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見對面姜母憎惡的模樣,姜蘊的眼神也随之暗淡下來,他指尖緊緊攥着酒杯,他輕輕開口試圖想要喚醒自己的母親,“我來看看外婆。”

但顯然這一點也不成功,相反對方被他這句話激怒了。女人不由分說地朝他撲過來,拳頭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

“滾!”姜母邊打邊叫道:“婊/子的兒子,你怎麽和你那個媽一樣不要臉。”

尖銳的聲音刺得姜蘊一陣耳鳴,伴随而來的還有強烈的嘔吐感。姜蘊咽了口水,忍着不适,聲音顫抖着喊道:“媽,是我。”

姜母一頓,握緊拳頭的手緩緩垂下,眼中模糊的恨意也逐漸消散。她面容冷淡,往後退了一步,緊接着低頭整理了一下因為剛剛過分激動而泛起褶皺的衣服,然後眼皮也不擡一下地繞過姜蘊,朝着側門走去。

姜蘊垂着眸子,一聲不吭地跟在姜母身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過錯。是啊,姜蘊習慣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從一開始就是。他想,所以他被讨厭是應該的。

出側門的時候,姜蘊不住地往臺階第三層處回頭,過了幾秒之後,他才默默地收回視線。

不得不說,即便是現在,姜母林莉也很有豪門貴婦的風範,從走路的身形體态到神情氣質,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她現在穿的是件廉價的外套,褲子甚至都還是病服,但給人都感覺卻是不一樣的。

想當初,林莉為了融入貴婦群體,不僅給自己下了血本,還吃了不少苦,到現在來看,那筆錢花得不怨。

她走到療養院後門的時候,張志已經在門口候着了,看見林莉以及不遠處的姜蘊,張志暗暗松了口氣,連呼吸都似乎更大膽了呢。他快步走到林莉面前,嘴一咧,臉上的肉一提,谄媚地問道:“姜夫人,您是去哪兒了?護工告訴我,您不見的時候,我着急忙慌地四處找您,都沒找到。”

雖然嘴上是畢恭畢敬,但張志心裏已經在暗戳戳地罵道:一個神經病,一天屁事還多,腦子不好使就別到處亂跑。

林莉從他身邊路過,都不帶搭理的。她從來都不屑于與張志這種人打交道,要知道以前和她聊天的,身價都是九位數往上走的,像張志這類只會拍馬屁的慫蛋,她看見就想吐。

張志見林莉沒有搭理他,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在內心又罵了幾句惡毒的話。

“小姜,真是辛苦你了。”張志多少心裏還是有些擔心姜蘊會投訴他們工作失職。

但事實上,完全是他想多了,姜蘊壓根就沒有往投訴那方面想,他只是客套地回了一句:“張主任,你也辛苦了。”

張志聽見姜蘊說他辛苦了,心中的顧慮瞬間消散了,臉上的表情也尤為的浮誇,“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因為事情已經解決了,張志就找個借口在電梯口溜開了。

等到張志走後,姜母才開口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說完,她走進電梯,按了關門鍵。

随着電梯門的關閉,姜蘊像腳下注鉛了一般,定定地站着電梯口,盡管同樣的事情,他經歷過不止一遍,但他內心依舊不好受。

良久,他才轉身離開,倒不是真的離開療養院,而是去了廚房。

快到下午飯時間了,姜蘊想做個飯,讓護工端上去給她。

療養院的每一個片區都有自己的食堂,一般情況下,病人精神狀态或者是身體狀況良好的時候,護工會負責帶着病人到食堂,陪同病人用餐,但如果病人精神狀态不穩定又或者是身體狀況很糟的時候,護工會将飯菜準備好,然後端到病人多房間。

通常情況下,姜母的護工都是準備好飯菜端到姜母的房間。

療養院西南片區筒子樓這塊的食堂在東南片區的二號食堂隔壁的平頂房處,怎麽說呢,這距離不算遠,但也不近,有個快一公裏的路程。

不過,路熟,姜蘊走過去也快。

只是他沒走兩步路,就接到了老板霍閑的電話。

霍閑打電話過來詢問姜蘊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沒去上班?

