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處
“想陪你一起過年。”
楚聽冬拿指腹揩了下他的眼尾, 伸手兜住他的後腦勺,将人往懷裏一勾,低聲說:“好了, 待會兒再哭, 要回家麽?”
見他不吭聲,又問:“還是先找個地方, 吃完蛋糕再說?”
“你他媽,”鐘尋眼睛還控制不住地泛濕, 睫毛都濕漉漉的, 嗓子微微發啞, 跟他嘟囔,“待會兒我就不想哭了。”
楚聽冬忍不住翹了下唇角。
鐘尋嘴上這樣說, 卻使勁握住他冰涼的指骨, 拉他去冰場的保安室。
晚上冰場沒人,還好他鑰匙一直帶在身上。
保安室的暖氣沒有那麽熱,但比起寧城一月初寒風淩冽的夜晚,拉開門一踏入就讓人渾身頓時松了股勁兒, 脊背泛起薄汗。
“你怎麽不去樓上等啊?”鐘尋還沒脫掉羽絨服, 就湊過去抱楚聽冬。
楚聽冬被他擠到沙發旁邊, 鐘尋膝蓋壓上來,往他腿上坐, 伸手摟住他的脖頸, 楚聽冬稍微低頭,鼻尖就被迫蹭過他溫熱的頸側。
“沒多想。”楚聽冬輕輕拍了下他的腰,讓他起身, 嗓音淡淡地說。
鐘尋不肯松開, 穿了件蓬松厚重的白色羽絨服, 很笨拙地将他抱住,等覺得懷裏漸漸有了溫度,才稍微撒開手,又去瞅桌上的蛋糕。
“還吃不吃?”楚聽冬偏過頭親了他一下,抱着他問。
鐘尋點點頭。
他們過來的時候先把蠟燭吹了,鐘尋瞅了一會兒,忍不住又點上,然後關掉保安室的燈,只剩下這一點明亮的火焰。
他蹲在沙發旁邊,把贈送的蠟燭也都戳上去點了,小心翼翼的,生怕手勁兒太大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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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聽冬瞥了他一會兒,哭笑不得,稍微俯身,從身後摟住他,下巴抵在他淩亂的發頂,握住他的手幫他點,低聲說:“寶寶,生日快樂。”
鐘尋莫名地一哽,拿胳膊肘撞他,小聲囔,“你不要說話了,哭得我眼睛疼。”
“呃……”楚聽冬心說還講不講道理,他捏鐘尋的臉蛋,現在開始質問他,“是我先罵你,跟你冷戰麽?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鐘尋被問得目瞪口呆,說起來他還真沒見楚聽冬哭過。
不知道哭起來什麽樣啊?
他悻悻地不敢擡頭,眼珠亂轉,還左顧右盼,逃避這個話題。
他這幾天都沒什麽胃口,之前沒覺得,現在突然餓得胃疼,楚聽冬也跟他折騰餓了,蛋糕本來也不大,兩個男生很快就吃得完。
鐘尋糾結不舍,怎麽樣也不願意吃中間畫的兩個小人,非得端起來,還擺姿勢,讓楚聽冬幫他拍個合照。
楚聽冬今晚很慣着他,拿起他的單反,咔嚓給他拍了好幾張。
然後他才忍痛一叉子戳下去,分開蛋糕,跟楚聽冬一人一半。
鐘尋意猶未盡,窩在沙發上,靠在楚聽冬懷裏,仰起頭先跟他接了個吻,他微微暈眩,嘴唇也好像跟着軟綿綿的,被吸吮幾下就開始泛紅。
他唇瓣還貼着人家的,嗓音含糊地提要求,“明年還要這個口味。”
等提完了,楚聽冬還沒來得及應聲,他突然驚醒似的,刺棱一下從楚聽冬身上坐起來,一臉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怎麽了?”楚聽冬拉住他的手腕,指腹在內側摩挲。
“操,”鐘尋後悔萬分,“我吹了兩遍蠟燭,都沒想起來許願!”
