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請問，你能告訴我們嗎？一位瞎子是怎麽成為側寫師的，或者你能告訴我，一個瞎子如何進行犯罪側寫？”一位滿臉橫肉的警員撐着腦袋。
他用尖銳的聲音發問，語氣絲毫沒有半點尊重。
且不提這根本不該是對上司說話的語氣，他甚至沒有用平等的語句，不停的重複着萊安的缺陷，反複提醒萊安，他是個有缺陷的人。
他在萊安身上發洩他不滿的情緒。
同時，迪克注意到，同事的目光貪婪的流連在萊安身上。
迪克不悅的皺了皺眉，他環顧四周。
沒有人會為這個新來的側寫師說話，大多數人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态圍觀這次事件，就連局長都只是黑着一張臉卻什麽也沒說。
他們正在無作為的看着一位正常人羞辱一位有着身體缺陷，卻坦然面對自己的人。
他們以此為樂，将自己的惡意發洩在一個有着身體缺陷的人身上，自以為是。
他們從沒想過為什麽一個盲人都能成為犯罪側寫師，成為他們的上司，只是覺得被一個盲人騎在頭上而不滿。
醜陋的人性。
迪克不悅的擰起眉，俊美英氣的臉變得更加生動，他張了張嘴，阻撓的話語沒能說出口。
因為萊安開口了。
萊安好脾氣的笑笑，仿佛根本沒把警員挑釁的話放在心底。
“首先，你得知道眼睛并不是五感的一切。”萊安拖着尾音微微卷舌，像是優雅的花體字，英式口音，像是浸泡的紅茶。
“可是沒有眼睛你連證物，證人，嫌犯，事發現場都看不見，你要如何進行側寫呢？”那名同事繼續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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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安低低笑出聲，他理所當然地說：“聽覺、嗅覺都可以幫助我分析側寫，況且，你們不就是我的眼睛嗎？”
“噗嗤。”那名警員雙手環胸，一時口快地說道：“算了吧，一個瞎子就做好瞎子算了，還要什麽眼睛，更何況，你剛才不是說，你還有聽覺和嗅覺嗎？”
警員的這句話讓整個會議室的氣氛直接冷凝，警員們大氣都不敢喘，那名警員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臉色慘白。
所有人都在偷瞄着局長和那位新來的警官，他們只是想發洩一下自己的不滿，可并不想讓麻煩找上自己啊。
局長的臉黑的可以滴出墨水，新來警官臉上一直挂着的敷衍笑容也完全消散，只剩下一片冷色。
令人膽寒的氣勢從萊安身上釋放，像是一只無形的巨獸伏趴在地上，虎視眈眈地盯着衆人。
那名警員嘴唇蠕動着，道歉的話語壓在舌尖說不出口，他依然感到不安。
萊安揚着唇笑，那笑容不是敷衍，也不是懶散，帶着刺人的惡意，配上那張精致的臉看上去像是朵毒罂粟。
“我們還沒有以同事的身份正式相處過，我的脾氣不太好，特別是當我看不見之後，我總是無法控制和克制憤怒。”萊安的語氣溫和，尾音上揚。
聲音如此，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溫暖，只有一片寒意。
說着，萊安擡起手杖毫不猶豫地落在那名警員的肩膀上，他用的力道不低，所有人都聽見警員的肩膀發出嘎達一聲。
那是骨頭被萊安的手杖敲得作響，警員痛呼一聲，他咒罵着萊安站起來，比萊安大了一倍的身體擋在萊安身前，幾乎将萊安整個籠罩在陰影下。
萊安在這個滿身橫肉的警員面前顯得過分瘦削。
警員不顧同事的勸阻，擡起拳頭襲向萊安的臉頰，周圍的警察都忍不住替萊安揪起心，這個看起來瘦削的盲人側寫師看來要挨揍了。
迪克瞳孔一縮，站起身正欲翻過會議桌解救萊安，只見仿佛鋼琴家的修長手指攥住了警員襲來拳頭的手腕。
萊安抓着男人的手腕側身，手肘狠厲地擊在警員的腹部，借着男人沖向自己的蠻力輕松一個過肩摔将男人摔倒在地，非常輕松。
緊接着，萊安一只腳踩在男人胸口，皮鞋尖抵着男人的下颚，明明只是一只腳而已卻仿佛施加了千般力道，無論如何攻擊了萊安的那名警員都無法起身。
萊安微微屈身，居高臨下的盯着身下的男人，那雙藍色的眼睛空洞，沒有視線，卻讓警員感到了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冷汗從他背上流下，他現在想起來了，哪怕眼前這人是個瞎子，他也曾是FBI的一名探員。
周圍本來打算攔架的警察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幫誰，迪克松了口氣重新回到座位上。
萊安掀了掀嘴唇，沒有什麽笑意，他壓抑着嗓子裏的咕嚕聲。“不知禮，無以立，現在收拾你的東西離開刑偵隊。”
萊安松開腳，被萊安壓制在地的那人飛快爬起來，低着頭離開了會議室。
現在的萊安是徹底在刑偵科立下了威嚴，至少表面上，沒有人在敢挑釁他。
