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京 翌日,寧愫在用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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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寧愫在用膳食。
桌上用花開富貴白金盤擺上了許多精美的糕點,茯苓糕、海棠糕、桂花糕,青梅羹……
這些都是她平日素日愛吃的, 想來是沈蔚特意讓人為她做的, 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胃口。
想到沈母昨夜那些話, 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是心頭不安。
許是覺得她胃口不好,有個身着鵝黃色衣裙的侍女站在她面漆勸她多吃一點。
寧愫本不想理會,卻不料她掌心莫名塞進了一個紙條, 她擡頭一看就見侍女低頭又站回了原先的角落。
她攥緊手心裏的紙條, 然後看了桌面那些糕點,還是動了動筷子,各自都嘗了一口。
等她吃的差不多時,侍女們有幾個上前收拾這些全部帶下去,而寧愫注意到那個鵝黃衣裙的侍女趁人不注意對她使了一個安撫的神色。
寧愫頓時就明白,這人應該是沈母派來的。
于是等她借機想歇息一下時, 讓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們都在外守着。
然後她走到床榻裏面就,就将手心裏的紙條打開,當見到裏面內容。
一切準備就好。
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也頓時安心了下來。
而她本來說是歇息一下, 結果不知怎麽還真睡着了, 以至于有人悄悄喊她時,她都還沒反應,等到來人又喊了幾聲時, 她這才有了反應。
她眼神惺忪迷惘地見來人,見到是今日那個鵝黃衣裙的侍女,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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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也不多做解釋,就是給了她一見深綠色的侍女服讓她換上。
寧愫結果後立馬就換上,然後兩人出去時, 寧愫就注意到外面的人都好像不見了。
而侍女帶她從又廊左側一個方向小心翼翼地走,直至走到一個無人角落,她就見侍女悄悄把一個牆角的木板移開,一個暗門就此出現她的眼簾中。
寧愫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暗門,而侍女将一早準備好的鑰匙拿到手,就帶着寧愫走了出去。
而備好的一輛馬車也早已停在這裏,許是聽到這邊的動靜,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
翠兒驚喜地小聲喊着:“夫人。”
寧愫驚喜地看着翠兒跌跌撞撞從馬車走了下來,然後跟寧愫說:“是雲老太太讓我在這裏等着小姐你的。”
然後說着,她低聲對寧愫說:“城外雲老太太也已經為我們準備好離開的東西,夫人我們現在先趕緊離開吧!”
自從那夜夫人暈倒後,被沈大人強硬的帶走,她就天天擔心夫人的安慰,然後前不久雲老太太就找上她讓她今日來這裏等夫人,到時候她們就駕着馬車去城外,城外雲老太太為她們備好的東西和護衛,能一路保護她們去到江南那邊。
雲老太太說道最後,就讓翠兒好好的照顧寧愫,到時候她賣身契會跟官府那邊說明一切,讓她脫離奴籍,也可以讓她回家。
翠兒當奴婢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想到可以回家,一想到離家時,那跛腳的哥哥和爹娘齊齊站着門口抹着淚,一臉不舍的讓她離家成為大戶人家的丫頭。
一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回家脫離奴籍,她當場跪下雲老太太的恩典,一邊磕頭一邊流着淚說:“雲老太太你的恩典奴婢沒齒難忘,奴婢跟随夫人這麽多年不說別的,就是哪怕讓奴婢去為夫人去死都可以。”
雲老太太見慣了人心撥測,也自然看得出來翠兒的真情實意。
于是也便放心的讓翠兒這些日子能跟随寧愫在身邊伺候着。
寧愫看着一直落淚的翠兒,不由摸了摸她的肩膀道:“你這丫頭,怎麽見了我就哭了。”
兩人上了馬車,侍女完成任務就悄悄地原路返回。
翠兒抽抽搭搭地将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說道最後還說:“夫人,哪怕奴婢不能脫離奴籍,奴婢也要照顧夫人你這輩子。”
夫人是她見過最慈善的人,脾氣又那麽溫和,又會一手好廚藝,待人友善。
是她處過主子裏最好的一位。
寧愫淺笑讓她不要哭了,她何嘗看不出來這丫頭對她忠心耿耿,只是沒想到雲老太太會為了她做了那麽多。
可惜她卻沒有多少能報得了恩,還讓老人家那麽為她操心。
委實讓她有些難受。
而也随着馬車順利出城,寧愫見到了一直等候在外的好幾輛馬車,和數名幾個看起來粗礦雙目堅毅的護衛。
這些護衛都是雲老太太精心挑選的,都是從雲家護衛挑出來特意為她這一路保護她。
詢問後她才知道,馬車上有好幾輛是金銀珠寶,和一些行禮,都是怕她一路颠簸,這些東西能為她打點,甚至領頭的一位塗護衛還指了指一個馬車說是:“柳大人為夫人你準備的。”
寧愫好奇掀開簾子,就發現裏面不同于雲老太太準備的金錢,反而都是她喜歡的話本子和一些瑣碎的小玩意。
顯然柳随之很懂她的喜愛,寧愫眉眼彎彎露出笑容,然後就讓馬車繼續前行。
她也不知沈母用了什麽手段,這一路上沒有人打擾,沈蔚竟然沒發覺她已經離開了,也沒有人追上來。
她心裏暗自歡喜時,就掀開簾子看着樹蔭茂盛,山青水秀的各個山間,心裏也難得放松下了。
一想到她正在的徹底離開了京州,離開了那個男人,她心裏的石頭就被人搬走一樣。
她眉眼不自覺流露的惬意溫,宛若一種黎明破曉的柔美,讓無意見到的翠兒都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就在馬車越來越離京州很遠時,一陣“駕!駕!駕!”的聲音倏然闖入她的耳邊。
她一下子慌了神,正在吃着翠兒剝好的橘子的她掀開簾子,往後一看,就見一個黑色身影越來越越近,而來人的樣子讓她瞳孔睜大。
而身邊的翠兒也好奇湊上來,一見是大人吓得手裏的橘子都掉在馬車上。
“夫人……夫人…怎麽辦是大人!!”
