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平角
“不可以亂親別人。”
鐘尋跟楚聽冬過去的時候, 宋一錦已經走投無路,被人堵在巷子裏,眼看就要被拎着衣領扔出去, 鐘尋擡手按住了那人肩膀。
“就當給我個面子。”鐘尋另一只手也擡起, 指骨細白,攥住對方扯宋一錦領子的手腕。
他臉頰腫燙, 戴了個黑口罩,打車過來的時候拿冰袋敷了半天眼睛, 稍微消腫, 現在眼尾還有淡淡的紅, 但看不出哭過。
“怪不得, 原來叫人去了,”那人穿了身職校的藍白校服, 嘴邊流裏流氣地咬着根煙,瞟向宋一錦,“我說他媽的剛才怎麽到處躲。”
鐘尋沒再說話,桃花眼薄涼鋒利, 仍然攥着他的手腕。
“行,”他之前挨過鐘尋的揍, 還有點發憷,也不想真跟他動手, 嘴角一扯說,“本來就是想找他開局游戲,不然還能怎麽着啊,他不瞎跑也沒這麽多事兒。”
宋一錦憋屈得滿臉通紅, 他不跑現在就該被掄去醫院了, 傻逼才不跑。
雙方都松開手。
等職校的人都離開, 宋一錦才忍不住恨罵一聲,“操,這幫傻逼還要不要臉?!也就是這兒離一中遠,這要是在一中的地盤,我看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說完,他摟住鐘尋肩膀,跟他往巷子外走。
才走了幾步,一擡頭,看到巷子口那個眼熟的人影,頓時愣住,“學霸你怎麽在這兒啊?老徐叫你過來吃飯的?不對啊,火鍋店在旁邊那條街呢。”
楚聽冬擡眸,他穿了件黑T恤,手臂瘦削修長,腕骨勁挺,整個人冷冰冰的,挺括淡漠。
“呃……”宋一錦才跟人打完架,渾身髒着,突然就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跟楚聽冬說話了,或許他們是一個班的這件事兒就挺離譜。
心想這他媽真是裝逼于無形。
鐘尋怎麽想的,非得要追楚聽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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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搞同性戀,換個人搞去氣死鐘仲林也行啊,楚聽冬跟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廢話這麽多,”鐘尋心煩地扒拉開宋一錦的胳膊,“活該被揍。”
“操,”宋一錦委屈,“你他媽到底誰的哥們兒啊?我差點被人打,你也不說心疼心疼我?”
“惡不惡心。”鐘尋可太嫌棄他了。
楚聽冬沒接宋一錦的話,眼神落在鐘尋身上,冷淡地問:“現在去店裏?”
“嗯……你要是想走的話,就先走。”鐘尋有點不自在。
他還是頭一次,跟人打架的時候被人陪着,這種感覺太奇怪了,雖然他讓楚聽冬在巷子外等,不許進來,免得被職校的人看見。
但還是很不對勁。
他跟人打架,從來沒有心理負擔,不像宋一錦,還惦記會不會回家挨罵,爸媽,還有他哥,會不會跟他生氣。
他就算被鐘仲林扇嘴都不覺得自己錯,又不是他先招惹,憑什麽他只能挨打不能還手?他不但要還手,還得把對方揍服。
要是他打得過鐘仲林的話,他連鐘仲林都不會放過。
但楚聽冬站在巷子外等他,盡管既沒阻止,也沒有露出什麽嫌惡的神情,他卻突然察覺到一絲心虛。
楚聽冬沒走,跟他們一起去了火鍋店。
徐春鴻一擡頭看見他,還有些驚訝,笑眯眯地說:“這就對了,過來跟同學多接觸接觸,好不容易請你們一頓,跟老師客氣什麽?”
