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逗引

去知會主考?若按照七皇子的吩咐去做,這位蘇氏學子的仕途還沒開始便廢了。

“殿下?誰是蘇寒泓?他怎麽得罪殿下的?”謝清玄一身玄色勁裝,幹練磊落,卻是握着劍柄,沒有挪步,略帶遲疑,“會不會太狠了些?”

趙昀翼正微微斂眸,眸光漫不經心落在徐琬手背上,當日指痕已全然消散,瑩白的肌理毫無瑕疵,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嬌貴如她,親事當由聖上賜婚,許配世間最好的郎君,豈能由得一介白身憑空辱蔑?

“狠嗎?”趙昀翼微微側首,撩起眼皮,眸光冷冷沒有一絲溫度,睥着蘇寒泓。

無形的威壓以萬鈞之力罩在蘇寒泓頭頂,壓得他喘息都艱難,雙腿發軟,幾乎要跪在地上求饒。

發白的唇輕輕顫了顫,卻像被人捏住嗓子,一個字也吐不出。

就這麽斷送前程,他自然是不肯的。

別無他法,蘇寒泓再也顧不上許多,當即側身,拉住徐琬的手,緊緊攥住,目露哀求:“琬兒,你知道的,我自小便護着你,爹娘也喜歡你,我沒有想壞你名聲,是真心想求娶你。我寒窗苦讀十餘年,你快幫我求求殿下呀。”

徐琬掙紮着,卻被他扣得死緊,怎麽也掙脫不得。

原來,連蘇寒泓這種從未習過武的文人,她也不是對手。

“放手!”

身側圍了許多人,離得不遠不近,礙于七皇子的身份沒有發話,徐琬餘光卻能看到他們都在指指點點。

她眼眶微紅,盈盈剪瞳蓄滿水光,使盡全部力道去掙脫,纖長的手被拉得生疼。

忽而,周身一寒,森嚴寒意順着巷口清風襲來,徐琬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下意識凝眸望去,正好瞧見趙昀翼垂于身側的手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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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反應,一道玄色身影閃過,攥着她手的力道驟然松開,徐琬愣住。

晶瑩淚滴潤濕長睫,将墜未墜。

待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蘇寒泓被踹出數米遠,躺在地上。

謝清玄腳蹬皂靴踏在他心口,以肘撐在膝頭,躬身問:“原來你就是蘇寒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唐突六品女官,我看殿下對你的懲戒還是太輕你!寒窗十年,你的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吧?”

蘇寒泓沒習過武,不經打,被謝清玄沒輕沒重地這麽一踩,當即一口血湧上來,噗地一聲噴在青石地磚上。

早知徐琬這麽狠心,他就專心靠妹妹搭上太子的線了。

哼,他的妹妹莺時已是奉儀,他日誕下龍孫,蘇家水漲船高自不必說。

眼下他卻不能吃了這個悶虧,讓人壞了他們蘇家名聲,否則傳到太子耳中,影響太子對妹妹的寵愛。

“表妹,你做了女官,我卻還是一介白身,你看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蘇寒泓抹了一口血,斜撐起身子,捂着心口,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只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不要斷我前程,可好?”

啥?往日情分?謝清玄氣得恨不得再給他一腳,對蘇寒泓的鬼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徐琬連他都還沒動心,會喜歡這個畏首畏尾的軟腳蝦?

“我呸!看你也算是儀表堂堂,怎麽偏偏長了一張嘴呢?”謝清玄拿足尖踢了踢他,怒道,“再胡說八道,我把你嘴縫上!”

有朋友這般維護她,徐琬眸中淚意漸退,唇角甚至微微揚起一絲弧度,險些被謝清玄的話逗笑了。

跟蘇寒泓一比,謝清玄往日做派,已是端方君子了,至少他不會強迫她,也不會紅口白牙污蔑她。

“多謝謝大人。”徐琬走上前,沖謝清玄施禮。

又收起笑意,一臉疏離,居高臨下凝着蘇寒泓:“表哥,殿下的懲戒,是你辱我清譽,應得的,我不會替你求情。往後你也不必多費口舌,我徐琬真心不願嫁與你這種人,兄妹一場,你好自為之。”

離開時,徐琬聽到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

“那徐家小姐果真不喜歡蘇公子?我看不盡然。”

“他們兩家不是一早就在議親了?說不定連聘禮都下了。”

“照你這麽說,是徐家背信棄義,反悔了?”

“你看那蘇公子多可憐?我覺着是徐家小姐負心薄幸,可這也是人之常情,換做是誰,都不會舍了皇子選白身吧?”

議論聲漸遠,聽不到了,徐琬卻絲毫不在意,她若為此傷心,才真是讓蘇寒泓奸計得逞。

蘇竹君和徐珊帶着菱枝、白羽一道,先回府了,徐琬卻沒回去。

身為女官,雖還沒到任,可看到殿下有公務,她在身邊候着,等待傳喚吩咐,沒錯的吧?

心下這般想着,徐琬坐在馬車裏,悄悄掃了一眼對面坐着的趙昀翼,心口怦怦跳動。

為自己尋來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徐琬卻很清楚自己的真實心意,她只是見七皇子不高興,想為他分憂。

蘇莺時成了奉儀,蘇家自然被歸為太子一黨,七皇子不悅,會不會是誤會蘇寒泓在替太子給七皇子添堵?

“殿下,徐琬沒事的,表哥只是想利用徐琬,并非要借徐琬對殿下不敬。”徐琬雙手交疊于膝頭,皙白柔夷疊放在海棠紅飛纏枝栀子花羅裙上,不安地搓動。

海棠紅的裙底,映襯着柔弱無骨的纖手,格外豔麗惹眼。

指尖未塗丹蔻,是最天然的櫻緋色,只這緋色之上,又瑩着一層薄薄珠光,美得不真實。

十指根根纖細,手背被蘇寒泓拉扯過的地方,還泛着紅,似有些腫。

不知疼不疼?

趙昀翼悄然移開視線,似是透過她身後紗簾罅隙看窗外景致,實則頭疼不已。

她這般嬌貴,原該養在深閨,護着寵着,不叫她受一點風雨,一絲委屈的,他當日是怎麽想到要讓她做女官的?

原本只是想護着她,并不指望她做什麽,但很顯然她不這麽認為,趙昀翼有些進退兩難,是讓她繼續待在徐府,還是給她指派幾位宮婢?

“他辱你清譽,為何專程來替他說話?”

話問出口,趙昀翼卻不是要她回答,只想讓她好好想想,那蘇寒泓值不值得她替他說話。

“停車!”趙昀翼朝門簾外喚了一聲。

趕車的是時常跟在他身邊的星離、拏雲,聽到吩咐,趕忙勒停駕車的馬。

徐琬愣住,望着趙昀翼拉着阿城一道下車的身影,不知所措。

她不是為蘇寒泓求情啊,七皇子為何會這樣誤會她?

殿下原本是說要回行宮審問阿城的,現下卻叫人停車,是不想再與她同乘,要将她丢在半道嗎?

“下來。”門簾被掀開一角,遞過來一只手臂。

衣料是鴉青色底,飾以菖蒲暗紋,尋常制式,穿在他身上,卻格外矜貴端方。

明明是最內斂的配色,穿在最孤冷的人身上,卻時時刻刻有種讓徐琬忽視不得的逗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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