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夢
“私奔啊?”
鐘尋擡起手擦了擦淌到下巴尖的眼淚, 整張臉都濡濕一片,眼尾紅到發疼,他眼睫顫了下, 眸子被水光襯得烏黑, 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哥,我去收拾東西了。”鐘尋嗓音有些啞, 拉了下楚聽冬的手腕,跟他說。
“嗯,”楚聽冬仍然擋在他跟鐘仲林中間, 不顧鐘仲林的怒火, 指腹揉過他稍微僵硬的後頸, 沒有阻止, 低聲道,“我幫你。”
鐘仲林雙手抱臂,沉着臉一聲不吭。
鐘尋扭頭去卧室,他找了行李箱,先往裏塞換洗衣服, 塞得亂七八糟, 楚聽冬又拎起來給他疊好, 再重新放進去。
其他的東西鐘尋暫時沒帶,他就挎了臺單反, 然後又将小猩猩和小白狗玩偶也裝上。
行李箱一合就壓扁了, 他又心疼地趕緊拿出來拍了拍絨毛,裝在紙袋子裏拎着。
就算是住校,現在也來不及去交住校申請, 肯定得在賓館住一段時間。
而且鐘尋也不是以後就不回來了, 憑什麽, 他不能沒完沒了地吃虧。
鐘仲林有責任撫養他上完高中,哪怕他不需要,他的東西放在這兒也不犯法。
甚至臨走前,鐘尋還先去熱了楚聽冬給他做的酒釀圓子和炸蝦,對鐘仲林視若無睹,吃得一點不剩,才拖上行李箱離開。
他眼圈還是通紅的,一時半會褪不下去。
但臉頰上剛才跟他接吻泛起的薄紅卻已經散開,膚色白得發冷。
那雙眼睫冷清又豔麗,薄薄地覆蓋着一層水光,是眼尾發疼弄出來的生理性淚水,整個人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冷靜。
楚聽冬幫他拎起行李箱,牽住他,是掌心貼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姿勢。
Advertisement
楚聽冬的手骨節修長分明,明顯比鐘尋大了一圈,鐘仲林擡起頭瞪着眼睛去看。
楚聽冬幾乎将鐘尋白皙的手完全裹住,緊緊的,不留任何縫隙。
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他也看得出來。
是楚聽冬主動在牽着鐘尋的手。
剛才被他撞破,雖然鐘尋摟着楚聽冬的脖頸仰起頭跟他難分難舍,小腿都蹭到他身上。
但楚聽冬也将他禁锢在了懷裏,手掌揉在他腰側,甚至吮吸他已經殷紅的唇瓣。
鐘尋被親得渾身發軟,要是沒有這雙手臂,他就得膝蓋一顫直接跪下去。
楚聽冬幾乎是帶着有些強勢的侵略性,換成陌生人,恐怕會以為鐘尋是被強迫,鐘尋卻毫無反抗的意思,就顫抖着眼睫被掠奪。
鐘仲林簡直如鲠在喉。
他目光沉沉,都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覺得恥辱,他的兒子就這麽放蕩,下流難堪,跟男人搞在一起,甚至他覺得楚聽冬也許不是第一個。
但鐘尋已經不再理會,他一眼都沒去看鐘仲林,就被楚聽冬牽着下了樓。
深夜,還在下着小雪,鐘尋微微垂着頭,抿住嘴唇一言不發,走到一中後街時,才突然指尖一蜷,勾住楚聽冬的手,小聲說:“哥,我們打車去市中心吧,我想去那邊住。”
市中心的酒店條件也沒有特別好。
但至少幹淨整潔,不像老城區這邊連床單都浸着黃漬的小賓館。
“好。”楚聽冬揉了揉他冰涼的耳朵尖。
等到上了車,鐘尋就開始犯困,他也不管司機透過後視鏡打量的目光,就靠在楚聽冬的肩膀上,手還跟他攥在一起,埋在他懷裏睡覺。
楚聽冬揉捏他的指尖,捏得他指腹發熱,鐘尋臉頰稍微有些發紅,擡起眼睫瞪他。
開到半路,鐘尋的腦子才徹底清醒,後脊都跟着一凜。
操,他怎麽讓楚聽冬陪他過來了?!
