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聲

維修師傅很快趕來維修, 半分鐘後就來電了。

周圍立刻明亮起來,視野變得清晰又開闊,室內沒有什麽人, 只有排氣扇嗚嗚的發出聲響。

可顧溪卻覺得很熱,身邊被他炙熱的呼吸裹住。

太熱了。

這時她看清了他們兩個人所站的位置,兩人面對面站進一塊一米寬的陰影裏, 光線昏暗遮住大半輪廓,也自動避開了旁人的視線。身軀貼的很近, 近到連他的鼻息都清晰可聞。

視線恰好跌進他的黑眸。

顧溪耳後發燙,“謝西逾, 你先別看我了。”

她說話聲音很輕很小,但是卻格外幹淨, 和高中時候的她沒有任何變化。落在他耳中, 謝西逾忍不住勾了勾唇。

“怎麽辦。”

他的聲音有點啞。

黑沉的眸看向她,舔了下唇, “我還想看一會兒。”

他的視線掃在她的面頰上, 她長長的睫毛, 挺翹的鼻尖, 膚白唇紅,紅潤的嘴唇像果凍一樣。

謝西逾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顧溪,他發現顧溪其實長很好看, 只是高中時候她不會打扮性格膽小, 所以氣質有點普通。

“謝西逾!”顧溪的聲音提高了些,又羞又惱,“你不要這麽和我說話, 好不好。”

他懶笑, “不好, 為什麽。”

“你……”她眼睛瞪的圓圓的,“因為顯得你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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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西逾發現顧溪的性格特別軟。她特別像那種沒什麽脾氣的小姑娘,從小到大都好好聽話,乖得不行。

這樣的女孩他從來不會碰。

可是因為她,他打破了這個戒律。喜歡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個瞬間動了心,才會這麽瘋狂。

謝西逾眼眸沉了沉,勾唇,“像什麽?”

“顯得你特別像一個。”顧溪微惱地說,“……流氓。”

話音未落,男人卻并沒有生氣。

頭頂上傳來幾聲悶笑,他“啊”了一聲,随之而來的還有胸腔細微的震動。

顧溪不明所以的仰起臉看向他。

謝西逾肩膀微顫,幾秒後他直起腰,大掌蓋在她頭上揉了揉,“顧溪,你怎麽現在才知道啊。”

顧溪眨了眨眼,臉紅了。

“你才知道——”謝西逾故意拖長語調,“我不是什麽好人啊。”

“……”

“最壞的人就是你面前這個。”

然後,他的視線又肆意的投落,輕笑幾聲,“所以,我還沒看夠。”

顧溪:“……”

這裏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居然還能這樣,這麽的,不要臉。

顧溪盡力控制着臉上的滾燙,她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從他的身側飛快的跑開了。

謝西逾獨自在俱樂部的室內場地站了一會兒。

鄭海從戶外進門,拎着一個護目鏡,和一個黑色的測距儀,“謝爺,裏面怎麽黑了?我進來找你去外面指導……”

“咦,我剛才還你身邊站着一個女孩子,打扮得挺漂亮的,大概這麽高到你肩膀,現在怎麽現在不見了?”

說着說着,鄭海突然發現了謝西逾的異樣,幾句話後,他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謝西逾唇抿得平而直,懶懶的掀起眼,“回隊了。”

鄭海沒反應過來:“啊?”

“要老子說第二遍?”

“不用了不用了!”鄭海立刻招呼身邊的隊員們,“小崽子們!回隊了!你們謝教練要帶你們回學校了。”

鄭海一吆喝,周圍的年輕隊員們都圍了過來。

“這麽快就回隊了啊,感覺今天訓練過得特別快。”

“謝爺!今晚結束訓練請咱們吃飯呗,聽說你最近在投資公司啊,李教練和我們說的,謝爺就是牛!”

“怎麽感覺謝爺心情不好。”

“可不好了,謝爺感覺要飛起來了,我看是心情太好了。”

鄭海義憤填膺握緊拳頭,“誰惹謝爺您這位大人物生氣了啊,京華射擊隊謝爺聽過沒,我們射擊隊的老大!好大的膽子!”

謝西逾輕輕一嗤,笑聲低蕩開,“就一姑娘。”

鄭海三連懵,“啊?”

