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警報紅燈透過門縫洩進密室內,光影時強時弱,虛虛的描繪着兩道相貼極近的輪廓。

鐘佑在外面敲響大門,“宋冷你在裏面嗎?你是不是被抓進去了?”

裏面沒有聲音回答他,他疑惑的看向鏡頭,“這是今天臨時增加的新玩法嗎?我不懂……”

孫其臣和其他幾個MC跑下來,“出什麽事了?”

鐘佑一回頭就看見孫其臣手裏拿着一個鬼臉面具,“你剛才不是戴着面具進去了嗎?怎麽又來外面了?”

“你是不是看錯了?其臣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啊!”裴露欣說道,鐘佑掃了一圈在場的人,指着門道:“有兩個面具人?裏面的是東嘉于?”

“嘉于你在裏面幹什麽?”孫其臣湊到門前,敲了幾下,“難道是宋冷找到你殺人的證據了,你在裏面殺人滅口?”

衆人在外面等了幾秒,門開了。

東嘉于走出來,面具歪斜的遮住半張臉,給他的氣質裏徒添了幾絲邪氣。宋冷從他背後出來,本來還被他拉着手,一跨出門框,立刻往旁邊走了幾步,躲到了鐘佑後邊,掙脫開了他的手。

東嘉于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把手收回來。

鐘佑挺擔心宋冷, 第一個注意到宋冷臉上的淚痕,“你怎麽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嘉于哥你在裏面幹嘛了,宋冷怎麽哭了?”周琪琪也看到了宋冷的情況,替她鳴不平。

東嘉于把面具從臉上摘下來,“剛才想吓她,好像吓得有點過頭了。”他側頭,視線繞過鐘佑去看宋冷,“抱歉,別生氣。”

宋冷的眼神和他對視了半秒就撇開了,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你們這些男生就是太壞了,這麽恐怖的環境還想着吓人,真讨厭……”他們走向最後推理的地方,周琪琪一路都在吐槽東嘉于剛才的行為。

她和裴露欣一左一右的走在宋冷旁邊,把宋冷保護起來杜絕所有男生的靠近,裴露欣簡單的給宋冷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等到了明亮的地方,眼神忽然瞄到宋冷的唇,上面的口紅有些花了,顏色暈染出了下唇邊沿。

她順手給宋冷擦了下,跟着吐槽了一句東嘉于,“嘉于你真的颠覆我對你的印象了,看着挺穩重的,怎麽這麽幼稚啊,宋冷口紅都哭花了……”

宋冷下意識的抿住唇,随後又解釋道:“應該是我自己不小心弄花了。”

“是這樣嗎?那我們也不冤枉嘉于了……”

東嘉于笑着把領沿往西裝裏壓進幾分,白領口上的紅印一閃而過,被他旁邊眼尖的孫其臣看見了。

孫其臣緊跟着打量了一眼宋冷,發現她雖然沒落淚了,但眼眶仍然紅着,眸子裏水瑩瑩的,只要再受一點外界的刺激和驚吓,又會回到剛才梨花帶雨的模樣。

不用證實,他也能猜到東嘉于在密室裏對宋冷幹了什麽,還讓他不要在鏡頭前發情,自己先對着這朵高嶺之花下了手。

他替東嘉于理了理衣領,故意把東嘉于印上唇印的那一邊領子往裏面壓了壓,嗤笑着說:“這麽惹人憐愛的後輩虧你能下得去手,真‘禽獸’啊。”

東嘉于拍了拍他的手背,聲線溫和:“先替你自己考慮怎麽不被指認吧,兇手。”

他們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的宴會廳,經過節目組的簡單變換布置,場中央只剩下一張鋪着紅布的長桌,上面放置着燭臺,和精致的餐食,每個人的座位前插着一只綻放的紅玫瑰,暗喻着本次的主題。

宋冷等東嘉于入座之後才選了位置,坐到角落裏,旁邊是鐘佑,離東嘉于隔了三個人。

劉侃先說:“那大家各自彙報一下在密室裏搜集到的情況,我先來。”

劉侃去的是周琪琪的房間,她是老爺親自招進來的,一直做事很本分,老爺很器重她,知道她暗戀小佑後,一直在撮合他們,和這一家人也沒有什麽仇怨。

劉侃推斷道:“女仆應該可以排除嫌疑,也許她房間裏有我沒出來的線索,但是她既然喜歡小佑,就算殺人也不會非要在自己重要的訂婚宴上,攪了自己的好事。”

“有道理。”周琪琪點頭附和,随後一臉期待的看向鐘佑,“按照這個推法,小佑是不是也能排除嫌疑?今天訂婚是我們兩個人的好事情,我們誰也不想破壞對吧?”

