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新年快樂

“要是有那麽一天,也屬于你。”

等楚聽冬離開, 鐘尋就一個人回家,回去的路上莫名其妙比來的時候冷很多,他到家給楚聽冬發了條消息, 就趕緊鑽進被窩繼續睡。

悶頭使勁睡了一覺, 醒來一睜眼,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

他又給楚聽冬發消息, 等了半天沒回複,他在被子裏蹬了下腿, 才想起來, 操, 楚聽冬這個點應該還在飛機上。

鐘尋挺沒勁地起來泡了碗面, 然後做卷子。

其實就算楚聽冬讓他出去, 他過年的這段時間也沒什麽地方可去, 只有他一個人在寧城。

宋一錦要回老家,在寧城旁邊的小縣城,初六才回來,爺爺奶奶跟妹妹都被堂叔他們接走, 過年會去待幾天。

就連潘裕也會趁着過年, 去省會城市見一見花滑隊的老朋友。

每次都是他一個人拿着好幾把鑰匙, 大年三十晚上想去什麽地方睡都可以,但是不管去什麽地方, 都還是他自己待着。

其實鐘仲林倒不至于過年都不許他在家。

但是在家更難受, 鐘仲林跟吳玉蘭一起包餃子,說說笑笑地看晚會,鐘尋都不敢離開卧室, 被他們看到, 客廳就會突然陷入沉默。

只剩下晚會, 還有窗外煙花簌簌炸開的聲響,他胸口憋悶難受。

讓他覺得自己不僅多餘,還像個怪物,一出現就會吓到別人,惹得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寧願躲在保安室挨凍,或者去網咖修照片,反正怎麽樣都能過一晚上。

往年他還會騎摩托去市中心幫吳玉蘭買一些年貨,今年也不需要了,上次他給鐘仲林修了黑白照片之後,吳玉蘭就沒再跟他說過話。

他待在楚聽冬的卧室,除了跟楚聽冬發消息,要不然就去群裏看看宋一錦他們在聊什麽,然後接着低頭寫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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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歸無聊,心頭卻沒什麽煩躁的感覺。

就算家裏沒人理他,他也無所謂,鐘仲林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到家發現年貨還沒準備好,在客廳裏指桑罵槐,他也不介意。

他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男朋友還會陪他過年,他才不計較這些。

“你家過年買了什麽啊?”鐘尋晚上跟楚聽冬視頻,他趴在楚聽冬的床上,下巴抵着小白狗,眼睛睜得很圓,打量楚聽冬的房間。

“不知道。”楚聽冬搖頭。

鐘尋一番引誘,引出他想說的,垂下眼睫,臊答答地問楚聽冬,“那你跟我過年想要什麽?我去買,都放在保安室,反正沒人。”

“你喜歡什麽就買,”楚聽冬對他笑了笑,“臨江大橋那邊好像會放煙花,晚上估計沒車,我租輛摩托帶你去看。”

“哥,我去買煙花,”鐘尋琢磨了一下,抱起小白狗親了一口,跟他說,“我們自己去放!”

反正他們這邊不禁煙火。

楚聽冬都由着他,他覺得開心就好,鐘尋列了個單子記下來,要買煙花,零食,速凍餃子……他還想跟楚聽冬吃燒烤,提前預訂了座位。

“寶寶,”楚聽冬跟他商量,“你除夕晚上別亂跑,等我到了寧城給你發消息,你再下樓,我過去接你。”

鐘尋聽到他嗓音冷淡地叫他,就忍不住紅了臉,然後滿口答應。

“我真的要去買煙花了,你別騙我,”鐘尋臨到挂斷視頻,突然不太放心,猶豫地開口,“你要是不回來,就直接告訴我。”

“騙你幹什麽?”楚聽冬無語地說,“我大概上午到寧城,可能會晚一些。”

