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鐘情看見他時的驚喜程度不亞于看見鐘父死而複生,第一反應似乎是想沖上來抱他,卻又硬是停住了腳步。

随即,門外傳來了盔甲碰撞的響聲。

慕容将軍和禦林軍統領領着幾個屬下身着平民的棉袍小跑進來,後面跟着一溜的黑衣将士,一見到皇帝,慕容那張老臉近乎老淚縱橫。然後就是呼啦啦地跪了一片,大呼‘屬下救駕來遲’。

夏臨淵頭疼地揉了揉額太陽穴,“先起來吧,等這件事結束後再請罪也不遲。”說完又晃了晃腳上系着的鐵鏈。

慕容将軍連忙上前揮劍斬斷,眯眼掃視了一眼部下,夏臨淵道,“現在,所有人散開搜查府內的每一個房間,有情況了随時向我彙報。”

“屬下遵旨。”

慕容領着人下去了,只剩下影衛和幾名江湖人士留在房間內。夏臨澤留下的暗衛也早已不見,像是剛才的阻攔只是例行公事一樣,并沒有太認真。

鐘情還站在旁邊,時不時瞄他一眼。這時候,他旁邊站着的一個白胡子老頭突然開口說道,“小皇帝,你身上的藥效快過了。”

“放肆——”

“影四,無妨。”夏臨淵制止了影衛的呵斥,詢問地看向白胡子。

老頭撚了撚長長的胡須,砸吧砸吧嘴道,“我就是那個給你看病的郎中。小皇帝,你中的迷藥藥可不簡單,加之連續服用了好幾天,可以說是中毒已深。我那味中藥只能暫時壓制,是有時間限制的。大概再過一炷香時間,你原本的藥效就該發作了,而且由于中藥的催化,大概……”他斜眼瞄了下夏臨淵,慢條斯理地道,“發作起來時會比原來還要痛苦許多。”

“這樣……”夏臨淵輕輕皺起眉頭。還不等他仔細計劃,慕容将軍就捧着幾本冊子毫無形象地飛奔進來,“陛、陛下!”他氣喘籲籲地在夏臨淵面前站定,抖着兩手遞上冊子。

夏臨淵接過,大致翻開看了一遍,別說,這還真值得慕容這麽激動。

第一本是張泉收受官員賄賂然後提供官位的記錄,後面還夾着幾封和天啓來往的私人信件,裏面詳細記錄了這次計劃的過程,包括天啓提供的支持,和事成之後的成果分配。

夏臨淵嗤笑一聲,這未免也想得太美了。

第二本則是張泉和夏臨澤的交易記錄,他們的一步步計劃,包括篡位的過程都設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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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冊子,現在情勢逆轉,夏臨淵覺得還是趁熱打鐵的好。這冊子分明就是張泉的,不管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是夏臨澤準備反抗留下的退路抑或其他,夏臨淵都不打算錯失這個機會。

他轉頭看向白胡子,“老先生,您當時給的藥既然能壓制藥性一次,也就能壓制第二次,是不是?”

白胡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是這樣不錯。但小皇帝,你的身體狀況可不大好。之前那次筋脈盡斷對你影響太大了,現在你已經不适合再用這種烈性藥,否則這後果——”他沒有再說下去。

鐘情頓時咬緊下唇,慕容更是急的連忙制止,好不容易才救回了皇帝,要是再出個什麽差錯,不是前功盡棄了?

“我已經決定了,誰都不許再插嘴。”夏臨淵擺擺手,白胡子才不在乎他會怎麽樣,最開始只是本着醫德多問了一句,既然皇帝沒意見,那他也懶得再操心。于是便示意夏臨淵脫下衣服,好為他施針。

知道夏臨淵趕時間,白胡子也不手軟,疼是疼了點,但不一會兒就弄好了。夏臨淵感謝了各位來救場的江湖人士,并許下承諾以後在能力範圍內定會盡力相助。但他們倒不是很在乎,其實如果不是鐘情的面子,來的人并不會那麽多。