鐘佑摸了摸鼻子,含糊的嗯了聲,裴露欣出來發聲,“不是哦琪琪,可能只有你一個人這麽想。”

“怎麽說?難道我綠了?”

“小佑和我妹妹相愛這件事,除了新來的女仆你外,大家都知道。”裴露欣講述自己在鐘佑房間看到的東西,“起初我以為父親不讓小佑和我妹妹在一起,是看不起小佑的身份,他一個雜役怎麽配得上家裏的二小姐……直到我在小佑的房間裏發現了一份DNA檢測報告,他和父親是父子關系的判定率高達99%。”

周琪琪驚訝的拍桌而起,演技浮誇的指着宋冷和鐘佑,“你們,你們竟然搞骨科!這可是□□啊!”

劉侃在旁邊搖頭嘆息,“冤孽啊……”

“小佑和妹妹是兄妹的事情,父親應該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阻止你們兩個人在一起。”裴露欣拿出一疊資料,裏面裝着鐘佑調查自己母親得來的信息,“你的母親是父親的情婦,懷了你之後被父親抛棄,你母親在生下你之後就郁郁而終,後來被管家當做養子養在我們家。”

“這份資料和DNA鑒定報告上面的日期都是近期,你應該也是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久,情婦母親因父親而死,摯愛的二小姐變成了親妹妹,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父親而起。他讓你同時失去了親情和愛情,我不相信你還能心平氣和的聽他的話和一個不愛你的女人結婚,相反,你應該很恨他才對吧?”

裴露欣質問鐘佑,“恨他恨到想讓他死,在他期待的訂婚宴上?”

鐘佑當然不可能背兇手的鍋,“要論殺人動機,孫司機比我的更嚴重!”

孫其臣和裴露欣是大學同學,原本相愛,但因為阿老爺的不同意,兩人原本打算私奔,老爺提前知道了這件事,安排人讓孫其臣出了車禍,孫其臣僥幸沒死,卻毀了容,于是整容換了一張臉回來,只為了報複老爺。

裴露欣不知道孫其臣就是自己曾經的男友,震驚之餘戲瘾上身,“我以為你死了……”

孫其臣裝出深情的模樣抱住裴露欣,“我一直都在你身邊,露欣。”

兩人來了一場舊情複燃的戲碼,周琪琪就差被酸掉牙了,“你殺了人家爹,還好意思摟人家?”

“我不是兇手。”孫其臣回到推理上,“我确實想殺老爺,但有人比我先下手了。”

鐘佑因為剛才在走廊被面具人追的事,認定了兇手在東嘉于和孫其臣兩人之間,“我們是被人迷暈之後分別關進密室的,兇手殺了老爺後還想針對我們所有人。我是第一個出密室的,當時在走廊上被戴着鬼面具的人追趕,只有司機和未婚夫身上有面具,我懷疑兇手在你們之間。”

孫其臣瞟了眼東嘉于,發現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似乎心思沒有放在推理上,說道:“既然你懷疑我和未婚夫,那我剛好搜的是未婚夫的房間,我就來說說他吧。”

“未婚夫表面是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其實被老爺掌握了公司財政上的漏洞,這個證據如果爆出來,可以直接送未婚夫進監獄。”孫其臣雙手抱肩,看向東嘉于,“你會和二小姐訂婚,就是為了方便來這個家裏找出老爺藏起來的證據,但你到現在都沒找到,索性先殺了老爺,堵住他的嘴,再把我們關起來,然後開始光明正大的找。”

“追鐘佑的面具人也是你,害怕暴露身份,被我們發現你的意圖。”

東嘉于的嫌疑立刻上身,大家的視線唰的集中在他的身上,“殺老爺和關我們的人都是你嗎?”

他把手搭到桌子上,指節從容不迫的敲着,“孫司機的這番推論,放在他自己身上也能成立。我的确是要找公司的證據,但不一定非要在今天這麽多人面前,先殺老爺,再關你們。這樣做太招搖,也太不保險了。”

“而且只要我一天是二小姐的未婚夫,老爺就一定不會曝光我的弱點,他不為我想,也會為自己的女兒着想,有一個吃牢飯的二女婿,他臉上也不會有光。”東嘉于把手邊的鬼臉面具推到鐘佑面前,“我被關的房間在你們上面兩層,摸黑走下來需要時間,這個面具也只是我在走廊裏随便撿的,用來吓人好玩。”

“哇怎麽辦,我覺得嘉于哥說的有道理诶!”周琪琪開始抱頭,“這麽比起來其臣哥更像兇手……”

鐘佑只相信了東嘉于的前半段推理,鬼臉面具這段他還是覺得可疑,他不相信對方只是單純的來吓宋冷。

孫其臣也把面具亮出來,“說出來你們都不信,這個面具我也是在走廊上撿的。”

東嘉于比他先說,孫其臣和他用了同樣的理由,就有點跟風的嫌疑。

“所以你們兩都不認是把我們關進密室裏的人了?”