楚聽冬自己不怎麽過生日,也很少參加別人的生日宴會,流程也不熟練。
一時半會忘了這茬。
鐘尋抿住唇珠,萎靡地倒在他懷裏,楚聽冬擡起手呼嚕了一下那毛茸茸的後腦勺,說:“你現在補一個,想要什麽?”
但鐘尋想不起來有什麽想要的。
他想要的,現在好像都已經擁有了,他盯着楚聽冬看了幾秒,湊過去在他嘴唇上嘬了嘬,紅着臉小聲說:“算了,留到下次一起。”
他們在保安室又待了一個多小時,鐘尋親過瘾了,才肯回家睡覺。
今年一月二十六號就要過年,期末考試也跟着提前了一段時間,鐘尋老實地待在學校,期末倒是考得還不錯。
他本來就是故意氣楚聽冬,才在周考的時候交白卷,并不是楚聽冬教他的東西他都忘了,就算楚聽冬不給他押題,比起上次月考,他也在班裏進步了五名。
他的成績在班裏處于中游,甚至稍微靠前。
等于在高三全年級一千多學生裏,他能排到六百名左右。
這意味着他至少可以報一個不太爛的專科。
鐘尋拿到成績單就等着楚聽冬誇他,誰料這個鐵石心腸的gay根本沒多看他一眼,到了宿舍就開始給他布置寒假要做的卷子。
楚聽冬冷淡地垂着眼,餘光瞥到他嘴唇一點點抿住,忍耐着沒笑。
等鐘尋眼看要跟他急,他才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不錯。”
似乎沒太多情緒的兩個字,但鐘尋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彎起的眼眸也跟着微微發亮,想嘚瑟又不太好意思,挂在楚聽冬身上傻笑。
“暫時就這些,”楚聽冬摟住他,遞給他一張紙,上面是标的頁碼和題號,“過年之前都寫完,等我回來檢查。”
鐘尋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懵住,“你不在寧城過年麽?”
“我爺爺從國外回來了,”楚聽冬跟他說,“得回趟家。”
鐘尋又愣了一會兒,低低地啊了一聲,往楚聽冬肩膀上一趴,沒再問什麽。
他完全沒想過,他以為楚聽冬肯定會待在寧城,他還沒來得及去琢磨別的,反正晚上去訂哪個酒店他都想好了,要舒服的大床。
還想跟楚聽冬去一次電影院,說不定還能去滑雪。
結果楚聽冬竟然要回家。
但是他也沒道理不許他走,就是有點舍不得,他在楚聽冬頸窩上蹭了蹭,小聲地問:“哥,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除夕。”楚聽冬眉目被臺燈暖黃的光映得深邃,對他一笑。
鐘尋再一次愣住,終于後知後覺地聽懂了他的意思,咬住嘴唇強迫自己笑不露齒,不能太像個傻子,卧蠶卻已經彎起,漂亮又燦爛。
然後支棱起來,明知故問,“為什麽?你想陪我一起過年啊?”
“嗯。”楚聽冬卻沒有掩飾,也沒有答非所問,很坦然地對他承認,拉住他的手,偏過頭在他手指尖親了一下,低聲說,“想陪你。”
但是這樣一來,楚聽冬就得早走幾天,免得在大年三十離開,楚家的人對他有太多微詞。
他不在乎他父親的看法,問題是他父親認得鐘尋,還知道他們在一起。
換成鐘仲林,就算他們出櫃,他也沒能力影響到他跟鐘尋的關系,除非鐘尋自己不再喜歡他,但是他家裏可能比較麻煩。
趁這次機會,楚聽冬想去見一趟爺爺,也是想在他面前先透個底。
萬一将來有什麽他不能應付的事,不至于完全被他父親鉗制。
鐘尋沒琢磨這麽多,他也想不到,他就是不情願跟楚聽冬分開。
高三的寒假本來就短,加起來不到半個月,楚聽冬還得離開至少七八天。
“必須寫完。”楚聽冬指節屈起,叩了下他桌上的那摞卷子。
“知道了,”鐘尋臊眉耷眼,“你好煩。”
他還嘲笑宋一淩明明是當哥的,結果比爹還操心,然後發現楚聽冬可比他操心多了,他親爹都沒這麽盯過他的考試成績。
“乖一點,”楚聽冬揉他腦袋,先打一棒再給個甜棗,“回來給你帶禮物。”
鐘尋現在沒了骨氣,楚聽冬說什麽就是什麽,何況他也很想要禮物,就老實地點頭。
“就待在家裏,不要出去亂跑,”楚聽冬還是不太放心,見鐘尋屁股一挪一挪地要走,攬住腰将他抱了回來,“也不要跟宋一錦他們去網咖,其他地方也不行,想去等我回來再去。”
鐘仲林年前這段時間都很忙,不在家,鐘尋待在家裏不會出什麽問題。
但朱秦的一審判決還沒下來,他擔心跟着朱秦的那幫人,找不到他,會來找鐘尋的麻煩。
他只是稍微提醒鐘尋,并沒有把事情都告訴他的想法,畢竟是他沒有詢問過鐘尋的意見,就自作主張,鐘尋應該根本不喜歡這種方式。
就算他并不是以鐘尋的名義起訴,鐘尋也遠離他們更好。
“憑什麽?”鐘尋歪過頭瞅他,還跟他談條件,“你讓我聽你的,你給我什麽好處?”
