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褚心蘭

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褚心蘭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父王的箭法高超，那兩只赤狐只是在脖頸處有了一箭傷口，別的地方都是完整的，得了這兩張完整的赤狐皮毛，父王立馬就讓人收拾了，還專門從西邊帶了回來，給我母妃做了一副圍脖，剩下的料子還有一點，母妃就給我做了一副手套，今日裏我來姑祖母這裏赴宴，就戴上了。”

說着她舉起雙手，讓衆人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褚心蘭嗓音清晰口齒伶俐，說話間還帶着孩童的天真嬌憨，雖然語氣裏有些炫耀的成分，但卻不讓人讨厭，反而會讓人覺得她父母恩愛家庭美滿。

這話一出，看向劉含櫻的目光就更多了，目光裏也多了幾分含義不明。

蜀王寵愛太後侄女也就是自己表妹側妃的事，京城裏的交際圈子裏差不多的夫人小姐都知道，蜀王妃一去，很多人都以為陳側妃會成為王妃呢，就連陳側妃出來交際，話裏話外行事禮儀也都把自己當成了王妃，就好像王妃之位已經收入囊中一般了，誰知道半路裏殺出來一個劉含櫻，成了聖人親賜的王妃了。

陳側妃之前的一些行為，已經都成了京城貴婦圈子裏的笑話了，劉含櫻這個占了她位子的人，不知道要被陳側妃恨成什麽樣呢，現在陳側妃的女兒狀似天真地說了這些話，背後的意義，只要想想就能知道。

可劉含櫻就跟沒聽到褚心蘭的話似的，坐在那裏八方不動，沒有給褚心蘭一個眼神。

褚心蘭心裏有些沉不住氣了，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還沒遇到過幾個不接招的人呢。

不過即使劉含櫻不接招，她來了這裏一半的目的也達到了，她就是要讓劉含櫻知道，她的母妃在父王心裏是獨一份的，即使先王妃在的時候，都比不過她的母妃，她一個給人做繼室的，就更比不過她的母妃了。

自己未來的丈夫有更寵愛的人，不管是誰心裏都會不舒服的，只要劉含櫻心裏不舒服，她心裏就舒服了。

誰讓劉含櫻搶了母妃的正妃身份呢，那可是關乎她切身利益的啊。

她正想再說些什麽，一個聲音就在門口響起了：“二小姐，總算是找到您呢，我們跟在後面，您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可把我們都給吓死了。”

褚心蘭的丫鬟仆婦就在後面，現在終于找來了。

一位圓臉的嬷嬷走了進來，先是沖着屋裏的小姐們行了一禮，接着才說道：“二小姐，您跑的太快了，幸虧這是在大長公主府，要是在街上可就麻煩了。”

褚心蘭手裏拿着點心，笑着說道：“嬷嬷你也說了這是姑祖母的府上，我跑的快些也沒什麽。”

說着她舉了舉手裏的點心：“你看，姐姐們還給我吃點心呢。”

那嬷嬷再次謝了在褚心蘭旁邊坐着的幾個小姐，朝門外喊了一聲，就有幾個年輕的丫鬟進了屋來，褚心蘭手裏抓着點心，沖着她周圍的幾個貴女嬌憨地一笑：“姐姐，我先走了，姑祖母那裏還等着我呢。”

褚心蘭走之前，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劉含櫻這邊掃了一眼，接着就帶着笑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這當中的時間，劉含櫻都坐在那裏跟自己周圍的幾個貴女小聲說話，只是往那邊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等褚心蘭走了，一個貴女就笑着說道：“含櫻，剛才進來的就是蜀王的女兒，怎麽不見你上前招呼呢？”

劉含櫻擡了擡眼皮，淡淡說道：“我正想上前招呼呢，她就被自己的丫鬟帶走了，我還能說什麽，難道追出去跟她說話嗎？”

她這話根本就尋不到什麽錯處，那個跟她說話的貴女就笑着說道：“以後你們相處的時間多着呢，含櫻你性子這麽好，一定會是個合格的繼母的。”

說話的小姐是工部尚書的女兒，她的父親跟劉含櫻的父親一向不對付，連帶着兩人的女兒也互相看不順眼，雖然不至于交惡，可陰陽幾句還是會的。

“嗯。”

劉含櫻淡淡一個字後就沒了下句，這讓趙瓊音覺得自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僅沒出氣，反而更加憋屈了。

劉含櫻趙瓊音兩人之間小小的暗流并沒有被太多人注意到，這場小插曲也很快就過去了，貴女們繼續談笑着。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就有公主府的下人來請，劉含櫻穿好披風，立春要過來扶着她的胳膊，被她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正好看看路邊的梅花。”

