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1)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是打算用紫姨視角寫莊主和阿北,可不知道為什麽夫人就占去了大篇幅。_(:3」∠)_,寫完這章我超愛夫人,雖然最初就是這個設定,但寫出來之後好愛她。我覺得她應該是我寫出來最具魅力的人物了。多面,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簡直是新一代黑巫女!雖然依舊三觀不正。_(:3」∠)_背景音樂,采薇,推薦播放_(:3」∠)_夫人的身份是很重要的線,也是決戰之後的主劇情,_(:3」∠)_,不要讨厭夫人啦。+++JJ抽的好兇猛

我跟着夫人從西域來到中原的第八年,夫人興起了撿孩子玩的樂趣。

姑爺向來是只要夫人沒鬧到天怒人怨向來順着她,我很同情那些被夫人看上的孩子。遇上小小姐的時候,夫人已經漸漸厭倦了撿小孩,她撿了至少二十個,可最後活下來被她丢去暗中磨練的只有七個。

小小姐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身狼狽,在夫人剛下馬車的時候一沖而過,偷走了夫人挂在腰側的糕點袋。

……從此,小小姐的血淚史就開始了。

夫人很喜歡小小姐,我知道原因。因為敢偷她東西的人早從十年前就死絕了。夫人捏着小小姐臉笑呵呵的和我說她喜歡這孩子,膽子夠大,夠不怕死!

可我卻覺着小小姐根本就不是不怕死,若是她知道夫人的性格搞不好連這條街都不會接近。

當然這句話我是不會說出來,因為夫人喜歡小小姐,我也喜歡她。

其實我也很喜歡少爺,只可惜少爺在五歲之後就不怎麽開口說話,如今更是到哪裏都抱着把劍,冷冰冰的像足了莊主,可那雙沒有都什麽的眼睛,卻又像極了夫人。

小小姐不一樣,她的喜怒哀樂全部都展現在臉上,甚至她抖了抖頭發,你都能猜到她的心思。

小姐沒有見過這樣的存在,頓時覺着十分有意思,像只寵物一樣的養着。而小小姐夠聰明,總是能十分敏銳的察覺到夫人的心情變化,避開雷區,乃至一年過去了,都沒有踏上之前那些孩子的後塵。

這是個人才。

當時我就這麽覺着。

而當夫人開始讓小小姐跟着少爺伺候時起,我更加确定了這一點。少爺之前的婢女不計其數,可只有小小姐足夠聰明,聰明到知道要接近少爺,該讨好的不是他,不是夫人,而是他的那把劍。

當少爺從梅林出來,看見小小姐用披風裹着劍鞘,而自己凍得發抖時,我瞅着少爺的表情,覺着小小姐成功了。

小小姐的确成功了。她成了第一個少爺願意将劍放到她手裏的存在,每每我打着傘,陪夫人在山莊散步,看着穿着紅襖子的小小姐抱着劍,踉踉跄跄的跟在少爺身後時,便忍不住想要笑。

這是個很滑稽的場景,卻莫名的讓人感到安心。

“你覺得阿北這丫頭怎麽樣?”夫人笑嘻嘻問我,而當我仔細想了想,組織好答案時,夫人已經裹着鬥篷走進雪裏捏起小小姐的臉,哈哈大笑了。

“阿紫,我有點羨慕那丫頭了。”夫人站在傘下,注視小小姐笑得歡歡樂樂,而少爺就站在一邊看她在雪地裏滾來滾去的場景,彎了彎嘴角,“阿紫,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是不懂的。實際上,即使陪着夫人這麽多年,我一直都不懂她。就像我不懂她為什麽要冒那麽大風險逃跑,不明白她為什麽寧願用七十年換十年。

“紫姨,我覺得夫人一定覺得玩弄我很有趣。”今年不過五歲的小小姐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醫術,“我是不是長了張寫着‘快來欺負我快來欺負我欺負我可有趣了~’的臉。”

看着小小姐一副不符年紀的深沉模樣,我總是忍不住想笑,然後戳戳她的額頭,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告訴她:“夫人其實很喜歡的你呀。”

是的,夫人很少對人這麽耐心。除了少爺,就只有小小姐了。

小小姐抱怨背不完書就要挨餓,可她不知道,大部分惹夫人不高興的,通常連挨餓的機會都沒有。

夫人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一天到有七八個時辰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她有時會拉扯着姑爺的手說些胡話,但更多的時候喜歡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着發呆。

夫人說,她每次看見小小姐心情都很奇怪。

“我很羨慕她,我又很讨厭她。”夫人看着我,似哭似笑,“阿紫,為什麽她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卻不能呢?”