班裏人都很給徐春鴻面子,能來的都來了,大概三四十號人,除了黑疤他們。
王龐早就給他們留了座位,沒想到多出一個楚聽冬,但也還好,他挺谄媚地去幫楚聽冬搬來一把椅子,“學霸,你在這兒坐。”
“你幹嘛呢?”宋一錦納悶。
王龐不敢當着徐春鴻的面跟他解釋,眼看月底運動會跟文藝彙演之前就要月考,他還指望楚聽冬指縫裏漏點兒答案,能救他一命。
當然得好好伺候。
“謝謝。”楚聽冬走過去,在鐘尋旁邊坐下。
晚上還有夏季的餘溫,火鍋店裏又熱意蒸騰,一群人吵吵囔囔地往銅鍋裏涮肉,待一會兒就渾身薄汗。
鐘尋憋得不能呼吸,而且還得吃東西,就伸手摘掉了口罩。
他好歹從高一開始就是個名聲在外的校霸,就算他自己不想當,架不住全校的眼神都總是落在他身上,班裏也一樣。
霎時,衆人安靜了一瞬。
他膚色白皙,襯得臉頰上的紅腫更紮眼,連耳朵都紅得滴血,有很清晰的掌痕,不止一巴掌,覆着起來燒紅了整張漂亮的面容。
其實不是第一次見,但這種傷怎麽看都不可能會習慣。
鐘尋若無其事地夾了一塊蝦滑,抿着嘴唇嚼,漸漸地其餘人又重新開始動筷子。
鐘仲林想羞辱他,他難道還真的遂他心願,覺得自己活該擡不起頭嗎?
反正就班裏這點兒人,都跟他沒仇,不會像上次那樣。
朱秦他們保不齊還會陰他,但要是有朱秦在,他也不會來吃這頓飯了。
“等我喂你呢?”鐘尋見楚聽冬細嚼慢咽,半天才吃了一小碟東西,就忍不住小聲說,“你再不吃,待會兒連湯都不剩。”
“不餓。”楚聽冬淡淡地說。
就算是從小就認識的教練跟師兄弟們,他都不太接受火鍋這種方式,何況現在跟不怎麽熟的同學一起吃,飛濺的湯水讓他有點難受。
“事兒逼。”鐘尋咕哝。
他就坐在包廂靠近門口的位置,于是扭頭叫了下服務員,“來份蟹黃拌面。”
“謝謝。”楚聽冬瞥了他一眼。
宋一錦也才看到他的臉,剛才巷子又深又黑沒注意,出來就直奔火鍋店,他連飯都吃不香了,眉頭耷拉着,想跟鐘尋說話又不敢。
沒人能把鐘尋打成這樣,除了鐘仲林。
鐘尋拿了罐啤酒,指尖扣住拉環,才拉開一半,被人按住了手。
“少喝酒。”楚聽冬冷淡道。
鐘尋本來就受不了有人管他,還是沒完沒了,一晚上好幾次的這種,他瞬間有點蹿火。
但皮膚相觸,楚聽冬指尖微涼,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一個多小時前,楚聽冬握住他膝彎給他擦腿,渾身都發燒似的滾燙起來,咬了咬嘴唇,松開手。
還沒搞到對象,就被占了便宜,他越想越不甘心,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楚聽冬的腳。
楚聽冬轉過頭,眼眸冷清。
“你給我擦腿,”鐘尋很小聲地憋屈問,“看到什麽了?”
能看到什麽?
鐘尋腿上都是淤傷跟滲出來的血跡……楚聽冬蹙了下眉又松開,垂眸盯着他紅透的臉蛋兒,稍微思考,淡淡道:“平角的。”
??
平你媽的角。
鐘尋差點刺棱一下站起來,硬生生憋住了,好不容易褪出一點白皙皮膚的耳朵尖,又火燒燎原般爆紅,平角內褲烙鐵似的燙他屁股。
——
楚聽冬吃完飯,就起身去洗手,等回來時,發現鐘尋還是偷偷喝了好幾罐啤酒。
“晚上不要在外面耽擱,”徐春鴻操心地囑咐他們,“消消食就趕緊回家,尤其路遠的,到家以後在班群發條消息,不許裝瞎!”
班裏同學三五成群,打算搭伴回家,都稀稀拉拉地應聲。
鐘尋稍微有點醉,但還能自己站穩,他叼了根煙,一臉煩躁地扶住比他更醉的王龐。
“我送胖子回宿舍?”宋一錦猶豫接手,他不知道鐘尋晚上要去哪兒,就問,“你跟我倆一起走,待會兒咱去網咖?”
“不去。”鐘尋說,“困,回家睡覺。”
宋一錦是真的沒太弄懂,湊過去壓着嗓子問他,“你他媽……你不跟我走,你要跟學霸一起回家?”
