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逼 春和景麗,東風送暖 ,……
春和景麗, 東風送暖 ,一道清風慢慢從天際飄飄蕩蕩飄到一所院內。
院內一個丫鬟身着素衣推開遠門,就見地上鋪的是石板岩, 紅牆綠葉繁茂攀附在院子裏, 屋檐下挂了幾串鈴铛, 因清風徐來鈴铛吹動的不停。
也恰在此時,一截凝脂白膚的纖纖玉手随意挑動着正在不停作響的金色鈴铛。
“夫人,這邊的茶葉送過來了。”
随着院中丫鬟一聲清脆的喊聲, 那位夫人也就是寧愫緩緩轉過身, 她今日身穿藕絲琵琶衿上裳下身是紫绡翠紋百褶裙,鬓發随意挽在肩上一根翠玉發簪點綴期中。
翠兒将從外頭得來的茶水泡好,然後奉上給寧愫喝。
寧愫輕抿了幾口,口味苦澀很重,但一入味清香味就撲面而來,倒也挺特別的。
“這茶尚可, 也不知京州那邊來信沒?”
她們自從來當江南選了一處定居後,就書信幾封全部寄回了京州。
也不知信到了沒。
翠兒聽夫人說起此時,她這才想到那邊托人已經回信來了幾封, 只不過她忙着将茶帶回來, 差點給忘了。
寧愫聽聞就讓她将書信給她,翠兒立馬從袖口裏掏出之前得來的書信。
寧愫将書信拆開,得知雲老太太在京州一切安好, 她心裏放松下了了,于是她再看到另幾封, 一個署名是:随之
她眉眼彎彎一笑,将柳随之這件書信拆開,裏面的字跡筆鋒有力, 工整舒心,一字一句都是在問她近日如何。
随後,她又奇怪地看了剩下幾封沒有署名的,随便看了一眼就注意到是沈蔚那人寄來的。
這麽多年夫妻,她一眼都看的出來那字跡筆鋒力道兇狠。
Advertisement
想到那日自從她的那句話,而後她們一行人來到這裏,順順利利地定居下來,沈蔚那厮也沒有再跑來打擾她。
她也安心了好久,卻不料今日還收到他這封心,心下一陣心煩,然後只看了一眼就将書信讓翠兒拿去燒了。
翠兒一臉疑惑地看着手裏的書信:“夫人,這封信你都沒看清楚,就要燒了嗎?”
寧愫道:“沒必要看。”
她這般說着,就看了剩下的書信,接過一看到那信裏的內容,她臉色一變。
绮兒親啓:
許久未見,不知可記得吾,不記可否,吾有朝一日會登門拜訪,還望卿歡喜迎之。
輕飄飄的幾句話,和那字眼裏的自負讓她臉一陣青一陣白,對于這個名義上的大哥,她其實還是很厭惡。
想到披着溫柔外衣,實則把她當做一個小玩意逗弄她,哪怕她現在來到別的地方,都似乎擋不不了他那個惡趣味的想法。
她就一陣煩躁,于是她眼不見心不煩讓翠兒也将這封信也給燒了,然後吩咐下去,以後但凡沒有署名或者是沈家和寧潤寄過來的通通給燒了,不用禀告她。
翠兒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見夫人臉色不對勁,她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匆匆地将這兩份書信給扔進了火爐子裏去。
寧愫見到火星子燃上書信時,她原本心中的煩悶也緩和了不少。
當夜,夜色深沉,寧愫又做夢了,不過做的不是關于沈蔚也不是前世噩夢,而是是她幼時的記憶。
那些被她深藏在記憶裏的一切,不知為何一點點在今晚全部重新回到她的夢裏。
那時的她剛回府,脾氣不像現在這麽溫柔,當繼母假惺惺地上前關心時,她不懂得收斂自己的脾氣,伸手不想讓她碰自己,而繼母卻裝作一副含淚的模樣。
那受到委屈卻又強撐沒事的可憐模樣,一下子就讓她那個負心的父親心疼不已。
所以她才回府第一天,他父親就罰她去祠堂跪着,繼母這時還虛情假意地為她說話。
這就更讓她那負心的父親對她的心疼更愈加上漲,于是對她的态度也愈發冷淡,看哪都不順眼。
那時的她還沒有從母親的保護下懂得收斂,懂得有時必要的示弱。
于是她不甘心的自己跪在祠堂裏,然後趁着看守的嬷嬷睡着了,偷偷地往外面走。
她偷偷摸着眼淚,想要一個人走回與母親的那個院子裏去。
她想母親,想着母親對她溫暖的笑。
可是小小的她卻因為不識路,就那樣迷路在寧府上。
正當她迷惘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麽出去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夜裏出來自動的寧潤。
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他口蜜腹劍,道貌岸然之輩,當她得知她的來意時,他嘴角上揚,然後伸出手牽着她離開了一直讓她打轉的園子裏。
彼時他年少還是一個孩童,卻氣質宛若一個大人般,提着白玉燈将她帶出來。
“人心撥測,你若不變通,吃虧地便是自己,以後記得莫要相信別人。”
那時她懵懵懂懂,卻發現他将自己帶回了祠堂,她吓得以為他是壞人時,他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明日我會幫你向父親求情,你明天會出來的,但是以後脾氣收着點,別那麽容易着了人家道。”
那時的她以為他是一個好人,自此就與他走的很近,可是直到她一次夜中迷迷糊糊醒來時無意窺見繼母與他對峙。