夫人的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楚了。

“阿策,阿策……!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

我抓着她的手,一遍遍安撫着她焦躁的神經:“夫人,姑爺出門給您找藥了,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

夫人依然很焦躁,她抓破了我的手,道:“不行,會被那家夥抓到的,阿策他——”

小小姐是這個時候來的,她興高采烈的進來,用的是夫人教她很多遍的輕功,歡快道:“夫人夫人,你看我學會了!”

我當下就覺得要遭,果然夫人聞聲便尖叫道:“滾出去!給我滾出去跪着,閉上你的嘴,滾出去!快滾出去!”

小小姐當時就懵了,哆嗦着說了聲是,便飛快的退出了門外。

她的選擇是正确的,夫人那時候被滿眼的幻想折騰的近乎崩潰,等我安撫下她時,天已經快黑了。

退出夫人的院子,我就見到一座雪雕。或者說不是雪雕,是小少爺和小小姐。小小姐已經昏過去了,少爺身上全是雪,只有那雙眼睛還睜着,像極了夫人的眼睛在一片雪色中那麽紮眼,吓得我當場就丢掉了傘,跑過去趕緊将小少爺從雪裏拔出來。

少爺卻抿着嘴角,凍着發僵的雙臂,把懷裏裹着的小小姐遞了出來。

小小姐臉上通紅,很明顯是風寒入體,可少爺的臉色卻和雪一樣,讓我不由的更加擔心。

“……她沒有內力,扛不住。”

少爺低聲道:“父親不在,我勸不住母親,只好如此。”

頓了頓,少爺難得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我:“阿北會沒事吧。”

我抱緊了小小姐用力點頭:“是啊是啊,小姐沒事,少爺你快去溫泉裏暖一暖身子吧!”

少爺僵硬的點了點頭,取回自己的劍蹒跚着走了,我一回頭,就見面色慘白的夫人靜靜站在院子邊,用着一種我害怕的眼神盯着小小姐。我不由得緊了緊懷抱,夫人卻笑了:“阿紫,你別怕,這可是我給阿雪找的童養媳,你怕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怕什麽,可我卻不能違抗夫人的命令。

“來阿紫,把她給我。”夫人笑道,“她受了很重的風寒,要盡早就醫。”

夫人的醫術很好,當她給小小姐喂下一碗藥,又紮了幾針後,小小姐滿面的潮紅便褪去,也能正常呼吸了。夫人接過我抵去的濕巾擦了擦手,轉而眉眼帶笑。

在那樣清瘦的臉上出現這樣豔麗的笑,我覺得自己的心髒一抽一抽的疼,可夫人卻渾然不覺,反而替小小姐整理了下頭發,對我道:“這孩子如何?”

我恭敬道:“非常聰明,也很肯下工夫。”

“這樣啊。”夫人略有些苦惱,“那阿雪那邊呢?”

“少爺沒有大礙,已經照常練劍去了。”頓了頓,我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夫人,對少爺來說,小姐——”

“怎麽樣由我來決定。”

夫人面無表情道,我失語,夫人卻撲哧笑了。她看着我倚着床欄笑道:“阿紫,你是不是覺得我真是翻臉無情,心狠手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我有些不忍,垂下眼眸道:“阿紫的命是夫人給的。”

“你的命是我給的啊。”夫人忍不住又低低笑了,“沒想到,有天一天我也會救人呢。”

“感覺不錯阿紫。”夫人笑着,清亮的眼瞳裏卻開始蓄滿透明的淚水,她有些驚訝的摸了摸自己頰邊的淚滴,笑得像個孩子,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斷斷續續道:“阿紫你看,我也在哭。是啊,我也是能哭的,我為什麽不哭呢?”

