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合同

宋飛揚背對着謝簡而立,機器開拍的一瞬間他回頭,帶着無奈帶着做壞事被抓包的尴尬與羞赧。

謝簡幾乎是抖着嗓子喊了一聲:“哥?是你?”

宋飛揚抓了抓頭發,哼笑了下說:“事到如今無法抵賴,反正也好久沒見了,要不要和小時候一樣來一局打水漂?”

謝簡索性盤腿坐在了地上:“好啊,賭什麽?”

宋飛揚走到一旁,彎腰像是拿了什麽東西,随後站起身朝謝簡舉手示意:“和小時候一樣,誰贏了誰就可以嘗一口爸爸的酒。現在雖然爸爸不在了,但是酒還有。”

謝簡:“我上班期間從不喝酒。”

宋飛揚回到了謝簡的對面,同他一樣盤腿坐下,親昵地拍了拍謝簡的胳膊:“那再加點籌碼,你要是贏了,我束手就擒,任你處置。”

說完宋飛揚又頓了頓,“但是我贏了你得放我走。”

謝簡仿佛瞬間就燃起了無限的鬥志,“我不可能讓你贏。”

宋飛揚起身做了個從地上拿起小石子的動作,抛了出去。

“話可別說的太早。”

“1,2,3,4,5……”

宋飛揚數完彈跳的次數後,斜睨了一眼謝簡,那表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謝簡同宋飛揚一樣,也做了個從地上撈起小石頭的動作。可就在即将抛出去的瞬間,謝簡的手輕輕抖了下。他輕聲數着彈跳的次數,可惜只有三下。

宋飛揚笑的很開心,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還不忘笑話謝簡。

“說你菜你還不信,你從小到大就沒贏過我。”

謝簡沒理他,自顧自又摸了一塊小石頭:“再來。”

話音剛落,謝簡就用盡全力把手中的石頭扔了出去,那石頭扔出去直接沉了底,一下都沒跳起來過。

宋飛揚看着謝簡扔石子的方向笑的異常開心:“哈哈哈,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打水漂不要用蠻力,你看看,直接沉底了吧。別是你有意想讓我逃跑吧。”

謝簡皺了皺眉:“我可是警·察。”

這一局宋飛揚贏得異常輕松,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酒。

幾次三番下來,謝簡只贏過可憐的兩三局,那一瓶酒也幾乎都讓宋飛揚喝了。

宋飛揚腳步虛浮,做出神志不清的樣子,甚至連說話都開始大着舌頭。

“怎……怎麽,樣。我就說,你……贏不了我。”

謝簡在宋飛揚低頭的一瞬間,很快速的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後又異常嚴肅地盯着他說。

“你喝成這樣我現在抓你輕而易舉。”

“哈哈你來呀。”宋飛揚兩手手腕并攏,示意謝簡拿手铐铐住自己,可謝簡卻遲遲沒有動作。

反倒是宋飛揚突然膝下一軟,伸手拉了謝簡一把。然後宋飛揚就倒在了謝簡身上再沒起來,謝簡摟着宋飛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遲疑地喊了聲:“哥?”

宋飛揚沒回他。謝簡捧起宋飛揚的臉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有進氣沒出氣了。

多年的警察經驗讓他瞬間知道宋飛揚肯定是吃了什麽東西。他摸遍宋飛揚的口袋,翻出了一板頭孢,裏頭的藥已經空了。

從頭到尾,哥哥宋飛揚就沒想過要跑。宋飛揚倒在謝簡懷裏,感覺自己的脖頸有水滴落下來,然後他聽見頭頂有個聲音哽咽着說:“哥,你又讓我……”

宋飛揚勉強擡起手摸了把謝簡的臉,目光裏滿是眷戀。

“從小到大,家裏就屬你有出息。無論是上學考試還是畢業工作,你都是頂好的。哥怎麽能不讓着你?”宋飛揚勉強喘了口氣,說話斷斷續續的。

“如果不是你辍學讓我去上學,你肯定也是大學生。要是沒有你出去賺錢,我也不能好好讀完大學。”謝簡的眼淚砸在宋飛揚的臉上,頸窩上,連他胸前的衣服都濡濕了一小片。

宋飛揚勉強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已經不算好看了,連眼角都無精打采的耷拉着:“別哭了,之前都是我讓着你,今天你也讓了我。打水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費勁地繼續說道:“打水漂,你讓我贏了那麽多回呢。比我之前讓着你的次數,多多了。”

