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太子看見宋钊時眼睛一亮,得了他的首肯後,才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布包,在桌上緩緩攤開:

只見裏頭赫然躺着一枚雕琢精致的青玉蟠龍螭角印玺,色澤瑩潤,非同凡品,背後還用篆書刻着“天绶永昌”四字,确是如假包換的傳國真寶。

房中衆人見之皆倒吸一口涼氣,似是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太子垂下頭,神色腼腆:“元先生,方才……非是孤有意相瞞,您推測得不錯,父皇從未與我素來不甚親近,我同姐姐也确實都不知這玉玺在何處,它之所以會在我身上,是因為……這是宋娘娘交與我的。”

元錫白死死地盯着宋钊,眼前霎時騰起一片霧氣來,但當着衆人的面,他還是猛地轉過頭,強行按壓下心底的狂潮洶湧,啞聲道:

“……皇後娘娘久居深宮,怎會提早預料到此事?”

“亦是我同她說的。”

宋钊捂着嘴輕咳了幾聲,聲色一緩:“那日解語姑娘傳信至宮中,我正好在鸾鳳閣內照顧姐姐,便将信中情形大致同她講了一些。”

太子便接着他的話繼續往下解釋,神情比方才輕松了不少:“後來我去鸾鳳閣給宋娘娘探病時,她……便将所有門戶都閉了起來,我被領到了她的床前,同她講了好些話。最後,宋娘娘掀開了她的枕頭,從裏面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玉玺,還将它塞給了我——”

“我當時非常惶恐,不知為何宋娘娘會有這種東西,也不知她為何要托付給我,而不是……而不是四弟弟。”

太子眼睫微動,又回想起宋芷岚那只瘦削卻溫柔的手,還有總是含着笑的眉眼,即使染上了病色,也依然如此動人:

“雖然從前父皇總不讓我說,但宋娘娘在我心裏,便同我的親生母親一般,待我也是千般萬般的好,宮中上下的大小侍從宮人沒有不喜歡她的。”

“我接過宋娘娘的玉玺之後十分忐忑,便找了宋先生商量。宋先生那日便囑咐過我,這事不得讓除了我、他、宋娘娘以外的第四者知曉,我也懂得越多知情人便越危險一事,故而一直将此事埋在心底,打算出宮後再同宋先生商議。豈料……再次見到宋先生,他已是重傷昏迷之軀……”

徐達聽罷,嘆了一聲:“身為蒲葦,心如磐石。皇後娘娘的審時度勢、當機立斷之能,足以令如今許多當朝為官的男子都自慚形穢,此次逢危能得她相助,也是吾等之幸啊——”

身為四皇子生母的宋芷岚竟将傳國玉玺交付給了太子,其中喻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玉玺的所在水落石出,衆人心口的那塊大石也算真正落了地,但室中的氣氛卻依然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之感。

琴解語擡目看了看從方才起便默然不語的元錫白,還有扶着屏風靜望着他的宋钊,心下一明,便悄悄地拉着餘下幾人去了另一間雅室,特地幫兩人掩上了門。

室中一時恢複了無人時的靜谧。

燭臺燈花漫長地燃着,偶爾聽得幾聲輕微的噼啪動靜。簾外春雨仿佛雲中被打翻了的滿盤珠玉,東風亂弦一掃,便紛紛揚揚地墜在了檐下階前。

元錫白的身影像塊緘默的石頭般,在原地伫立了半晌,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似乎又什麽都不想說。

最後,他在心中狠狠嘆了一口氣,剛欲擡腳離開時,卻覺後腰一緊:

那枚雙鶴血玉的縧帶被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截住了,接着一寸一寸地被收拈握在了掌心中——

被燭燒得昏黃的屏風上映出了宋钊的側影,像極了那志怪小說中吸人精魂的妖怪美人。

元錫白面色漲紅,咬着牙根道:

“……松手。”

“不松。”

“我現下沒話同你說。”

“我有話同你說。”

元錫白猛地扭頭,怒聲道:“你!!———”

只見宋钊仰首望着他,墨發散亂如瀑,那張俊臉更是如明珠般灼灼,令人不敢直視其貌。

“小白……”

他的聲音還帶了一絲喑啞:“我好疼。”

“你還知道疼!!?”

元錫白雖然知道這是那人裝可憐的手段,但心房還是不由自主地一顫,連帶着那股怒氣也跟着短了半截。

“将我騙到清風峽同李敢在一塊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是如今這般下場??如果我沒有及時發覺,那裏根本不會有人去救你,堂堂右相現在已經成了棍棒下的一具屍體了!!——”

“你知道我一個人闖進皇宮的時候在想什麽嗎!?你知道我抱着失去意識的你,在街頭上找不到一個接應的人的時候在想什麽嗎!?你以為,将我護得萬分周全,再自己一個人跑去送死我會覺得好過嗎!?”

元錫白喉頭一哽: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看不懂你,莫非你覺得,在你死之後……我還能獨活?………”

宋钊沉默地承受着劈頭蓋臉的質問,輕咳了幾聲,伸手想去撫元錫白的臉,卻被他生硬地躲開了。

“……我不想同一個連自己安危都置之事外的人待在一起。”他聽見那人悶聲道。

看來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宋钊心中一嘆,慢慢垂下了眼簾,手中卻不動聲色地拽着那璎縧驟然發力。

“…啊!!”

元錫白一時不察,被那縧子拽得失了衡,腳底一滑,還未等反應過來,便狼狽地跌倒在了那人身上。

宋钊便順勢摟住了元錫白的腰,借着沖力将他牢牢地抱在自己懷裏,将頭埋在了那帶着暖香的肩頸處。

元錫白感覺到那人帶着涼意的親吻,瞬間毛都炸了:“宋钊!你這混………”

“小白,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

宋钊聞着鼻尖那股久違的氣息,安然地閉上了眼,低聲喃喃道:

“那時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雨下得好大,我好想聽你的聲音,但是又想,小白被我親手騙到了好遠的地方,又怎麽可能會來呢……”

“你罵我吧,罵一百句一萬句,罵到你解氣為止。可是你不能不讓我抱着你,也不能讓我聽不見你的聲音——”

元錫白脫口而出的髒話被迫吞回了肚子,心尖一酸,眼眶的淚卻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一顆一顆豆子似地砸在了宋钊的肩頭。

“小白,我很想你……”

宋钊緊緊地抱着元錫白的身子,像抱着某件失而複得的珍寶,眼底盡是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我……日後再也不欺瞞你了,發生了什麽大事都同你說,這樣可好?”

元錫白眼眶通紅,仍是止不住淚:“你立誓。”

“我立誓。”

宋钊執起元錫白的手,五指緩緩地摩挲進了他的指縫:“我宋钊此生,無論大事小事,對元錫白絕無半點期罔,如有所違,必将受天怒雷殛而亡,死後不入黃泉……”

“呸!——誰讓你發這麽毒的誓了!”元錫白急着把宋钊的嘴捂上,強行堵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宋钊則安靜地凝視着他,眸中露出了一絲隐隐的笑意。

元錫白被三言兩語搞得硬生生熄了火、現下像個半癟不癟的皮球杵在他懷中,面上半是惱怒半是心疼,甚至還有一滴淚尴尬地懸在眼眶上,半天才道:

“你哪兒疼?”

“什麽?”

元錫白撇了撇嘴:“方才不是說‘我好疼’嗎,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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