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本丸, 上午九點。
玄關處突然爆發一陣熟悉靈力，正在大廣間內軍議的衆刀劍男士像是被按下了集體暫停鍵，紛紛頓住不動三秒, 而後才猛地回神，皆神色驚訝地望向玄關所在方位！
離推門最近的莺丸即刻起身, 拉開大廣間的大門, 衆刃也統統起身緊随其後, 一致來到玄關處——
擡眼就看到了玄關處地面站着一名容貌全然陌生的小孩。
“……人類？”
“身上還有主公的氣息。”
“這個氣息感覺……莫非是主公本人。”
“難道主公更換了樣貌重現本丸？”
疑惑的不止一衆刀劍男士，還有全然不明狀況就被久司傳來此處的夏目貴志，以及後方趕至的夜鬥。
衆人面面相觑, 詭異的一致保持沉默。
“那個？”夜鬥主動打破僵局，舉手提議道：“我們……不如先坐下來慢慢聊？”
夜鬥此言一出，衆刃落在夏目貴志身上的焦灼視線都變得舒緩了一些。察覺到氛圍變化，夏目緊繃着的精神稍微放松，側身向夜鬥道謝。
“不客氣。”夜鬥走在後方陪伴夏目, “你……是久司？”
夏目搖頭。
“我是夏目貴志, 久司是……”介紹話語來到嘴邊, 夏目表情瞬間變得格外微妙, 他絞盡腦汁終于想到更為契合且容易被接受的詞彙——“家主。”
“久司還改姓了「夏目」？”夜鬥震驚。
“沒有。”夏目尴尬地移開視線。
“那是……”
“夏目大人，請坐。”
夜鬥與夏目之間的對話，走在前方的刀劍男士們都聽到了。知道對方不是久司後, 衆刃輕松之餘又衍生出比之前更為複雜的情緒。
“歡迎來到本丸。”見衆人都已落座，三日月宗近主動出言歡迎夏目貴志。
“我是擔任近侍一職的三日月宗近，雖然是個老爺爺，但對年輕人的煩惱也有一些了解。如果夏目大人在這裏遇到什麽煩心事，歡迎随時來找我。”三日月溫和地笑着介紹自己。
夜鬥聞言，撇了撇嘴, 小聲向夏目補充道：“三日月就是頭老狐貍，夏目君記得要躲他遠點。”
夏目疑惑擡頭看了眼夜鬥，而後再謹慎地對三日月道：“三日月先生還請直接喚我名字。”
三日月眼眸半阖，視線專注地落在夏目貴志身上。
“夏目。”
“是。”
“因為出了點狀況，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主公的消息。也不清楚主公在那邊的狀況，以及……為何只将你送來了這裏。”
聞言，夏目臉上神色就變得格外不自然，“久司……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這裏？”
“差不多快要半個月。”夜鬥嘆息着擺手，“剛才感覺到你的氣息，還以為他回來了。”
夏目尴尬地看向夜鬥，“抱歉，讓您失望了。”
“沒事。”夜鬥一手撐着下巴，臉上笑容溫和，“他這不是送你來陪我了嗎？”
瞬間感覺到對方身上分攤過來的壓力，夏目：“……”
“主公不在本丸已快将近半個月，夏目可還記得自己在被主公送來本丸之前，遇到主公有多長時間？”坐在三日月旁側，一直保持安靜的莺丸忽然插入話題。
“大概有半年多的時間。”夏目認真思索。
“……”
——果然。
室內氣氛再次變得微妙，夏目貴志抓緊衣擺。
“大将把你送來這裏之前，有跟你介紹過本丸嗎？”留意到夏目藏在桌下的雙手動作，藥研開口詢問。
面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提問，夏目緊張情緒稍稍釋放，輕輕地搖了搖頭。
“三日月先生。”藥研看向三日月。
三日月了然，側頭對夏目溫聲道：“夏目，先讓藥研帶你去轉轉本丸？”
“是。”見藥研起身，夏目也當即跟着離座，“勞煩大家照料了。”向三日月與室內其他刀劍男士行完禮，夏目即刻跟上藥研步伐，與之一同離開大廣間。