“不認。”

“說不定關我們進密室和殺老爺的兇手不是同一個人,都別急。”劉侃縱觀全局,向宋冷的方向努努嘴,“二小姐的故事和所搜的房間還沒說呢。”

宋冷開始說自己的故事,“我去的是管家的房間……”

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雖然清晰,但聽到耳朵裏,讓人情不自禁的去忽略她話裏的內容,而去聽她嗓音裏的情緒。

又輕又啞,帶着哭後的腔調,再配上她那雙又濕又紅的眼,跟孫其臣說的一樣,惹人憐愛,讓人控制不住的對她産生保護欲,放下心裏的防備。

雖然被揪出來後嫌疑直線上升的劉侃,他本人也忍不住抱怨東嘉于,“嘉于,能不能別吓小姑娘,以後人家都不來上我們節目了。”

“就是就是,嘉于哥你這次真的過分了!”周琪琪跟着起哄。

宋冷抹了一下眼睛,“是我太敏感了,不怪他。”

她這麽一說,大家心裏更心疼她了。

東嘉于改用手撐着臉,偏頭打量宋冷,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态,襯托的他幹的事禽獸不如。

沒想到剛才他失控的那一出,竟然變成她借力打力的手段。

讓他差點忘了,他們宋冷還是個演員。

東嘉于勾唇一笑,“我去了二小姐的房間,發現她和家裏的下人有染,背着我這個未婚夫,我很生氣。”

“沒了?”

東嘉于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二小姐在日記裏寫到,為什麽父親不理解她的愛情,她很費解。”

他眼神忽然變得像勾子一樣,直勾勾的盯着宋冷,“現在理解了嗎?”

宋冷被他看的心裏毛毛的,她沒想到是東嘉于搜了她的房間,裏面有她殺害父親殘留的毒藥,她不知道東嘉于有沒有找到,加上剛才她又被他強硬的拖進密室的事情,無論是角色裏還是角色外,宋冷現在都有點抵觸他。

甚至可以說是害怕他。

宋冷下意識的往後躲,讓旁邊的鐘佑擋住東嘉于的視線,“現在理解了。”

“理解了還往你親哥哥後面躲,二小姐,你這是□□。”

鐘佑被東嘉于和宋冷夾在中間,實在是不好做人,“那個,我說一句……二小姐是在搜了管家的房間之後才知道我和她的關系,她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正常。”

孫其臣抓住了話裏的漏洞,“那二小姐也有殺害老爺的嫌疑。父親不但親手拆散了他們,還要讓二小姐參加喜歡人的婚禮,對父親産生恨意……”

他邊推論邊望向宋冷,剛好遇上宋冷偏頭,和她對上了眼睛。

她神情怯怯的望着自己,冷凝的眉眼仿佛挂上了一道朦胧的霧,襯着她眼裏的淚光,輕輕往裏面吹一口氣,就能輕松的把裏面的淚給吹出來。

孫其臣忽然覺得喉頭一緊。

腦海裏閃過無數張曾經擁有過的女人的臉,都沒有眼前的這張,嬌豔欲滴。

想把她揉出淚。

“其臣怎麽不往下說了?”裴露欣拍了他一下。

他回過神,立刻說:“二小姐有嫌疑,但不如其他幾個人大……”

其他人跟着先後點頭。

東嘉于忽然指向鐘佑,“有沒有一種可能,被面具人追着跑,是你編出來混淆視聽的。”

鐘佑本來就懷疑東嘉于,一聽他這是想把鍋甩給自己,在心裏下意識就把東嘉于認定為兇手,“二小姐可以證明我沒說謊。”

宋冷點頭,“我在密室聽到了他的呼叫。”

“聽到?”東嘉于還是持質疑狀,“沒有親眼看到,他自導自演在走廊外面邊跑邊喊,你能否認這個可能性?”

宋冷還真沒辦法否認。

東嘉于繼續拉鐘佑下水,“你一再的強調自己是第一個密室裏出來的,所以遇到了追殺,假設追殺你的面具人是你在自導自演,我是不是可以推測,你根本就沒有被關進密室,而把我們關進密室的人就是你。”

鐘佑矢口否認,“我沒說謊,我的确遇到了面具人,我敢肯定一直有個人在走廊裏監視大家,不是未婚夫就是司機!”

