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九王爺之死
“嘶……”
元錫白人還未完全轉醒,一股痛意與酸意卻先從他的尾椎竄上了天靈蓋。全身上下的筋骨仿佛被人用重錘打成了千萬片,連腰都提不起勁來。
他艱難而緩慢地撐起了半個身子,卻在低頭時不慎望見了亵衣底下的“凄慘光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胸前與頸側痕跡尤甚,放眼望去一片青紫,腰際與大腿內側的指印更是一夜未消,足以從中窺得那人昨夜的失控程度。
私處雖然被人細心地抹了藥,但還是嬌氣地腫了一大半,坐哪疼哪,稍稍挪動便會牽扯到傷處。
任是元錫白皮糙肉厚,也不由捂着屁股,喑聲罵了一句:
“……這人是一百年沒開過葷嗎…下手還真狠。”
屋外難得起了日頭,透過軒窗斜斜地映在床頭,青銅蓮座熏爐在光底下袅袅地燃着煙,倒頗有幾分山靜日長、優游卒歲之感。
身側的床榻卻空蕩無人,顯得有幾分單薄寂寥。
元錫白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門口,把宋府的小厮喚了進來:“你家大人呢?”
小厮看見他鎖骨與胸膛上觸目驚心的痕跡,腦中不知浮想了什麽,兩耳不由一紅,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回元大人,宋大人今早辰時過兩刻便到宮裏去了,吩咐小的等大人您起了再準備早膳與補湯。”
“這麽早?”
元錫白皺了皺眉,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路過芳園的時候記得讓裏邊的人幫我燒一下熱水。”
“是,大人。”
宋钊此番趁早上朝必是為了在皇帝面前揭發九王爺暗中謀逆一事,只不過自己不在他身側,看不見那些可能發生的變數,難免有些隐隐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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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桌側,忽然發現上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枝白山茶。蕊心已成了熟透的鴨黃色,花瓣上還帶着熹微時的朝露,順着葉尖往下淌着水。看上去尤為新鮮,跟剛采來似的。
元錫白伸手撫上那雲朵般柔軟的山茶,腦海中浮現那人出門走到一半,又半路帶了花從容折返的場景,輕哼了一聲。
——看來這人或許用不着自己操心。
“禀聖上,近日羽林十衛在京畿外十裏地附近發現了疑似骁狼騎的足跡,兵部派人暗中監視數日,在柟山又發現了大部隊逗留的可疑形跡。”
宋钊着一身白鶴朝服,正聲上奏:
“本該駐守在嶺東一帶的骁狼騎竟無聲無息地埋伏在了上京附近,江州十二郡百姓無守,空門大開,被匪寇趁虛而入,亂作一團。而當地官府上門求助安禧王時,卻發現王府已經人去樓空,九王爺樓重也與鎮守胥東的青龍令一起不知去向。”
樓懷雖終日浸淫于求仙問道之術,但對自己龍命有脅之事确是十分敏感,他皺了皺眉,不大确認地開口道:“右相是說,九弟在聖旨未召的情況下,不僅擅離封地,還暗自集結了大批人馬來到上京?”
“正是。”
宋钊又道:“前日臣偶經城郊的溪山閣,恰好親眼看見九王爺在此地歇息,他似是與京中的熟人有所謀劃,心中有鬼,才欲蓋彌彰地選在了如此偏僻之所。”
“有探子回報,九王爺在樓中整日荒淫無度,對待下人侍女手段極其殘忍,甚至還無端葬送了數名舞女的性命……”
“豈有此理——!!”
樓懷雖“庸”,但并不“傻”,自從聽到九王爺攜青龍令及骁狼騎暗自潛入京之後就變了臉色,聽見他在天子腳下的所作所為竟如此無法無天之時,更是動了怒火。
“嶺東是大胥的富饒之地,先帝憐他封王時年紀尚輕,少不更事,還特此賜了他青龍令以衛十二郡。每年藩屬國的上供,朕也是擇最好的那批快馬加鞭地送至嶺東,連朕同父同母的姊弟都未嘗有此等厚遇!他樓重怎敢……!!”
宋钊見天子動怒,連忙清聲勸道:“皇上息怒,九王爺雖愚鈍犯下大錯,但說不定只是被有心之人蠱惑利用,他背後與之謀劃、并撺掇他行此不忠不義之事的人,興許才是最大的元兇。”
“是誰!?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教唆一個大胥王爺!??”
宋钊平靜地回道:“回陛下,前日臣去溪山閣時與九王爺打了個照面,王爺當時樣貌驚恐,随即便從樓中密道逃去了一個住所,想必那裏便是他合謀之人的藏身之處了。”
樓懷深吸了一口氣:“是何所在?”