霧切久司将太宰治“贈與”的「空白之書」收入空間，轉身就被抑制力送離他無法停留的世界。
再次睜眼，迎面而來的是熱火與血腥——
在毫無準備之下，霧切久司……被一名長有四只手的詛咒師帶走了。
此刻，他正坐在那名詛咒師的面前，與他共對篝火，相對無言。
“……”
“……”
久司視線落在對方類似女式和服的着裝，片刻後，沉默地低頭觀察自己被抑制力在轉換時臨時更換上的白色狩衣——款式正常。
只是在低頭打量自己穿着之時，發間滑落下來了柔順的黑色發絲。
頭發，變長了。
“無聊的陰陽師倒是收了個有趣的弟子。”
兩面宿傩視線危險地落在霧切久司輕輕一擰就能擰下來的纖細脖頸，見他察覺到自己不善的打量之後，也依舊保持着淡然……
望着對方熟悉、讨厭的眉眼，兩面宿傩忽然想起一個傳聞，“說的就是你吧。”
對于前後明顯毫無關系的句子，久司選擇保持安靜，等待對方下文。
“坐鎮平安京「那位」大陰陽師的弟弟。”
雖是很快就獲知了下文，可下文內容卻讓人更感疑惑。久司沉默片刻後認真回道：“蘆屋道滿只是我的師父。”
“嚯。”兩面宿傩挑眉，臉上詫異神色一閃即逝。
“我說的不是他。”
不是蘆屋道滿，又同為坐鎮平安京，有大陰陽師之名的……就只剩下——
霧切久司皺眉，神色複雜，“我不是妖，也不是半妖。”
“我與那位大陰陽師毫無關系。”
“……”
兩面宿傩環抱雙手，另兩只手就自然垂在後背。
他今晚打得還算盡興。雖然那些陰陽師在自己一手抓住霧切久司之後就開始變得束手束腳，讓自己感到有些膩味……不過，他也正好借此觀察清楚了那些陰陽師的反應——
霧切久司對他們而言很重要，以至于不能像犧牲其他陰陽師那樣，無視他的性命。
居然在讨伐他這麽重要的戰場上還出現這種狀況……
兩面宿傩很快就想到了最近傳聞，将眼前少年與之聯系上也不過是眨眼瞬間的事情。
今晚讨伐他的隊伍很明顯出現了“後援”。原來那并非“後援”，而是湊巧經過此處、發現戰況前來增援的護衛。
哼——。
事到如今，他只需繼續“抓住”這名對陰陽師們而言存在還算重要的小家夥，逼安倍晴明離開平安京……
兩面宿傩用充滿威壓的視線上下打量着霧切久司，而後者卻似是感覺不到，随意挑選了一個相對不錯的位置就直接阖眸休息。
“在我面前還敢閉眼。小陰陽師，你是在邀請我将你的頭身分離？”
久司睜眼對上兩面宿傩滿是惡意的視線——毫無準備來到平安京，剛落地就被詛咒師兩面宿傩“抓走”，成為陰陽師讨伐詛咒師征程的累贅……
緩過神、了然此世界狀況後的久司心情複雜。然而，最為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抑制力挑選了安倍晴明作為他的兄長。
——安倍晴明太了解彼岸之事，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關于自己的一切就會無所遁形。
『使用血緣羁絆确實有利于你快速融入此岸，可依靠回收人類對你的正向記憶為“養料”讓自己存續，往後說不定會掉落「輪回怪圈」再也出不去。』
他回來了。
……這個魑魅魍魉、妖鬼橫行的平安時代。
想到自己一直做着當初最為不屑的事情，努力擺脫因果影響，扭轉命運軌跡，到頭來卻被安倍晴明當日話語應驗……
久司發覺，自己在安倍晴明面前，不過是個笑話。
“我不會反抗，您盡管動手。”
“殺了你？”兩面宿傩眯眼，“你就這麽在意安倍晴明？以至于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久司垂眸，朝兩面宿傩方向露出纖細的脖頸，“我與他沒有任何關系，您抓錯人了。”
“你倒是在意那尚未謀面的兄長。連抵抗都不考慮，直接就直言舍棄性命？”
“……”