雖然今晚他真的不知道鐘仲林會突然回家,也沒有故意想讓誰撞見,就是急色又庸俗,才追過去拉住楚聽冬,但他還是利用了他。
他本來想的就是這樣,只不過沒在他意料的時候發生而已。
鐘尋眼睫微顫,頓時心虛不已,指尖蜷了下,被楚聽冬握着的那只手都出了一層薄汗,濕漉漉的貼着楚聽冬的掌心。
難得楚聽冬也沒嫌棄他,還是攥着他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
鐘尋一開始勾搭楚聽冬的時候,覺得這人格外不順眼,他都已經琢磨好了,先想辦法給他騙到手,等跟鐘仲林出了櫃,就立刻跟楚聽冬分手,這不是一箭雙雕。
但他現在怎麽也張不開嘴,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跟楚聽冬提分手的事。
“寶寶。”楚聽冬突然湊到他耳側低聲開口,他嗓音冷清,膩歪的幾個字也說得很利落。
鐘尋半邊耳朵倏地紅透,聽到楚聽冬問他,“這家行不行?”
鐘尋暈暈乎乎地看了一眼,楚聽冬指什麽,他就跟着點頭,自我唾棄,覺得不能更沒出息。
楚聽冬就挑了一家帶他過去。
酒店大廳,楚聽冬在自助機器上辦入住手續,鐘尋坐在行李箱上,腳踩着地,蹬一下轉一圈,轉得太猛就撞到了楚聽冬身上,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摟住楚聽冬的腰。
楚聽冬摁着他腦袋将他推開,他就在旁邊小聲地哼哼唧唧。
鐘尋現在徹底緩過勁來,其實離開家的時候他腦袋裏還是有點空白。
但他心裏大概已經想過太多次這種結果,甚至比這個更糟糕的,所以接受起來竟然比他想象中更快。
他不會再遺憾沒有湊過去看的那只鴿子,也不再惦記那個傍晚。
突然就有點解脫的感覺。
楚聽冬拿到房卡,拉着行李箱去搭電梯,鐘尋傻不愣登岔開腿坐着,被拽走了也沒反應過來,電梯門合上他才懵然地擡了下頭。
“哥。”鐘尋小聲叫他。
“嗯。”
楚聽冬以為他有什麽話想說,但鐘尋好像就是單純突然想叫他一下。
楚聽冬應了一聲,鐘尋就蹬了蹬地,坐在行李箱上往前一滑,撞到他懷裏。
楚聽冬俯下身,鐘尋就将臉頰湊到他胸膛上,毛衣蹭得臉頰發紅,他還是沒動彈。
“哥,你會不會走啊?”鐘尋嘴唇悶悶地被堵着,又更小聲地問他。
楚聽冬眼眸深邃溫柔,那點情緒藏得很深,難以被捕捉到,手臂撐在行李箱拉杆上,握住他的胳膊,低聲跟他說:“我不走。”
鐘尋急促的心跳莫名就跟着平緩下來,他突然就明白了楚聽冬之前跟他說的話。
他對鐘仲林已經徹底失望,不光是生氣,尤其他這種渾身犟勁兒的人,一旦放棄,就不會再有任何念想。
他現在想起那個家,完全無動于衷。
就是後悔,也不知道算不算後悔,他已經報複完了,楚聽冬怎麽辦啊,他可是個直男,難道還真的要跟楚聽冬繼續談戀愛?
鐘尋擰巴到不行,繼續跟楚聽冬談,他心裏老是梗着一股勁兒,估計要到死都在心虛,但是不談,他一想也覺得高興不起來。
他可太發愁了。
“我還不想睡。”鐘尋抱住楚聽冬的胳膊,卷毛也蹭過來。
楚聽冬感覺身上像挂了一只小猩猩幼崽,連眼神都是如出一轍的幹淨又畏怯,惶惶的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他對上鐘尋的視線,沒來由地心疼,伸手将鐘尋抱了起來,跟他抵着額頭。
“想去哪兒?”楚聽冬稍微碰了碰他柔軟的唇珠,“還是想幹什麽?”
