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無聲

顧溪腦子裏又漲又熱, 耳尖發燙,她伸出胳膊使勁兒退了他一下。

突然,聽見一聲巨響。

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掀開被子。

謝西逾坐在地上, 雙腿岔開,保持着剛被她踹到地上的姿态,額間碎發淩亂, 黑眸中帶着亮澤,一副人證物證罪證确鑿的樣子。

顧溪揉了揉耳朵, 有些心虛,“你沒事兒吧?”

剛才, 她明明沒用多大力氣啊。

已經很晚了,夜裏一點鐘。

謝西逾還沒從剛才常旌和夏冬吵架的燥意中掙脫出來, 剛才他一只腿跪在床的邊緣, 另一只腿虛着踩在地毯上,整個人很疲乏, 是一個大寫的放松狀态。

在她面前, 他更加放松, 所以一個沒注意就不小心掉下床了。

謝西逾勾了勾唇, “我沒事。”

半秒後他笑了。

“有事。”

他揉揉後耳根連着的那塊肌膚,從地毯上站起來,赤着腳, 掌心摟住她的後腰。

“寶貝, 不行嗎?”他聲音帶着不同往日的暗啞,指尖輕輕的摩挲着她的後腰。

“你都把我踹下床了。”

顧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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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睫毛顫了顫,心泛起陣陣漣漪, 她臉上一紅, 捏緊拳頭, 往他身上敲了一下,“你還沒洗澡。”

“行。”他問,“那洗完澡呢?”

“……不行。”

謝西逾低聲啧了一下,數秒後,低頭噙住她的嘴唇,将她唇齒間的嗚咽聲盡數吞沒。

顧溪緊緊閉着眼,揪緊男人的衣服。

吻落在她的唇瓣,臉側,耳尖,她覺得身體像是在燃燒一樣,心底有人放起一串小鞭炮噼裏啪啦地炸響。

過了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黑眸定定地看她好幾秒,知道把女孩看得面紅耳赤,謝西逾彎腰,在她的額頭上烙下輕吻。

“乖啊,等我洗個澡。”他笑道,額頭和她相貼,“就來陪你。”

就來陪你。

一句話讓她臉紅心跳。

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嵌在門前那塊碧綠毛玻璃上,挂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男人将蓮蓬頭開到最大,好像要卸掉一身的疲乏。

床上,顧溪裹在被子裏翻手機,室內只有空調嗚嗚聲和浴室水聲,她從未覺得十分鐘有這麽漫長。

一秒。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

兩秒。

拖鞋摩擦地面。

三秒。

謝西逾輕啧了聲,擡手,擰兩下打開浴室的門。

他拿着吹風機,站在玄關處吹頭發,顧溪偷偷的掀眼看過去。男人腰下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條浴巾,往上,頭頂一盞昏暗的燈光灑下來,後背線條流暢利落,贲張勁瘦。

顧溪怕被他發現,不敢盯着看太久,她翻了個身,将手機熄屏放在枕頭下,閉上眼睛裝睡。

吹風機的熱風突然沒有聲音了。

傳來男人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顧溪睜開眼看過去,謝西逾身上系了件睡袍,領口敞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她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尖。

“洗了澡,你聞。”他忍不住笑道,“香的。”

顧溪嗅到了和她身上一樣的蜂蜜味。

家裏用的是蜂蜜沐浴露,隊裏一個廣告贊助商發的,每個人發了一大箱,味道奇香無比。

謝西逾不是很喜歡,堆了一箱放在公寓裏。

可是現在他有點喜歡了,蜂蜜的味道夾雜着一點兒淡淡的奶油味,像一顆拉絲的棉花糖。

但他覺得,明明是同一瓶沐浴露。

她似乎更香一點。

想到這裏,他的眼神變暗了些。

剛準備坐在床邊,就看見顧溪抱着被子和枕頭,踩着拖鞋蹭蹭蹭跑到沙發邊。

她頭發淩亂,卻是一種防衛的姿态,“你你你,今晚我不跟你睡了!”

“哦。”謝西逾懶散地笑道,“那明晚跟我睡?”

顧溪一張臉頓時漲紅,“反正今晚不可以,我明天要考試,你擡頭看一眼鐘,現在已經一點四十分了。”

“我晚上最遲兩點鐘睡覺,因為明天早上六點就要起來坐車去學校,要不然考試會很困。”

顧溪一口氣說完,深吸了口空氣,“你确定……只要二十分鐘嗎?只有二十分鐘,你真的行嗎?”

