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了不起的帝妃

北微官場喋血三日後。雲非寒洗清了莫須有之罪,進宮面聖。

紫宸殿內,湛缱正批複着各州遞上來的奏折,見雲非寒進殿,便停下了筆,免了他的禮數。

他特意仔細打量了雲非寒,見他全須全尾,精神飽滿,面色紅潤,這才放心。

“愛卿出大理寺後,可去見過帝妃了嗎?他很挂念你。”

提起子玑,雲非寒雙眼都帶着光,他道:“已經見過了,陛下放心。”

湛缱暗喜:那今夜他應該就不用睡未央宮的地板了!!

皇帝面上還是保持着正經之色:“這一個月來,你受苦了,現在朝中各部的要職都空了大半,朕有心提你為樞密院知樞,統管邊境防務與皇城禁軍。”

雲非寒受寵若驚:“陛下,微臣才疏學淺,恐難擔此重任。”

“朕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是怕朕又如半年前那樣捧殺雲家。”

雲非寒:“......”

大哥在邊境重掌兵權,他在朝堂中的地位又忽然被拔高到僅次于丞相的要職上,這樣的權勢從天而降,因功高震主被猜忌數年的雲家人如何能不多想?

湛缱放下奏折,起身走到雲非寒面前,握着他的手将他扶起:“你文武雙全,沒有比你更适合知樞的人選,眼下邊境戰亂未歇,你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你大哥最好的助力,也能安雲家軍的心。”

“朕這樣安排,也是為了帝妃。他身子不好,朝堂前線有你們兩個當哥哥的在,他也能少操些心好好養身體,你說是不是?”

雲非寒能感覺到,湛缱說的這番話是真正從子玑的角度去考慮利弊。

既是為了子玑好,這樣的安排自然就不會是捧殺之舉了。

“微臣鬥膽一問,陛下真的就這麽信任雲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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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氏如今,有錢有勢有名望,宮裏還有一位占盡帝王獨寵的帝妃做後盾,這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皇帝要忌憚的對象,如果沒有第三方勢力掣肘,這樣的家族一定是要被削權的。

先帝執意要除雲家,也是這個原因。

湛缱卻道:“朕不是信任雲家,朕是信任子玑。”

他如今看重雲氏,不僅是出于前世冤枉雲家的彌補,更為了子玑死前告訴他的那四字家訓。

忠君護國,是養育子玑的雲氏滿門教給他的道理。

湛缱疑遍天下人,都不會再猜忌雲氏的忠烈之心。

雲非寒淡笑:“微臣明白了,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的笑裏,藏着誰也察覺不到的冰冷。

這時殿外的小太監進來禀說:“君上,齊王殿下求見。”

湛缱坐回了椅子上:“讓他進來吧。”

一般這種時候,禦書房裏的其他人會自覺告退。

但湛缱看雲非寒只杵在那兒,沒有要退出禦書房的意思。

他倆的事,湛缱從帝妃口中聽過幾句,心中大概有數。

雲非寒不想走,大抵是準備給齊王兜着底兒。

明眼人都知道這回皇帝弄死的可都是忠于齊王府的言官,齊王如今的處境頗為尴尬。

誰也不确定皇帝會不會順勢治罪到齊王頭上,來個手足相殘。

湛堯進殿時,一眼瞧見了雲非寒。

看到他在,他心中莫名踏實了許多。

湛堯行過禮後,湛缱問:“母後還活着嗎?”

湛堯臉色一下陰沉下來:“母後的病已經好多了。”

“哦。”皇帝道,“真遺憾。”

雲非寒:“......”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湛堯握緊了拳頭,告誡自己今日不是來吵架的。

雲非寒站在這對皇室兄弟之間,察覺到極為濃烈的火藥味。

這次的事,皇帝處理得十分幹脆利落,唯一讓民間頗為诟病的一點是,丞相是在太後面前被絞死的。

下這道命令的皇帝就顯得絕情又冷血。

雲非寒知道齊王十分看重與太後的母子之情,擔心會就此吵起來。湛缱也吃定湛堯會沉不住氣,他若是敢在禦前失儀,湛缱又能多拿他一個把柄。

“臣今日...”湛堯掀起衣擺,雙膝跪在湛缱面前,“是來請罪的。”

湛缱:“???”

自他登基,湛堯第一次對他行跪拜的君臣大禮。

雲非寒也是一愣。

湛堯道:“我回去查過王府的記錄,英雄鎮的鎮民兩年前确實曾到齊王府投遞狀紙,但狀紙被王府管家截下,最終沒有送到我眼前,倘若兩年前我就察覺此事,至少能及時止損。”

湛缱:“.......”他一時摸不清湛堯的意圖。

“那日帝妃曾讓我去宮外看看,我便去了一趟英雄鎮,親眼看過那處亂葬崗...”

湛堯眸光黯然:“帝妃所言非虛,相府造孽至此,千刀萬剮都不足以為惜。”

湛缱:“你到底想說什麽?”