鐘尋徹底放心,他颠颠地拿上楚聽冬的自行車鑰匙,跑出去買東西,年底超市裏人頭攢動,他不知道該買什麽,看到什麽都想拿。

走在他前面的一對情侶,推了手推車,在挑春聯和燈籠,他也去挑了一份。

雖然他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貼,他又沒跟楚聽冬同居。

管他呢,大不了等他回家,把鐘仲林的撕了,再把這個貼上去。

就連亂七八糟的煙花都買了一大堆。

冰場過年這幾天都不營業,冷冷清清的,冰面皲裂的痕跡很顯眼,鐘尋把東西都放好,然後舉着單反去拍了幾張照,就低頭補冰。

倒也不着急補,但他閑不下來。

楚聽冬去應付完叔伯親戚,拿起手機就看到鐘尋發給他的十幾張照片。

冰場的門敞開着,光線穿過無數細小的塵埃,留下一道明亮又清晰的通路。

就像之前大巴車上,鐘尋靠着他的肩頭熟睡,他忍不住給鐘尋拍的那張照片,在丁達爾效應下,光浮現出形狀。

他不知道鐘尋是怎麽做到的,這條光線直直地打在冰的裂隙上,他竟然在裂隙中看到了無數紛繁的光影,是漂亮的玫瑰色,鑲着金箔,像波光,像繁星,比萬花筒更絢爛。

在十幾張照片不同的角度中,其中一張,又變成了海水的顏色,像在冰面下看到了成群游淌的小魚,身上跳躍着光的痕跡。

就好像他眼中的世界,因為這一束折射而來的光,變得明亮燦爛。

楚聽冬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看了許久,才回複鐘尋。

【拍得很美。】

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這樣的感受,語言一瞬間單薄乏味,好像他不管說什麽,都不能夠媲美,他甚至想起之前鐘尋給他滑冰的那次。

夜幕下冷冷清清的冰場,卻像落入了滾燙熱烈的恒星。

——

鐘尋在冰場折騰了幾天,楚聽冬留給他的卷子也差不多寫完,才終于等到除夕的前一天。

晚上跟宋一錦他們打游戲,宋一錦忍不住問他,“尋兒,你真不來我家?讓我哥開車把你捎過來啊,咱們初一出去浪……”

他還沒說完,就被鐘尋打斷。

“不去,我在等人,”鐘尋左擁右抱,摟着小白狗和小猩猩,趴在床上,嘴角一直翹着,很不服氣地說,“誰還沒有哥哥啊。”

宋一錦險些翻個白眼,他就知道鐘尋不可能分手,騙個人把自己繞進去了。

鐘尋不太睡得着,淩晨六點多就忍不住翻身爬起來,他先跑下樓買了油條和豆腐腦,拎着回家吃,鐘仲林起夜被他吓了一跳。

他沒開燈,就坐在黑漆漆的客廳裏,還被手機屏幕幽微的光映亮了臉龐。

“神經病!”鐘仲林怒道,“大過年的還不消停,你又想折騰什麽?!”

鐘尋完全不搭理他,低頭咬着箸尖傻笑。

鐘仲林頓時覺得晦氣,黑着臉冷哼一聲,就回了卧室。

他跟吳玉蘭八點多起來吃早點,沒想到鐘尋還在家,上午收拾收拾,開始準備年夜飯的食材,鐘尋竟然還在。

吳玉蘭也心頭發堵,她本來想讓楚聽冬在寧城過年,卻又錯過一次。

換成以前,她也無所謂鐘尋在家,但是遺照的事情,她實在覺得這孩子秉性惡毒,鐘尋無意間朝她這邊瞥來一眼,那張臉漂亮秾豔,眼神微冷,就讓她怵得慌。

她對鐘尋不可能再有任何好臉色。

其實鐘尋就是茫然地一望,過年這段時間,各地都在下大雪,寧城周遭尤其是,楚聽冬跟他說改簽了一趟航班,可能會晚點到。

【鐘小狗受害者:對不起,寶貝,你別等我吃飯,餓了就先去吃。】

鐘尋倒不怎麽餓,但是楚聽冬讓他去吃飯,他還是先去吃了一點。

他躺在楚聽冬的房間睡午覺,楚聽冬上了飛機,就沒辦法再跟他聯系,他光等着太難受了,索性先睡一會兒,晚上再去玩。

等下午三點多他又醒來,楚聽冬還沒消息,應該是還沒到機場。

他去匹配了幾局游戲,差不多四點半,楚聽冬給他發消息,說已經到了省會的機場。

鐘尋本來還蔫蔫的,攥着手機一骨碌就坐了起來,他動作太大,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衣架,哐當一聲響動,引來鐘仲林的暴怒。

“你還有完沒完?!”鐘仲林一見他在楚聽冬的卧室,臉色變得更黑。

“我又怎麽了?”鐘尋煩得要死,他不想招惹鐘仲林,但是鐘仲林非得來教訓他,就算他已經不在乎,也控制不住跟他沖起來,“我摔你的東西了嗎?又不是你買的,我哥都沒有罵我!”