楚聽冬什麽都沒多問,讓鐘尋覺得心裏舒服很多,他想說的時候,目光裏都忍不住會流露出來,根本不是能憋住話的人,但是不想說的時候,也是真的什麽都不願意提。
一提他就忍不住惱火,他最讨厭鐘仲林跟他發怒,但他還是像鐘仲林一樣,暴躁又心急。
“不知道,”鐘尋挂在他脖頸上,小聲地說,“哥,你帶我去哪兒都行。”
寧城冬天晚上的街巷其實很漂亮,尤其是江畔,江面結了層厚厚的冰。
再過一段時間有冰雕展,路邊已經挂起了成串的小燈,璀璨地連成一條星河。
楚聽冬帶鐘尋去附近的商業街逛了逛,走到一半鐘尋喊餓,楚聽冬就去給他買關東煮,鐘尋嫌累不肯再走,找了位置等他。
楚聽冬回去就看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瓶啤酒,已經喝完了半截。
“鐘尋,你是一點兒都不長記性嗎?”楚聽冬頓時蹙起眉頭,控制不住地惱火,“都胃潰瘍了你還随便喝酒?”
鐘尋完全就是湊合地活着,就算跟人打架重傷,他下次還是會動手,就算胃疼加上憤怒把他逼到吐血,他也還是忍不住再喝。
等被呵斥,他才不知所措地抿了下唇,他手指蒼白清瘦,攥着冷綠的玻璃瓶頸,楚聽冬伸手就奪了過去。
“我就喝了一點點。”鐘尋觑着楚聽冬的臉色,小聲辯解。
楚聽冬冷着臉沒再搭理他,他只好先低頭吃東西,等吃完了,楚聽冬也不再跟他逛了,拉住他的手,沿着江畔慢慢地往酒店走。
鐘尋其實酒量還不錯,但是被楚聽冬管住,他很長時間都沒痛快地喝過酒,現在才喝了半瓶低度酒,就已經開始發暈。
要不是楚聽冬牽着他,他都不太能走直線。
鐘尋眼皮酡紅,楚聽冬拉住他的手放在大衣口袋裏,他又擰着手腕掙脫出來,凍得指尖發紅,他不讓楚聽冬去拉他,一定要拉着楚聽冬。
他費勁地想将楚聽冬的手裹在掌心裏,然後拽着他的胳膊晃來晃去。
“你上臺階幹什麽?”楚聽冬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語氣也冷冰冰的,蹙眉想拉他下來。
但是鐘尋很執拗。
鐘尋站在比他高一點的臺階上,拿冰涼的手去捧起他的臉,低頭使勁親了一口,呼吸都是甜膩的酒味,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楚聽冬:“……”怎麽還開始撒酒瘋了?
楚聽冬漆黑的眼眸望着他,搖了搖頭。
鐘尋嘿嘿一笑,又親了他一下,漂亮的臉龐泛起緋色,他害羞又得意,模仿楚聽冬平常冷淡的語調,沉下聲來說:“我是你哥。”
“呃……”楚聽冬薄唇緊抿,無語至極地盯着他,盯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偏過頭笑了一下,緊跟着又感到一陣惱火。
他磨着牙根将鐘尋從臺階上拎下來,“別鬧了,回去睡覺。”
鐘尋倒是很聽話地跟他走,走到酒店,在電梯旁的樓梯間裏聽到有人低聲争執,鐘尋趴在楚聽冬肩膀上,醉眼迷蒙,還要湊熱鬧。
他聽這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楚聽冬抱着他想走,鐘尋卻不肯走,擰着腰亂動,貼住他耳朵,鬼鬼祟祟地小聲說:“宋一淩,讓我去吓死他。”
雖然他聲音不大,但深夜酒店很安靜,他們還離樓梯間很近,宋一淩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後背一涼,拉開樓梯間的門,“我操……”
宋一淩也沒想到會碰到他們兩個,他沒再跟那個人争執,心煩地和鐘尋他們一起離開,去酒店的休息區待着。
鐘尋稍微清醒了一點,接過楚聽冬遞給他的水杯,捂在手心裏,往沙發上一窩,莫名其妙地問宋一淩,“你在這兒幹什麽?”
“你們……”宋一淩沒應答,瞥了瞥鐘尋還泛紅的眼尾,“私奔啊?”
私奔你全家。
鐘尋先是下意識地就想反駁,想罵人,髒話都已經禿嚕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他腦子突然地一轉,然後空白了一瞬,操,宋一淩怎麽看出來的?!
