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朕的妻
天空又放了晴,藍天白雲,陽光和暖,迅猛的風雪仿佛從未降臨過這條邊境線。
湛缱多希望剛剛的一切真是幻覺。
他抹去雙瞳的血,在酸痛之中眨出幾滴血淚,把風雪過境的一切清晰地收入眼底——地上躺着十幾具西狄刀客的屍體,血灑在黃沙上被掩埋了大半,被吹散的士兵正在快速歸隊。
一切都有回旋的餘地,唯獨子玑不見蹤影。
“子玑...”
湛缱在邊境線上茫然四顧,微涼的風拂過他的額發,吹打在他的額頭上,他忽然厲聲下令道:
“所有人都給朕沿着邊境線找帝妃!!”
軍隊立刻應聲而動,四處散開。
沈勾想給湛缱的眼睛敷藥,湛缱反扣住沈勾的手,求證一般地問:“子玑一定不會有事...是不是?”
誰都希望帝妃平安,但誰都不知道一匹受驚發瘋的馬會在風雪中奔逃到何處。
邊境線上的懸崖小坡不少,若是從上面摔下去.......
沈勾不忍去設想最殘忍的情況,他冷靜地告訴湛缱:“你的眼睛再不上藥,等帝妃平安回來,你恐怕都不能看清他。”
為着這句話,湛缱任由他往自己眼裏滴了幾滴苦澀的藥汁。
很快分散到邊境線搜尋的士兵就有了回音。
“陛下!馬車...馬車在坡下找到了!”
那輛馬車摔得四分五裂,受驚的馬兒折斷了腿,奄奄一息地哀鳴,循着這道哀鳴聲,北微的士兵很快找到了馬車的所在地。
找到的也僅僅只有馬車,還有一道綿長的血跡。
湛缱目睹坡下的血跡,臉色蒼白,雙眼含淚,胸膛劇烈起伏,忽然偏頭吐出一大口血。
“陛下!?”
燕迎和幾個小将忙沖上去扶住了君上,沈勾抓過湛缱的手把脈,想也知道這必然是氣急攻心。
“你別自己吓自己!”沈勾大聲沖湛缱吼道,“沒找到才是好的!說不定帝妃早在墜崖前就跳離了馬車!他就算摔下來了,現在不見蹤影,要麽他自己還有力氣離開此地,要麽就是被人救了!帝妃福大命大,老天不可能用這場風雪來奪他的性命!你振作點!少想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聽到了沒有!湛缱!”
湛缱嘔出一口血後,眼神漸漸清明,沈勾沒給他用藥,倒是把他罵清醒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子玑。
萬一他受傷暈在何處,萬一他迷了路正在等湛缱來找他。
無論哪一種萬一,子玑都需要湛缱。
湛缱擡手抹去嘴角的血,冷靜下來,他取出一枚令牌,交給随行的小将,叮囑道:“你趕回大營傳朕口谕,讓雲非池立刻撥三千人來邊境尋找帝妃!雲非池得知子玑出事,必定心急萬分,你告訴他,再心急也不得擅離職守!”
“這些刀客出自西狄的敦克部落,敦克部落就在邊境線上,讓雲非池今夜就發兵滅了此地!一個活口都不準留!這是軍令!!”
小将察覺到君上盛怒,他雙手接過令牌,一刻不停地騎馬往北微大營的方向折返。
湛缱囫囵吞下沈勾給的藥丸,想起子玑在馬車上與他說過的事。
子玑當年能在邊境救得中溱境內的人,萬一子玑今日也被中溱的人救下了呢?
中溱邊境的州城不少,子玑很有可能被其中一座城的人所救。
北微和中溱多年修好,邊境線上的通商貿易一向和諧,兩國百姓的關系融洽至極,否則前世中溱境內的人也不會為雲非池立下墓碑了。
可關系再好,湛缱也不能在未得中溱國君許可的情況下貿然派兵去中溱邊境各城找人,這樣做極容易令兩國生出嫌隙。
他心急如焚,卻不得不冷靜下來,召來燕迎道:“你派人扮作平民打扮,到中溱邊境各州城探查帝妃下落,切記不可驚擾溱地民衆,不可暴露身份,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引起兩國誤會。”
燕迎颔首道:“末将領命,只留一千人随陛下進中溱國都?”
“不必了,人越多走得越慢。”
湛缱利落地翻身上戰馬:“軍隊全部留在邊境找尋帝妃下落,朕要在日落前進中溱國都,見到北微國君,請他相助。”
只要得到淮瑾點頭,整個中溱都會配合着找尋子玑。
這遠比在邊境線上束手束腳地找人要高效許多。
帝王出使的儀仗,随身保護的軍隊,此刻在湛缱眼裏都是累贅。
他要盡快入溱都。
·
皇家圍場在溱都郊外。
自從明君後去了啓州小住,溱帝就不樂意待在皇宮裏。
小侍衛送上一封啓州的小報:
“陛下,君後說等陛下知錯了他就回宮。”
淮瑾郁悶:“朕已經知錯了!朕都跟他認了十九次錯了!”
小侍衛:“君後說,陛下是...是勇于知錯,絕不悔改。”
淮瑾:“......”
見皇帝焦躁,小侍衛出主意道:“陛下不如親自去啓州找君後解釋解釋?”
“朕又不是沒去過!這不是被趕走了嗎?”淮瑾苦惱:“你讓啓州的人繼續暗中護着君後,有什麽變動,立刻來禀報。”
淮瑾勇于認錯,更勇于明知故犯,知錯也要犯,一向好脾氣的明君後這回是真的被惹惱了,一怒之下就帶着皇子淮淵去了啓州小住。
淮瑾一時想不出哄飛卿的法子,只得先專注眼下的事。
今日北微國君會到訪中溱,淮瑾和湛缱都是行武出身,不喜歡在宮廷裏拘謹着禮節,便将會面地點定在皇家圍場,準備來場娛人身心的比武洗塵宴。
中溱軍中已選拔了二十個精銳待命,只等着北微的人來了。
本來約定的時間是日落前一個時辰,但北微的帖子送到淮瑾眼前時,才剛剛正午。
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兩個時辰。
淮瑾正疑惑,就見北微國君孤身策馬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圍場之中,在圍場中央才翻身下馬。
淮瑾見他一身輕裝,頭上連發冠都沒束,這身裝扮自然也難掩貴氣,但對于兩國外交場合而言,就顯得過于敷衍了。
淮瑾今日龍袍金冠,腰纏玉帶,盛裝出席,給足了北微體面,卻被如此敷衍,心中難免介懷一二,但見湛缱滿臉焦急,猜到來的途中怕是出了什麽事,便起身去迎:
“湛老弟,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
湛缱什麽禮節都顧不上,沖到淮瑾面前,氣都沒喘勻:“在邊境遇到敵襲,我的發妻墜落山崖,不知下落,淮瑾,幫幫我!”
淮瑾臉色凝重幾分:“原來如此,可你身邊不是只有雲家那位嗎?你的發妻又是哪位?你何時立後了?”
湛缱:“子玑就是我的妻。”
淮瑾明白了,湛缱失态皆為了這位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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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玉:我老婆不理我!
着急小淺:我老婆丢了!!
此時,一只撿到小玑的卿卿傲然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