓她有點忍無可忍。
王月梅對陳石頭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兒的父親是真上了心的,随着托付下山的村民買藥,家裏的存銀是日漸減少,相伴的是陳石頭身上的毒素已經徹底清除,只是身子虛弱還無法像往日一般挑擔子賣糖糕糊口。
雲聚集起來遮住了部分陽光,天有些山雨欲來的陰,廚房有些暗,陳眉容墊腳打開窗子望着暗色的天空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發沉,看了眼院中洗漱的王月梅,轉身開始用井水淘了米合着野菜煮了菜粥。
陳眉容用木棍挑了挑爐膛中燃着的柴火,伸手摸了摸懷中僅剩的小木牌,那本背熟的書冊已經被她燒掉化為了爐膛中的灰燼。就在米香菜香随着白色的蒸汽飄散開來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來人的聲音。
“哥你怎麽來了?”王月梅帶着喜色的聲音。
王月梅娘家的哥哥王月松來了?陳眉容動作一頓,腦中閃過一個情景,當年似乎就是王月松出面将她賣入了百花樓!陳眉容起身順着敞開的窗子,向院內悄悄瞧去,她這幅身子常年吃不飽瘦瘦小小身高只到窗臺,勉強翹着腳尖能看到站在她門前說話的兄妹。
“唉!還不是為了前幾日你拜托我的事情,這不是有譜了嗎?咦?那個……”王月松四周瞟了一圈,似是沒有找到目标有些疑惑,大搖大擺的打開陳眉容房門看了看。
王月梅拉了下王月松,指了指廚房方向,靠近小聲道:“死丫頭不知道這事,我們就偷偷的……說是帶她去山下城裏給石頭抓藥,然後……”
陳眉容屏氣凝神側着耳朵,只能聽到王月梅斷斷續續的聲音,不過憑借着只言片語她也能猜想出來個大概,想來這是要将她騙到城中賣掉。心裏有些震動,想不大明白為什麽這世會在王月梅還沒有産生就會被賣掉,不論如何這并不能讓她驚慌,因為……
陳眉容伸手摸了摸懷中的貼身小包袱,幸好有這兩樣東西,若是沒有記錯在距離百花樓的兩條街外就有一家畫有藥谷标記的藥材鋪子,要知道從這道城裏要兩個時辰時間,就當作是做了順風車去城裏好了,只是如此就要提起精神,到時候機敏一些逃到藥材鋪子才好,要不然就憑她的小身板到時候只怕要重蹈前世覆轍。
天還是陰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