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繁華大蘆州
東方既白,馬車又吱吱呀呀的上了路。
從昨晚財物被洗劫一空開始,魏止的興致就始終提不起來。大概她的東西一日追不回來,她就一日不得安心。
大約在接近中午的時候,魏止和裴殊就抵入了蘆州的城門。
當時,豔陽高照,城門裏外人們絡繹不絕。
魏止推開車門,探出頭望望霸氣側漏的城門跟周遭形形色色的路人,她默默的在心裏拿這跟褚縣比了比。
嗯,城頭比褚縣大氣磅礴得多。
嗯,人比褚縣多。
嗯,人民穿着比褚縣的鮮亮華麗。
嗯,這裏的确會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大千世界啊……
城門外,裴殊展示了令牌後,守城的官兵就給他們放行了。
“莊主,莊主。”
剛進城門,就聽到車外肖年興高采烈的呼聲。原來肖年一早便在此等候,一見到坐在外面的翡月姑娘就喜出望外的呼叫。
得了裴殊的應允,肖年一躍跳上馬上。
“如何?我交給你的事都辦妥了?”魏止推開門來,伸着頭問外面的肖年。
“莊主吩咐的事兒自然是辦的妥妥的,新宅子寬敞明亮位置優越,包使莊主滿意。”肖年神采飛揚的說,礙于旁邊的裴殊,他還有一個事不能向魏止交代。
“很好。”魏止點頭嘉許,十分器重的拍拍肖年的肩頭,“這幾日你辛苦啦,待本莊主回府,賞你好酒好肉。”
“你當所有人都與你一樣酷愛食肉?”裴殊平地而起一句挖苦,讓人猝不及防。
“郡主你沒聽過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賽過王侯。”魏止堅定自己嗜肉的正當權利。
“那你也不能頓頓吃吧,油膩死了。”裴殊為了把她的嫌棄展示的一覽無遺,特地拿手擋住鼻子下面,拿眼斜着看魏止。
裴殊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在褚縣的幾日,魏止的餐桌上每頓都是大魚大肉,鮮少的上過幾個素菜。吃一頓兩頓還勉強可以接受,一旦頓頓吃次次食,任誰也受不住了!
偏偏魏止吃得,并且十年如一日。
“食肉,人間極樂也。郡主養尊處優,怕是不知民間疾苦,有多少百姓流落街頭饑腸辘辘,莫說是肉了,便是一頓簡單的粗茶淡飯都未必吃得飽。”魏止對此深有感觸。她在雷家當農的半年過的真是寒碜的要命,也不知是不是雷振宇刻意針對,總之她吃得總比其他人少一個菜,飯總比別人少一點,叫她嘗嘗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還有這等事?想來我大興朝建國六十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怎麽聽你這樣說,似乎百姓活的都頗為辛苦?”裴殊倒是不解。她酷喜在外游玩,也未曾見過魏止所說的這種心酸場景,當然乞丐除外。
“自然是有的,只是郡主你未曾遇過,像那些流落街頭的乞丐,還有淪為仆役的下人。”魏止為裴殊舉例論證。
“你這樣說未免有失偏頗。”裴殊不以為意,搖頭說,“乞丐乃一份正經職業,不要覺得他們可憐,他們也是在賺錢,他們賺的說不定不比一個碼頭工人少。還有淪為仆役,萬般皆是命,只能說看造化喽。”
裴殊舒着氣說,兩手交叉枕在了後腦,閉了會眼,很是氣定神閑。
魏止無話可說,臉色不大好看。她在笑自己,郡主何等高貴,怎麽可能能理解人間疾苦?妄想了不是?
裴殊一張眼便看到魏止青白相間的臉,不免起了好奇心,問:“怎麽,可是被我反駁了意見,子卿心裏不高興了?”
魏止苦澀的扯扯嘴角,不敢表現不悅。
“郡主是有所不知。”門外的肖年卻突然接了話。
“哦?說來聽聽。”裴殊看了眼不說話的魏止,抱起胳膊,做出願聞其詳的狀态。
“郡主對我家莊主淪落為農一事是知道的,卻不知那段歲月實際上有多麽難熬。”肖年的聲音裏不覺得染上了滄桑。
“現在我朝的農人都吃不飽穿不暖嗎?”裴殊皺着眉頭繼續探問。
“倒不是。”肖年搖頭,“只是東家專刻薄我家莊主罷了,少菜少飯,殘羹剩湯,何其悲催。”
“為什麽啊?這是赤/裸/裸的剝削壓迫,豈有此理!”裴殊聽了很為魏止抱不平,臉上頓現一層薄怒,但随即又生出一個疑問來,“那雷家為何如此敵對魏止?可是曾經有過什麽過節?”
