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牽扯(小修)

徐琬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便被一股詭異的力道帶上岸。

“小姐!”菱枝、白羽匆匆扶住她。

嘩啦一聲輕響,徐琬循聲望去,只見一樽蓮花燈擦過青石,落在河面上,随着漣漪蕩漾。

謝清玄從未見過趙昀翼出手救哪位女子,見水邊女子得救,笑着便要打趣他。

話到嘴邊,卻見女子驀然回首望來。

謝清玄眼眸驟亮,笑意如墨汁入水般暈染開:“徐姑娘?原來是你!”

“謝……”一聲謝公子幾乎要脫口而出,瞬時被徐琬咽下去,她驚魂甫定,像喘了一口長氣,“謝公子,公子又幫了小女子一次。”

上次謝清玄并未報家門,她不該知曉他的身份。

徐琬款步上前,夜裏她并未戴幂籬,白着一張臉,沖謝清玄施禮:“不知公子貴居何處,明日必叫家中兄長備薄禮登門致謝。”

若能知道他們住哪家客棧,有事相求之時,她便不必像今日這般,沒頭蒼蠅似的苦尋一日。

“姑娘誤會了,其實救你……”謝清玄見她誤會,忙開口解釋。

若是旁人,英雄救美的功勞,他搶便搶了,可趙昀翼的功,他可沒膽子搶。

話沒說完,謝清玄只覺身側橫掃而來的眸光冷冽如冰刺,刺得他一激靈。

他匆匆瞥了一眼趙昀翼的臉,忙轉了話鋒:“只是舉手之勞,清玄豈敢要姑娘回報?徐姑娘不必客氣,相逢即是緣,姑娘叫我謝清玄便是。”

“謝公子高義。”徐琬又施一禮。

心下卻是暗暗嘆息,哎,沒套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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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幾句,謝清玄的熱情,讓徐琬有些無措。

她擡眸望向趙昀翼,卻見趙昀翼眸光幽沉落在河面上,不知在想什麽。

徐琬檀口微張,豔麗如桃瓣的唇幾不可察地翕動,欲言又止。

先前只着急找他,如今見着了,徐琬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方才裝作不認識謝清玄,這會子又如何能讓趙昀翼知曉,她已然猜到她七皇子的身份?

一個閨閣女子,從未見過他們,卻僅憑一面之緣知曉他們的身份,想必她越解釋,七皇子越覺着她是欲蓋彌彰,甚至徐家是自傳流言,另有所圖。

“找我何事?”趙昀翼收回視線,凝着她的眉眼。

他眼眸深邃,這般盯着人瞧時,給人一種格外專注的錯覺。

專注之中,又有一絲淺淺的疑惑。

“嗯?”若非他漆眸中映着她的影子,徐琬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同她說話,可他為何會這般問?

有種心思被看穿的錯覺,徐琬有些懵,不假思索道:“殿下怎知我在找你?”

話剛出口,徐琬便後悔了,暗暗咬着唇瓣裏側,唇線緊繃如弦。

她這話問得着實傻氣,他是七皇子,手持虎符,掌管岱國大半兵馬,手下能人異士何其多,天下之事大概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沒有他查不到的。

趙昀翼神色未變,語氣淡淡:“你去過行宮。”

果然!

聽他這般說出來,徐琬反倒松了口氣,他既什麽都知道,是不是也知道那些傳言不是徐家傳的?

“殿下怎麽知道徐姑娘去過行宮?”謝清玄傻眼。

心知趙昀翼不會解釋給他聽,謝清玄轉而沖徐琬道:“徐姑娘是如何得知七皇子身份的?你既然知道殿下,也該聽說過殿下身邊最忠心耿耿風度翩翩的中郎将謝清玄才對呀!”

“殿下,您分明不喜歡女子,怎麽能比屬下還招姑娘注意?”謝清玄很不服氣,若非徐家門第低了些,他這會兒已然修書去京城,讓家裏來提親了。

門第?謝清玄心念一動,想出個主意:“徐姑娘的兄長,可會參加今年的秋闱?”