就他這一身酒味還帶傷,要是鐘仲林在家,回去不被打死才怪。
高一那次被打斷了肋骨住院,就是因為他在外面喝酒,還挺寸的,正好撞見鐘仲林。
“怎麽了,不行?”鐘尋皺眉。
夜幕深垂,他偷瞥一眼,楚聽冬在公交站牌底下站着,路燈昏黃,少年人的身影清瘦,個高腿長,就是不知道穿的幾角內褲。
操,鐘尋眼皮燙了下,暈開一抹紅。
宋一錦不明就裏,但他不知道鐘尋是不是有什麽計劃,當然不能留下來礙事,就先死命拽着突然發作,抱住路燈開始背化學元素周期表的王龐上車。
鐘尋家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跟他們不是一趟車。
等了二十多分鐘,才等到夜間收班的最後一趟公交。
車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司機就只有車門旁邊在睡覺的一個乘客,楚聽冬在靠窗位置坐下,鐘尋就跟過去,坐在他旁邊。
很淡的一股酒味。
但楚聽冬眉頭還是皺了起來,他望着車窗外,沒跟鐘尋說話。
不過他早就應該知道鐘尋是這種人,不讓他強出頭、替人惹麻煩,他一定會去,渾身是傷,不讓他喝酒,他還是一定會喝。
反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來不多考慮。
“我好久沒來這條街。”鐘尋現在酒勁上來,鼻息滾燙,臉頰透紅,嘴唇也被抿得發紅,眼底濕潤潤的。
他隔着楚聽冬,趴在車窗邊緣,指尖點了下不遠處那座橋,“隔壁三中冬天都是在橋底下上冰課,你沒見過吧?”
楚聽冬順着他指尖看過去,脖頸卻突然一癢,鐘尋沒撐住,往他身上歪了一下,頭發蹭過他喉結。
“起來。”楚聽冬嗓音很冷。
鐘尋像是沒聽見,他伸手摟住了楚聽冬脖子,手臂很白,瘦得沒幾兩肉,淡淡的藥香味。
楚聽冬蹙眉,扣住他手腕,捏着他下巴颏将人推開,才發現鐘尋眼睫顫了顫。
但沒完全睜開,上眼睑薄而漂亮的一條線,桃花眼水光潋滟,有點壞的,貼着他輕聲說:“你可真沒勁。”
——
其實楚聽冬見過鐘尋一次,在小時候,怪不得他頭一次在學校碰到鐘尋,就覺得有些眼熟。
但那時沒想起來,還是在鐘家又見到鐘尋,才突然想起來的。
當時他在德國的爺爺奶奶家住,讀小學一年級,暑假回了趟國,楚亨麟要再婚了,忙着辦婚禮,想讓吳玉蘭照看他幾天。
吳玉蘭本來打算自己去機場接楚聽冬,沒打算帶鐘尋。
但鐘尋才被鐘仲林的堂哥送回來沒多久,比走之前還瘦,小臉白到透明,蔫蔫的,好像也不如原來愛說話。
聽鐘仲林的堂哥說,三天兩頭就發燒,只吃一點點飯,帶去醫院又檢查不出來是什麽毛病,折騰得他跟他老婆心力交瘁。
鐘仲林要不是看到病歷,根本不信,明明鐘尋在家好好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為這個還跟堂哥一家鬧了很久。
吳玉蘭心虛不已,不敢多說。
她怕跟過年那次一樣,再鬧出事來,只能帶上鐘尋一起去機場。
“小尋,”吳玉蘭拉着鐘尋白軟軟的小手說,“阿姨接一個哥哥過來陪你玩好不好呀?哥哥要在家裏住一個星期,你幫阿姨照顧照顧他。”
“哥哥?”鐘尋懵懵地仰起腦袋。
吳玉蘭笑了下。
楚聽冬當時已經開始練花滑了,楚亨麟還給他報了舞蹈班,他比同齡的孩子稍微高一些,又瘦,肩背挺拔,就顯得更高。
鐘尋抱着小白狗,被吳玉蘭拉到他面前,眼睛圓潤,呆呆地盯着他看,覺得是個大哥哥。
楚聽冬眼神掃過他的毛茸茸的眼睫,還有柔軟微卷的頭發,沒說話。
“哥哥。”鐘尋乖乖地叫他。
“嗯。”楚聽冬偏過頭。
吳玉蘭見他們打過招呼,就帶他們回家,路上買了菜,還有幾斤新鮮的大蝦。
“小尋,帶哥哥去看電視。”吳玉蘭說。
鐘尋就拉住了楚聽冬的手,他的手軟軟的,楚聽冬一頓,沒有掙開,怕把小孩弄哭,會很麻煩。
