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祖宗規矩

“喲, 桃夭布莊解封了,老天不開眼。”

“你們看,青陽郡主和那通房都在,一個忘恩負義, 一個臭不要臉。”

“倒竈的地方, 真是晦氣。”

“這爛店,估計以後生意也不會好了。”

……

路人一句句地說着, 情緒激動, 什麽難聽的話都有。王約素站在放布料的架子前,面上青白交錯, 低聲罵了句,“都是些沒腦子的混賬。”

她此話一出, 外頭罵得更兇。

見狀,孫牟趕忙上前去關門。

一待他走近大門, 外頭甚至有人扔起了菜葉和臭雞蛋, “啪”“啪”“啪”,霎時,詭異的味道彌漫四起。

“嘭!”這下孫牟是什麽也顧不得了,用力關上大門。

王約素被氣着了,撫着心口罵道:“一群畜生。”

孫牟嘆了口氣, 心道,這布莊往後怕是不好開了。前兩日,他也去笑談茶樓聽了一段, 還問了那說書先生, 究竟是從哪裏聽來的這些事, 再亂說便報官抓他, 誰知那說書先生半點都不慌, 想來背後之人不簡單。

他是侯府的管事,侯府裏的對錯他不好說,只能說,自己問心無愧。

畫眉極少出侯府,更沒遇上過這般可怖的事,當即吓得面色慘白,躲在後堂瑟瑟發抖。

“沒用的東西。”王約素使勁瞪了眼膽小的畫眉,越看越窩火,“如今忱兒身邊只你一個,你要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學,我遲早将你趕出侯府。”

聞言,畫眉更怕了,雙眼通紅道:“夫人,畫眉願意學的,畫眉什麽都學,求夫人別趕畫眉……”她如今身無分文,身側也沒人伺候,不比之前,是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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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笑談茶樓的事在先,裴雍再下诏書昭告天下時,全帝都城的百姓紛紛開始心疼霍酒詞,怕她會走老路,剛從火坑裏出來,又跳另一個火坑,人生凄慘。

對此,裴知逸十分滿意,辦完事後快馬加鞭回到東宮。

小醫仙住在東宮真好,他一回宮就能見着她。再過幾日,等他們倆成了親,會更好。

這日,霍酒詞全待在東宮裏頭,哪兒也沒去,一是她想照顧夕鷺;二是她身份特殊,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三,婚期近了,她打算養養自己。前些日子,她為裝病不得已吃了有傷身子的藥,不養好身子怕是對腹中孩子不利。

霍酒詞坐在書案前,閑來無事便畫起了新花色。

夕鷺坐于一旁,慢悠悠地為霍酒詞研磨,“姐姐跟太子殿下的婚期定了?”

“定了。”霍酒詞放下筆,低頭看向自己畫出來的東西。興許是習慣了打理布莊,她老是想着布料花色。

“恭喜姐姐。”夕鷺滿臉喜色,欣慰道:“太子殿下是個好男人,一定會待姐姐好的。”

霍酒詞側頭看夕鷺,正要說話。

“小醫仙!”猝不及防地,裴知逸進門。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兩人腰間的蠱鈴響得厲害。

夕鷺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識趣道:“姐姐,我走了,不打擾你們倆獨處。”她自顧自推着輪椅出門,順道關上了房門。

霍酒詞羞澀地垂下眼簾,她曉得,裴雍已經将他們倆的婚事昭告天下了,然而她并不曉得,全帝都城的人都在心疼她。

“你在畫什麽。”裴知逸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在霍酒詞身側,好奇地看着畫上的東西,“真好看。”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兩蠱鈴相互吸引,帶着兩人都靠得近了些。

“随手畫的。”多數時候,霍酒詞都将它放水裏,省得它鬧騰。興許是兩人定了婚事的緣故,她一瞧他便覺得臉熱。

“哦。你繼續,我給你磨墨。”裴知逸拿了研盤裏的墨塊,輕輕研磨起來。他喜歡與她在一起的時光,能短暫抛卻一切煩惱。

他單手搭在案上,目光觸及她手指上的隐約牙印便道:“是我那晚咬的?”

“嗯。”霍酒詞應聲,她怕他自責。緊接着又道:“不疼。”

“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想都不想。小傻子。”裴知逸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輕輕撫着牙印,“怎麽會不疼?”

霍酒詞回道:“現在都好了,怎麽會疼?”

被她的話一堵,裴知逸呆了一下,好笑道:“難不成你下次還想被咬?喜歡被我留印記?”

“登徒子,下次不救你了。”霍酒詞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她擺出冷臉,自顧自作畫。

裴知逸單手托腮,一瞬不瞬地盯着霍酒詞,暗忖,她待在皇宮裏會覺得無趣吧。

身旁的目光過于專注,霍酒詞受不住,雙頰更是燙。“你有事便先……”她這一轉,鼻尖恰好擦過裴知逸的鼻尖。

“……”

兩人靠得近,彼此的呼吸聲交纏萦繞。裴知逸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試探道:“小醫仙,我能不能親你?”