“倒不是雷家,單是雷振宇而已。”肖年嘆息道,聲音伴随馬蹄聲傳進車內。
“這怎麽說?”裴殊興致更濃了,身子不知不覺前傾了些。
“別說了吧,乏善可陳,莫耽誤郡主的寶貴時間了。”魏止卻打斷肖年的話音,不願将陳年往事再搬出來,屬實沒什麽意義。
“為何不說,本郡主就要聽,肖年你且繼續說。”裴殊素手往木幾上一拍,頗有架子。
魏止深吸口氣,不再插話了。
肖年在外面謹慎的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确定安全後,又繼續娓娓道來。
“前幾年,我家莊主正是意氣風發總角之年,褚縣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姑娘小姐在街上若是遇上我家莊主,那都要回頭多看上兩眼呢……”
雖然在裏面看不到肖年的臉,不過光是聽着他這引以為榮的聲音就能想象出來他臉上是何等的自豪。
裴殊含着不明深意的笑,一邊聽着外面的聲音,一邊睨着誠惶誠恐的魏止。
“看來,子卿這張絕美容顏誤了不少姑娘家家呢?”
裴殊的眼神看的魏止是脊背發涼,肖年的話又讓她面上發熱,她此時正體驗着冰火兩重天的奇妙滋味。不知如何是好的位置趕忙扯開紙扇給自己扇扇,躲着郡主的目光,暗自祈禱肖年莫要再誇了。
肖年怕是聽出來不對頭,立刻把那誇耀懸崖勒馬。
“別停呀,還沒說完呢。”裴殊啧的一聲,又拍了一把木幾。
“是。”肖年捏一把汗,繼續道來,“那時莊主在書院讀書,正是開春時節,山花爛漫,驕陽正好……”
“說重點!”裴殊的話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是。”肖年再捏一把汗,“書院組織春游,在山清水秀的郊外遇到了一位清秀腼腆的小姐,小姐對莊主一見鐘情,芳心暗許,還送了絲絹以表情意……”
裴殊的眉頭越來越皺,越來越高……
“後來,哪成想這位小姐是雷振宇的心上人。雷振宇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就把所有罪責歸于我家莊主,即便我家莊主根本對那女子并無想法,可雷振宇對莊主的敵意卻是深深種下了,以至于後來一逮着機會就針對莊主。于是,就有了後來在雷家作農是不給飯吃的悲慘經歷。”
肖年用一個長長的嘆息作為收尾。
“原來如此啊。”裴殊面上沒什麽太大波瀾,換了個坐姿,漫不經心的對魏止道,“難怪那雷陣雨昨個那般針對你。”
“是了是了,子卿甚是委屈,甚是委屈。”魏止飛快的扇着風,小心回答。
“你二人之間有如此之大的過節,昨日為何不向本郡主坦白?”裴殊眼神陡然犀利,射的魏止無處遁形。
“郡主也沒有問啊。”魏止毫無底氣的小聲說道,“再說,我這點破事兒不值得入郡主的耳嘛。”
“誰說的!”裴殊一挺腰,“你的事兒本郡主都要知道,沒一件破事兒。”
魏止嘿嘿的幹笑兩聲,不知道應該感到受寵若驚還是心有餘悸。
“說來,魏止你得感激我。”裴殊話鋒突變,拿手指了下魏止的肩頭。
“呃,呃?”魏止眼珠子滴溜一圈,也沒想通。
“你看你,因為一張小白臉,勾引了一個姑娘就得罪了那麽難纏的雷振宇,那要是本郡主沒及時收了你,不知道你要禍害多少個無辜姑娘,樹立多少個難纏的勁敵,你說你不得感激我?”裴殊居然說的理直氣壯,有理有據。
魏止險些沒反應過來。她勾引別的姑娘?分明是人姑娘硬貼的好吧!聽裴殊這話音,說的好像自己長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就是有罪似的!唉,人生啊,真難……
“呃……郡主說的……好有道理。”魏止擔心說違心話會不會遭雷劈?
正在魏止心猿意馬的時候,裴殊突然靠了過來,嫩滑的兩只玉手就撫上了魏止的面頰,還順勢去摩挲她的耳垂,目光也由方才的玩笑變得柔情似水。
“子卿這張臉真是紅顏禍水呢。”
裴殊的聲音猶如春日的暖風吹拂魏止的小心髒,叫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沒完沒了,臉跟耳根子也開始發燙,嗓子裏火熱火熱的發不出聲音。
“郡主……用紅顏禍水來形容子卿,不合适吧?”魏止感覺她的聲音也像着了火一樣。
“我說合适就合适。”裴殊又寵溺的捏了一把魏止微紅的臉,咯咯一笑,“子卿紅臉的樣子真讓人上瘾,以後萬一戒不掉可就麻煩喽。”
裴殊的手終于拿開了,魏止終于感覺消失已久的空氣又回來了,她趕緊深吸兩口新鮮空氣。
“郡主淨開子卿的玩笑。”魏止死命給自己扇風送涼。
“記得,以後對本郡主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然我會生氣的,我一旦生氣,後果就很嚴重。”裴殊對魏止兇兇的攥一下拳頭。
“遵命!”魏止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她完全可以猜到裴殊一旦生氣,後果有多嚴重。
“真乖。”裴殊心滿意足的摸摸魏止的頭發,仿佛摸小狗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