“哥哥,”鐘尋蹬掉拖鞋,在沙發上挨着楚聽冬坐,他沒穿襪子,腳光溜溜,白裏透紅的腳趾頭一翹一翹,告訴他,“阿姨在做小魚餅。”
楚聽冬對吃什麽不在意,他從書包裏掏出一本小學的數學練習冊,低頭做題。
鐘尋眼巴巴地看着他,還抱着自己的小水壺給他喝,軟軟地說:“哥哥,我照顧你。”
“呃……”楚聽冬沒理他。
等吳玉蘭做好飯端過來,楚聽冬才發現,鐘尋說的小魚餅是炸蝦,蝦被掐頭去尾,拿面包糠裹着,兩只炸成一個金黃色圓圓的小餅。
吳玉蘭比他們先吃完,就去收拾廚房。
“哥哥,你一個我一個。”盤子裏還剩一點點小魚餅,鐘尋跪在椅子上分,分到最後還剩一個,他有點茫然地睜圓了眼睛。
楚聽冬一言不發。
鐘尋小臉糾結,然後很不舍地遞給楚聽冬,小聲說:“哥哥還有一個。”
他先吃掉自己的,就含着手指頭,趴在桌邊等楚聽冬吃完,然後一起睡午覺。
他睫毛又細又密,顫顫的,一瞬不瞬,盯着楚聽冬的碗,眼神裏不自覺地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像小狗狗。
楚聽冬其實沒那麽想吃,但莫名的,像想欺負他似的,低頭吃掉了。
鐘尋跟着吞咽,抿抿嘴巴,唇珠被抿得紅潤,好像自己也吃到了一樣,見楚聽冬看他,就對楚聽冬露出一個讨好的笑。
楚聽冬突然有點後悔。
鐘尋這次回家之後就不怎麽黏人了,但是卻很黏楚聽冬,抱着小白狗每天都在跟在他屁股後邊打轉,連洗澡都蹲在門口等。
“哥哥,哥哥。”
楚聽冬有點煩,去卧室睡午覺時,把他關在了門外,大概十秒,他又拉開了門。
鐘尋還沒走,蹲在門口,本來一臉要哭的表情,眼淚珠都挂在睫毛上了,傻登登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眼圈還是紅的,小聲忸怩說:“哥哥。”
他跟着楚聽冬進卧室,爬到床上,緊緊挨住楚聽冬。
楚聽冬正在做數學題,覺得他也應該做點題,就問他,“八加九等于多少?”
“呃……”鐘尋掰手指頭,沒掰出來,不太夠,臉蛋紅紅,唇珠抿得有點癟,卷毛耷拉着,迷糊地說,“我不知道,哥哥。”
“呃……”楚聽冬無語,他媽媽到底是從哪撿來的這個小笨蛋,幾個數都數不對,只會吃小魚餅。
但鐘尋不覺得自己是小笨蛋,他摟住楚聽冬的胳膊,跪着,撅起屁股,趴在楚聽冬身上,拉起楚聽冬的手放在自己腦袋頂,蹭來蹭去,“哥哥,揉一揉。”
楚聽冬不想揉,但是又怕他哭,只好揉了揉,頭發很軟,像在摸一只小狗,手感很好,他忍不住又揉了一下。
鐘尋成天跟着他,他寫作業,鐘尋就抱着小狗,坐在小板凳上等他寫完,然後一起去吃小魚餅,再下樓玩,回來洗澡,睡覺,總之就是要跟他一起。
連吳玉蘭都沒想到,鐘尋會這麽黏楚聽冬,就算是被送走之前,要是她在忙的話,鐘尋都會乖乖地自己玩。
但是晚上,鐘尋卻頭一次鬧,不太聽話,非要跟楚聽冬一起睡。
吳玉蘭有點為難,她知道楚聽冬不喜歡別人跟他一起睡,不想委屈了楚聽冬。
這段時間,鐘仲林正好也不在家,她都是讓楚聽冬睡鐘尋的卧室,她帶着鐘尋睡在主卧。
“沒關系,”楚聽冬說,“本來就是他的床。”
他答應了,吳玉蘭就只好把鐘尋留下,鐘尋晃晃腳,把拖鞋晃掉,他臉蛋白皙透紅,還包着眼淚,要抱小狗一起上床。
但床本來就小,怕他晚上掉下去,楚聽冬靠坐在床頭,盯着他毛茸茸的眼睫,垂眸說:“床上只能有一只小狗。”
他說得太冷靜了,以至于鐘尋根本沒反應過來,他不是小狗。
他扭頭依依不舍地把小白狗放下,然後往前爬了爬,掀開被子鑽進去,緊緊地摟住楚聽冬的脖子。
“哥哥,”鐘尋幾乎是趴在他的胸口,白嫩柔軟的臉蛋蹭到他脖頸,小卷毛也蹭過來,仰起腦袋看他,懵懵地問,“哥哥,我當你的小狗,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嗎?”