還敢提?!

鐘仲林被他氣得滿臉漲紅,又不願意跟他吵,怕被吳玉蘭察覺到什麽。

最後狠狠地朝他指了指,離開卧室門口。

鐘尋覺得楚聽冬應該會晚上八點左右到寧城,他現在就開始等了,去換了條新的牛仔褲,然後穿他那件寶藍色的薄毛衣。

羽絨服裹了一會兒覺得太熱,又脫掉,跟圍巾一起抱在懷裏。

他隔半個小時就忍不住給楚聽冬發條消息,其實不忍的話,他都想一直跟楚聽冬打電話。

但是他也坐過高鐵,這條線經過許多山洞,來寧城的路上信號很不好。

楚聽冬一直耐心地給他回複。

鐘尋給他亂七八糟地發小狗表情包,他也回個摸頭的表情。

鐘尋淩晨天還黑着的時候就醒了,又等到晚上天黑,卧室沒開燈,他就悄無聲息地坐在書桌前,聽到鐘仲林他們又在客廳看晚會。

年夜飯好像已經上了桌,他躲在卧室都能聞到炖魚的香味。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去接你。】

鐘尋也覺得自己挺煩人,其實楚聽冬跟他說了還有多久到站,但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發完消息,就想去冰箱找個面包吃,鐘仲林正在跟吳玉蘭說笑,給她夾菜,一扭頭瞥到鐘尋,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眉頭皺得很深。

鐘尋抿住嘴唇,冷冰冰地撩了下眼皮,繞開鐘仲林,沒有理他。

“滾出去!”鐘仲林被他這一眼惹得格外惱火,壓不住怒意,頓時摔了筷子。

這小畜生跟男人搞在一起,他都沒打斷他的腿,沒把他像宋一淩一樣趕出家門,不知道愧疚後悔也就算了,還扭過頭跟他犯犟。

鐘尋知道楚聽冬為什麽讓他在家裏等,過年這段時間秀景街很亂,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出去到底會不會碰到事,會不會跟人動手。

但是他實在待不下去了,再待幾分鐘,他怕他先跟鐘仲林打起來。

他去卧室穿上羽絨服,拿起圍巾和鑰匙就走,鐘仲林不願意讓他在家,他還不想跟他們過年呢,他也有男朋友陪他。

鐘尋沒跟楚聽冬說,反正待會兒楚聽冬給他發消息,他去樓下等他就好。

就當是才從家裏出來。

夜色很深,樓道隔音不太好,還能聽到每家每戶在放晚會的聲音。

他下了樓,又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這個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家裏看春晚吃團圓飯,他雙手抄在兜裏,沿着秀景街往下走。

大年夜,滿街都挂着紅火喜慶的燈籠,映着白茫茫的雪光。

他給楚聽冬發消息,九點半、十點、十點半……楚聽冬十點半回複他說已經上了大巴車,在來寧城的路上。

然後就半個多小時,都沒有再搭理他。

鐘尋好幾次劃開屏幕,還是空空蕩蕩的,他低下頭把手機揣在兜裏,淩亂微卷的發絲跟着垂落,擋住眼睫,也看不清神情。

他拐過巷子去了冰場。

楚聽冬本來想搭昨晚的那趟航班,卻被通知改點,他索性去買了其他航程的機票,中間再倒幾趟高鐵,反而更快一些。

但才下過一場雪,來寧城的路上大巴車開得很慢,他輾轉了一天,身上的設備都已經沒電。

車上憋悶發臭,味道很難聞,楚聽冬起身去借,等手機再開機,其實也沒有過很長時間,但是給鐘尋發消息,鐘尋都沒再回複。

打了幾個電話,也都沒接。

楚聽冬蹙起眉頭,下車後,先直接去鐘尋家裏看了一眼。

鐘仲林他們都很詫異他會突然回來,尤其鐘仲林,他實在面色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楚聽冬,但礙于前妻,他還是說:“到家就好,我去熱一下年夜飯。”

“不用了,叔叔。”楚聽冬去卧室看過,鐘尋不在,他就轉身打算離開。

“這麽晚了還出去?”吳玉蘭皺眉拉住他,“過年晚上不在家裏待着,你要去幹什麽?”

