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熊孩子
第二天擺攤, 兩夫妻都很熟練了,今天的入賬與昨天差不多。
陸予海主動道:“爹,娘, 我和二弟他們商量了,最近家裏要辦酒席,後面還要蓋房子, 都要用錢, 所以我們決定在房子蓋好前, 每天給你們兩百文。”
陸予山也道:“是啊,我們吃家裏的住家裏的,又沒用錢的地方,一天能剩一百文就夠多了。”
柳氏道:“三弟妹說了, 有錢一起賺, 有福一起享,我們沒道理靠着三弟妹教的技術卻自己賺着大頭, 何況房子蓋好了我們也要住的, 所以就商量着先交兩百文。”
陳氏沒料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兒媳突然懂事起來了。
她有些感動道:“是, 你們能這麽想就太好了,那就先交兩百文, 娘一定好好保管着, 争取早點蓋上房子。”
陸予山笑嘻嘻道:“娘, 你到時候辦酒席別舍不得花錢, 該好好辦一場, 讓家裏熱鬧熱鬧了。”
陳氏點頭, 把銀子串好放進罐子裏, “成!大辦一場!”
了卻一樁事後, 這晚大家都睡得格外踏實。
臨睡前, 江挽雲鑽進被窩,卻看見陸予風還在抄書。
他的背影清瘦挺拔,整個人像被焊在了凳子上。
“诶!別抄了,早點睡啊,晚上看書費眼睛。”
陸予風背對她道:“嗯,你先睡吧。”
江挽雲想了想,翻身坐起,盤腿坐着,道:“你今晚有點不對勁。”
陸予風聞言這才擱下筆,回過頭道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哪裏不對勁?”
江挽雲:“自從今晚大哥二哥說要給娘兩百文錢開始,你就不太對勁了,我看得出來,你心情有點低落。”
陸予風撇了撇眉頭,“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你怎麽看得出來?”
“你心情好和不好的時候,你的微表情是有區別的。”江挽雲用手撐着下巴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賺到錢給爹娘,感覺拖後腿了?”
陸予風看着她,沉默了一瞬,背對着燭火,江挽雲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他才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不是嗎?”
他不管是從前念書時候,還是病了這兩年,都是家裏的累贅,念書要花錢,生病更要花錢,爹娘和哥哥嫂嫂養他這麽大,他都沒有為家裏帶來什麽回報,此次鄉試若是不中,又要再來三年。
江挽雲道:“你可不能這樣想呀,你應該想,你爹娘從小就對你寄予厚望吧?你病了他們不惜一切為你治病吧?如今家裏慢慢好起來了,你更應該好好用功,待日後金榜題名,才是對你父母最好的報答。”
她歪頭看了看書桌上的書,道:“其實你抄書可以是可以,但一不能耽誤念書,二不能傷了身子,若是你因為熬夜抄書害得身子恢複得慢了,那豈不是要花更多的錢來買藥,是這個理吧?”
陸予風沉默。
江挽雲知道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便道:“快睡覺了啊,我還要早起呢,你的燈光影響我睡覺了!”
陸予風:“……”
過了半晌,燈滅了,陸予風淅淅索索脫了外衣躺下。
江挽雲已經困得迷迷糊糊了,還不忘叮囑他:“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
陸父事先就定了一個吉利的日子辦酒席,各家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位了。
到時候一定要多買鞭炮來放放,去去晦氣。
距離辦酒席的日子還剩五天,陳氏和陸父已經開始準備了。
先跟關系要好的鄰居打了招呼,到時候借桌椅板凳碗筷,并邀請他們來幫忙。
而後列了宴席要做的菜出來,先把一些易保存的買回來備着。
為了省錢,席面師傅自然是江挽雲,陸家人也表示一切按她的要求來。
每天忙忙碌碌地往返鎮上,這天是擺攤的最後一天,後面幾天就準備辦酒席了,江挽雲和陳氏備着背簍去看看陸予海和陸予山的生意如何,順便用他們的推車推東西回去。
陸予海的攤子又加了一種吃的——茶葉蛋。
茶葉蛋其實很多攤子都會賣,但那些攤主的鹵水香料調料沒有江挽雲配得齊全,味道總是要差幾分,所以陸家的茶葉蛋銷量還不錯。
用的茶葉也不是什麽好茶葉,只不過是尋常百姓都能吃得起的粗茶。
江挽雲準備待辦了酒席後就來研究灌湯包。
灌湯包一出,可比包子好賣。
賣早點最好的就是穩定,四五天過去了,陸予海的攤子已經開始有固定的客人了。
陸予山的攤子生意時好時壞,要看時間段。
但平均收益也不差,尤其是有錢人家的好這口,會打發下人來買。
天亮就出發,下午才回家,天黑才忙完,雖然累是累了點,但回報也夠大。
如今每天的收入都有三百來文,除了交給陳氏兩百文,每家都可以留下一百文存着。
江挽雲他們今天走的路線與往日不同,今天路過了賣包子的何氏攤子面前。
何氏前些日子見江挽雲不來擺攤了,正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所料不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吃不得苦,擺攤幾天就受不了不來了。
她的包子生意逐漸恢複,雖然附近出現了幾家賣燒麥的,但因為是新來的又味道不怎麽樣,所以生意一般般。
誰知道就過了十來日,突然又冒出一家賣燒麥的,這家不但賣的東西齊全,味兒也很好,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就是跟江挽雲一家的!