“我也該,讓讓你,讓…讓你交差。你哥哥我在警局那,挺值錢呢。”

宋飛揚笑了一下,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一般:“就是…害了那群跟着我的兄弟,折了我一個就夠了,我…”

宋飛揚瞪大了眼睛,連眼球都要凸了出來,看着真真是要窒息的樣子。下一秒,他捧着謝簡臉龐的手滑落垂到地上,再無聲息。

謝簡抱着宋飛揚,夢呓一般一遍遍喊着哥,不願意相信他哥哥已經死亡的事實。

直到過了很久,練功房裏響起了一聲吸氣的聲音,然後吳子安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卡。

這不怪他太容易動容,實在是宋飛揚和謝簡的感染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喊完卡之後,宋飛揚睜開了眼睛,但他躺在謝簡的懷裏沒動。他看見謝簡也同樣在低頭盯着他看,他的兩個瞳仁裏映着兩個小小的自己。然後他輕輕拍了拍宋飛揚的胳膊說:“我是老板你是員工,我二十五你二十三,你卻演我哥。”

“以下犯上。”

說完這話謝簡勾起嘴角,抹了把自己的臉才松開宋飛揚。

宋飛揚還沒從哥哥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整個人顯得有點失落。他盤腿坐在地上,佝偻着後背,盯着先前他們扔小石頭子的那個方向。

只是從劇中出來後,那條小河也不複存在,重新變成了一塊寬敞而又明亮的鏡子,宋飛揚從鏡子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眼圈通紅,眼尾下垂,從上到下就是一個大寫的喪。

後來還是吳子安帶着宋飛揚去簽合同,他的情緒才稍稍好轉。

只不過,吳子安給宋飛揚的不是勞務合同,而是經濟合同。宋飛揚看了一眼,“我是助理吧,應該是勞務合同。”

吳子安遞了支筆過去,“你見過哪個助理要和老板對戲的?”

宋飛揚本打算接過筆的手懸停在了空中,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自打謝簡把自己接回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看劇本,對戲,現在又要簽經濟合同。

謝簡分明是打算把自己培養成藝人。

宋飛揚接過了筆,手指反複摩挲筆杆,心裏也像那些被砸了小石子的湖面泛起了漣漪。

當年的不告而別謝簡一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今他把自己找回來是不是打算不計前嫌,還想讓自己出現在熒幕上?

他太懷念在熒幕上的時間,以至于這麽多年哪怕是一個龍套,他都沒放下演戲這件事。如今謝簡的出現,無疑是讓宋飛揚埋在心底那顆演戲的種子生根發芽,還肆意讓它生長,變成了參天大樹。

宋飛揚越想越覺得欣喜,他幾乎是帶着歉疚的心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打算對謝簡和盤托出自己當年的情況。

因為過于着急,宋飛揚連名字都簽的潦草無比,但他匆匆放下筆就沖出去找了謝簡。簽合同的辦公室離練功房不足一百米的距離,宋飛揚腳步迅速,生怕多花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練功房還是剛才的樣子,機器在腳架上靜靜地擱着。窗簾已經被拉開了,外面陽光不再刺眼,開始變得溫暖而柔和。

三面牆上的鏡子反射出好幾個宋飛揚的倒影,獨獨沒有謝簡。

宋飛揚不死心地按着門把手,撐着身子又環顧了一圈,可謝簡就是已經離開了。

“謝簡去片場了,他說你下午的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宋飛揚回頭,發現是捧着一摞合同的吳子安。他朝吳子安點了點頭,離開了公司。

他拿出手機本來想給謝簡打個電話,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兒在電話裏說過于草率。索性退出微信,又打開了導航。

今天謝簡說他的事他還記着,身為一個助理讓老板給自己開車确實不像話。

宋飛揚選了個離公司最近的駕校,坐公交趕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吃頭孢後喝酒會出現雙硫侖樣反應,所以設計了哥哥吃完頭孢喝酒發作的情節。雙硫侖樣反應其中有一個具體表現為呼吸困難。且發作時間在15-30分鐘左右,如文中有錯誤還望指正。

(鞠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