她漸漸地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理解楚聽冬,就算多年沒見,血緣是抹不掉的,怎麽就跟她生疏成這樣,她實在忍不住覺得寒心。

楚聽冬眼眸深沉晦暗,很輕地撥開她的手。

他什麽都沒說,也不想問他們,為什麽不願意讓鐘尋多待一個晚上,非得逼他走。

他讓鐘尋在家裏等他,沒發生什麽事的話,鐘尋肯定不會偷偷跑掉。

鐘尋去冰場把之前買的煙花都拖了出來,群裏宋一錦他們拉他打游戲,他也沒去,騎車去了江畔之前想放煙花的地方。

他挑了好久,覺得這個地方最合适,視野很空曠,還有地方坐。

他等到十一點半就開始放,先放了串鞭炮,又擺了一排挨個點燃,然後跑遠,躲在路邊廢棄的水泥管後邊,蹲在雪地裏看,煙花簌簌地升空,映亮了漆黑的夜幕。

無數束璀璨的焰火在濃稠夜色上綻開,顏色各不相同,像他當時在網咖給楚聽冬放的煙花,爛漫奪目地倒映在他瞳孔裏。

鐘尋仰起頭一直盯着夜幕上轟轟烈烈的煙花,盯得他眼睛發酸,都覺得稍微有些刺痛,晃得難受,還是沒有挪開。

寧城深夜很冷,他蹲了一會兒,就凍得手腳冰涼,他又起身去接着放,沒有去管放在一旁的手機,他聽到響了幾聲,但是沒看。

他等了一整天,不想再等了,一開始他以為楚聽冬會上午回來,但是一直等到中午還沒有消息,現在又過了半個晚上,很快就要等零點。

還不如楚聽冬直接跟他說不回來。

他一直等,好像沒有止境,就像很多年的那個除夕,他都分不清天黑了多少次。

鐘尋叼了根煙,手指被凍得發僵,點煙的動作都頓了幾瞬,才稍微點燃,他低頭吸了一口,再擡起時眼前莫名地有些模糊。

他想起過來的路上,在網咖前碰到宋一淩跟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宋一淩過年是肯定不能回家,大概要跟那個男生去開房。

他嗓子裏往上頂血腥味,心想要是他去随便找個男的上床,楚聽冬肯定會氣死,但是稍微一想他就惡心到反胃。

還是算了。

鐘尋差不多放完了所有的煙花,等到放累了才停下,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望着夜幕中最後一束煙花陡然亮起又墜落。

楚聽冬去冰場沒找到他,覺得他應該會來這邊,經過時遠遠地看到了夜幕上升起的焰火,接連不斷,他順着這個方向找過來,擡起頭就看到鐘尋蹲在雪地裏。

鐘尋也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他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感覺已經過了十二點,他本來覺得自己肯定控制不住會跟楚聽冬吼,但是現在卻沒什麽歇斯底裏的沖動。

楚聽冬拉住他冰涼的手腕,他就跟着站起來,腳上酸麻到沒站穩,楚聽冬伸手扶住了他。

鐘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就是有點茫然。

“煙花都放完了,對不起啊,”鐘尋膚色冷得很蒼白,眼尾也被凍得有些泛紅,他擡起眼睫看向楚聽冬,楚聽冬嘴唇微動,像是想跟他說話,他偏過頭,“你是不是要罵我啊,我知道我不應該一個人跑出來,但是還好晚上也沒碰到什麽人,麻煩你來找我了。”

最後一簇煙花也已經燃盡。

“你回家吧,應該都在等你,”鐘尋彎了下卧蠶,“我去網咖待一晚上,就不回去了,宋一錦他們都走了,店裏沒人。”

鐘尋一整天沒怎麽吃飯,雖然楚聽冬讓他別等,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等,說好了要跟楚聽冬晚上去吃燒烤,他還留着肚子。

結果現在餓得胃疼,臉色越發蒼白,眼圈卻透着紅,寒冬臘月裏他脊背都是薄汗。

“我先……走了?”鐘尋擡起頭,掙開手腕,猶豫着小聲說。

“對不起。”楚聽冬沒打斷他,想讓他一口氣說完,不要憋着,但是卻被說得心頭發疼,渾身上下微微僵硬,呼吸都仿佛靜止下來,等鐘尋終于抿住嘴唇,才伸手抱住他。

鐘尋有點發抖,他簡直要發起燒來,額頭滾燙,眼窩也是燙的。

遠處報時的鐘聲響起,恰好到了零點,楚聽冬将他抱得很緊,俯身湊在他耳邊。

在江畔又陡然綻開的煙火聲中,跟他說:“新年快樂,小尋。”

