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有千千結(一)

程邵岩走後,林曦今天所有的好心情也都煙消雲散了,她在宿舍附近的廣場上找到譚郁凱。看到譚郁凱的時候,她的心情才舒緩一點,他說了會等她就一定會等她。

兩個人在圓弧的矮牆上坐下,譚郁凱一直沉默着,仿佛在等着林曦開口。林曦平靜了一下心情,就對着譚郁凱微微一笑,她聲音十分平和,她說:“郁凱,他叫程邵岩,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就像哥哥一樣。他今天會這樣說話,是因為他關心我,關心則亂,而且他不了解你,所以,你不要介意好不好?”說到這裏,林曦又補充道,“我們的關系,就像你跟佳寧,你也把佳寧當妹妹,你也很關心佳寧的是不是?”

譚郁凱看着她,釋然地笑笑,他的聲音也很平和,他說:“我不介意。”他伸手幫她攏了攏小外套,“你今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林曦只是點頭,什麽都不再說。

回到寝室以後,程程問她有沒有在宿舍樓下見到一個帥哥。在宿舍樓下,又能被程程看成帥哥的人,林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程邵岩,她的氣還沒消,将包包往桌上一甩,暗自嘀咕,“帥哥倒沒看到,只看到青蛙一枚。”想到程邵岩變青蛙的樣子,她又呵呵地樂了起來。

那天晚上林曦久久不不能入睡,上半夜,她氣程邵岩說的那番話太過分,下半夜她又後悔自己說話不該那麽沖。睡不着,她索性爬起來到陽臺上打電話,連續打了好幾個,程邵岩都沒有接,後來更是将手機關掉了。林曦有氣無處發洩,值得對着電話罵了一聲“小氣鬼”,卻是除了天邊月亮,無人知曉。

此時的程邵岩正躺在C市某家酒店的某個房間裏,醉得如一灘爛泥。許佳寧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又找來毛巾幫他洗臉擦手,幫他蓋好被子。林曦的電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小曦”兩個字不停地在程邵岩的手機屏幕上閃啊閃,閃得她覺得頭暈眼花。

她試着喊程邵岩起來接電話,可程邵岩只是蹙着眉哼哼了幾聲,很痛苦的樣子,卻沒有睜開眼睛。許佳寧猶豫片刻,索性将手機關了,丢得遠遠的,在視線之外。

其實程邵岩到宿舍找林曦的時候,許佳寧剛好站在宿舍的陽臺上,她不知道他們在下面講些什麽,但她看到他們不歡而散。

程邵岩一走,她就下樓跟了出去,一直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程邵岩似有察覺,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看到了她。

幾個月沒見,他又長高了,比以前瘦了點,橙黃的路燈下,眼神裏竟透着從不曾有過的落寞之态。

“佳寧?是你啊,好久不見了。”他對她微笑,溫和依舊。

“好久不見。”許佳寧看着程邵岩,一時卻是無話可說。

“你會喝酒嗎?”沉默了一會兒後,程邵岩開口。

“啊?”許佳寧有些不解。

“走,帶你喝酒去。”程邵岩說完,也不等她回應,就牽着她一只手往外走。

燈火輝煌的城市,閃爍迷離的夜景,美輪美奂,總是無法讓人清醒地睜開雙眼,清醒地分辨現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即使她心裏清楚,無論此刻出現在程邵岩面前的是誰,他都有可能牽了她的手走,但她還是一言不發,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有些事情,明知是錯,偏偏還錯得甘之如饴。

到了酒吧以後,許佳寧陪着程邵岩喝了幾杯酒。以前媽媽在世的時候,心情不好也會喝酒,她偶爾陪着她喝,所以酒量不錯,幾杯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可是後來程邵岩哪裏還有個喝酒的樣子,分明是毫無章法地胡亂灌酒,将好幾種不同的酒倒在一起,便一飲而盡。

原本許佳寧還想着勸阻他,可幾次勸阻不成之後,她也就放棄了。看着程邵岩喝酒的樣子,她覺得挺痛快的,如果不是想着要清醒着把他安置好,她真想和他一樣大醉一場。她從來都懂得如何節制自己,如果知道兩瓶紅酒是自己的極限,她絕對不會沾第三瓶,因此她從來沒有醉過,也不知道醉酒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不過看程邵岩的樣子,料想這種感覺應該好不到哪裏去,因為他抱着馬桶吐了半天才消停下來。

第二天一早,程邵岩醒來的時候,那種感覺用頭痛欲裂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宿醉的滋味自然不好受。他睜着眼睛,好久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大床上,身處于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靠牆的沙發上,許佳寧倚坐着睡着了。他揉了揉眉間,昨晚的一些片段零碎地在眼前閃現。

打開手機看到無數個林曦的來電,頭更痛了,他索性将手機扔一邊,懶得去理會。

學校裏有課,程邵岩不能再C市停留太久,他買的是當天下午的機票,許佳寧送他到機場。馬上就要進安檢,程邵岩見許佳寧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她,“佳寧,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許佳寧的表情看似有些為難,躊躇了好久,還是搖了搖頭。

“那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看到許佳寧點頭,程邵岩背起包往安檢處走。

“等等,”程邵岩快要走進安檢的時候,許佳寧喊住了他,小跑幾步到他身邊,仿佛清楚他的心思一般,對他說:“邵岩,你不用為小曦擔心,郁凱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他是個好人,他不會欺負小曦的。”

程邵岩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林曦是什麽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一旦她做了決定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如今再說什麽再做什麽都是徒勞。

許佳寧又一次看着程邵岩的背影消失在安檢處,她在機場裏坐了一會兒,走出機場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架飛機從她頭頂飛過。她深吸一口氣,就振作精神到路邊打車,她下午還有一堂課要上,沒有那麽多時間供她浪費。

林曦在第二天晚上才打通程邵岩的電話,兩個人拿着電話,半天都沒有開口,因為小時候每次吵完架,誰先開口就代表誰認輸。林曦有多固執,程邵岩是見識過的,所以每次他都只能委屈一點,這次也是一樣,他不情不願地開了尊口,“說話。”

“你在哪裏啊?”

“北京。”

林曦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麽快就回去了?”

“嗯。”程邵岩答得簡明扼要,惜字如金。

之後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林曦從來沒試過這麽累地跟程邵岩說話,她有一種怪怪的,很不舒服的感覺,她第一次主動向他妥協,“我們講和好不好,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擦掉,就當它沒有發生過,你沒說過那些話,我也沒說過。”

電話那頭停頓了很久,久到林曦都以為他已經挂了電話的時候,卻傳來他有些低沉黯啞的聲音,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無論和程邵岩吵架吵得再兇的時候,林曦也從來不否認他于她而言,有着重要的意義,是朋友,是哥們兒。她不願意失去這樣一個朋友,她也深信她不會失去這個朋友,此刻她依舊是這麽認為的。

挂掉電話以後,林曦的心情好了不少,就開始打理起譚郁凱送給她的仙人掌。為了這仙人掌,寝室的一幹人等已經排隊笑了她一輪,說從沒聽見誰生日收到仙人掌這種禮物的。

“沒品味,”林曦白了她們一眼,獨自一個人樂在其中,“這叫做與衆不同,仙人掌的生命力多強啊,我相信我們的感情也一定會在我的培育和呵護下,像仙人掌一樣,茁長地成長。”

俞真真聽得直點頭,對她表示支持。美人則不屑地切了一聲,“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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