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替補
謝簡回屋後，去洗個手的功夫就聽見外面手機叮呤咣啷一陣亂響。
他出來一看，才發現是導演找他要人呢。
陳導：兔崽子，讓你來給我客串，演完了還給我拐走個人，你答應的替補呢？
陳導：語音通話已取消
陳導：語音通話已取消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把宋飛揚帶走後，答應陳導給他找個演員頂上。可他的戲份說到底就是個龍套，殺他的那場戲還是臨時加的。謝簡搞不懂陳導這麽執着的原因，索性躺在床上打了個語音回去。
剛響一聲，陳導那邊就接了電話。謝簡一聲喂還沒說完，就被那頭把話音截斷了。
陳導：“替補呢？”
謝簡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的更舒服點，才慢悠悠地說到：“別着急啊陳導，就一龍套至于嘛，誰演不都一樣？”
“一樣個屁！”
謝簡被迫拿遠了手機，稍微晚一秒他就得讓陳導的大嗓門給他的耳朵吼穿孔。還沒等謝簡抗議，陳導那邊就跟連環炮一樣說開了。
“資方因為看見這龍套的片段，決定臨時給前面加一段戲。不光是你帶走的這什麽宋飛揚，就連你都得回來補拍！”
剛才還躺的好好的謝簡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你說真的？”
“老子騙過你嗎！”
陳導當年力排衆議，啓用了謝簡這個新人演員，算得上謝簡的伯樂。倆人熟悉後，陳導不拿前輩的架子，謝簡也是真心感激陳導，所以倆人說話一直這麽無所顧忌。
謝簡幾乎是想也沒想張口就說：“那我讓宋飛揚回去！”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得讓你們那個什麽劉哥走。”
“劉哥？管威亞那個？”
“沒錯。”
“走個屁！開了工作室真當自己翅膀硬了。資方的人你也敢換！你前腳把他換了，後腳你倆也甭演了，我這劇組直接關機！”
謝簡心說壞了，要真是自己得罪了那什麽劉哥不要緊，可偏偏這事兒就跟宋飛揚扯上了關系。現在看來，哪怕讓宋飛揚回去參演，也會被那個劉哥下絆子。
但謝簡轉念一想，反正自己甩給宋飛揚一堆好劇本，由着他挑喜歡的。這個，不演也罷。謝簡在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合适的演員名單，告訴陳導明天親自把人送過去。
不僅如此，還簽下了陳導有需求他必須随時出演的不平等條約，這事兒才算翻篇。
謝簡帶去的那個演員叫沈意遠，也算是他工作室裏還不錯的演員。可誰知道領到了現場，他怎麽演陳導都不滿意。
雖然謝簡和陳導關系不錯，但陳導拍戲發起火來，他也不敢到他跟前找不自在。
“卡！”陳導喊停拍攝接過了放在一旁的喇叭。謝簡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拉的比長白山都長。果不其然，下一秒陳導罵人的聲音就随着喇叭擴散到了整個劇組。
“宋飛——不是，沈意遠！我都說了，你他媽的将來才要殺謝簡這個角色，不是現在就要殺！你倆現在是好兄弟明白嗎？別整的跟謝簡欠你錢似的！重來！”
沈意遠和謝簡又拍了一條。
“沈意遠！你倆是親兄弟，不是愛人！抛什麽媚眼呢？還有你，謝簡，你帶的這什麽人，不行趕緊給我換宋飛揚回來！”
倆人又拍了一條。
“再來！”
“重拍！”
“操！”
陳導直接摔下喇叭走了。
這一條倆人因為沈意遠不停的NG，拍了已經七八遍了。這會兒陳導正在氣頭上，謝簡不敢找他，只能幫沈意遠複盤一下問題出在哪裏。
他把沈意遠拉的稍微遠了點，小聲問他。
“你怎麽回事？”
不問還好，這一問沈意遠眼圈直接紅了。
“謝哥，真不怪我。我覺得我自己演的挺好的了，可陳導就是不滿意啊。”
他說完還要再抽噎幾句，謝簡直接讓他憋回去。
沒辦法，自己領的人，出了事只能自己擔着。他找導演要來了宋飛揚那天和他雨中厮殺的那場戲，給沈意遠看了一遍。
沈意遠指着宋飛揚說：“這有什麽的啊？不就跪在雨裏就完事了？”
“我他媽讓你看的是他的表情和臨場反應能力！陳導圈裏影響力那麽大，下一條你再不過，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接到好劇本！”
沈意遠撇了撇嘴，這才認真看起了宋飛揚的回放和手頭的劇本，仔細揣摩人物的心理。
等到謝簡把陳導哄回來重新拍攝的時候，果真就一條過了。但即便如此，等沈意遠離開的時候，陳導還不忘敲打了一下面前這個新演員。
“心浮氣躁。”
陳導前腳敲打完，後腳沈意遠就在車裏和自家老板告狀了。
“謝哥，我就是被你臨時抓來的，結果還挨這麽一通埋怨。”
吳子安目不斜視地開車，聽着旁邊的沈意遠和後座的謝簡埋怨，一聲不吭。
謝簡也沒慣着他。