“你剛也提到，蘆屋道滿是你的師父……”兩面宿傩嘴角笑意逐漸加深，“他什麽時候時間充裕到願意教導毫無求生欲之人？”
霧切久司：“……”
兩面宿傩話音剛落，霧切久司猛地從原地消失，他所停留位置已被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器取而代之——如果剛才他慢一步，沒有避開，此時被利器紮入地面的還有他的胳膊。
“反應很快，确實不像是只會依靠術式的陰陽師。”見久司避開自己一擊的利落動作，兩面宿傩即刻升起戰意，“所以——”
來自兩面宿傩的滔天戰意瞬間籠罩着霧切久司，面對猛地沖向自己的詛咒師，久司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他伸手朝向空無一物之處，利刃立刻浮現在手中，拔刀出鞘的瞬間，瑩藍色結界也替他擋下了兩面宿傩的猛然攻擊！
「轟——！！！」
地面被砸出大坑。
對戰絕對力量的攻擊，久司本打算以輕盈回避為主，但幾輪試探下來，他驚覺兩面宿傩不僅力量強大，速度也快得驚人！
強到像兩面宿傩這樣……已經不能用詛咒師來形容了。
“……”
兩面宿傩不悅地停下，他盯着霧切久司，臉上已無絲毫笑意，“存有那麽大的力量為什麽不用出來？你覺得我不配你用盡全力？”
久司側頭，視線從四周瘡痍掃過，沉默。
“真是令人不爽，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态度——”兩面宿傩神色認真，擡手瞬間摧毀久司的結界，“簡直跟安倍晴明一模一樣。”
“我會留你見他一面，只要帶有眼球的上半顆腦袋就行了！”
久司收刀入鞘，“再見。”
戰意與怒意正盛的兩面宿傩聞言便見地面冒出陣術，直接帶着霧切久司就轉移離去——
“……”
下落不明？
“唔……”晴明起身撥弄扇子，頃刻笑意溢出嘴角，“那孩子并不想見我啊。”
“我從最後的戰鬥場地開始溯源，線索皆斷在了那位大人的「氣息遮蔽」上。”
話到這裏，妖怪臉露欽佩，“與詛咒師的戰鬥發生在一瞬間，而那位大人用「氣息遮蔽」布下的轉移陣卻是很早就已設下。那位大人居然能夠在那名詛咒師面前成功使用術式……”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不想見我。”晴明笑着搖頭，手中扇子輕敲掌心，“那孩子為什麽不想見我呢？”
“這個……”
“我似乎沒有得罪過麻倉家。”
“……”
“那孩子若是跟着源家，我倒是稍微能理解他為什麽不想見我。可他當時跟的是麻倉家？”晴明擡手揮退狀況比自己還要茫然的大妖，端坐在庭內思索。
霧切久司成功借術離去的同時，不忘将兩面宿傩定在自己身上的追蹤氣息毀去。
成功擺脫瘋批的詛咒師，久司決定暫時在遠離平安京的山裏活動，避一避安倍晴明。
詛咒師目标非常明确——引出坐鎮平安京的大陰陽師。這也給他提供了情報，安倍晴明無法離開平安京。只要他不靠近平安京，安倍晴明就無法找到他……
看到站在前方的晴明式神，霧切久司轉身就走。
“呀咧呀咧——久司大人，您別跑啊！”見自己越喊，霧切久司離去的速度就越快，覺即刻用盡全力追上，“晴明大人讓我來帶您回去……”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對您不利的！”
久司半點都不想見到安倍晴明。見前方道路被覺攔下，久司轉身就往另一方向疾行。
而四方道路卻早已被鈴鹿禦前一行包圍，“你獨自待在外面很危險，跟我們回去吧。”
霧切久司：“……”
百鬼夜行，安倍晴明違規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