接下來,就是要回皇宮捉·奸了。

夏臨淵翻身上馬,和慕容等人快馬加鞭一路奔回皇宮,但為避免打草驚蛇,他們走的是慕容根據武林人士繪制的張泉眼線的布局圖新制定的路線,沿途幾乎都是山路,人煙稀少,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臨近城門後,因為擔心有張泉的耳目守着,所以夏臨淵和慕容等較顯眼的目标在臉上貼了胡子和面具簡單易容了一下,和屬下分了三批進城門。然後和接應的人換了馬繼續狂奔。

他們從側門進宮,由暗衛護着回到蟠龍殿,換上龍袍後和趕來的丞相、青狐會合後便直奔張泉和夏臨澤的所在地——九星殿,即睿王在宮內的住處。葉叢容安排大批暗衛分布在宮內各個角落,一旦發現有人企圖給張泉通風報信,可以不必通報,就地斬殺。

當夏臨淵帶領禁衛軍趕到九星殿時,夏臨澤正和張泉在大殿內喝茶交談。夏臨淵并沒有讓人通報而是直接闖了進去,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張泉的表情可謂是十分精彩。不過老狐貍又很快反映了過來,立刻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跪下行禮,巴拉巴拉就是一堆皇上平安回朝吾心甚慰感謝上蒼的場面話。

夏臨澤神色淡然地跪在旁邊,夏臨淵斜睨了他一眼,随即開口道,“睿王夏臨澤偕同太師張泉企圖弑君奪位,來人,把他們拿下!”

禁衛軍剛一動,張泉就哭天搶地地喊起來,“皇上,求皇上明鑒,老臣冤枉啊!!幾十年來微臣忠心為國培養人才,皇上幼時便是老臣的學生,登基後臣更是盡心輔佐……”又是巴拉巴拉一堆,不外乎就是表忠心,順帶回憶了一下從前的美好時光。

夏臨淵才沒這個耐性等他說完,白胡子給的藥可是有時間限制的。當下便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從袖子裏抽出那兩本冊子,“這就是物證,愛卿想必明白這是什麽吧?”

張泉頓時一卡殼,震驚之情完全難以掩飾,想來這東西必是對他十分重要的,而且他之前一定是藏得妥妥當當,就是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到了夏臨淵的手上。他沒想過那會是假的,因為兩本冊子不是普通的書籍模樣,表皮是羊皮制成,邊角還做了獨特的記號,張泉決不會看錯。

“皇、皇上——”

“皇上,臣有話說。”一直沉默的夏臨澤突然出聲,張泉隐晦地看了他一眼,睿王卻目不斜視地不看任何人,語氣平直地道,“臣确實與張太師密謀造反,但昨日臣幡然悔悟,自覺身為皇家子嗣,即便謀權心切,也不該毀去來之不易的大夏江山,于是特來認罪。”

這下不只是張泉,連夏臨淵都愣住了。

卧槽你早有這覺悟還關了老子那麽多天做什麽?!

“你胡說八道——”

“臣有沒有胡說,皇上派人搜一下太師府便知。”夏臨澤道,“而且這件事也事關罪臣身家性命,沒必要撒謊。”

說是這麽說,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夏臨澤是想拖着張泉同歸于盡。可為什麽?從剛才慕容來救駕時他就覺得不對,夏臨澤留下的人根本沒有多加阻攔,這未免也太容易了點。

還是說……夏臨澤真的‘幡然悔悟’了?

皺了皺眉,夏臨淵不再考慮那麽多,吩咐部下散開搜查太師府。

來的都是夏臨淵的親信,自然不會手軟。不多時,屬下在張泉的書房搜出了一套龍袍和一枚新玉玺。但青狐命人傳話,他發現了張泉書房的密室,可若要破解卻還需要一些時間。

張泉氣得嘴唇都在抖,顯然他沒有想到夏臨澤會臨陣倒戈,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放棄得到夏臨淵的這個機會。當然,更讓他咬牙切齒的則是他那兩本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夏臨澤掉了包。新玉玺确實是他找人刻印的,畢竟舊的已經不見了嘛。不過那龍袍……皇天後土在上,他可沒自己坐上龍椅的打算,怎麽會蠢到讓人定做龍袍還放在了書房的箱子裏!