我靜靜的注視着她,半晌,夫人低低道:“阿紫,我不想死。可我不後悔。”

夫人是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裏去世的。那時候她已經消瘦的可怕。姑爺從頭到尾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沉默。我知道,他不是不哭,而是已經哭不出來了。

這是他們倆選擇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到了結局,誰也不怨誰,誰也不怪誰。

只是選擇罷了。

夫人在死之前拉着我的手,看着一臉驚慌卻淚流滿面的小小姐,喘息低笑道:“你看,她在哭。”夫人仰着頭,笑容美麗:“好笨的姑娘是不是,她不該哭的,我原本都做好放手的準備了。”

夫人抓住了我的手,笑着對我道:“阿紫,你聽着,如果阿雪不喜歡就算了,如果阿雪喜歡,這丫頭只要敢跑,你就替我殺了她。”

“這天下不該存在我兒子得不到的東西。”

夫人死後一年不到,姑爺就跟着去世了。

莊裏的人早有準備,在夫人死去的時候,姑爺就已經在安排後世了。盡管如此,莊裏還是亂成了一團,我冷眼看着這些人跑的跑搶的搶,只是接過王靖拟好的名單,直接給夫人養的的七個小鬼寄了過去。

他們知道該怎麽做。

小小姐很着急,因為在她看來,姑爺一死,整個莊裏就沒有會賺錢的人了。我托着下巴看着她急得團團轉,拽着少爺的袖子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就明白了夫人為何總喜歡欺負她。

所以我選擇将姑爺在後山埋了大批金條足夠所有人混吃等死一百年這件事選擇性遺忘了。

小小姐很能幹,她信誓旦旦的擔起了姑爺的鋪子,抓住了夫人留給她的力量。每天都笑容燦爛,我有時候也不明白,她為什麽總能這麽毫無陰霾的笑出來。

但我喜歡小小姐的笑容,我喜歡看着小小姐待在莊主身邊抱着劍,笑容燦爛的樣子。

所以我去找了莊主,莊主比起兒時,越發冷漠而不近人情。可我知道他并未做到無情,或許,若當年夫人沒有撿小小姐回來,莊主會一個人,總有一天就像冬季的流星一樣,寂寞的,登上劍道的最高峰。

可我不希望這樣,我相信,姑爺也不希望。

所以我告訴莊主,小小姐會消失。等她覺着還清夫人的債了,她就會離開。

莊主沒有問我債是什麽,他直接盯着我的眼睛,緩緩道:“母親去世前是不是說了什麽?”

我笑了,若論這世界上誰最了解夫人,除了姑爺,恐怕便是當初的少爺,如今的莊主。

莊主閉上眼,半晌對我道:“我不會讓阿北死。”

我沉默,半晌開口道:“……未來總是未知的。”

莊主握上了他的劍,漆黑的眼睛亮而深邃。他握劍,就好似他自己也是把劍。

一把最淩冽的劍。

王靖來的時候,小姐還在歡喜着她新買的丫頭。王靖徑直坐下,給自己斟了杯酒,眼神亮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他沖我舉杯,就着這雪景就喝了起來,半晌才笑呵呵對我道:“莊主說了什麽?”

我彎唇而笑,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秘密。”

王靖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問,只是看着天上的飄飄落落的雪,感慨道:“北丫頭第一次到莊上,也在下雪呢。”

“是啊。雪下的還很大,結果小姐一落地差點被雪埋了。”

談論着年少趣事,時間不知不覺就溜走了。當小姐興高采烈叫着“紫姨紫姨”向這裏而來時,王靖已經搖搖晃晃的去給自己溫第二壺酒了。

“要是能一直這麽過下去,老頭子少活個十年也行啊。”

王靖笑嘻嘻摸着自己的胡子,小姐卻搶過了他的酒壺,叨念着他人老了都不注意身體。

我擡頭,遠遠的看見莊主持劍站于院外,不由得欠身行禮。莊主環顧了院內一眼,在小姐身上略略停頓兩秒,便消失了。我想着他之前的那句話,忍不住笑了。

——“只要我活着,就沒人能殺她。”

番外·子衿,完

第二十一回

閻鐵栅不愧是珠光寶氣閣的主人,這一座水閣小院整修的錯落有致,潺潺流水,滿滿鮮花。乍一看,真會以為自己到了江南水鄉,正遇上四月,該去看揚州瘦西湖畔朵朵瓊花了。

我們進去的時候,陸小鳳似乎剛剛和閻鐵栅鬧翻臉。只見閻鐵栅那張白白的臉崩成了青色,冷冷的一甩袖子,對着身側的霍天青道:“霍總管,花公子和陸公子巳不想在這裏待下去,快去為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說罷,他就起身就要離開,而陸小鳳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依舊悠哉悠哉的坐在遠處,甚至還有興趣對着霍天青喝下了一口酒。

因為他已經看見了西門吹雪。

閻鐵栅還沒有走出去,莊主已然冷聲道:“他們還不想走,誰也不能讓他們走。”

閻鐵栅大駭,驚道:“什麽人!?”