“妾身一介弱女子,主子你真的願意舍棄妾身嗎?難得主子真為了一個女人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一向溫柔的寧潤此刻眉眼輕佻,那浮現的惡意如黃泉中爬上來的惡鬼。
笑的讓人頭皮發麻。
“你過界了。”
後來她以為這只是她做的一個夢,一向溫柔的大哥怎麽會露出這個表情。
可是直到她發現他并不是她的大哥,而是一個假借着寧府這個少爺身份藏匿自己的真正身份。
最後當她發現這一切時,跌跌撞撞想逃離時,那個大哥再也沒有任何掩飾自己的目的,挑起她的下颌道:“乖乖聽話,要麽嫁給那個纨绔子弟,天天以淚洗面,或者-——你可以嫁給我,我不介意我有一個妾。”
晴天霹靂的話,讓她當場怔在原地,可是見他氣息越發越危險,說的話也越來越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真以為你繼母待你不好是她的原因嗎?我告訴你,是我讓他這麽做的。”
寧潤說這話時,眼神毫不癡迷地看着她淚水婆娑,被吓的不知所措。
他前傾将她逼在牆角,一字一句将自己這些年待她做的惡劣的事情一件件撕碎開來。
“你以為我是真的對你很好嗎?我只是覺得你表情很好玩,于是我就命令你的繼母一點點蹉跎你,在你逼的退無可退的時候,假裝一個聖人出現,然後讓你依賴我。”
他說這一切時,滿臉愉悅至極。
他是真的很喜歡看她這副表情,像只可以随時捏在手心裏任意玩弄的寵物,然後再由主人一點點撕開她的傷疤,最後被逼的無處可躲的兔子只能又縮回自己手心裏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随着夢境的越發深入,寧愫不知不覺在入睡中不停的掙紮。
而她所不知道的時候,一只白的過分的手悄然無息地伸出來然後掐住她的脖子。
然後一點點的加大力度,見到寧愫看小臉潮紅痛苦至極的模樣,那只手倏然松開,就在寧愫不停喘氣緩過來時,那只手又重新掐住她的脖子。
也在此刻,一個女聲焦急地阻止這一切。
“主人你這樣她會死的。”
而那只手聞言後,倒也停住了自己的動作。
翠兒慶幸的松了口氣,然後看到坐在榻上燈火昏沉下,詭谲陰沉的一雙目光掃視下來時。
她吓得跪在地上求罰。
“主人,她的身體一向不太好上次又被下了藥,主人你這麽吓她會出事情的。”
而被翠兒一直喊着的主人也從陰影下慢慢浮現那張昔日溫潤的那張臉。
寧潤輕笑,可是那笑如毒蛇的舌信子一樣,讓她忍不住伸縮自己脖頸。
“你莫不是這些年還真對她動了感情,還是說前些日子雲老太太的那句賣身契打動了你,于是你就從我的人要變成背叛者?”
随着他的話,翠兒臉色大驚失色連連說:“主人,翠兒絕無二心,一心只有大人。”
寧潤見她不停發抖,他這才收起了剛剛毛骨悚然的笑。
他的指尖非常白,如浸染在不見天日的溪水中浸的太久,導致比常人白了些。
而此刻,當那個指尖輕輕敲打床榻沿邊上時,翠兒的心也緊跟着下沉。
寧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別忘了你是我安插在她身邊的人,你說要是她哪天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說你會是什麽下場,或許說如果沈蔚也知道呢?”
他那一句句警告地話,讓她緊緊抿着蒼白的唇,卻一句話也不敢說,深怕自己說錯了話。
過了許久,覺得無聊的寧潤則是又露出那副溫潤如玉的假君子模樣,非常體貼地将寧愫的被子蓋好。
然後命令她:“将這一切恢複正常。”
他就那樣的離開了。
而待到她走後,跪了許久的翠兒這才敢站了起來,拿出早已備好的藥膏,一點點抹在她的脖頸子。
也還深陷夢魇裏的寧愫則是痛苦的不停流淚,翠兒見了這樣,心裏也開始不是滋味起來。
她想到這屋子的香爐早就被她放了特質的香薰,能讓人夜夜夢魇,夜不能寐。
而這一切都是寧潤從她嫁入沈家時就讓她下的,剛開始藥量非常小,可是某日寧潤不知為何讓她加大藥劑,于是當她知道寧愫一直做夢魇時,她心裏卻也因為寧潤的緣故,一直心知肚明。
因為這一切都是寧潤故意讓她下的。
可這一切種種也曾讓她并不是很清楚主人到底這麽想的,若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卻早就殺了,可偏生寧潤這個手段狠辣的人只是一直吊着她。
想到這裏,她心裏唏噓,好不容易将藥膏擦拭完畢時,卻見到侍奉這麽多年的夫人,一臉痛苦的模樣,她卻還是心頭一顫。
想到夫人對她的好,可是剛剛寧潤對她說的那些警告又讓她只能壓抑自己剛剛升起的心疼。
可是見夫人呢喃細語,不停掙紮地說出:“放過我……寧潤”
她還是有點遲疑了。
她思忖了片刻,便悄無聲息地來到書房,模仿着夫人的筆墨書信一封。
直至最後落尾和開頭時,她仔細斟酌了好久最終添上了沈蔚的名字。
哪怕沈蔚之前在怎麽不好,可是這些天對夫人的在意她也是看在眼裏,而柳随之,她想到那個如君子一樣的人,她搖了搖頭。
他不适合牽扯進來,就讓沈蔚和寧潤鬥一鬥,這樣夫人也許有一線生機。
而剩下的就看夫人了,其他的她也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