生意又被搶走了。
但她不敢給陸予海他們使絆子,畢竟陸予海看着高高大大的,王氏也在旁邊,每天收攤時候陸予山也會過來一起回家,何氏不敢惹他們。
只能守着自己的攤子暗自叫苦。
差不多要收攤了,陸予海和陸予山都和一些經常來的客人說了家裏要辦酒席,有幾天不能來擺攤,客人們紛紛表示恭喜。
收拾了東西彙合後,他們又轉去各個鋪子買幹貨。
木耳茶葉大蒜老姜辣椒香料這些是可以先備着的,還有瓜子大米糯米面粉花生等。
推着車回去的時候,路上遇見村裏人,對方都紛紛祝賀陸家,不但陸予風病好了,家裏還開始擺攤做生意了。
陸予風病好了,意味着他會繼續念書,将來依然前途無量,陸家開始擺攤,意味着未來收入就不是他們這種普通種地的可比的了。
陸家真是娶到一個有福的兒媳了。
誰還敢明面上跟陸家人過不去,只不過背後裏說幾句酸話罷了。
次日一早吃了早飯,陸家的幾個男人便開始壘露天竈臺了,女人小孩則開始進行大掃除,後天就是正席了。
正忙碌着,一個女人在院門外道:“娘,給我開開門啊!”
陳氏聞言直起身子,見是陸予梅帶着兩個孩子來了。
陸予梅的兒子林玉樹今年六歲,比傳林小一歲,但因為林家婆子重男輕女,從小被寵得無法無天,與他姐姐林玉蘭拘謹的性格完全相反。
他已經幾年沒來過外祖家了,但并不膽怯,隔着院牆就不滿地叫道:“為什麽還不過來開門啊!”
陳氏皺眉放下帕子去開門去了,柳氏面露嫌棄道:“小霸王又來了。”
傳林和繡娘也不太高興,顯然對林玉樹的到來并不歡迎。
陸予梅進來後倒沒直接提起上次的事兒,而是很熱心道:“我婆婆和相公得知家裏要辦酒席,讓我趕緊帶孩子來幫幫忙。”
她走上前想接過陳氏的帕子,“娘,讓我來吧,玉蘭,你也來幫忙,玉樹,你去找傳林和繡娘玩去吧。”
傳林皺眉,“我不玩,我要幹活。”
陳氏道:“老大媳婦,去抓點瓜子花生出來。”
王氏面無表情地進屋去了,端了一盤瓜子和炒花生出來放院子裏的桌子上。
林玉樹開始還挺安分的,待吃了一地瓜子殼後,他覺得無聊了,眼珠子轉動着,打量着院裏的人忙碌着。
而後他的眼神落在了正站在凳子上面拿着雞毛撣子掃窗格上面的蜘蛛網的江挽雲身上。
江挽雲給自己縫制了一個口罩防塵,用的是做衣服剩下的布片。
她專心地擡着頭,用雞毛撣子把蜘蛛網攪下來,再把灰塵掃了。
“喂!你臉上戴的是什麽?我也想要!”
突然她猝不及防地感覺自己的裙子被人粗魯地扯了扯,對方還突然大聲說話,把她吓得心髒驟停,身子一晃,重心不穩一下摔了下來。
“啊!”
随着一聲慘叫,陸家人紛紛停下手來猛地看過來。
“挽雲!”
“玉樹!”
發出那聲慘叫的不是江挽雲,而是林玉樹。
江挽雲在摔下來之前,電光火石之間,她選擇了自己摔下來的方向,盡量給自己找了個墊背的。
于是她一下把林玉樹撞倒了并摔在了他身上。
林玉樹發出驚天地泣鬼神地叫聲,顯然被吓壞了。
江挽雲被柳氏一把拉了起來,陳氏和王氏都焦急地查看她有沒有摔傷。
陸予風剛剛還在和陸予山搭案板,手上板子一丢就大步走了過來。
“怎麽了?”他瞥着眉頭,眼裏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江挽雲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她方才掉下來,手下意識扶着牆壁,卸去許多力,如今手心一片紅,還有些破皮。
陸予風扭身進屋拿藥去了。
“玉樹!玉樹你怎麽了!”
陸予梅焦急地把林玉樹抱起來,翻來翻去查看他有沒有哪兒傷到。
好在林玉樹只有六歲大,經常摔跤,皮實得很,那凳子也不算太高,江挽雲又扶着牆的,他倒沒有什麽大礙,最多屁股摔青了。
林玉樹扯着嗓子大哭着,指着江挽雲叫道:“都是她!她撞的我!你們快打她!”
陸予梅眼睛紅紅,帶着恨意地看着江挽雲,“你為什麽傷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