莊主終于将視線從自己手中的劍分了一點給眼前這個白胖的商人,冷冷道:“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是的,西門吹雪。

即便是富甲天下的閻鐵栅聽到這個名字也忍不住倒退三步,緊接着猛的一提嗓子,顯得如女人一般又尖又細:“來人啊,來人啊!”

原本除了兩個随侍的青衣小童以及端菜的婢女外別無一人的水閣,在他這一聲令下後,立刻有五人從窗外飛身而入,各執一柄武器,直直的沖着莊主而來!

那五件兵器打造得都十分精妙,可見使用它的必然也是高手。

我細細看了那五件兵器一眼,開口道:“是江湖上多年前失蹤的吳鈎劍吳越,雁翎刀嚴三,鞭子槍萬天海,雞爪鐮沈峻,镔鐵棍李耀七。”

頓了頓我接着道:“多年前這五個人犯下大罪,據說早就被官府緝拿歸案,小七只查出被斬首的不是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具體到了哪兒——”

我環視五個嚴正以待的高手一眼,“沒想到卻是來給珠光寶氣閣的閻老板來當了手下。可見,錢這東西,的确是能讓鬼推磨的。”

最先沉不住的是吳鈎劍,他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莊主,先下沉聲道:“女娃娃少羅嗦,我倒是問你,若有十萬雪花銀買你本該死絕的命,你賣是不賣?”

我想了想,誠實的點頭:“若是我,也會賣的。”

吳鈎劍道:“即使如此,便叫你家主人不要插手!”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十萬兩的确不少,可買的不是我的命,更買不起我家莊主的命!”

吳鈎劍的臉色越發難看,莊主越過他們,徑直看向閻鐵栅,聲音冷的就像他的劍:“我的劍一出鞘,必取人命。你是逼着他們去死?”

閻鐵栅冷笑着:“為什麽不?他們命我已買下了!”

說話間,他一招手,又是六七個人持兵而入。算上原先的,此刻我們被整整十一名高手圍堵。可閻鐵栅的額角還在不住留着冷汗,或許是他知道,這十一個人根本攔不住一個西門吹雪。

“阿北,待在我身後。”

莊主的聲音淡淡傳來,我沒來得及發聲,就見一片銀光在眼前乍現!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莊主拔劍,卻是離他拔劍最近的一次。

那把用鎢鋼鍛造的長劍再被拔出的一瞬冷的驚人,幾乎是在瞬間斬斷了右邊劈來的雁翎刀,同時一劍刺進提鐮而來的萬天海喉中。這一切一切不過在眨眼之間發生。當鮮豔的血珠從莊主劍身滑落,面對腳上的兩具屍體,剩下的九名高手顯然尚未反應過來。

“還有誰急着送死?”

吳鈎劍一咬牙,提步就要往前沖,卻被一箭震懾在原地。他看着分毫不差射入自己鞋前還不住搖晃的羽箭,一擡頭就見一名短打少年手持巨弩,面色無奈。

“他沒開玩笑,你們再動手,真的會沒命。”

“……多謝,我吳越一生雖然算不上好人,可拿人錢財□這種道理還是明白的!”他說着,手中長劍一抖,竟隐隐散發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吳鈎劍轉頭沖唐天點了點頭,道:“小兄弟,你的箭法驚人,蜀中唐門有你這樣的弟子,重新崛起于江湖的日子,也不遠了!”

說罷,他與身側另一名使紅纓槍的家夥同時躍起,一槍一劍竟是配合無間,招招都向莊主的要害而來。我緊張的下意識的想要張口提醒莊主小心,可莊主卻一動不動,驀然嘆道:“可惜了!”

