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愛你

“落入了熟悉的懷中。”

兩年以後。

他已經給楚聽冬寄出去一百多張明信片, 每周至少一封,風雨無阻,仍然沒有回複。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 每次寄出去後就吃不好睡不着, 一睜眼就想查查快遞信息,被退回來就心驚肉跳, 沒有那麽多期待了,卻沒想過放棄。

他攝影真的有天賦, 學得很好, 經常跟着老師或者學長學姐出去參加活動, 去攝影展, 拍下了北京不少風景。

尤其是那張鳥巢。

“我已經給你寄了一百三十六張明信片, 都找不出北京還有什麽地方可拍了, 也不知道你收到多少,下次我還是去遠一點的地方。

有時候會想,寄到老了該有多少封啊?

不過那時候我還能知道你的地址嗎?你應該早就煩我了,對不起。

我考上大學了, 是你說很适合我的傳媒大學, 我現在每天醒來就去上課, 每次都去考試,沒有再跟人打過架, 沒泡吧, 連早飯都按時按點吃,你要是看到估計會吓死吧。

之前你讓我報名的攝影展,我拿了新人組的一等獎, 采訪問我是怎麽想到拍這組照片的, 我說因為拍的時候想到了喜歡的人。

北京真的很好, 雖然它離寧城那麽遠。我愛你……”

沒忍住就寫下了最後三個字,鐘尋尴尬死了,他猛地站起身,又沒辦法擦掉,後悔不已,白皙漂亮的臉頰上像是有火在燒。

最後指尖顫抖,畫蛇添足地在最後加了一個逗號,還有兩個字。

“北京。”

看上去蠢到沒救,但他還是就這樣寄出去了,懷着隐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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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他又開始後悔,像犯了病似的,在原地兜了一圈,忍不住問幾個室友,“你們說我會是第一個因為太傻逼被甩掉的人嗎?”

室友都差點翻個白眼。

已經大二下學期,快要放暑假了,他們認識了兩年,都知道鐘尋是個什麽臭德性,也知道他有個惦記到走火入魔的前男友。

據說是旁邊大學數學系的學霸,但鐘尋一直含糊其辭,不肯告訴他們到底是誰。

他們在同一屆的那個班裏挑了挑,疑似有三四個男生勉強符合。

畢竟剛上大學頭一天住宿的時候,毫不誇張,進宿舍時都愣了一下。

以為他們宿舍說不定有個明星,就是看起來很眼生,不知道是不是出道沒多久。

鐘尋膚色很白,甚至白得過了頭,那雙桃花眼的眼尾卻是微微上翹的,即便不笑,眼眸中也像是含笑,就并不顯得冷。

只是臉頰白皙細膩,漂亮到晃眼。

雖然也不妨礙他們後來發現,鐘尋腦子裏根本不知道成天在琢磨什麽。

但這樣一來,光看臉就能排除掉很多了。

直到偶然的一次,Q大數學系有個公開的演講活動,其中一個室友去人家食堂蹭飯的時候,忍不住去階梯教室瞥了一眼。

恰好碰到楚聽冬在學校。

楚聽冬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黑色襯衫,還有牛仔褲,袖口挽起幾折,露出一截冷白修長的手臂,手腕上文身顯眼。

他撐着講臺,俯身在查看課件,不太能看得清面容,但垂下的眼睫很長,卻不翹,微微遮住眼瞳,鼻梁高挺,整個人有種冷沉內斂的英俊。

就……很恍惚,被打通了關竅似的,室友回到宿舍,伸手去拍鐘尋的肩膀。

鐘尋還在瞅着電腦修照片,耳機裏放了一首德語歌,根本沒注意到身後來人,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扭過頭,聽到室友跟他說:

“你對象今天在他們學校上課呢。”

鐘尋被吓得要死,他都不知道怎麽被發現的,但是他一時間都沒來得及想到這個。

他抿住嘴唇,睫毛顫了下,指尖都有點抖,去問薛赫,能不能告訴他楚聽冬最近的地址。

然後薛赫無奈地給他發了條語音,說你想幹什麽呀,弟弟,你現在從宿舍走,頂多十分鐘就能見到他,他也沒躲你。

鐘尋又眼巴巴地去人家校門外面晃,保安都對他見怪不怪。

但是他晃到傍晚,也沒敢走進去。

他躊躇猶豫,等了好幾天,等到楚聽冬再次離開學校去訓練,又等到他繼續出國去參賽,最後還是沒敢見面。

除了他自己,身邊的人都急到受不了,薛赫勸他,你覺得做錯了事,惹他生氣,光自己悶頭傷心惦記有什麽用,不去問一問,你怎麽知道他能不能原諒你?