隊裏的隊員們都年輕,荷爾蒙旺盛,平時躁動得不行。

這會兒一聽到謝爺提到“姑娘”兩個字,隊員們哪裏見過這種樣子的謝西逾,立刻炸了,聲音掀翻天。

“卧槽卧槽,這是真的嗎?謝爺鐵樹開花了!”

“我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我靠,多大年紀的姑娘,被我們謝教練給拐走了。”

“鄭海同志,你知道多少,快如實招來。”

突然被cue的鄭海:“……”

謝西逾:“鄭海,給老子閉嘴。”

鄭海探過頭,說話磕磕絆絆,“我閉嘴,但謝爺,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真的。”

謝西逾黑眸看向他,“我剛才不是說了?”

隊員們紛紛豎起耳朵,面面相觑,鄭海奇怪的問問,“您說什麽了?”

謝西逾眯了眯眼,哂笑道,“我說,就一姑娘。”

“……”

接着,他補充一句,“我還挺喜歡的。”

顧溪采訪完和攝像老師一起收拾設備,這次采訪很簡單,更大的意義上像是一次紀錄片拍攝,攝像老師拍了很多訓練俱樂部的實景,還有幾個運動員的照片。

N゜這家射擊俱樂部提供的服務質量高,專業化水平也高。小董他們幾個玩了一下午,快到晚飯小董和顧溪打了個招呼。

跟小董來的同事有一個是他的上司,正在和前臺抱怨着收費,“我們十七個人來抱團的,就不能便宜點嗎?每人兩千元,這也太貴了吧!!”

小董:“下次見啊。”

“下次見。”

正式訓練時除了射擊隊隊員以及負責人,誰也進不去,顧溪也進不去。

她站在俱樂部外等待約的幾個隊員。

夏冬因為學校的課訓練來遲了,趕過來時和顧溪打了個招呼。

攝影老師之前也拍過夏冬,和他還挺熟的,聽見前臺有人在讨價還價,控訴高昂的費用,他突然問,“夏冬,你們訓練來這裏花錢嗎?這訓練一次費用可不低啊。”

夏冬:“不啊。”

顧溪疑惑,“為什麽來這裏不花錢?”

夏冬笑了笑,“我們射擊隊沒有花錢,也沒有支付任何費用。”

顧溪問,“租用場館的費用呢?”

夏冬撓了撓頭,“沒有,沒聽說過。”

“你們不會在這個俱樂部白嫖吧,聽說這裏每人一小時就要一千呢,公司包團便宜點,可專業的應該更貴啊。”

“真沒花錢。”

攝像老師驚了,“你們射擊隊不是把這裏的戶外場地包場了嗎?謝教練花的錢吧,他應該知道。”

夏冬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啊”了一聲,“這家私人射擊俱樂部就是我們謝爺開的啊。”

顧溪:“……”

攝像老師:“……”

十月月底,顧溪交完稿後就在宿舍補作業,學期期中還有期中考試,她們研三在準備畢業的科研和論文,到了這個月非常忙。

何煦抱怨着“人不如狗”,累到狗都不如,顧溪加班加點的趕論文補社會調研,和何煦一起在圖書館學到晚上十點才回宿舍。

這段時間她挺累的,作息也不規律,姨媽推遲了一個月都沒來。

何煦也熬到頂着兩個黑眼圈,頭發一抓掉了一大把,她約着等到忙完和顧溪去醫院做檢查。

這天顧溪在圖書館,她合上電腦泡了杯咖啡,低頭瞥見手機上一個小時前接受到的信息。

08:[顧記者,最近有空嗎?]

顧溪猶豫了一下,劃開手機屏幕,指尖在上面打下回複。

顧溪:[沒有。]

顧溪:[什麽事?]

08:[想跟你們部門約個人物訪談。]

顧溪:[哦。]

顧溪:[這個要找我們徐主編,你有他微信嗎,要不要我推給你?]

顧溪将徐緋主編的微信推給謝西逾,然後等了一會兒,他沒有回複。她抿了一下唇,坐在書桌邊打開電腦開始修改論文。

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帶了兩份飯回宿舍,一份給她自己一份給何煦。

何煦知道後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她原本癱在床上刷手機,這會兒頓時來了精神,“溪溪,你是不是傻!你不開竅啊!我恨啊!!”