他自以為演得毫無破綻,誰料已經被看穿。
宋一淩果然老謀深算,鐘尋就算跟鐘仲林鬧翻了離家出走,也不可能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住酒店,這可不是一般的鬧翻,他不禁咂舌。
稍微想了一下,就琢磨過來是怎麽回事。
“你可真行,”宋一淩跟鐘尋說,“你爸沒被你氣死吧?你跟你……”
他瞟了一眼楚聽冬。
“他死不死現在都跟我沒關系了,”鐘尋挺沒勁地說,他不願意提這個,就又問宋一淩,“你大晚上地跑出來幹什麽?”
宋一淩更煩,說:“碰到前男友。”
“就是跟你回家出櫃的那個?”鐘尋差點噴了嘴裏的水,忍不住打聽。
宋一淩嗯了一聲,逮住機會委屈地跟他控訴,“你以後不要再說我渣了,我他媽才是被欺騙感情的那個!就那傻逼,一開始憋着勁兒追我,嘴裏喊哥,還騙我說他是初戀,我當時沒理,後來在一塊兒,我都帶他回家了,他突然給我一腳踹掉,說他覺得他還是個直男!”
操,鐘尋越聽越愣,憋出一腦門汗,這下徹底酒醒。
“那他現在又為什麽找你?”鐘尋又發問。
“想複合呗。”宋一淩說。
鐘尋繞着彎問到了他最想知道的,“所以你被騙了,你怎麽還見他?”
他以為是舊情複燃,還能原諒的意思,誰料宋一淩說:“被逮住了,沒辦法就見一面說清楚,不然我才懶得搭理。”
“過完年又得去弄我那單子生意,以後也不可能再見面,就老死不相往來!”
“呃……”這可真是提神醒腦。
鐘尋聽得心慌,跟楚聽冬回房間,房卡插進去發出滴的一聲,他還是在發呆,蒼白着臉靠住身後的牆,睫毛濃密纖長地垂着,低頭啃指甲。
“別咬。”楚聽冬拿開他的手。
鐘尋臊眉耷眼地挂在他脖頸上,被推開又黏過去,跟着他進房間。
其實鐘尋不知道,他當初要是碰到的不是楚聽冬,他還能追多久。
但是他清楚,就算楚聽冬對他更壞一點,被他追的時候就随意答應,被他纏着上床的時候就毫無負擔地玩弄他,他心急火燎地想報複鐘仲林,應該還是不會反抗。
或者更糟糕,楚聽冬根本就徹頭徹尾對他完全不動心,還是個像宋一淩那樣沒節操的gay,那他應該就是白被操了,楚聽冬不但操他,根本不愛他,還會瞧不起他不要臉地找操,也不會在乎他被不被鐘仲林揍,他只能沒完沒了地挨巴掌,在床上繼續被羞辱,袒露出一具雪白的軀體,幹淨又污穢,就好像從裏到外都潰爛掉,自己一個人狼狽地去跟鐘仲林出櫃。
然後被鐘仲林罵成粗鄙下流的賤骨頭,勾引他前妻的兒子,還耽誤人家的前程。
寧城冬天的晚上寒風徹骨,他說不定得被鐘仲林痛揍一頓,打到口鼻冒血,再斷幾根肋骨,帶着個破爛的胃,滾出家門。
他自己離開,就算不徹底離開寧城,也不可能再去學校,反正鐘仲林有了別的孩子,完全放棄他,也就不會再去找付秋曼的麻煩。
他至此沒什麽可在乎的,肯定就會跟職校那群人混在一起,什麽時候死還真不好說。
也不一定會死在哪個角落,秀景街每年都有鬥毆死掉的人,也許就被丢在臭水溝。
鐘尋越琢磨,越覺得這種事情相當有可能發生,他骨頭都有點顫,但凡走錯一步,他就不一定會堕落到什麽程度。
最無可避免的是,就算他心知肚明很難有什麽好結果,他還是會去做。
并不是他的臆想,只是另一種結局。
萬幸他碰到的是楚聽冬。
鐘尋渾身突兀地冰冷起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開口時嗓音微微發顫,小聲地叫楚聽冬,“哥,哥……”
楚聽冬在浴室裏聽到他的聲音不太對勁,就走了出來。
他還在氣鐘尋趁他稍微不注意就去喝酒,但看到他臉頰蒼白,眼神很倉惶,走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俯身問他,“怎麽了?”