“我和劉進前天晚上換的班,他沒去嗎?”來療養院來得急,姜蘊也沒想那麽多,他以為劉進今天會去,就沒和老板請假,他沒想到劉進今天壓根就沒去過。

便利店的規定是不請假私自曠工扣全勤500塊錢,姜蘊這次是沒跑了。

電話那頭,霍閑微微蹙了蹙眉,“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打電話和劉進溝通的,你好好照顧阿姨就行,手上錢不夠的話,跟我講。”

對于姜家的事情,霍閑可謂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細節上的事情,他甚至比姜蘊知道還要多。他是想明目張膽的幫姜蘊的,但後來他了解了姜蘊的性格以後,才開了這家便利店,以老板關心員工的名義,幫姜蘊。

但事實上,姜蘊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拒絕了霍閑的幫助。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講一講,霍閑這個人。

霍閑,今年29歲,長洲市人,自小生活在澳大利亞,家裏人在澳大利亞做生意。他從墨爾本大學法學專業博士畢業後,回到長洲市,專門處理離婚類官司。

霍閑是gay,熟悉他的人基本都知道,天生的。家裏持觀望的态度,不反對他和男人談戀愛,霍閑自己談戀愛也很随性,想談的時候,就找個人談,不想談的時候,空窗期也蠻長的。

怎麽說呢,霍閑的情史可不算少,從十八歲到現在,反正兩只手加起來是數不過來的。每次,他好像都有在認真談戀愛,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敗的。

這次回國,霍閑在承德廣場一眼看上了一把摘下頭套,身上穿着小熊道具服的姜蘊,但直到現在,他依舊還沒得手。

當然,這一切,姜蘊都不知道。在姜蘊眼中,他只是位開便利店兼職的老板而已。

“嗯。”姜蘊應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說實話,姜蘊很感謝霍閑,從他開始兼職到現在,霍閑幫了不少忙。姜蘊總覺得人情債欠多了,不是那麽容易還的。

姜蘊到廚房的時候,颠勺大叔已經鍋裏燒油,準備炒菜了。洗菜的阿姨在把洗幹淨的菜瀝水,備用。

“喲,小姜又來了。”颠勺大叔把青菜“唰”地倒進鍋裏,鍋裏發出“嗞啦嗞啦”地聲響,險些蓋過他說話的聲音。

姜蘊來廚房的次數多,和颠勺大叔、洗菜阿姨們混了個臉熟。

“李叔,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們了。”姜蘊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王阿姨,我來幫你們端。”

“不用,我們又不是端不動,你做你的事就好。”洗菜阿姨都挺喜歡眼前這個長得好看又孝順的小夥子,有兩個家裏有孫女的阿姨,還提出讓姜蘊去和她們的孫女相個親。但都被姜蘊拒絕了,借口是現在還小,還不想考慮找對象的事,而真正的原因嘛,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為不需要像李叔那樣做大鍋飯,加上菜的數量少,姜蘊很快就做好,并且通知護工過來把菜給姜母送過去。他把便當盒遞給護工的時候,還特地交代護工不要告訴他母親這飯是誰做的。

護工馬钰從姜母住進療養院開始,她就一直在照顧姜母的飲食起居。期間從來沒出現過什麽問題,這次姜母失蹤,她吓得不輕,事後又被院裏的領導叫去辦公室批評了一頓。這會兒,眼淚才剛擦幹,眼眶還是紅紅的。

姜蘊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盡量用輕柔的聲音說道:“這件事情不怪你,我會和院裏的領導溝通的,工資薪金你不用擔心。”除了這些,姜蘊實在找不到什麽安慰她的點了。

馬钰抱着便當盒,一個勁兒的搖頭,“謝謝姜哥,但姜夫人失蹤确實是我的疏忽,我願意接受院裏給我的任何處罰。”

馬钰比姜蘊小半歲,高中沒畢業就辍學外出打工了,學歷不高,但人肯吃苦、平常照顧人也細心。其實,在選護工的時候,張志一開始建議姜蘊不要選擇馬钰,姜蘊沒聽,“固執”地選了剛做護工不久的馬钰。

事實上,馬钰這幾年把姜母照顧得很好,最起碼姜母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脾氣也沒有那麽暴躁了。而且姜母的房間每天都很幹淨,聽醫生說,姜母的病情有了明顯的好轉。

“姜哥,我去送飯了。”說完,馬钰悶遛地抱着便當盒跑出食堂。

姜蘊被這位樸實的姑娘逗笑了,他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和李叔他們說了聲再見,就離開了廚房。離開的時候,他順手幫李叔把炒好的菜端到櫥窗,要不是王阿姨他們趕他回去,他估計又會在那兒幫忙打會兒飯了。

出了療養院的門,姜蘊才注意到西邊兒大片黑壓壓的雲,大有要下暴雨的架勢。姜蘊邊點開打車軟件,邊往山下走,走得很急。原因無他——下雨,路不好走,而且下雨車費比平時貴15塊。

作者有話說:

啊哈,從九點寫到一點,我佛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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