孫其臣也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和東嘉于對上眼,東嘉于問他:“他不肯承認,難道追他的是你?”

“我和你在同一樓,密室我是倒數第二個解開的,我哪來的時間去追他?”孫其臣沒好氣的說,“不過啊,未婚夫給我們提供了一條新思路,小佑的話沒有人能證實,确實存在說謊的可能性。”

不止是小佑,其他人身上多少都有疑點,大家由于處在獨立的空間,都有獨立的時間線,根本沒辦法互相作證。

藏在裏面的真兇很容易渾水摸魚,嫌疑度直線下降,宋冷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

“既然大家把本次案件都梳理的差不多了,那就進入最後的投票階段吧。”

衆人紛紛起身,往投票室走去。

宋冷離投票室最遠,最後一個走進去,和投票完出來的東嘉于眼看着就要擦肩而過,她想往旁邊躲,耳邊輕飄飄傳來一句話。

“知道你是兇手,沒打算拆穿你。”東嘉于直視前方,面不改色,“記得感謝我,兇手未婚妻……”

宋冷驚的心跳漏了一拍,心虛的快步進了投票室,把票投給了嫌疑度最高的人。

他是什麽時候看穿了她在演戲?

既然看穿了,為什麽不拆穿她?

不僅不拆穿,還要幫她洗刷嫌疑?

宋冷抱着滿腦子的疑惑和大家彙合,已經是淩晨了,大家都困得不行。

導演說:“在錄制結束前,我們想請兩位熒幕cp為觀衆帶來一些甜甜的福利。”

現場的LED上放出了兩對cp劇裏的be片段,導演希望他們在原劇的基礎上,能夠給角色he的結局。

孫其臣和裴露欣是老搭檔,演起對手戲來絲毫不怯場,末了還接了一個借位吻,看的全場人都跟着起哄。

鐘佑心裏卻有點怵,跟宋冷咬耳朵,“姐,咱們要吻嗎?”

吻當着人家男朋友面他又不敢,不吻感覺他們冰淇林戲裏多少有點遺憾。

宋冷看了看抓拍的鏡頭角度,“我吻你。”

鐘佑硬着頭皮點頭,“……記得借位。”

鏡頭切到宋冷和鐘佑,兩個人進入角色的狀态也很快,說完道別的臺詞後,兩人同時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林清茉突然停了下來,“袁支淇。”

袁支淇裝作不耐煩的轉過身,“幹什——”

剩下的字還沒出口,另一側的臉頰就被面前的女孩吻住。

他愣愣的望着女孩,女孩望着他嬌嗔的笑,“最讨厭你了,袁支淇。”

林清茉的讨厭,就是喜歡。

他傻傻的摸着臉,“沒關系,我喜歡你就行……”

“啊啊啊好甜啊,我磕的冰淇林果然是真的!”周琪琪作為cp粉前線第一人,鼓足了勁吶喊,“感謝你們的售後,我太滿足了嗚嗚嗚……”

宋冷和鐘佑立刻出戲,鐘佑臉上還殘留着沒退下去的紅暈,望着鏡頭傻笑。

宋冷也微笑了一下,回神時視線不經意又和臺下站的最近的東嘉于撞上,他盯着她,笑容異常燦爛。

宋冷心裏緊了一下,錄制結束後回到化妝間,連妝都沒卸,換上自己的衣服就離開了攝影棚,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家。

才走到室外,一輛熟悉的蘭博基尼就停在了入口。

還好只有阿趙站在車旁,“宋小姐。”

宋冷松了口氣,簡單的打了招呼就要繞着走,左肩卻突然被人按住,讓她不能再往前一步。

一道人影從背後籠罩住她,密室內壓抑窒息的感覺重臨,她好像又回來了幾個小時前,被人牢牢地掌控住,動彈不得。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

東嘉于的語氣輕描淡寫,一如平常,好像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

宋冷順應他的平淡,“……不用了,不同路,我回劇組。”

東嘉于給了阿趙一個眼神,阿趙知情識趣的離開。

宋冷感覺自己的心又被他揪了起來,“為什麽讓阿趙走?”

“你不清楚原因嗎?”東嘉于沒費什麽力氣就把渾身僵硬的宋冷拉進了副駕駛,“他當然是怕打擾我們。”

宋冷睫毛顫抖了下,拉開車門想下車,東嘉于先她一步鎖了車門,點火開車。

“我們不同路,讓我下去……”

“可以,下去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東嘉于從後視鏡裏看清她花了的口紅,眼神變得晦暗,“被我吻和吻鐘佑,都是什麽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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