宋一錦也不撺掇他換個對象了,催他說,實在不行,你開不了口,我去幫你說啊。

連他室友瞅在眼裏都着急上火,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先吓唬他,你再晃幾年,他萬一真的又看上別人,你不後悔嗎?

鐘尋被催得惶然又無措,懷裏揣着小猩猩,睡到半夜醒來,眼神怔怔地盯着頭頂的蚊帳。

他真的還有機會嗎?

他騙了人,怕楚聽冬不會再相信他的感情,不會像以前那麽喜歡他,甚至連這些都是他自作多情,也許楚聽冬壓根就已經不喜歡他。

但是去寄明信片的時候,他傻不愣登地蹲在路邊,就好像再也不能忍受,等反應過來,已經寫了那句「我愛你」。

——

收到郵政短信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終于瘋了,回過神時手機屏幕都被眼淚濕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去拿的信,才下了課就奔出教室,雙眼紅腫,頭發一路跑得淩亂,渾身都在發抖,怎麽也拆不開信封,等終于撕開時,看到裏面也是一張明信片。

但他不認得是什麽地方,在夏夜海拔八千多米的高空,夜光雲熹微壯麗,像夜幕穹頂上裂開的冰隙,又像鱗波晃動,往遠處望,隐約能看到飛濺流淌的瀑布。

翻到背面一看,只有五個字。

——我愛你,寧城。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鐘尋啞着嗓子低聲罵了一句,眼淚終于徹底決堤。

他蹲在路邊,攥着那張明信片哭到崩潰,才發現信封裏還有東西,他指尖顫抖地取出來,是張全英文地圖,拿紅筆圈出來一個點。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

就算他已經給楚聽冬寄了一百三十六張明信片,查過國內外無數的地名,英文德文不管什麽語言都查了不少,但是這個他又沒見過。

全都看不懂,只認得是美國。

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去查,哭得滿臉通紅,昨天恰好結束了期末考試,但還沒放假。

他跑去辦公室找輔導員,想提前離校,路上邊哭邊查單詞,邊恨聲地破口大罵楚聽冬。

等到了辦公室,頭發淩亂,臉上淚痕斑駁,眼睛已經腫得不像話,一開口嗓子就啞了,還控制不住地哽咽。

老師都被他吓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事,趕緊準假,還囑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鐘尋一路憋了股勁兒跑回宿舍,都沒等到呼吸平緩,就拎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來不及整理,亂糟糟地抓起什麽都塞進去。

室友們都還沒睡醒,他已經拖着行李箱上了剛叫來的出租車,徒留一縷尾氣。

到了機場,他才查清楚那是明尼阿波利斯,離他隔山跨海,有一萬多公裏。

比之前的柏林還遠。

最近幾天都沒查到直達的航班,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只有一趟去芝加哥轉機的航班,下午将近一點能走。

他頭一次買機票,都不知道該怎麽買,折騰半天終于買完了,幸好他之前辦過簽證和護照。

楚聽冬在什麽地方比賽,停留半個月以上,他就辦一次簽證,最後卻一次都沒用到過,糟蹋了許多錢,但下一次他還是忍不住去辦。

他戴了個口罩擋住已經哭花的臉,眼眶還是紅紅的,抱着書包坐在候機大廳裏等。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登機,他拿起手機對着候機大廳拍了一張照,上午陽光直直地穿過整個大廳,落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身上。

然後他發了條朋友圈,配字說我出國了。

宋一錦被吓到,這也太突然了,他昨晚還聽鐘尋說等放了假要繼續留在工作室幫忙,也許只能回寧城待小半個月,沒想到還沒過幾個小時,就已經坐在了候機大廳。

但鐘尋幹出什麽事兒來他也不是很意外,他就問鐘尋,現在什麽感覺啊?