徐琬點點頭,正要報上大哥名諱,替大哥多謀條人脈,忽而被趙昀翼打斷。

夜風送來他微涼的嗓音,帶着不耐:“徐姑娘不是有話要說?”

“是!”徐琬忙止住話頭,淺笑着沖謝清玄施禮,“可否勞煩謝公子回避片刻?”

“自然可以!”謝清玄摸了摸後腦,傻笑着走開,腦門險些撞上樹枝,才從腦中抱得美人歸的绮念中驚醒。

七皇子許多事都是吩咐他去做的,徐姑娘顯然是有事相求,直接同他說也是一樣,他為何要回避?

菱枝、白羽見到七皇子,腿都是軟的,本就沒敢靠近。

兩人雖怕,卻是一眨不眨盯着徐琬方向,唯恐七皇子一個不快,伸手掐住徐琬脖頸。

葉沙沙,風細細。

撒花軟煙羅裙擺被風輕拂,軟軟擦過他錦衣下擺,像月下燈影搖曳在幽沉河面。

徐琬捏着絲帕,指節泛白。

便是前世間接因謝清玄而死,她都能坦然同謝清玄談笑,面對趙昀翼,卻是說不出的緊張,她不敢撒謊,也不敢耍小心思。

感受到頭頂注視帶來的萬鈞威壓,徐琬沉吟一瞬,屈膝跪了下去。

柔軟潔淨的紗衣染上塵埃,她玉容低垂,烏發散落肩頭,露出一抹雪頸,嗓音軟潤:“殿下,民女徐琬懇請殿下查明傳言出處,徐家定會謹守本分,絕不敢生出攀龍附鳳之心,求殿下明察!”

“平身。”趙昀翼嗓音恢複淡漠。

他才是最像行宮外的石頭獬豸,徐琬暗暗想着,站起身來。

卻不敢同趙昀翼對視,她忐忑地凝着他玉琢般的下颚,脖頸處喉結凸起,喉結之下,圓領錦衣最上方的紐扣也扣得整整齊齊。

他整個人端凝冷肅,一絲不茍。

“父皇不是昏君。”趙昀翼沒說要查,也沒說不查,轉身之際,又随口丢下一句,“放心,此事牽扯不到你一個閨閣女子身上。”

牽扯不到她身上,這是何意?他是相信她,還是相信徐家并無此心?

徐琬待要追問,一擡頭,卻見那修長端直如松柏的身影已然走遠。

手裏還拎着謝清玄,謝清玄似是要同她道別,張牙舞爪沖她揮手的模樣說不出的滑稽。

“嗤。”徐琬鬓邊步搖輕顫,笑了。

她只是個閨閣女子,七皇子沒必要騙她,他說聖上不是昏君,便是在告訴她,真相查明之前,聖上不會對發落徐家。

前世她被迫入東宮之後,便再沒有了家中消息,不知徐家皇商的名號是否被摘了去,可徐珊還能花銀子往東宮送東西,想必不至于衰落。

此番,她便只需要防着太子一人。

“殿下為何不等我跟徐姑娘道了別再走?一句話罷了,不至于這麽急吧?”謝清玄從趙昀翼手裏掙出來。

“我方才可看到徐姑娘笑了,她笑得真好看。”謝清玄花癡一瞬便回神,在趙昀翼身後半步沖他隔空揮拳,“我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殿下卻害我出醜,不知她肯不肯嫁與我,哎!下回老夫人再催我成親,我就說是你害的!”

“她不合适。”趙昀翼眸光淡淡掃過地上張牙舞爪的拳影,夜風送來不知名的花香,他仿佛還能聞到她身上清淺的花香,不同于任何花的香氣,“謝家會為你聘公侯嫡女。”

“合不合适,殿下說了不算!”謝清玄讪讪收起拳風,氣勢到底落下些許,他知道趙昀翼說的是對的,“娶妻我可以聽她們安排,可妾室我總能找個自己喜歡的。”

趙昀翼腳步一滞,寒玉般的面容沉了沉:“去查查那個孩子。”

見他陡然換上辦公事時的面孔,謝清玄也不敢再多言,忙站直身子,正色道:“殿下懷疑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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