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總擺君王的架子

一直到上早朝的時間,湛缱才從未央宮離開。

只要抱抱子玑,和他說說話,湛小淺就能獲得無窮的能量,支撐他繼續完成整個計劃。

他走在宮道上,正要回紫宸殿換上朝服,這時,周珩急匆匆地跑來:

“陛下!軍營出事了!”

端蘭族的戰俘為了給端蘭拓報仇,昨夜竟發起暴動,大營裏的副将帶兵壓制,但礙于皇命在上,不敢真動刀槍,導致這群戰俘得寸進尺,不僅重創了軍中有功的趙副将,還燒了兩個糧草營!

這事若發生在邊境地界上,戰俘反抗傷人倒也常見,派兵殺之即可,但此事發生在皇城的駐軍大營裏,就顯得太荒謬了!

這無疑是在北微天下眼皮底下惹事,渾然不把北微放在眼裏的輕蔑之舉。再加上這群人是皇帝的母族,皇帝的旨意間接助長了他們的嚣張火焰,北微上下所有知情之人,心中都對湛缱這個異族皇帝生出了一致的怨憎。

此事就像一桶火藥,埋在所有朝臣的心底,皇權在上,沒有人敢做第一個引爆火藥的人。

今日早朝的氣氛尤其壓抑,讓坐在龍椅上的湛缱感到幾分窒息般的恐怖,底下的臣子個個低眉順眼俯首稱臣,然而他們看湛缱的目光,卻疏離陌生至極。

一整個早朝結束,無人敢提此事,湛缱竟也沒有做任何批示,似乎是想輕輕揭過,包庇到底。

傍晚的時候,雲非寒入宮,把這件事告訴了子玑。

“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現在外頭民怨滔天,那些臣子心裏也紮着這根刺,只是無人敢說罷了。”

雲子玑神情凝重:“被打的那位副将傷勢如何?”

雲非寒:“聽說差點被那群西狄人生生擰斷了右腿,被士兵們救出來時,渾身是血,人都沒有意識了。軍中是礙于皇命才不敢對這群戰俘出手,他們就仗着這道旨意下死手。皇帝今日又是這副态度,只怕整個軍營的人心都要亂了。”

在皇城腳下,駐京的大營裏,被一群俘虜騎在頭上欺負,試問誰能忍下此等屈辱?!

“湛缱今日沒有批示,軍營裏只得把那群戰俘照常關押,吃喝照樣供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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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子玑攥緊手中的玉盞:“這群端蘭人真是得寸進尺!不把他們處置了,邊境的軍心,北微的民心都要散的。”

雲非寒問:“你想怎麽處置?”

雲子玑摔了手中的杯盞:“殺了他們。”

雲非寒不置可否:“只是,駐京大營只聽皇命行事,除非湛缱下旨。”

雲子玑:“那是他的母族,他如果想處置今早早朝就會動手,湛缱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他想維護這群俘虜,我就偏要把他們全殺了!”

雲非寒:“你若真打定了主意,這樣的事二哥代你去做就是。但是子玑,你可想好了,這樣做等同滅了湛缱母親的全族,他會恨你的。”

“恨便恨吧。”雲子玑無所謂地道,“他近日總擺君王的架子,對我忽冷忽熱,我早煩透這個人了。”

雲非寒輕輕挑眉,他多希望子玑這句話是真心話。

從未央宮離開後,雲非寒直接去了京郊大營。

軍中主将領着他來到了關押端蘭族人的營帳中,這群俘虜腳上被上了鐐铐,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牢籠中,饒是如此,他們依然是一副嚣張狂妄的嘴臉,絲毫不懼。

“北微人的命就像狗一樣下賤,我們打殘了你們的副将,你們的皇帝還得好吃好喝的養着我們,哪一天就放我們出去當座上的貴客了!”

一個端蘭人粗鄙地沖雲非寒道:“到時候,就讓你們那位漂亮的帝妃給我們倒酒喝!!”

話未說完,雲非寒已經擡手掐住了端蘭人的喉嚨:“帝妃心善,讓我來送你們一程。”

咔嚓一聲,主帥眼睜睜看着雲大人徒手掐斷了端蘭人的脖頸,那人倒下去時,臉和後腦勺對調了位置,脖子擰成一股麻花似的,過了好一會兒,血才從他的嘴裏滴落。

身經百戰的主帥也驚愣在原地:雲非寒不是文狀元嗎?怎麽殺人能殺得如此幹脆利索?眼睛都不眨一下?!

“帝妃的意思,這群端蘭人全部處死。”

雲非寒傳達這道命令時,聲音冷得跟沒有溫度似的。

主帥為難:“按理說得有聖旨。”

“照做就是。皇帝來過問,便說是未央宮的意思。”雲非寒看了一眼四周遵守軍法的士兵們,道:

“這幾日,大家受委屈了,宮裏的意思是,今夜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也不用給這群人留什麽體面的全屍。”

“在北微的地界上,咱們的兒郎可不能被西狄欺負了!”