顧溪擡了擡頭,“嗯?”

“這個男人明顯沒想和你部門約采訪啊,他想約的是你!”

“哦。”顧溪脫了鞋盤腿坐在床上,伸手拆散發圈,“可我沒想約他。”

何煦:“……”

中午睡了個午覺,顧溪感覺身體不太對勁。

她頭暈得很,眼睛也昏花,四肢沉重得連擡也擡不起來了。

她連忙艱難地爬起床,給徐主編交了一張請假申請表,然後繼續睡覺。

再次醒來。

醫院。

顧溪睜眼望着冷冰冰的白色天花板,走廊裏刺鼻的消毒水味傳入鼻腔。數不清昏了多少個小時,她的頭還有點暈,手臂上正打着點滴。

何煦搬張椅子坐在她床邊,聽見響動從臂彎裏擡起頭,“溪溪,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我怎麽了?”

“你在中午起床準備去圖書館,結果半路突然昏迷了,被同學送到醫務室,然後醫務室通知了我帶你去醫院。”

顧溪聽完,感激地說,“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都是應該的。”何煦提醒說,“對了,你看看你的手機,之前總是響,但是我在幫你挂號推床沒時間接,你看看到底是誰找你啊。”

顧溪從包裏拿出手機,手機已經沒電黑屏了。她找到充電器放在床頭充了一會兒電,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屏幕上顯示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均來自同一個人——“08”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謝西逾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短信。

謝西逾急瘋了。

08:[怎麽不接我電話?就這麽怕我啊。]

08:[顧記者,你把我拉黑了?]

08:[?]

08:[躲什麽,你以為能躲得掉麽。]

08:[顧溪,你在哪兒?]

08:[你們宿舍怎麽沒有人,顧溪,看見短信給我回個消息。]

……

08:[你生病了?哪家醫院?我立刻過去。]

……

……

08:[溪溪。]

08:[我現在準備追你。]

“溪溪。”他第一次這麽叫她。顧溪被這兩個字弄的心跳加速。

她對于稱呼還挺敏感,謝西逾給她發的這麽多短信,打得這麽多電話都是關于她的,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何煦去拿藥了,單人間只有她一個人。

顧溪紅着臉把自己裹進柔軟的被子裏,感覺體溫在發燙,心一下又一下地贲張。

她也不想心跳加速的。

可是他說他準備追她诶,這個人還是謝西逾,謝西逾準備追她。

顧溪腦子裏亂哄哄一團,什麽事情都顧不上了,裹在被子裏閉了閉眼。

手機又在枕頭下震動了一下。

08:[開門。]

病房外的門開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乎是一瞬間,她聽見了他灼熱的呼吸聲,以及不斷逼近的薄荷味。

謝西逾走過來了。

他将盛滿藥湯的碗放在桌子上,碗和桌面碰撞發出響動。

顧溪緊緊閉着眼,将被子往上拉蓋住腦袋,臉上很熱,心跳的比誰都快。

謝西逾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還有點燙,他盯着她顫動的睫毛,将冷毛巾敷在她額間,“起來喝藥。”

床上被子一動不動。

“何煦呢?”顧溪悶悶的問。

“你室友先回去了。”謝西逾輕描淡寫,“她說回宿舍寫什麽論文,明天就要交了,怕來不及。”

“怎麽……”他挑了下眉,“不想我來嗎?你想要你室友陪你?”

顧溪悶在被子裏不說話,沒別的話。

論文是真的,她的論文寫完了,何煦的論文沒有。可一時半會兒她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這個男人,他的短信就讓她有些招架無力。

突然,被子突然被拉開。

“顧溪,你……”

謝西逾指尖攥着被角,視線往下掃,莫名地怔住了。

小姑娘黑發披散開來,額間碎發淩亂,小臉柔軟又白淨,皮膚白裏透着點粉,微微泛着紅。

平時她向來嚴肅又正經,可這時候病恹恹地莫名有種淩亂易碎的美。

“你放開……”她黑眸眨了眨,有些氣惱的看向他,可是生病後整個人軟軟的,怎麽看都像是在和他撒嬌。

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惹人。

“乖一點,喝藥。”

謝西逾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忽低笑了聲,帶着點痞氣,“溪溪,別找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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