寧愫本來正慌神,結果聽到翠兒焦急地說這句話時,她反而安下心來。
因為她注意到好像就是沈蔚一人過來,還帶了一個沈木。
兩個人,而她們這邊這麽多人在,她就不信沈蔚可以在衆目睽睽下能将她帶了回去。
這樣一想,她心裏也有了定數,于是她讓馬車停下,翠兒被寧愫這舉動給整蒙了,“夫人怎麽停下來了,後面有大人,停下來豈不是他會追上來。”
寧愫不顧翠兒的勸導,她讓馬夫停下時,她掀開簾子,從裏面走了出去。
也就在她從馬車下來時,她就見到他騎着一匹黝黑的駿馬,而俊朗過分的那張臉龐面露溫怒,許是被她這偷摸離去給整得怒火中燒,那張眸子好不收斂自己的脾性,當面對她那張平淡如水的眸子時,他也亦如沒有任何收斂。
他騎在馬上,腳踩馬鞍來到她身邊,伸出手:“上來,跟我回去。”
她見他那副高高在上,抿着薄唇的臉,冷哼一聲道:“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下來嗎?因為我想跟你說清楚。”
寧愫死死俯視着這個害她前世死掉的人,看着這個昔日枕邊人。
俊朗如斯,眼眸如山間冷冽的寒石,高高在上地騎在駿馬上方,一身黑色長袍在這山間清風徐來下,飄飄蕩蕩,衣襟某處裏隐隐約約露出的金絲暗花海棠花就那樣落入她的眼中。
她喜愛在縫補或者制衣裳裏,縫上一抹海棠花,而她曾為他衣物上不知縫過多少次。
可是現在,又再度見到時,她只覺得惡心之際。
她為什麽會對這樣的人,付出真心。
第一次,在這個空蕩蕩的山間中,她覺得昔日的自己怎麽會如此蠢笨無知。
娘親為了一個男人私奔落得一個病死他鄉,而她呢?
親手被枕邊人毒害身亡。
而端坐在馬上的沈蔚卻覺得什麽東西,他好像再也抓不住。
寧愫擡頭一字一句對他道:“沈蔚,我想再親口跟你說句,我與你再無牽扯,亦如連理枝不能共結。”
說罷,她從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沈蔚渾身警惕又怕她又像那日那搬,可是卻見她只是伸手一鈎将他的身子拉到自己跟前。
就在他青筋浮現在外,渾身僵硬的那顆,他只見眼前一道冷光,他以為她還要向上次一樣,剛想阻攔她時,卻見她神色淡然,他微微一怔。
也就是這一怔,他這才放下自己的袖口被她隔斷了,一個繡着海棠花的布料被她拿在手裏,然後當着他的面親手扔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而寧愫卻如釋重負一樣松了一口氣。
“沈蔚你該換件衣裳了。”
不止是衣裳,還有其他意思。
而沈蔚也知道她在說什麽意思,他捂着那快空蕩蕩的衣袖,感覺到心裏也丢失了一塊,那一瞬間有股莫大的哀傷席卷全身。
他眼底微微不知何時紅了一片,他想再度伸手攔下寧愫,可是卻被她那句話說的,指尖泛白在這山間中,一向高高在上穩重的沈大人,竟然會忍不住顫抖。
她說:“別讓我更恨你。”
沈木一直在後面看着,見寧愫那一行人就那樣走了,他忍不住有點擔心上前看看大人怎麽樣了。
可是當他上前時,卻見大人微微垂直頭,他有點害怕時,就見大人嘴裏好像在說些什麽 。
“她說讓我不要讓她更恨我。”
一語未必,沈木就發現大人的手掌包紮的傷口又開始血崩起來,而他很明顯大人的青筋一根根的浮現出來,整個人如被激怒的猛獸,可他又無意瞥到大人那猩紅如被擊碎了的如破敗紅寶石一樣的眸子,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人!!你別動怒!手掌別用力!!大夫說了你再用力會廢掉的!”
可是深陷在無望的沈蔚哪裏聽的見,他只聽到有誰在自己耳邊嘲笑,有人在耳邊誘惑自己。
“她不喜歡你,她恨你!”
“不如你殺了她,這樣她就不會一直恨你的。”
“不不不不不……”
“或許你重新開始對她好,也說不定”
“要不就算了。”
他猛然擡起血腥的目光,眼裏是勢在必得的駭人之色。
不可能,他絕對不會讓寧愫就這麽離開他,對,他只要重新對她好,說不定有轉機。
如同在浮萍裏掙紮的無助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