一片銀光交織,待刀劍聲落。原本清澈的水池中已經被細細血流慢慢染污。莊主沉默着将劍從吳鈎劍的胸口抽出,悵然道:“你的劍牽扯太多,否則,你至少可以走過我三招。”

吳鈎劍已經說不出話了,可是他的眼睛卻是亮的。死在西門吹雪的手裏,他不遺憾。

“人生若是沒有牽絆,劍法再快又有什麽意思。”唐天突然開口,見莊主看向他,便指了指死去的吳鈎劍道:“我想,他應該是這個意思。”

莊主沉默不語,而剩下的高手們卻是冷色越發鐵青。

從頭到尾,莊主都一直執劍站于我身前,連半步都未移動。

自然,西門吹雪的危險他們已經看到,西門吹雪後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唐門殺手。不是誰都向吳鈎劍一樣喜歡去送死的。這世界上更多的是惜命的人。即使他們已經把命賣給了閻鐵栅。

“殺了他們!”

剩下的七人同時暴起,分別從七個角度向莊主襲去!

他們惜命,所以有兩個人在中途改變了刀鋒,向我劈來。我擡眼看着他們,直接擡了手。

袖口上有陸小鳳送我的機關弩,小巧,殺傷力卻驚人的很,更別提我在每根箭尖都淬了麻藥。

遠了我射不到,可這麽近的距離,我躲不了他,他同樣也躲不了我。

袖箭射中了他們的咽喉,莊主也回身一劍斬斷了那兩人的刀。

斷兵擦着我的頭發砸落水塘,濺起的水沾濕了我的裙角。

十一個高手,一盞茶的時間已經變成了十一具屍體。

閻鐵栅的臉色難看的可怕,莊主擡手吹落劍尖血珠,卻沒有看他。他看向了閣內與花滿樓交手的另一名年輕男子。這男人我見過,即便現在不是劍客打扮而是一副儒生樣,但他屬于劍客的味道确實改不了的。

他是峨眉三英四秀中的蘇少英,也是我們要對付的對象之一,獨孤一鶴最寵愛的弟子。

他和花滿樓的交手剛剛告一段落,眼見花滿樓沒事,我一直懸着的心立刻放下了,當下歡歡喜喜的沖他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花公子!”

花滿樓聞聲,準确無比的将臉轉向我這裏,微微一笑道:“北姑娘,好久不見。我托陸小鳳帶給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我立刻用力點頭,歡快道:“超級喜歡!白雪也喜歡……她比我更适合那串鈴铛,我轉送給她了。”

花滿樓笑着:“若是北姑娘喜歡,下次我再送些來。”

“真的嗎?”我立刻雙眼放光,“陽春其實也喜歡,不過金色的更适合她!茶茶說她很喜歡花家胭脂鋪的熏香,下次花公子也能稍些給我嗎?”

他微笑,“你是我的朋友。”

花滿樓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值得交的朋友。和陸小鳳這個動不動就爆仇恨的家夥截然不同,花滿樓簡直就是治愈度百分百的牧師級人物。

雖然如此,每次聽他說出“你是我的朋友”這樣話,除了自豪外,總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對于這種奇怪心情,我特意去咨詢了紫姨。紫姨語重心長的告訴我說是因為我沒他有錢,所以嫉妒心作祟來着。

我想想覺得也有道理,他這種高富帥生來簡直就是給我們這種給人打工的添堵的嘛。

……即使他是我朋友。

大約是我們的氣氛和如今這種肅殺氛圍不太相符,霍天青冷笑兩聲道:“陸公子倒是有不少幫手。”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嘴唇上方,“對手是嚴總管這樣的人物,我不得不多留幾手。”

霍天青道:“只怕來再多人都是突然送死罷了!”

“為何?”

“因為這裏沒有的武功在他之上!”

聽見他這話,我忍不住在陸小鳳開口之前說了話:“我們是來尋仇又不是比試的,一個不行我們兩個輪死他不就行了?”

話音剛落,這下不僅僅是霍天青和陸小鳳了,連蘇少英都将視線轉了過來。唐天在我身後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北姑娘,你真有我們唐門的風格!”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好說,好說。”

閻鐵栅的顏色很難看,他擡手射出一排暗器,奪路便要離開,卻不想唐天卻是個暗器的祖宗。即便成天女散花狀的飛刃在他的眼裏也不過是一拍擺好讓他射的靶子罷了。當下便以右臂作為支點,扛起巨弩,嗖嗖三箭瞬發……同時截斷了暗器與閻鐵栅的退路。

他笑得爽快:“姑娘說你還不能走呢。”

一瞬間我覺着這小鬼簡直可愛爆了!