鐘尋擡起眼睫,去登機的人群後排隊,好像也沒什麽感覺。

但離登機口越近,他心跳越快,撞得胸膛發疼,像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溢出來。

他買了靠窗位置的機票,坐下後發懵地系上安全帶,然後關掉了手機,加上去芝加哥轉機的時間,整個航程需要至少十八個小時。

飛機滑行、升空,穿過海拔三千米高的厚重雲層,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城市的縮影。

他才猛然想起來,他好像只查到那個城市叫明尼阿波利斯,但他還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走得太着急了,忘記查那幾個單詞。

他手裏緊緊攥着楚聽冬寄給他的明信片和地圖,在地圖上翻來覆去擰着看了無數遍,盯穿那張紙也還是看不懂。

街道、門牌號,他一無所知。

低下頭時眼眶比剛才更紅,忍不住捏住口罩往上提,蹭了蹭潮濕泛紅的眼尾,他一路都在跑,淩亂的卷發被汗洇濕,蔫答答地黏着臉頰。

他睡了一下午,傍晚時微微睜開眼睫,舷窗外晚霞濃烈漂亮。

他低下頭,現在飛得似乎沒有之前那麽高,能看到蜿蜒陡峭的山脈和落日下泛起靛青色的大海,他有些暈眩,又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他還不曾見過這麽壯闊的景色,登入機艙後的茫然、忐忑,都在這一刻被按捺下去。

心跳落入胸膛,就連出了一層薄汗的冰涼的手心都漸漸有了溫度。

鐘尋現在才終于感覺到餓,也開始有力氣吃東西,晚上的飛機餐他選了西柚汁和意面。

吃完後抱着空乘給他的小毯子,就窩在座位上繼續睡。

深夜,淩晨一點二十三分。

飛機在芝加哥降落。

機場燈火璀璨,人來人往,亮得恍如白晝。

他出發時,身旁都還是熟悉的面孔,這下機場裏大部分都是外國人,各種皮膚和瞳色。

他什麽都聽不懂,一頭霧水,懵懵地抱起書包,跟着指示去轉機。

經過廊橋前,擡頭朝夜幕望了一眼,夜沉如水,仍是那彎上弦月,他小聲地松了口氣。

等再次坐上飛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對了沒有,反複确認許多遍,才稍稍安心。

他還是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飛機又迎上了跑道,他卻無法入睡,抱着小毯子,眼睫一眨不眨,盯着舷窗外的夜幕發呆。

終于捱到了明尼阿波利斯的機場,他渾身的骨頭坐得發軟,拖着行李箱蹲在機場外搜索,查到了具體的街道和定位,才茫然地擡起頭打車。

明尼阿波利斯似乎才下過一場雨,清晨的空氣中能聞到淡淡的潮濕。

——

離開寧城的那天,楚聽冬在車站停留了許久,手腕上的文身被摩挲到發燙,連喉結都滾動得很艱澀,然後檢票入站。

在柏林的治療比想象中更順利。

唯一棘手的一點,就是他腳踝的傷前前後後已經有兩年多時間。

再次手術,創傷的面積比較大,術後恢複也更艱難,複健需要的時間也更長。

楚亨麟要陪他去德國治療,被他拒絕掉了,他只留下了一個護工,手術當天教練還在國內帶隊參賽,是青年組的比賽,薛赫已經升入了成年組,這次就沒去,過來陪他做手術。

晚上麻醉的藥效已經過去,上了止痛泵,薛赫在旁邊玩手機,突然說:“你弟找我。”

楚聽冬唇色仍然很蒼白,眉頭微蹙,沉默地朝他伸手。

薛赫嘆了口氣,遞給他手機。

鐘尋還在那邊正在輸入中,輸了五六分鐘都沒蹦出一個字,屏幕上只有一個小心翼翼又很孤零零的句號,看着莫名地可憐。

楚聽冬撐起身,腳踝疼得發麻,幾乎失去知覺,腰腹凝着冷汗。

他眼窩深陷,側臉的輪廓更加清晰淩厲,目光落在屏幕上,指腹也忍不住摩挲。

等了幾分鐘,不見鐘尋吭聲,還是先問了他一句:“怎麽了。”