鐘尋搖頭。
他伸手緊緊地抱住楚聽冬的腰,額頭隔着毛衣貼在他小腹上,感受到腹肌随着呼吸在起伏,臉頰又泛起血色。
他想跟楚聽冬分手,但是不想跟他老死不相往來,還不如楚聽冬真的是他的哥哥,這樣即便不搞對象,也還能當他的哥哥。
現在要是沒有的話,就全都沒有了。
“同桌。”鐘尋琢磨不出來該怎麽辦,索性不再去想,他勾住楚聽冬指尖,叫起這許久沒叫的稱呼,然後一骨碌坐起來,站在床上脫褲子。
“呃……”楚聽冬拉住他手腕,“你幹什麽?”
鐘尋膝頭都被凍得有些泛紅,他也不吭聲,咬住嘴唇,赧着臉往楚聽冬身上挂。
楚聽冬只好勾住他腿彎抱起他,還沒抱穩,鐘尋就拿嘴唇嘬他耳根。
鐘尋撩撥得起勁,等楚聽冬真的被他惹到有點來氣,他就又慫了,摟住楚聽冬哼哼唧唧地哭,先慫一會兒,又忍不住梗着脖子跟楚聽冬對着幹,噼裏啪啦地罵髒話。
或者再接着招惹他,嘴唇紅腫微燙,抿住唇珠,一開一合地什麽都能說得出來,楚聽冬再冷靜都控制不住耳根通紅,只能捂住他的嘴。
鐘尋就拿滾燙的臉頰去蹭他掌心,濕漉漉的眼淚和薄汗都蹭上去,淩亂微卷的發絲勾在他冷白的手指尖。
“閉嘴。”楚聽冬被他逼得嗓音都低沉微啞,湊在他耳邊磨着齒冠說。
鐘尋委屈地抿住嘴唇,他半張臉都被楚聽冬的掌心捂住,只露出鼻尖和一雙水光泛濫的桃花眼,他垂下眼睫又擡起,卧蠶跟着彎了彎。
楚聽冬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楚聽冬被他徹底惹惱,本來就還忍着氣,現在質問他,“還去不去喝酒?罵不罵人?”
“關你屁事。”鐘尋肩膀顫着,仍然嘴硬。
他嘴硬了一會兒就挺不住了,眼圈濕紅,開始哭唧唧,楚聽冬也不是每次都吃他這套,根本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鐘尋哭到淚眼朦胧,他努力睜開眼看了看楚聽冬,這傻逼冷淡着一雙眼眸,他懷疑自己今晚要死在這兒,頓時脊背一軟,哽咽道:“不去了不去了!我又沒罵你!”
楚聽冬好氣又好笑,非得讓他長個記性,鐘尋最後抱着小猩猩抽抽搭搭,硬是哭到睡着,臉蛋兒還挂着淚珠。
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鐘尋,鐘尋倔犟又擰巴,性子野,散蕩慣了,做事執拗沖動還嘴欠,他控制不住地擔憂,怕他闖出不能彌補的大禍來。
但是光憑嘴說,鐘尋跟他嗯嗯哼哼根本不當回事,舍不得揍,也沒法罵,楚聽冬簡直愛恨交加,按住那白皙單薄的肩頭咬了一口。
鐘尋在睡夢中疼得瑟縮,反而更鑽進楚聽冬的懷裏。
他嘴唇哝哝地動,還說夢話。
鐘尋夢到了另一種糟糕的結局,陷入泥淖,窒息到心頭崩裂,最後真的死相慘淡。
然後他又在夢中醒來,渾身冷汗,發現都是假的,他已經跟楚聽冬搭了上去國外的飛機,他要去看楚聽冬的比賽,舷窗外陽光耀眼,楚聽冬很溫柔地捧着他的臉頰。
其實他還沒醒,但是緊皺的眉頭松開,卧蠶也拱起很漂亮的弧度,他摟住楚聽冬的脖子,楚聽冬湊到他唇邊去聽他的夢話。
鐘尋在夢中紅透了一張臉,又模仿他的語氣,小聲地咕哝說:“寶寶。”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