閻鐵栅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驀然陰沉笑道:“豎子無知,莫不是以為你只靠這把弩便能阻止我?”

唐天無辜的聳了聳肩:“不是說兩個人輪嗎?我們怎麽看人也比你多啊”

我當下心情大悅,拍着他的肩就歡樂道:“說得好!”

閻鐵栅看了看我,轉頭看向了西門吹雪:“西門莊主也是這個意思嗎?”

莊主冷冷道:“我只是來幫人讨還欠賬,其他和我無關。”

閻鐵栅一下摸不準莊主的意思,臉色越發難看,蘇少英見狀,咬牙道:“西門莊主劍術超群,其下弟子卻如此放肆,不覺得有辱莊主清傲之骨嗎!?”

我一聽這話,有些不高興:“難道一對一死掉讓壞人逍遙法外就是好人所為了嗎!?”

蘇少英一時語塞,最後只得惱羞成怒道:“姑娘如何判定閻老板就是壞人!”

“他拿了金鵬王朝的錢這的确是事實啊。”

在陸小鳳說出他惹了什麽麻煩後,我就去夫人的藏書室犯了個底朝天,多多少少把當年記載着孔雀王朝的那卷江湖轶聞給找了出來。當年金鵬王朝內亂,三位大臣帶着小王子逃亡至中原,金鵬王朝也就此消失,只是那筆這些人帶出來的財産不知所蹤。如今看來若是霍休、閻鐵栅、獨孤一鶴這些人得到了財産,倒也能解釋為何他們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能做到雄霸一方了。

雖然我對如今的金鵬王把自己那份錢揮霍完了就要向以前的臣子要的行為很不齒,但既然陸小鳳接下了這個麻煩,而我們又答應了要幫忙,自然就要做到底。

想到這裏,我越發理直氣壯:“如果他還了錢我們當然不需要動手啊。”

閻鐵栅聽到這話冷笑:“即便如此我金鵬王朝的事又關爾等何幹!?”

我将視線轉向了陸小鳳,表示輪到他出場的時候到了。沒想到這家夥這時候還有心情玩笑,居然看向了花滿樓。……花滿樓哪能看見你的眼神啊!

我跺腳生氣,蘇少英卻是忍不住道:“既然姑娘拿不出證據,就別怪少英得罪!”

說吧,這一襲儒生打扮的少年用腳尖随意挑起一把長劍,一招流雲回雪便想挾持住我。他本意為曾想傷我,我猜他只是想用我令陸小鳳唐天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只可惜他的劍不過剛出,便被莊主隔開。

莊主右手握劍,神色冰冷:“內子不勞操心。閣下若是學劍,為何不直接指向我來?”

水閣內一時間寂靜無聲,所有人就像被點了啞穴一般說不出話,大概被刺激的最嚴重的就是我自己。

……我想,我的耳朵出了點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3333=

第二十二回

我覺得我幻聽了,很顯然大家都是這個反應。就連蘇少英聽見這話的第一個反應都是轉過頭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我那張半青的臉,轉而像是确定了什麽一般,臉色初定,可當又回想起莊主那句話時,一張臉頓時有煞白,手裏那把鋼劍被握得死緊。

莊主道:“傳聞峨眉劍法獨冠蜀中,莫不是徒有虛名罷了。”

我看得出,蘇少英本不想拔劍,可為了他的師門,或者僅僅只是為了身為劍客的劍客,他不得不拔劍。

之前他挑得這把剛重劍健沉穩猛烈,一揮之下,盡是殺氣。獨孤一鶴門下的弟子,大都不是浪得虛名。

他不過剛剛出了手,莊主原本明亮的眸子卻有些暗淡。他收回了自己的劍,淡聲道:“再過二十年,你的劍法可有所成。”

蘇少英臉色難看:“所以?”