鐘尋眼眶一熱,眼淚沿着臉頰就淌了下來。

楚聽冬拉住他的手回冰場,這邊離冰場不算很遠,路過便利店時給他買了一個熱水袋揣在懷裏,鐘尋捂在胃上頓時好受了許多。

“你幹什麽?”鐘尋渾身漸漸回暖,楚聽冬去給他拿保安室的小鍋煮了點餃子,他端着碗低頭吃了幾個,就見楚聽冬去打開了冰場的燈。

楚聽冬沒解釋,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跟他說:“等我一下。”

鐘尋一臉茫然地看着他走來走去,楚聽冬還不知道怎麽弄到了潘裕的鑰匙,打開庫房的門,拿出了一雙冰鞋。

然後拉着鐘尋,重新遞給他熱水袋,讓他在冰面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鐘尋還在發懵,卻一瞬間心如擂鼓。

楚聽冬之前就跟潘裕借了冰場的設備,他打開所有的大燈,換上冰鞋,去調整音響,鐘尋摔了無數次,只聽到熟悉的前奏,就知道是那支《海上的阿芙洛狄忒》。

他都不太敢擡眼去看楚聽冬,楚聽冬卻已經靠近了冰面,他冰刃觸碰到冰面的一瞬間,鐘尋跟着一起屏住了呼吸。

但楚聽冬沒有絲毫的猶疑,就滑行上去,僅僅是一段再簡單不過的滑行,鐘尋也能看得出來,比他之前笨拙的姿勢要好看很多。

盡管他說不出到底什麽地方不一樣,他眼眶就已經開始濕潤。

楚聽冬沒有去滑四周跳,現在他還沒有把握,他不願意在鐘尋面前摔,尤其是在這個晚上,被他看到狼狽的一面。

但三周跳他還能撿得起來。

除了之前潘源教他的時候,這是鐘尋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去看一段花滑表演。

他怔怔地望着楚聽冬,在每個跳躍的間隙迎上楚聽冬的眼睛,楚聽冬不像比賽時那樣面容嚴肅,對上他的視線時,眼眸深邃溫柔。

鐘尋盯着他的冰刃,幾乎是被震撼。

就好像他拍的照片成了真,在那張冰面裂隙被拍成魚群影子的照片裏,他其實擺了一雙冰鞋在冰面上,從冰刃折射的光倒映在冰隙裏。

他就像是在冰下洄游的魚,仰起頭窺到一絲從冰刃折射出來的微光,就再也挪不開眼神。

等楚聽冬滑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唇微微張着,甚至有些暈眩。

“你不是說下次想讓我滑給你看麽?”楚聽冬朝他俯下身來,對他翹了翹唇角。

鐘尋還盯着他的臉,再開口時嗓音微啞,他眼尾還濕紅一片,仰起頭看向楚聽冬,喃喃的,頭一次這樣認真地對他說:“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世界冠軍。”

說完他又覺得不太夠,在心裏也不行,他希望以後也能變成真的。

但是楚聽冬已經聽懂了,他垂眸笑了一下,拉開擋在手腕上的毛衣,其實鐘尋剛才就隐約看到一點,現在才發現真的是紗布。

楚聽冬拆掉紗布,微微露出一點血跡,鐘尋再低下頭,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楚聽冬在那行文身上,又加了一對毛茸茸的小狗耳朵,就挨着字母,他一開始是想加鐘尋畫的兩個小人,但是手腕這個部位不太好加。

鐘尋眼睫顫了顫,就滾下一滴淚來,這樣好像不再是一個退役的日子,變成了他的生日。

不是落魄,灰暗,一串冷調的數字,變得可愛而明亮。

其實楚聽冬并不覺得鐘尋笨拙,就算鐘尋滑得不夠好,他也很難不被觸動,比起技術來說,這也是花滑的魅力。

他也不是被鐘尋激将,像鐘尋說的那樣,他這麽笨都能做到,他曾經是冠軍,為什麽不行?

他只是希望能夠勇敢一點。

楚聽冬很清楚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一個階段,無論是舊傷,還是身體發育,他都不可能再跟過去的自己相比。

但他還是止不住地心頭微動。

“要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楚聽冬掌心撫過他的臉頰,對他笑了下,低聲說,“那也屬于你。”

作者有話說:

發得有點着急,中間好幾段好像貼亂順序了,寶們刷新一下!後臺一直說未知錯誤,怎麽也改不出去_(:з」∠)_;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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