當然，只是表面上。
萊安明白，只要他眼睛有缺陷，他與其他人不同，那麽他永遠都是被排斥的那一個。
萊安不着痕跡地擰了下眉，又飛快恢複到一開始無害懶散的表情，仿佛剛才那宛如大型貓科動物的人不是自己。
萊安甩了甩手，他杵着盲杖，另一只手摸索着會議桌向前走去，剛才的一席打鬥動作讓他的位置發生了稍微的偏移。
萊安遲疑地轉了轉頭，盲杖在地上試探的敲了敲，終于伸手摸到了冰冷光滑的實木，萊安舒了口氣，這應該是會議桌或者板凳。
至少沒有碰到某個警員。
萊安放心的向前摸索去，下秒，他摸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光滑又細膩，摸起來很舒服。
萊安猛的頓住，這觸感不出意外是…
萊安的手指試探性的向下滑了滑，摸到了一個柔軟、飽滿的東西，觸感像是果凍，随着萊安手指搓過那片飽滿，那飽滿的‘果凍’彈了彈。
迪克與萊安兩人同時愣住。
迪克本來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想看看這位新來的、年輕的側寫師打算怎麽走到空座位上，結果一只修長素白的手掌啪一下拍在了他臉頰上。
迪克擡起頭，他看到萊安蹙了眉遲疑了一下，緊接着無名指反複摩擦過他的唇瓣。
那種觸電般的奇異感覺從迪克的唇瓣傳遞到了心髒。
哦，這可不是個好的信號。
這個動作在某種昏暗暧昧的環境下代表的意思，并沒有萊安無意碰到的那麽純潔，這是一種邀請和勾引。
要不是萊安的眼睛看不見，迪克都以為萊安是故意的。
迪克注意到萊安本來平和的表情變得僵硬，那張漂亮的臉上染上一層薄紅，變得更加緋麗和迷人。
看起來萊安也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萊安猛的收回手，低聲沖迪克道歉。
迪克搖搖頭，突然又想起萊安并不能看到他的動作。
迪克聲音保持着平靜與友好：“沒關系，我扶你去座位吧。”
萊安遲疑的點了點頭，迪克站起來，一只手扶着萊安的肩膀，小心的引導着萊安坐在空座位上。
“謝了。”
接着，萊安與局長進行了工作的交流與交接，同樣與刑偵科的成員有了大致的接觸與工作了解。
局長把刑偵科半個權利都交給了萊安，現在萊安擁有着刑偵科第二命令權。
如果萊安要指派刑偵科去進行任何任務，只需給局長報備，不需要一層層的遞交手續。
局長：“布萊亞警官，我想你需要個搭檔來幫你快速适應這邊的環境。”
萊安心中暗喜，他還在想要怎麽開口，這不就來機會了嗎。
萊安故作思考，點頭同意。“我的确需要一個人作為我的眼睛，幫助我‘看’到這裏。這樣，我就随便點一個好了。”
萊安環顧四周，哪怕他的眼睛并不能看到周圍，不知怎得，迪克好像看到萊安臉上閃過了一絲笑意。
迪克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看錯了，萊安根本就看不見又怎麽會沖他笑呢。
迪克再次看過去，萊安早就移開了視線，嘴角也沒有啄着笑，只是維持着自帶的微微上翹。
緊接着萊安随手一指，越過人群，那修長的手指指向了迪克，随後萊安眉頭微蹙，不知那裏是否有人。
“這裏有人嗎？”
迪克回複道：“是的，長官。”
萊安記得這個聲音，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你叫什麽名字，警員。”
迪克下意識的站起來，他繃直了身體，像個正統軍人那般铿锵有力的回答：“理查德·格雷森，長官。“
“你的第一個任務，成為我的‘眼睛’。”萊安命令道。
“遵命，長官。”迪克松了口氣，重新坐下。
周圍的警員或多或少的向迪克投去了羨慕的眼光，他們并沒有多服氣這位盲人警官。
可是萊安長得很賞心悅目，誰不想和美人共事？況且他患有眼疾，就算在他眼下明目張膽摸魚或者使絆子他也發現不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萊安·布萊亞來自聯邦調查局，他有數不清的人脈，連局長都得給他七分面子。
巴結萊安總是沒錯的。
迪克倒是不在乎萊安有着怎樣的背景，他唯一與其他人想法相同的大約就是可以明目張膽的摸魚。
刑偵科的警員執行任務多為兩兩一組，盡管迪克的大多數臨時搭檔平日都在摸魚，可迪克也無法當着他們的面處理夜翼與泰坦的相關事務。
如果與萊安成為搭檔，他确實會方便很多。
更何況，在座絕大多數警員對萊安不懷好意。
他和萊安成為搭檔還能保護萊安——
這是迪克心中的正義感在作祟。
思索了片餘，萊安向刑偵科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先按照你們原本的工作進行，等我将身份遷到警局再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
“明白，長官。”刑偵科的警員異口同聲地答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