白天他聽吳玉蘭說,哥哥明天就要走了。
“不可以。”楚聽冬覺得他太笨了,小臉冰涼,手上卻揉了揉他的頭發。
“噢。”鐘尋臉頰埋在他頸窩裏,悶悶地說。
說完以後,他擡起頭親了楚聽冬一口,濕濕軟軟的,像被小狗舔過。
楚聽冬頭一次被小孩親,微微愣住,然後繃起臉,很嚴肅地告訴他,“不可以随便親別人。”
“噢。”鐘尋很乖地捂住嘴巴。
楚聽冬是第二天上午的飛機,鐘仲林送他跟吳玉蘭到樓下,鐘尋也跟着跑下來,小涼鞋都跑飛一只。
“小尋,跟哥哥說再見。”吳玉蘭教他。
但是鐘尋沒出聲,他眼圈紅紅的,盯着楚聽冬,跟他身後的行李箱,唇珠也抿得通紅。
睫毛抖了抖,就開始掉眼淚,有點哽咽,癟癟嘴,小聲說:“哥哥,我也想跟你一起走。”
“呃……”楚聽冬頓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鐘尋哭得更厲害,鼻尖都紅了,不停地掉眼淚,眼前濡濕一片,他追着楚聽冬的車子跑過去,要把小白狗塞到楚聽冬手裏。
楚聽冬本來不想要,他覺得上面還有他的眼淚鼻涕,但猶豫着,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
鐘尋手搭在楚聽冬肩膀上,臉頰也靠過去,快要到家了,車窗外江濱不知道是誰在放煙花,倒映在他的瞳孔裏,還有楚聽冬的臉上。
“過年的時候這邊也很多人放煙花。”鐘尋記得小時候見過。
他湊過去看,又忍不住偷瞥一眼楚聽冬。
他們湊得太近,溫熱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楚聽冬薄唇緊抿,線條冰冷卻好看,鐘尋靠在他身上,還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
宋一錦問他要追到什麽程度,他覺得,起碼是親個嘴的程度吧。
不然什麽代價都不付出,做得太假,楚聽冬不會信他是真的喜歡他,将來鐘仲林說不定也能看出來不對勁。
而且,晚上,公交車上冷冷清清,車窗外煙花璀璨,氣氛太到位了,不親一個都說不過去。
但他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突然要親一個男生,還是有點下不去嘴。
楚聽冬擡起手,想推開他,指尖卻無意中碰到他的頭發。
他記得那個小白狗被他帶回家了,楚亨麟不管這些瑣事,保姆也不會扔他的東西,所以應該還在家裏。
他指腹碰到柔軟的卷毛,眉頭微微蹙着,停頓了好幾分鐘,掙紮地,最後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
鐘尋扒着他肩膀,眼神懵懵的,他腦子裏糾結,但是他本來就藏不住事,現在還醉蒙蒙。
稍微清醒,又不太清醒,臉上的表情也跟着有點糾結。
嘴唇抿住,又撅起唇珠,圓潤透紅的一點,又抿住,又微微翹着,一股子憨勁兒,想親又不敢親的樣子。
楚聽冬垂眸看了他一會兒,偏過頭,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