當夜,駐京大營短暫地摒棄了皇命,軍紀,放開了手宣洩兩國之間的血恨。

第二日早朝,燕迎回京述職,理所應當地位列于武官之首。

他軍功顯赫,并沒有被卷進燕倫一案中,戰時用人之際,就算被奪兵權下了體面,燕迎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依然不低。

他向皇帝行了君臣大禮,朝中無依無傍的武将看到燕迎将軍,如見乘涼的好大樹,恨不得立刻巴結而上。

湛缱讓燕迎起身,見他滿臉是邊境風沙導致的滄桑,對他道:“燕将軍戍邊數年,辛苦了。”

燕迎拱手道:“保家衛國,武将天職,不敢言苦。”

這時,周珩帶着駐京大營的消息闖進了紫宸殿。

周珩跪地,将端蘭族人昨夜全部暴斃于戰俘營的事情傳進了皇帝的耳中。

湛缱大怒:“沒有朕的命令,誰敢在軍中私自處置戰俘!”

雲非寒毫無懼色地站出來,正要認下此罪,殿外的雲子玑卻搶到:“是我派人去殺的。”

衆人回頭,見帝妃一步一步踏入紫宸殿內,立在皇帝眼前:“是我假傳聖旨,讓二哥代為掌刑,滅了陛下母族。”

“......”

帝妃一定是瘋了!

所有大臣都這樣想。

殺便殺了,認個錯服個軟也罷了,為何要這樣當面挑釁國君的尊嚴?!滅他母族這種事,是能挑明了說嗎?

湛缱從龍椅上起身:“怎麽,雲氏如今敢替朕做主了?”

“微臣只是做了北微人人都想做的事情罷了。”雲子玑掀開衣擺,跪在湛缱眼前,“事已至此,請陛下降罪。”

雲非寒便也跪地領罪,沒有辯駁一句。

依附于雲氏的将領文臣們想出言求情維護,卻不知該如何措辭。

滅了皇帝的母族,這事從哪個角度都開脫不了。

如果求情,只會把自己也連累進去,于是所有人都有心無力,不敢多言。

只有燕迎道:“雲家這是想淩駕于皇權軍紀之上,陛下,養虎為患,絕非明智之舉。”

幾個想依附燕迎的臣子也附和說:

“假傳聖旨,乃是重罪!”

“帝妃恃寵而驕,弄權亂政,理應嚴懲!”

湛缱看着跪在殿中央的子玑:“帝妃,你真的一句錯都不肯認?”

雲子玑微微仰起臉:“微臣無錯可認。”

“好。”湛缱坐回龍椅上,沉聲:“雲非寒假傳聖旨,蔑視軍紀,剝去官職爵位,關押大理寺,雲家滿門貶為庶民,幽禁府內!”

“至于帝妃。”

“貶入冷宮。”

雲子玑無波無瀾,坦然接受:“謝皇上隆恩。”

下朝後,紫宸殿內殿。

皇帝脫下繁重的龍袍,在殿內來回踱步道:

“冷宮的地龍都修好了嗎?”

周墨:“修好了,昨日連夜修好了,帝妃不會挨凍的。”

“內殿打掃幹淨了嗎?一絲灰塵都不許有!否則帝妃容易咳嗽。”

“早打掃好了,一塵不染,連花瓶裏的花兒都是剛摘的!陛下安心!”

“不幹不淨的人都清出去了吧?”

“冷宮現在沒有閑雜人等,絕不會吓着帝妃,擾着帝妃。”

“保暖的衣物,幹淨的床褥,還有把禦廚安排進冷宮的事你都安排好了?”

“已經全部妥當了,帝妃絕不會忍凍挨餓,絕不會吃一點苦!”

事無巨細地一一詢問過後,湛缱勉強安心。

他呢喃道:“搬去那種地方住,怎麽會不吃苦呢?”

前世子玑在冷宮住了三年,這一世湛缱不願讓子玑踏足冷宮哪怕一步。

然而若不如此,如何讓外人相信雲氏已經失寵倒臺?

湛缱握拳,砸了一下桌子:“想必太後那邊一定樂壞了。”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一切條件都為太後鋪好了,只要她敢走出那一步,湛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誅滅永寧宮。

在此之前,他必須忍耐,子玑也同他一樣,在隐忍讓步。

傍晚時分,雲子玑從未央宮搬入冷宮,他察覺到背後有道視線,便回頭看去。

皇帝站在不遠處的宮道上,朝他看來。

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不過五十步遠,卻不能朝彼此踏出哪怕一步。

雲子玑已經脫去華服金飾,一身白衣素簡,長發松散于雙肩,天然去雕飾。

湛缱很怕他着涼,眼下卻一點關心都不能表現出來。

雲子玑瞧了皇帝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往冷宮走去。

他如此無所謂,讓湛缱覺得,自己才是被貶入冷宮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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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又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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