“說你說錯了？出道到現在，一直接綜藝接廣告，認真演過幾部片子？”
“這不是來錢快嘛。”沈意遠還在小聲嘟囔。
謝簡沒理他，像沈意遠這樣的藝人他工作室也有好幾個。短期內靠代言靠在觀衆面前刷臉混臉熟的小藝人，工作輕松來錢快。
沈意遠算這裏面演戲天賦還算不錯的。
娛樂圈年輕好看的面孔跟韭菜般一茬一茬的，唯有作品才能讓觀衆記住。謝簡自己是老板，自然想讓手底下的藝人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謝簡看了眼副駕上的沈意遠，這會兒他正舉着自己的手機，借着黑屏打理自己的發型。沈意遠餘光瞄見自家老板在看他，這才把手機放下，咳嗽一聲看向窗外。
車裏一時沒人說話，只有空調制冷的嗡嗡聲。
沈意遠在公司下車後，吳子安直接拉着謝簡去了宋飛揚那兒。
用謝簡的話來說，就是得去考察考察宋飛揚的工作做的怎麽樣。可只有吳子安知道，憑自家老板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尿性，什麽時候對工作這麽上心過。
但這話他也就自己想想，讓他說出來是肯定不敢的。
吳子安看着自己老板面上帶笑，眉眼含春的下了車，又在門前換上了一副嚴肅表情進屋後，他才開着車離開。
謝簡不是第一次來這房子，但就這次覺出了這房子的不同。這裏的房子密度低，入住率不算高。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周圍幾家都黑着燈，就自己面前這房子裏面透出暖黃色的燈光。謝簡順着燈光朝樓上看去，發現二樓屬于宋飛揚的房間，已經挂上了窗簾。
他推開大門進去，發現一樓的沙發上擺着兩三個靠枕。靠枕不算新，其中一個的圖案都已經被洗到變色發白。謝簡走過去，靠在了那上面，發覺竟異常的舒适，甚至還能聞到淡淡的洗衣液味。
而沙發面前的茶幾上，擺着好幾摞劇本，已經分好類了。謝簡拿起來随意翻了翻，在劇本上面發現了不少便利貼，寫着劇本的簡介還有自己的感想。
劇本旁邊還擱着筆記本和兩支筆，一紅一黑兩個顏色。謝簡翻開一看，發現筆記本上寫着人物小傳。
字跡雖然有些潦草，但不妨看出用心程度。
謝簡還想再翻幾頁看看，可樓梯上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他順着聲音朝上望去，宋飛揚穿着睡衣正朝樓下來。
他應該是剛被吵醒，這會兒還沒醒盹，揉着眼睛問他：“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稀松平常的一句問話，謝簡嘴巴開合了幾次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此刻倆人之前的氛圍太好，他有點舍不得打斷。
過了半天謝簡才說了句：“拍戲耽誤了。”
宋飛揚這會兒也清醒了過來，恢複了先前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他點了下頭，“那你早點休息。”
說完他就打算轉身上樓。謝簡的嘴先大腦一步叫住了他。
“宋飛揚。”
宋飛揚一手扶着扶手扭頭看他。
謝簡沖他揚了揚手裏的劇本，“和我講講這些劇本，我看看你工作完成的怎麽樣。”
宋飛揚站在原地沒動，空着的那只手從睡衣口袋裏拿了手機出來看了一眼。
“淩晨一點，看劇本？”
謝簡看着宋飛揚不可思議的表情想笑，但他找不到其餘能和宋飛揚說話的好理由了，只能清了清嗓子說。
“當然，我是老板。”
然後謝簡就看見宋飛揚頂着一臉認命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從樓梯上走下來，坐到了謝簡旁邊。
謝簡能感覺到他身上還殘留着被窩的熱度和靠枕上同款的洗衣液香味。這香味謝簡很熟悉，這麽多年他家裏的阿姨一直用這洗衣液洗衣服。可當這香味來自宋飛揚身上的時候，他除了覺得好聞，還有點懷念，好像自己這幾年從沒和宋飛揚分開過。
他挑了個舒适的姿勢窩在沙發上，看宋飛揚拿起了其中一小摞劇本。他本來就白，這幾年還愈發消瘦，手也顯得骨節分明起來，微微一用力還能看見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脈絡。
這會兒宋飛揚應該已經退燒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再沙啞，恢複了平時的音色。謝簡聽着宋飛揚說話，和着嘩啦嘩啦紙張翻動的聲音，沒一會兒就困意上湧。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聽見宋飛揚喊了他兩聲。他想回應的，可旁側這股熟悉的香味令他太安心了。他意識一松，徹底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