“城東易水居。”
宋钊低下頭,字字擲地如鐘:“亦是陳國公宋瑾恒的暫居之地。”
恰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監的聲音尖利而洪亮:
“禀聖上,陳國公在殿外請求觐見——”
霎時,宋钊臉上的表情微不可見地一滞,随即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顯然他也沒料到宋瑾恒會選擇在此時進宮與他對峙,生生毀了他想要制那人于死地的先手。
樓懷此刻心情也很複雜,于是他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傳。”
不過一刻,便見頭發花白的陳國公步履踉跄地走了進來,他眼角泛紅,滿臉憔悴,不複往日裏精神矍铄的模樣,看上去倒像是個惹人憐惜的尋常老人一般。
宋氏父子竟是在此般情形下首次真正見上了一面。
“陳國公,右相方才同我舉谏,說九王爺一路從藏匿之所逃進了你若居住的易水居,此言是否屬實?”
宋瑾恒顫顫地抹了一把淚,看了他身側依然身姿挺拔的宋钊一眼:
“是……”
樓懷被眼前奇異的場景弄得有些迷糊,于是又問道:“那你是承認與九王爺同謀逆反之事了?”
誰知宋瑾恒聽了這句話反應卻異常激烈,人瞬間就往階前直挺挺地一跪,與此同時,他懷中緊抱的布包卻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一展開,裏頭竟是一顆血淋淋且未阖眼的人頭——
“呀!!!”殿前的太監與宮女見到此景吓得白眼一翻,差點暈倒在殿堂。
樓懷也臉色發白地抖着嘴唇,這階前的人頭,可不是那打算暗中謀反的九王爺樓重嗎!
“來人!!将這……将這頭顱先收下去——”
宋瑾瑜趁勢趕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着皇帝磕頭,往日裏的端正儀态不見蹤影:
“老臣一生忠君為國,碧血丹心日月可鑒,今日來此求見皇上,實屬走投無路無可奈何啊……!”
“九王爺前幾年便生了謀逆之心,于是暗中尋着門路找到了臣,但臣深知這是誅九族的重罪,這些年來從未答應過此人所謂的合謀之計,豈料……豈料他竟暗中領兵潛入了上京,見我不與他合作,便以我宋家人的身家性命作脅……”
說到這,他還擡眼看了宋钊一眼,悲痛欲絕道:
“甚至連骨肉親子都因此與臣離間,心生嫌隙……”
宋钊只是平淡地低着頭,未置一詞。
“直到前日,九王爺匆匆地找到我,讓臣召集舊部即刻準備兵變,若我敢有半分反抗,他便殺人奪符,火燒宋府——”
宋瑾恒抹了抹淚:“臣……臣知他是龍子皇身,但九王爺以性命作脅,臣實在是別無法子了,只得趁着那人失神之際,用房中置着的龍膽偃月刀……将此亂臣賊子斬于刀下!”
宋钊望着哭聲凄慘的宋瑾恒,卻仿佛看見了他身後那條老奸巨猾的狐貍尾巴。
僅憑一張嘴便能将黑的颠倒為白,将九王爺“祭天”來撇清自己與他的關系,在一晚上的時間內作出破釜沉舟、殺伐果斷的抉擇。
姜還是老的辣。
“要是昨晚連夜上奏禀告聖上就好了,這樣絕不會給他颠倒是非的機會。”
元錫白赤着身子躺在床上,任由宋钊替他抹藥按摩,
“那皇上如何說?”
“只是先将他壓在監牢,說幾日之後再交予刑部判決,九王爺的頭顱也先置在陵宮。”
宋钊伸手在案臺上拈了幾指香膏,順着他光潔的脖頸一路向下輕壓着:“蘇家的人應該會保他出來。”
“哼,看來這老狐貍還留了後手。”
元錫白被伺候得很舒坦,不時從喉頭間溢出幾聲撒嬌般的呻吟,沒察覺到撫過自己脊梁上的那只手頓了頓。
“不過……嗯……好歹借他的手除了九王爺這個禍害,那青龍令也被收去了吧……”
“這我尚不清楚,據說易水居與溪山閣都還未找到青龍令的蹤影。”
宋钊的手指游弋在那愛痕斑駁的腰際與兩股間,抑了抑紛飛的心緒,找着能讓元錫白舒爽的軟肉,緩緩地揉了起來:
“陳國公此番元氣大傷,諸葛府那頭卻風平浪靜得格外詭異。”
“或許,那位諸葛少陵并沒有我們遠想的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