鐘尋才別別扭扭地跟他說發錯了消息。

很奇怪的,楚聽冬讓他拍了那道題給自己發過來,等鐘尋真的拍照發來時,盡管只是很普通,也沒什麽角度,就一道數學題的照片。

但楚聽冬還是心口泛起酸脹。

鏡頭稍微有一點抖,照片模糊了一個角落,他覺得鐘尋快要哭了。

其實倒數第二道大題,本來就很難,不會的話就算了,也不想讓他因為這個掉眼淚。

伸手拿了張用不到的病歷紙,他垂下眼眸,手術後指尖還沒什麽力氣,寫了好幾分鐘,才寫完一整道題的步驟。

但就算這麽完整,連計算的過程都寫出來,鐘尋應該也還是看不懂。

他又忍不住告訴他,不會也沒關系。

高考前三天,他還沒恢複好,其實還不能出院,但為了高考先回了趟國,他不在寧城考試,去問宋一淩,能不能接一下鐘尋。

宋一淩給他回了條消息,說放心吧,本來就要去的。

高考出成績的時候,楚聽冬沒有去跟任何人問過鐘尋的分數,他報了學校,等過了将近一個月後,去看徐春鴻在群裏發的全班的錄取名單。

鐘尋填的是那所傳媒大學。

他治療結束,經歷漫長的複健,重回賽場。

複出後的第一場比賽,在國內,穿的是鐘尋送他的那雙冰鞋。

他每次看到冰場,就無法控制地想到鐘尋,想起他笨拙又毫無天賦的點冰跳。

想起在一年前的那個夏夜,寧城灰撲撲的小冰場,看到鐘尋踩着冰鞋跳躍起身的時候。

他受傷以後,第一次覺得熟悉的冰場似乎回來了,那是熠熠生光的地方。

他懷着不太願意承認的期待,一直等着鐘尋的明信片,觸碰都覺得燙手,想不通為什麽會有人愛恨都直白到辛辣。

其實鐘尋也不是每次寄出的明信片都在跟他撒嬌耍賴,或者寫酸溜溜的情書,經常寫到一半就突然開始罵他。

不是罵他傻逼,就是罵他狗東西。

罵完了自己還挺委屈。

在跟去年寧城下了頭一場雪的同一天,楚聽冬已經開始待在國家隊恢複訓練。

傍晚的時候收到快遞,是隊裏一個師兄弟順路過去幫他取的。

他渾身汗透,冰鞋還沒來得及換,坐在冰場旁邊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口,伸手接過信封,沿着邊線拆開。

身旁的一衆師兄弟都還勾肩搭背,訓練結束後,湊在一起說笑。

楚聽冬取出那張明信片,翻過來,眼眸一如既往地冷淡,只稍微地掃了一眼,就猛地站起身,紅着耳朵,幾乎要捏爆了瓶子。

他動作難得有點大,旁邊的人都一臉錯愕地齊刷刷扭過頭看着他。

“呃……”楚聽冬喉結滾動,又坐下了,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瞳中的情緒。

先看完了鐘尋寫的黃段子,再往下,看到鐘尋故意氣他說要找別人上床,臉色烏黑,指尖無意識地收攏,險些攥皺了明信片。

等再看到最後一句,說氣死他也很難過,撇過頭被氣到低低地冷笑了一聲。

他神情變幻莫測,很少能見到他這麽明顯的情緒,其餘人都一頭霧水,好奇又不太敢問,只有薛赫一想就知道,又是鐘尋寄來的。

楚聽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鐘尋,他确實是被鐘尋騙了,父母家庭,陳年舊案,他每一樁都為他鋪好了後路,每一處隐患都設法彌補。

