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也作首詩吧
那邊為首的嬷嬷,立即點燃了線香。
線香的缭繞煙霧中,那些公子小姐們都低頭沉思,想來是在心裏遣詞造句。
劉含櫻的詩詞并不算很好,再說她已經定親了,這樣的場合還是留給那些未婚的公子小姐們表現吧。
就在屋內的小姐們冥思苦想的時候,一個小姑娘從門口處輕輕走了進來,她穿着大紅色的披風,頭上紮着兩個羊角鬓,因為跑得太快,她的披風在後面微微揚起,帶起了一股微風。
那個小姑娘跑到了主桌,喊了一聲:“姑祖母。”
楚國大長公主一見來人臉上便現出歡喜的笑容,朝着那個小姑娘招招手,問道:“心蘭,你怎麽來了?”
說着她就指指自己桌角的位置:“在這兒擺個椅子,讓心蘭坐在我這一桌。”
因為走的太急,褚心蘭的的小臉微微發紅:“姑祖母,我聽說這邊有詩會,就趕過來了。”
她的話逗得楚國大長公主笑個不停:“什麽詩會,就是一些公子小姐們做些詩詞,不過倒有些熱鬧,你要是喜歡,在這裏跟我一塊看就是了。”
她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很小,引得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就連正在作詩作詞的小姐們,也朝着長公主那邊瞄了兩眼,就又低下頭苦苦思索了。
褚心蘭歡歡喜喜在楚國大長公主這張桌子邊坐下來,跟周圍坐着的夫人含笑打了招呼,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劉含櫻,見她沒根本就沒往這邊看,桌子底下的拳頭不自主地握了握。
她雖然很得太後和父王的喜愛,母妃在蜀王府也受寵的很,可她到底不是蜀王的嫡女,母妃也只是一個側妃,即使再受寵,有些東西她還是得不到的。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要想過得好,自己有本事還不夠,要夫妻恩愛兒子出息,還有就是娘家人也要強大,能做女孩的靠山。
她的父王是位高權重的蜀王,按說她的出身已經夠高的了,除了公主,就沒有女孩的娘家能比得上她了。可她的親生母親不是王妃而是側妃,那她同胞大哥就很難越過王妃所出的二弟被立為世子,按照國法,一字王爺的庶子只能被封為常威将軍,嫡長子才能被冊封為世子,以後繼承王府和一字王爺的稱號。
一字王爺還能是皇族近親,常威将軍要是沒有本領,那就只能是個普通的閑散宗室,兩者能得到的資源和擁有的權力,可是有着天差地別的區別的。
她跟二弟不是一個娘親的肚子裏出來的,感情也算不上多好,也就是個面子情,要是她嫁人後有個什麽事,大哥能幫忙,二弟可不一定了。
要是她的母妃成為了王妃,那她大哥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了,加上太後的偏愛,幾乎就是百分百的被立為世子了,那她以後就有個做蜀王的親大哥,而不是有個普通的常威将軍親大哥了。
幾乎是天助人也,王妃病逝了,她的母妃籠絡的父王很是歡心,只要父王上個折子,那母妃就能成為王妃了,大哥也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了,沒有太後的這層關系,她大哥也基本能被立為世子,繼承王府和爵位了。
可誰知道皇帝卻在這個時候插了一腳,直接就給父王賜婚了,只要新王妃進了門,她的大哥就還是庶子,被立為世子繼承王府的可能性就低的多了。
不光是這個,只要新王妃一進門,管家權母妃怕是就得交出去一大半,她能得到的便利立馬就下降了不少,不管做什麽都不能跟現在一樣随心所欲了。
想到這裏,褚心蘭很想狠狠剜上劉含櫻一眼,要不是她,自己以後就是蜀王府嫡出的小姐了,更能有個未來的蜀王世子哥哥了。
父王雖然十分寵愛母妃,可又相當注重規矩,就因為二弟是從王妃肚子裏出來的,是嫡長子,整個王府他最看重的就是二弟,誰都越不過去,就連母妃都得排在二弟後面。
現在的榮寵都是虛的,誰能做蜀王世子,繼承蜀王府才是最重要的,父王現在再寵愛母妃又有什麽用,自己和大哥還不是什麽都得不到。
心裏不痛快,褚心蘭可不會大大咧咧地在臉上表現出來,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麽多年,她早就學會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戴上面具面對世人了。
楚國大長公主今天的興致很高,她跟坐在自己周圍的夫人們交談着,褚心蘭間或插上幾句話,就能把楚國大長公主逗得哈哈大笑。