楚聽冬無語,問他:“你想要什麽?”
寒假都收拾行李回家,宿舍這一層應該只有他跟楚聽冬離開得最晚。
鐘尋躺在楚聽冬腿上,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臉,耳朵尖悄默聲地紅了起來。
“呃……”楚聽冬一看就知道他沒想好事兒,擡起眼眸,無語至極地說:“別鬧了。”
鐘尋不肯善罷甘休,他紅着臉,膝蓋撐起來,湊到楚聽冬跟前,貼在他耳邊小聲說:“哥,我想你再幫我弄一次。”
他眼巴巴的,楚聽冬只好伺候他。
鐘尋一開始還扶着他的肩膀能撐住,然後腿根顫顫,控制不住地一軟,就倒了下去,最後又變成有氣無力地陷在身後的被子裏。
他指尖蜷起,摩挲楚聽冬的短發,見他喉結滾動,是個吞咽的動作,就忍不住想躲。
但是被楚聽冬捏住下巴颏,挺溫柔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他渾身哆嗦,臉頰瞬間爆紅。
“現在滿意了?”楚聽冬好氣又好笑地問他。
鐘尋吭哧着憋不出半個字來。
楚聽冬三天後就要離開寧城,已經買了車票,車站離鐘尋家不遠,沒什麽必要送,但是鐘尋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地非要跟他去。
“等我一下!”鐘尋直囔,見他要走,心急火燎地去穿衣服。
楚聽冬沒辦法,等上了公交,鐘尋還歪在他肩膀上打瞌睡,到車站外才勉強清醒過來。
楚聽冬要去省會搭上午十一點的那趟航班,這次就只能先坐大巴去隔壁市,然後再改換高鐵,才能趕得上時間。
寧城冬天淩晨不到六點,夜幕一片漆黑,很冷,車站外雪積得又深又厚,鐘尋坐在楚聽冬的行李箱上,手揣在他兜裏,拿腳蹭地上的雪。
“好多星星。”鐘尋勾住楚聽冬的指尖,小聲跟他說。
楚聽冬的确沒怎麽認真看過這個小城市,他印象裏第一天到寧城,地上都是雨後污濁的積水,一中校門外巷子亂糟糟的。
當時他內心一片漠然。
但現在卻不太一樣,寧城是鐘尋從小長大的地方,他漸漸地開始喜歡這裏破舊的冰場,小超市,冷到骨頭顫的冬夜,浩渺的繁星。
都很漂亮。
大巴開始發車了,楚聽冬走在人群最後面上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車還沒開,鐘尋厚厚的毛線圍巾擋着半張臉,彎起那雙桃花眼對他笑,使勁朝他揮手。
還湊過去,借着車窗外的薄霜,畫了一顆愛心,凍得指頭發紅。
楚聽冬本來覺得太傻了,但是眼看車子發動,他垂眸,也在旁邊畫了一個很小的。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