鐘尋卻在暗地裏撺掇着出櫃,恨不得被人當場撞破戀情。

但鐘尋稍微乖一點,他就心軟了,拿這種傻子根本沒什麽辦法。

他給鐘尋寄去了明尼阿波利斯的地圖,心頭愛恨交加,抑制不住那點恨,故意想為難他,就寄了全英文的版本,卻又怕他看不懂,特意把所有醒目的标志都圈了出來。

然後查着每一趟航班,窗外白鴿在每個黃昏飛過,他不知道鐘尋哪天會來。

也許不會來。

他翻來覆去,想睡一覺都睡不成,逼自己不要再想,卻反而更忍不住想,北極是去不了,非洲也暫時不行。

但他起碼能帶鐘尋在明尼阿波利斯看一眼瀑布,就是他拍寄給鐘尋的那張明信片的那天,指尖往前翻,就翻到了他在大巴車上給鐘尋拍的那張照片,鐘尋靠着他的肩膀,還抱住他的胳膊,睡得眼皮酡紅,唇珠有點翹。

他當時心裏在想,要是想見,就一直能見到他就好了。

他在明尼阿波利斯參加一場花滑表演賽,整個暑假還得封閉集訓,為了接下來重量級的世界花滑大獎賽。

想去見鐘尋一面,最快也得等到八月份開學,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确實等不及,他短期內沒辦法離開明尼阿波利斯,只能讓鐘尋過來找他,在集訓之前,還能有時間帶他在國外玩一下。

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按他母親的話,很沒出息的想法。

楚聽冬一年到頭未必能發一條朋友圈,但鐘尋一天就能發十來條。

頭一次出國當然得發。

楚聽冬看到他的機票時間,去搜了那趟航班,鐘尋是在收到他明信片後,就立刻奔去買票的,他攥着手機,胸口憋悶難受到沒處發洩,眼眸沉黑,難得低聲罵了句髒話,點開那個熟悉的小狗頭像,不再猶豫,發了條消息:

【到了機場不要亂跑,等我去接你。】

誰能想到聊天框停滞了片刻,轉出個紅圈兒,竟然沒能發出去。

他蹙起眉又連發了幾條,終于能确信,他一直都沒删也沒拉黑鐘尋的聯系方式,鐘尋竟然先把他拉黑了。

他又打了幾個電話,打不通,一樣被拉黑。

鐘尋其實早就把楚聽冬拉黑了,他怕楚聽冬覺得心煩,不讓他再寄明信片。

楚聽冬想不到怎麽會有人隔着一萬多公裏還能氣得他頭疼,他去找薛赫幫忙聯系鐘尋,但是鐘尋已然上了飛機。

楚聽冬從那趟航班起飛,就沒再睡過。

再到半夜轉機,鐘尋又困又累,還被異國他鄉滿眼不一樣的人群搞得腦子發懵,根本也沒怎麽注意誰給他發了消息。

等他到了明尼阿波利斯的機場,才發現楚聽冬托好幾個人給他發了消息。

他怔怔地垂下眼睫攥着手機,眼眶一寸寸地泛紅,卻很執拗地拒絕,他就是來找楚聽冬道歉的,找到了,是不是就能原諒他了?

楚聽冬去機場出站口也沒等到他,怕他已經走了,只能再回公寓等。

機場離公寓打車再慢也花不了一個小時,但鐘尋那趟航班淩晨六點多落地,現在過去了将近三個小時,人還沒出現。

楚聽冬等得臉色越來越沉,他在公寓二樓的飄窗前往街上望,再等半個小時見不到人,就恨不得想報警。

心跳慌得難受。

他垂下眼眸,忍不住又發了條消息,還是沒能發出去,不經意間一擡頭,眼神卻驀地怔住。

——

天邊湛藍無雲,玻璃般澄澈。

鐘尋濕紅着一雙眼,外套單薄,球鞋髒得看不出原樣,站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身邊的那群白鴿被驚動,唰拉起飛,耳邊都是聽不懂的語言,他反複确認手裏的地址,耗盡這輩子的勇氣才走上前,去按下了門鈴。

下一刻就被緊緊抱住,落入了熟悉的懷中。

作者有話說:

沒完全和好,不過快了,嘿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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