梅花宴已經辦了很多回了,流程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先是公子小姐們表演才藝,接着就是作詩作詞,在場的公子小姐們若是有想作詩作詞的,就拿了紙筆寫下來,一炷香以後交給公主府的下人,由公主府的下人謄抄一遍,貼在廊橋讓所有人品評。
劉含櫻的詩詞水平雖然一般,欣賞一下別人的詩詞還可以,她和幾個交好的小姐們在一旁低聲說着話,看着那柱香越來越短。
劉含櫻不由得想起剛才吃的梅花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味道真是好,比她平日裏吃的點心好吃多了,可她卻不敢多吃,要不然就要被人笑話了。
這樣的宴席都有不少規矩,雖然有好茶好點心,但也不能多吃多喝,要不然明天京城的交際圈裏就要傳出閑話了,誰家的女兒外出赴宴的時候吃的特別多,一點儀态都沒有。
等到婚後,年輕的媳婦外出赴宴也是不能吃飽喝足的,除非上了年紀的夫人,吃多少就沒人說閑話了。可話又說回來,等到上了年紀,胃口也小了牙口也不好了,就是想吃,又能吃多少呢。
早上出門的時候劉含櫻比往常還多用了一碗粥,可午飯時她并沒有吃多少,一想到剛才吃的點心,她的肚子這會兒又有些餓了。
劉含櫻看了一眼擺在碧色玉色碟子裏的點心,就移開了目光,這會兒整個廳裏都沒人吃點心,她要是拿一塊放在嘴裏吃起來,肯定要被人笑話了。
她只能端起茶盞來,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香茶。
一炷香以後沒多久,謄抄好的詩詞被貼在了牆壁上,劉含櫻衛靜和幾位相熟的小姐們一起,走上前去觀賞。
那邊屋子裏的年輕公子也都手拿梅花走了過來,遇到認識的,小姐公子們也都會互相打個招呼。
這詩詞自然也是要評出個一二三來的,楚國大長公主還準備好了彩頭,不管男女,要是能得了第一,都算是露臉了,在今天來相看的夫人們心中也算是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大齊朝并不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貴族女兒從小也要請師傅教習功課的。
熟讀詩書才學過人,在婚嫁中對女子是很有好處的。
劉含櫻和衛靜手裏各拿着一朵娟制的梅花,從牆上的詩詞中選出自己覺得最好的一首,就把梅花貼在那首詩詞之上,得了梅花最多的三首詩詞,就是今日詩會的前三甲了。
劉含櫻雖然沒來過梅花宴,可這些流程還是知道的,她和衛靜一一把詩詞看過,又低聲讨論了幾句,就把梅花交給公主府的下人,讓她們貼在選好的詩詞之上。
劉含櫻和衛靜選的并不是同一首詩詞,兩人因為這個争論了好幾覺,可卻都覺得自己選中的是最好的,可最後誰也沒說服誰。
這些詩詞上是沒有署名的,字跡也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梅花都貼好以後,下人們會數好梅花的數目,底稿謄抄完了就交到了楚國大長公主那裏,最後由她宣布今日的前三甲。
楚國大長公主出手,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東西,不過在場的衆人家世也都是極好的,也沒多少人會真的看重那些獎勵,衆人看重的,是前三甲所代表的的好名聲。
待到三甲領了獎賞謝了楚國大長公主,今日的宴席就快到了尾聲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跟在楚國大長公主身邊的褚心蘭卻突然說道:“姑祖母,今日的題目,我也想了一首詩,可不可以跟各位夫人獻獻醜?”
她的聲音算不上很大,可還是有不少人聽到了,就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到了褚心蘭的身上。
楚國大長公主笑笑道:“當然可以了,只是心蘭你才多大的年紀,要是真的能做出詩來,也是咱們褚家的才女了。”
她的話一出,就響起了絡繹不絕的贊賞聲,褚心蘭既然說了作了詩,那必定就有些把握才會說出來,她這個年紀要是能做出對仗工整的詩詞,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才女了。
褚心蘭也不怯場,微昂着頭,環顧四周,就張嘴說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注1)。”
因為她說要作詩,楚國大長公主又笑着鼓勵了一番,此時屋內人雖然不少,卻沒幾個發出聲音的,都把目光投向了褚心蘭處。
所以她剛才念出自己詩作的時候,屋裏的人是都聽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