湛堯擡眼道:“北微三十六州,凡是受到相府迫害的子民,齊王府願出面賠償。燕倫究竟是母後的親弟弟,我與燕倫有血脈聯系,他的死不足以滌清生前罪孽,便由我來。”

·

紀沅玉在皇城中小住了幾日,今日來未央宮與帝妃辭行。

雲子玑十分不舍:“表姐若不是忙着要回去成親,我定多留你幾日。”

紀沅玉笑着道:“此番進京能幫到你和君上,是我紀家的榮幸,而且能看到非寒平安,我也安心了。”

她同雲非寒曾定過娃娃親,可惜成年後的雲非寒婉拒了紀家兩次,紀沅玉才打消了對他的癡心。

雲子玑道:“我沒想到這回會是表姐親自過來。”

他知曉紀沅玉大婚将至,哪會去勞煩人家呢?

最開始,雲子玑是打算讓紀家的大公子紀修齊來皇城演這出戲,江南紀家則配合着瞞過周侍郎的調查。沒想到這封書信從外祖父手中輾轉到了紀沅玉眼前,紀沅玉得知雲非寒遭此事牽連,自告奮勇入京。

昨日雲非寒出大理寺,紀沅玉卻只敢遠遠地望一眼,礙于婚約在身,只能這樣避嫌。

雲子玑是很願意讓紀家表姐做嫂子的,可惜他左右不了二哥的喜好。

紀沅玉看出帝妃有些失落,坦坦蕩蕩地道:“林家公子待我很好的,今次進宮,也算了我一樁心事,此間事了,我也要回去當新娘了。”

“陛下已經答應會給你和林公子賜婚。”帝妃是一定要報答她此次仗義相助的,“聖旨會送去江南,我要表姐做江南最風光的新娘子。”

紀沅玉笑着行了一禮道:“多謝帝妃。”

雲子玑只有哥哥,沒有姐姐,小時候在江南小住時,早就将紀沅玉當成了姐姐。

慕容老爺子和紀家的老爺子年輕時确實不對付,但這麽多年風風雨雨走過來,誰家還沒有個艱難的時候?慕容家幫了紀家一回,紀家也回敬了一次,一來二去,兩家的關系早已和緩許多,只是面上沒有表現出來。

江南的地界就那麽大,兩個大家族如果聯手合并,只怕要招人眼紅,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才繼續分庭抗禮,私下又互相通着消息,給彼此擋去明槍暗箭,才能得長遠繁榮。

只是在外人看來,兩家倒好像是水火不相容。

雲子玑想起那副畫像,問:“還有件事,仇老先生怎麽肯為我畫那副畫呢?我本以為他不會為任何緣由在畫像上造假。”

紀沅玉笑答:“仇嶼當年流落江南,又被那個寵妃報複砍斷了一根手指,險些病死在雨裏,是你外祖父救他一命,就算只是為了報恩,他也一定會肯的。”

“更何況...誰能舍得看小子玑發愁呢?”

湛缱走進未央宮時,就聽紀沅玉與子玑道:“你小時候在我家門口放炮仗,把我辛辛苦苦養的牡丹花給炸了,我本來是很生氣的,一看你擰着小眉毛道歉,就覺得你就是把我家花園炸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提起幼時的趣事,紀沅玉和帝妃都覺得有趣,笑得開心,這時紀沅玉眼角餘光看到湛缱到來,立刻收起随意的姿态,又變回了大家閨秀,笑容也淡了淡。

她朝湛缱行了一禮:“參見皇上。”

湛缱如今在民間的名聲可不算太好,因為他那異族的身份,百姓其實對他十分苛責排斥,他們無法否定湛缱的政績,就拿他的行事風格說事,說他荒唐暴虐,說他偏寵妖妃,這些私下裏的話總是說得格外難聽。

紀沅玉自然不會相信,但多少也是有些怕這位帝王。

卻見帝妃撲進皇帝懷裏:“我正跟紀姐姐說呢,陛下,賜婚的聖旨拟好了嗎?”

紀沅玉低着頭,手心有些冒汗。

這幾日,皇帝處置相府,殺了幾十位言官,整個朝堂都溢着肅殺之氣,帝妃這時候,居然敢催着皇帝寫那無關緊要的賜婚聖旨,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本以為皇帝會讓帝妃聽話些,卻見那異族君王摟着子玑,妥協又寵溺地道:“在寫了在寫了。”

紀沅玉:“!!!”

看來傳聞所言非虛,皇帝真的寵愛帝妃到過分偏愛的程度。

她給子玑遞了個眼神,自覺告退。

待紀姑娘出了未央宮,湛缱的帝王架子立刻消失無蹤。

他抱住子玑,貼着他的耳朵,聲音又蘇又沉:“朕都聽見了,原來子玑喜歡炸東西是有跡可循的。”

“小時候炸鄰家姐姐的牡丹花,長大後炸你夫君的宮殿。”

“朕的帝妃真了不起。”

了不起的帝妃:“......”

好像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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