謝西逾:“……”

男人失笑的走過去,将她攬腰抱回床上。懷裏的人一整個繃緊的狀态,他低頭,将她的被子整理好,“睡吧。”

“有多行,以後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顧溪起了個早,兩人去樓下吃早餐,謝西逾叫了司機來接。

車駛往一處利民小學門口,這個時間節點小學生正好放學,家長在門口開車來接,人滿為患,路口擁堵。

除了小學之外,附近還有一所私立高中,兩所學校放學正好撞上,路口前來接放學的家長特別多。

司機面露難色,“謝總,這個時間小學放學,以往堵車要堵到六點一刻。”

還有二十分鐘的等待時間。

可是距離恒遠華府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步行路程。

但他們出發的早,離顧溪開考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

謝西逾垂了垂眼,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那我們下車吧,抄近道。”

避開人群,謝西逾拉着顧溪往胡同裏走,走了百米的路,停住腳步。

一處不太高的圍牆,大概到她肩膀的距離,地基很穩,可是破碎的磚瓦碎在水泥地上,無人修繕。

跳上這面矮牆并不難,可是顧溪今天穿了裙子,就變得困難起來。

謝西逾低頭看了看她,脫下外套,将衣袖繞在她細腰上一圈,然後系了個結。

他先坐在牆上,朝她伸出手掌,掌心朝上。

“上來。”

顧溪伸手去夠他的手,觸及指尖就被他緊緊地握住。矮牆上有一小塊平面,很穩固,上面長了苔藓。

“跳。”謝西逾從容的站在牆下,擡起黑眸,“別怕啊。”

“我接住你。”

另一端盡頭的矮牆上,兩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也在翻越圍牆,看上去剛剛放學。

男孩高大,校服拉鏈沒拉上,裏面穿的是黑色長袖。女孩紮了個馬尾辮,還背着書包。

顧溪咬着牙跳下去,被他接在臂彎裏,抱了個滿懷。鼻尖枕在他的襯衣上,手抓住他的肩膀,肩那塊薄薄的衣料被她抓的有點皺。光透過他的後背照過來,單薄的襯衣下,能看清光從他肌肉哪一處線條經過。

她伸手捂住右胸口,心髒深埋在那處,不受控制的跳得飛快。

連帶着鼓膜也有細微的震動。

翻牆這種事,她高中沒機會做。

但是像他這種人卻幹了不少。

顧溪曾經聽說過,開學考試的時候謝西逾只考了一門課,開考十分鐘學校門衛不讓他進,他就翻牆進來,最後還是陳如慶網開一面讓他考試,學校給了嚴厲的處分。

謝西逾挑了下眉,“走嗎?”

“嗯。”

牆那邊是社區的籃球場,從籃球場穿過,就能夠輕松繞開擁堵的小學門口,倒也是一條近路。

有七八個高中生在籃球場上打籃球,身影呼嘯而過,腳步帶着風。

籃球場,少年,汗水,風。

顧溪怔怔的看着,好像突然回到了高中時代。

高中時代,她還是那個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瞬間天堂或地獄的小女孩。

臨近的一家便利店正在播放着,那首五月天和陳绮貞的《私奔到月球》。

“一二三牽着手

四/五六擡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讓雙腳去騰空

讓我們去感受

那無憂的真空

那月色純真的感動

……”

謝西逾低頭,小指勾住她的小指,“牽着。”

男人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抓住她的手,指尖和她指尖抵住,十指相扣。

他們很少有機會并肩散步。

顧溪的心很平靜,籃球場上的歡呼聲和尖叫聲響徹雲霄,不時傳來鞋底摩擦塑膠球道滋滋聲。

天上的雲飄着,似乎要變成棉花糖了,她勾了勾唇角,“你初中打籃球嗎?”

“打啊。”謝西逾回答道,“初中我還挺喜歡打籃球的,差點就從校隊打到市隊了。”

“那高中呢?”

“高中不怎麽打了,球只摸過幾次吧,都是和那幫兄弟一起打的,畢竟高中我也不常來學校。”

顧溪眨了眨眼,感受到手心裏的力度緊了一分,她問,“為什麽不常來學校呢?”

話剛出口的下一秒,她就覺得這麽問有點天真。

謝西逾當年可是名副其實的九中一霸,身後小弟無數,萬人矚目卻沒有人對他說過什麽好話,他出現在學校,必定是引起轟動的存在。

謝爺來不來學校,必定是他說了算。

謝西逾看了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那是一段壓抑的故事,我不想你知道。”

“過來。”

他扶着她的腦袋,低頭銜住那張唇,暗啞低沉被無聲地堵在唇齒間,空氣一點一點的被抽幹。

顧溪推了他肩膀一下,下一秒她就被松開,渾身沒什麽力氣的說,“還有多長時間到八點半。”

“現在才七點半不到,早着呢。”謝西逾說,“我們走到你學校,不到三分鐘。”

“哦。”

他指尖摁在她的唇上,輕輕的摁了一下,指腹部薄薄的繭,她血管裏的血液都在沸騰。

謝西逾“啊”了一聲,輕笑道,“這樣親,是不是沾了學霸的光?”

“那我期末考試就能及格了。”

他低頭,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這下七十分。”

“……”

顧溪看向他,腦子一熱,話脫口而出,“你可以再沾一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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