此刻,霍酒詞面上紅透了,泛着濃烈的胭脂色。縱然兩人定了親事,她也不該放任他胡來,女兒家的矜持不能丢,但,她心裏也喜歡他。于是她小聲吐出兩字,“不能。”她想,他要真親過來的話,自己就反抗兩下,後頭就……

然而裴知逸并不懂小女兒家的心思,眸中光芒霎時一暗,如同蠟燭熄滅一般。他想直接親過去,又怕吓着她。“你畫吧,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霍酒詞:“……”

深夜。

裴知臨與裴知逐同時到達禦書房外頭,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心頭各有計量。

禦書房外只胡霁一人,并無其他太監。見兩人過來,胡霁躬身開門,“大皇子,二皇子,請。”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禦書房,齊聲道:“兒臣見過父皇。”

裴雍面露微笑,淡淡地望着兩人,“朕今日批完奏章時,不知怎麽的,想起了你們倆。打從逸兒進宮後,朕有事都交于他去辦,着實忽略了你們。對了,你們倆近來在做些什麽?”

在他看來,其他幾個兒子再鬧也鬧不出大動靜,唯獨這兩個特殊。

原先他是器重他們倆,沒想無形之中将他們倆的野心養出來了。朝堂之上的事他可以睜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能借此鍛煉鍛煉裴知逸,而買兇這一點,他閉不上眼。

“是不是?”語畢,裴雍便停住了聲,面上依舊笑眯眯的。

裴知逐心思JSG亂轉,在裴雍的話裏聽出了十種意思,便道:“近兩年沒打戰,營裏的士兵都懈怠了,兒臣正準備操練他們,好随時為國效力。”

他說完,裴知臨開口,“說來慚愧,父皇上回叫兒臣整理的卷宗,兒臣還沒整理完。”

裴雍不接話,靜看兩人。

裴知逐稍稍心慌,神色略微不自在,相較之下,裴知臨要坦蕩地多,俨然君子一個。

裴雍不說,屋內氣氛漸漸凝結。

就在兩人以為裴雍不會說話時,裴雍說話了,“今早,朕收到邊關傳來的消息,說是摩瑪族人隔幾日便來偷襲軍營。父皇想着,知逐你帶兵過去,鎮個七八年。”

一聽這話,裴知逐心頭亂跳,他暗中思索,自己要真去了,怕不是一輩子都無法回帝都了。可若是自己不去,定會叫父皇起疑。他咬着牙,低聲道:“父皇,兒臣願意去。”

裴知臨默然不動,他瞧出來了,父皇這是在提醒他們倆,估計是大皇兄做事不幹淨,被父皇查到了什麽。

真是個莽夫,做事一根筋。惹火父皇被趕到西北也不冤枉。

“父皇,還是讓兒臣去吧,兒臣還沒領過兵。”

“你想去?”裴雍不動聲色地瞧着兩人。這兩人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雖偏愛裴知逸,卻也是疼愛他們倆的。二兒子還好一些,大兒子實在是蠢。“那倒不用,朕只是說說而已。摩瑪也不是什麽大部落,遲樞将軍還至于對付不了。”

裴雍說後,裴知逐與裴知臨明顯松了一口氣。

“朕只是想想,還沒決定。”裴雍往前傾去,笑着看了看兩人,“沒事了,你們倆出去吧。”

“兒臣告退。”“兒臣告退。”

裴知逐黑着臉,瞧也沒瞧裴知臨,似乎在琢磨着什麽事。

“大哥。”裴知臨追了上去。

聽得這聲,裴知逐并沒停下,而是放慢了步子,等裴知臨上來。

裴知逐上前,與裴知逐并肩而行,“大哥,說真心的,這麽些年你是真不容易,大功小功立了不少,民心所向。”說到此處,他長長嘆息一聲,“可惜,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無法更改。五弟命中有福。唉,我已經看開了,做個閑散皇子也好。”

裴知逐被裴知臨說得愈發不快,一股名為“不甘”的怒火從兩肋處湧了上來,他大步向前,不悅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裴知臨搖頭,“我只是希望,大哥也能看開些,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莫要強求。”

說完,他越過他,緩步往前去。

裴知逐沉下臉,眸中浸了一片冷寂的夜色。他做事直,也果斷,一旦下定決心奪皇位便想除掉裴知逸,什麽手足之情,他從沒在乎過。

自小到大他都不服,普通百姓都以長為尊,為何皇後生的兒子便要高人一等。

倘若父皇真打算趕他去西北,他自然得盡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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