楚國大長公主的梅花宴在京城很是有名，差不多的公子小姐們都來過，有的還來了不止一次。

因為這場梅花宴有不少夫人會替自己的兒女們相看，要是劉含櫻的婚事還沒定下來的話，趙氏怕是就要托人帶着劉含櫻來赴宴了，就不會讓她自己一個人來赴宴了。

現在劉含櫻的婚事定下來了，劉含芸也到了年紀了，本來她也收到了請帖，只是不巧的很，前幾日她染了風寒，現在還沒好利索，就沒能來。

劉含櫻一邊走，一邊和衛靜說着話，很快就到了地方。

楚國大長公主這次設宴的地方名為映雪軒，乃是掩映在梅林裏敞敞闊闊的兩所房屋，中間有一段很短的廊橋相連，公主府的仆從們來來往往，手裏捧着各色器具，井然有序。

衛靜知道劉含櫻沒有來過這賞花宴，指着前邊的房屋說道：“女客都在這邊，那邊是男客的地方，一邊彈琴吹簫，那邊都能聽得到的。”

說着她聲音小了一點：“含櫻，你怎麽沒帶琴來？”

她是柳含櫻的手帕交，自然是知道劉含櫻琴藝高超的。

劉含櫻也小聲說道：“我本來是想帶來的，只是我嫂子說這梅花宴上基本都是未定親的男女們表現的，我已經定親了，就沒帶着琴來。”

衛靜小聲說道：“也是，含櫻你琴彈得那麽好，也沒多少人知道，真可惜。”

兩人一邊說笑着，一邊進了屋子，在婢女的帶領下，找到了位子。

兩人坐下沒多久，這間屋裏的座位就坐了個差不多了，劉含櫻坐在那裏只跟周圍的幾個貴女說話，倒是有不少視線都有意無意地飄了過來，想來是想看看這個未來的蜀王妃長得是什麽樣吧。

劉含櫻雖然從小在京城長大，各種宴席她也沒少去，可京城的權貴可以說是數不勝數，總有她不認識和不認識她的，對手握重權簡在帝心的蜀王妃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些視線都是隐晦地打量，劉含櫻就坐在那裏，任人打量。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宴席也就開始了，楚國大長公主喜好奢華，今日宴席上的菜品十分豐富，各色佳肴數不勝數。

只是這樣的宴席也不是專門來吃吃喝喝的，劉含櫻只吃了五分飽，就放下了筷子，她周圍的貴婦小姐們也都吃的不多，已經有不少人放下了筷子，即使手裏還拿着筷子的，吃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吃喝只在這場宴席裏占了很小的比重，接下來的才藝表演和詩會才是重頭戲，等丫鬟把身前桌子前的杯盞碗碟都撤下去，換上香茶果點來，重頭戲就到了。

喝着香茶，間或吃一塊點心，聽着悠揚的琴聲簫聲，劉含櫻的心情好極了，怪不得京城裏的小姐們都很盼望着這梅花宴呢，因為不僅能賞梅，還能欣賞年輕公子們的才藝，平常時候，她們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幾首曲子過去，真正的重頭戲就來了，楚國大長公主吩咐一聲，兩所房屋對着廊橋的門被打開，因為相隔的很近，對面的情形差不多都能看清楚了。

雖然大齊朝的風氣開放，男女之間并不禁止見面，就是貴族女孩也可以在家人的陪同下上街，只要戴上帷帽就可以了。

可到底男女有別，像今日裏這樣，年輕男女幾乎可以說是面對面的交流，還是很少的。

有些小姐們很是害羞地低下頭，不過還是偷偷用眼睛瞄着對面的年輕公子們，這是第一次參加梅花宴的小姐們。

參加過一次的，就大方一點了，一邊跟同坐的小姐們小聲說笑，一邊不時地看向對面，甚至偷偷地對對面的公子們品頭論足。

廊橋上的窗戶全部都關着，還點了好幾個熏籠，即使門被打開了，也沒什麽冷風進來。

楚國大長公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跟身邊的幾位雍容華貴的夫人點點頭，說道：“前幾日京城剛落了一場大雪，今日裏我這園子裏梅花開的正好，雪映梅花最是清雅，我與幾位夫人商量了一下，待會兒就以‘梅雪’為題，各位小姐公子們各展才華，填詩作詞，以一炷香的時間為準。”

她說話的功夫，一位嬷嬷帶着丫鬟在廊橋上擺上了一張紫檀木高幾，上面放上了一個銅鎏金的香爐，香爐裏也插上了香。

想要一展才華的公子小姐們，已經都吩咐身邊的丫鬟們把紙筆擺好了。

見都收拾好了，楚國大長公主就吩咐道：“點上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