“我不殺你,二十年後,再約一戰。”

蘇少英的臉色一下變化多端,大約是年輕氣盛,他終究沒忍住,沉聲大喝一句“二十年太久我等不了”,便手持重劍竟以剛烈大開的刀法路子向着莊主殺來!獨孤一鶴的獨創的刀劍雙殺威力巨大,我也不過只聽過傳聞,從未真正見過。如今不過看蘇少英使出這招,便覺得不住驚嘆。

顯然莊主也是這樣,他原本暗淡下去的眼因為這招而又明亮起來,右手極為虔誠而認真的再次拔出了他的劍——我閉上了眼。

唐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道:“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在最後射偏他的劍,蘇公子不用死。”

我長嘆一句:“蘇少英年輕氣盛,你若如此做,他恐怕會自尋短見。”

莊主就像個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只是躲閃,全心全意觀察着蘇少英的出招。蘇少英已出了三十二招,而這三十二招沒有一招沾到莊主的衣擺。

而莊主的手,卻漸漸握緊了劍柄。

唐天道:“你不想他死。”

“他本就是為了義氣而戰,更沒想過要我們這兒任何一人的性命。不過是年少有為,而有些恃才傲物罷了。”我爽快點頭:“他若活着,二十年後,莊主會更開心。”

唐天的語氣有些奇怪:“你對西門莊主照顧的真的太周全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麽阻止?”

我想了想,苦大仇深:“我不知道。”

“我幫……什麽?不知道?”

眨眼間,蘇少英已經出了三十七招了,而莊主的劍也閑置的很久。我雙眼緊緊的盯着過招的兩人,道:“我又沒有和你說過萬梅山莊救人的規矩?”

唐天疑惑:“什麽?”

“活人不醫。”我咧了咧嘴角,在莊主一劍刺破蘇少英的劍即将洞穿他的咽喉時,大叫一聲:“快射!”

唐天下意識的一箭射出,這箭剛好将莊主的劍往右蕩開幾分。

烏鞘長劍沒有刺穿蘇少英的咽喉,卻劃破他的脖頸,看起來,唐天的時機掌握太遲,他照樣活不下去。

被割開經脈的死亡與一劍洞穿咽喉的死亡完全不一樣,後者你感覺不到任何痛苦,而前者卻會讓你感覺到生命就在你眼前點點流逝,你能非常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快死了。

我沒來得及去看莊主臉色,直接跑到了他身邊,認真的看着他:“你感覺怎麽樣?”

蘇少英明亮的眼睛開始暗淡,更沒法回答我。我想了想,伸出手按住他頸邊動脈,另一手從腰間挎着的荷包裏掏出銀針,眨眼間刺入他頸間三處大穴。

我擡起沾滿血的手抹了抹一頭的冷汗,極為遵循病人的意願的開口道:“剛才的感覺你也嘗受到了,你是希望接着活下去練劍呢?還是讓我直接拔了針你幹幹脆脆死的偉大?”

蘇少英還是那個表情,我猜他可能已經沒意識了。于是我便愉快的拍手做了決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啦!”

說罷,我轉頭看向閻鐵栅開口道:“救他一命,三千兩銀子,承蒙惠顧,不打折謝謝。”

閻鐵栅的表情一瞬間像是吃壞了什麽東西一樣,我嚴肅的盯着他,見他不說話,作勢就要去拔針。

“不付?嗯,那只好‘生的光榮,死的偉大’了。”

閻鐵栅緊緊的盯着我,半晌道:“你救他,多少錢我都付!”

我眼眸一亮,剛想歡快的點頭,忽然水塘乍起波紋,一把銀色的光在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前,自背後捅進了閻鐵栅的胸口,閻鐵栅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扭頭,只見一名身着黑鯊魚皮的女子極為穩當的一劍捅進了這個老人的胸口,面色仇恨。

閻鐵栅的胸口還在起伏,他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那女子卻猛然拔出了劍,冷聲道:“大金鵬王陛下丹鳳公主,今日就來取你這不忠不義狗賊之命!”

這女人很漂亮,漂亮的令人會下意識對她的所作所為不忍苛責。

就像昨晚她帶着一身血味,卻依舊美得傾國傾城一樣。

可這些人中卻似乎不包括西門吹雪。

他看着自稱丹鳳公主的女人,緩緩擡起自己的劍,劍尖上還殘留着蘇少英的血,冷的可怕。

“你用劍?”

丹鳳公主抖了抖,卻依舊驕傲道:“如何?”

莊主還沒有開口,我卻先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了唐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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