雖然密室暫時還打不開,不過已經不要緊了,就憑着這龍袍和玉玺也足夠定罪。夏臨淵當即便讓禁衛軍将二人看押起來,并當衆宣布了處決。

夏臨澤暫投入獄,一百禁衛軍日夜看守,聽後處置 。張泉身為太師卻帶頭謀反,罪應當誅。夏淵帝斬其三族,其餘家屬、奴仆及旁系,男子終身入奴籍,女子充作軍妓。至于當朝太後,念其是先帝妃子,皇帝之母,夏臨淵寬容地饒她一命,只是廢了封號,送到荒山上的寺廟讓她常伴古佛青燈而已。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轟然一聲。夏臨淵眼皮子一跳,暗衛傳來消息,說書房的機關青狐解不開,已經用四個改良版火雷強行炸開了,裏面全是金銀財寶和珍貴的玉器書畫,保守估計,若兌換成現銀,去掉因爆炸而損壞的東西,也有國庫的三分之二多,可謂是富可敵國。

張泉的臉色已是一片灰敗,完了,什麽都完了。夏臨澤的倒戈讓他底牌盡失,哪怕是只搜出一件龍袍,皇帝都能想到法子安下罪名,更何況還有那兩本至關重要的手冊也在夏臨淵手上,就沖着謀反罪名,張家都會被連根拔起。

本以為夏臨澤會是一個很好的同盟,卻沒想到這小子就是條白眼狼。

看着老太師絕望的神色,夏臨淵心情暢快無比。正要讓屬下押二人入獄,腦袋卻突然嗡地一聲,接着就是洶湧的疼痛從心髒處猛地竄起,順着筋脈迅速蔓延至全身,突如其來的疼痛猛烈得幾乎快要讓他站不住。

這難道就是白胡子說的血脈逆行?

夏臨淵臉色蒼白,“來人!”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冷汗頃刻間布滿額頭,“召集百官,即刻上朝!”

今天不殺個幹淨,他一倒下不知又要拖多少天,張泉便又多了機會。等不了大理寺了,再說律法規定,大案确實可以由皇帝親自審理。為避免落下把柄,還是在百官面前擺出證據再處決的好。

“麒麟!”待人都出去後,一直不動聲色的青狐才面露急色地看向他,“你怎麽了?”

“沒事,一點小傷,還撐得下去。”夏臨淵喘了口氣,由蘇德扶着一步步挪向禦辇。好在當時出于感情考量,給夏臨澤的行宮安排得便不遠,并不耗多少時間。

而另一邊,突如其來的朝會讓所有大臣都是戰戰兢兢,夏臨淵實在疼得厲害,做了個開場後便都是丞相和慕容在挑大梁。義正言辭地列出張泉的一系列罪狀,兩人跪在朝堂中央,夏臨澤很是配合的時不時揭發幾句,弄得大臣們人心惶惶,畢竟張泉一手栽培的朝臣也不在少數。

最後,蘇德頒布了提前拟好的禦旨,即對張泉和夏臨澤的處決。和張氏一脈的官員包括那些行賄的他不是不想處置,但若要全部換下,朝堂必定大亂。夏臨淵知道他的身體撐不了多久,若是弄得人心離散,到時候天啓趁機攻入可就不好了。

“……即刻行刑,欽此!”蘇德又急又快地念完了聖旨,禁衛軍立刻将人拖了下去,由慕容和青狐帶兵監督整個行刑過程。

擒賊先擒王,老太師沒了,老太師往下三代也死了個幹淨,那些朝臣還能折騰個什麽勁?

“退朝!”蘇德幹脆利落地喊到。大臣也不敢再多留,動作無比迅速地各回各家去安慰自己那噗通亂跳的小心肝了。

硬是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大殿,夏臨淵才放心地一頭往前栽倒,比蘇德利落一萬倍地昏了過去。

“陛下!!!!!!!!!!!”

蘇德殺豬般尖銳凄慘的聲音響徹金銮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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