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
知道夏油傑嘴上說着是私事,實際上是來辦正事之後,五條和家入都收起了原本稍顯輕浮的八卦态度,甚至還想偷看一下某人手上的小本本,瞧瞧上面到底記載了哪些名字。
咒靈操使當然……沒有很認真地阻止他們,筆記只是他擔心時間經歷了太久,自己會遺忘細節才寫的,不能讓人發現的部分一個字都沒洩露出來,全都好好地保存在他的腦袋裏,就算是六眼,也沒有讀心的能力。
所以身高手長的五條很順利地從夏油手裏撈到了本子,他拉下墨鏡,一個個細數上面的名字,“乙骨憂太,祈本裏香,祢木利久,枷場菜菜子和美美子?雙胞胎嗎?人數真不少耶。”他啧啧地說道,“高專的招生部看到這個可能會跪求你去入職。”
“也有失誤的可能性。”夏油謙虛地說道。
畢竟他并不能保證人生軌跡變化之後,他們還會如自己所經歷的歷史那樣覺醒術式和咒力,術師的實力和他們的精神狀态息息相關,如果一生平和的話,會淪為普通人也說不定。
上面的姓氏五條一個都沒聽過,顯然每個都是普通家庭出生,這樣出身的術師其實占據了咒術界的半數,畢竟普通人的基數和咒術世家相比實在太廣闊了,但他們的實力和眼界和從小在咒術界長大的孩子們相比太過欠缺,有些言傳身教的東西并不是高專幾年內教得會的,因此大部分都難以到達二級術師的等級,一級就更不用說了,像夏油這樣一入學就二級,現在能和五條幾乎能打個不相上下的,絕對可以說是百年都難得一見。
咒靈操使說過他‘只記錄了比較出色的孩子’。
雖然那個叫乙骨的看不太出來,但祈本裏香的異狀還是清楚地證明了夏油奇妙預知能力的準确度。
“剩下的那幾個好像不在宮城?”
“沒錯,都在鄉下中的鄉下,非常偏遠的地方哦。”咒靈操使從容地說道,“沒有冰激淩,當然也沒有空調和風扇,可能連自動販賣機都沒有,你們确定還要跟嗎?”
“真是的,去做任務的時候又不是沒進過山,你這家夥以為我是誰啊?”
五條一點沒被吓到,顯然是打算跟到底了。
雖然看小鬼沒什麽好玩的,但也比回家面對一堆死老頭要有趣很多。
“啊,那我就算了。”硝子理所當然地回答,“本來只是因為擔心夏油你,既然只是客串一回窗的話我不去也行,有事打我電話。”
“等下!硝子你不是吧??”原本以為自己是來當陪客的,結果正主竟然先行撤退也太過分了!!五條一臉受傷地指着少女,“之前拉我來的可是你啊!”
“後面還要去可是你自己說的。”家入一點沒有內疚的樣子,老神在在地叼着棒棒糖,在這種人多的公衆場合,她也不好意思抽煙,只能打劫五條的糖份儲備糧當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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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六眼的咒術師還是沒能成功留下硝子,只得擺着一張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合适的臉站在夏油傑身邊。
“……不用勉強。”咒靈操使淡淡地說道,“覺得無聊的話,悟就先回去吧。”
五條撇了一眼對方那張臉上堪稱完美的禮貌微笑,不爽地垂下嘴角,“啰嗦,既然都說要去了當然不會反悔,不過讓我出馬作陪的代價可是很高的!所以結束之後你得請客,我要吃冰激淩火鍋。”
夏油似乎是楞了一下,然後小聲地噴笑出來,“只要一頓冰激淩火鍋就能讓你出馬了嗎?還真是昂貴的價格啊。”
“煩死了,你到底走不走?”
“是是,請好好跟在後面不要走丢哦?五條君。”
直到咒靈操使輕笑着往前大步走去,五條悟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明明就能正常地笑出來,和平時的假笑完全是兩種東西。
之前,他一直以為夏油傑其實并不喜歡跟自己和硝子呆在一起,否則沒法解釋他那個始終不會拿下來的假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樣。
而且,有點誇張了吧?不過是答應陪着走一趟而已,至于那麽高興嗎?
因為還沒到能考駕照的年紀,這又稱不上正式任務,沒有輔助監督陪同的他們只好選擇去坐電車再轉公交車,車站所在的地點人流意外地多,五條歪頭看了一眼身邊夏油傑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的樣子,“喂,夏油,人也太多了,我才不要擠進罐頭裏,要不打車吧?”
咒靈操使對人多的地方抱有有生理性厭惡的事,硝子和五條都已經很習慣了,嚴格的說也不能算弱點,只是個類似挑食的小毛病罷了。
不過五條的感觸比硝子更深刻一點。
似乎只有在人多的場合,這家夥對非術師的厭惡情緒會格外高漲,那種忍耐的表情是少數沒有僞裝的部分。
“不用顧慮我,只是有點悶熱罷了。”夏油這麽回答,然後習慣性地用拇指按壓眉間的褶皺,好像不讓別人看到皺紋他就真的沒壓力了似的,大概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還罕見地扯開了總是穿得整整齊齊的高領校服。
“和你有什麽關系,我說了讨厭被當成罐頭擠。”
六眼的咒術師冷淡地說道,兀自跑去路邊招呼計程車。
有着無下限的家夥說什麽呢。
夏油傑很想這麽吐槽,但最終還是決定接受五條難得展現的好意,直到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絕對不可能忘記的。
誰能忘記差點殺死自己的人呢?
咒靈操使站在路邊,愕然地望向街道的另一頭,那個正提着大包小包,一臉懶洋洋的地跟旁邊的女性小聲說着什麽的男人。
禪院甚爾。
為什麽這個咒術師殺手會在這裏???
“喂,夏油,在幹嗎呢……”叫到了出租車的五條正打算來喊人,看到的卻是正盯着遠處臉上驚訝非常的咒靈操使,因此也轉頭望了過去,“……有點眼熟的臉啊。”
一看就是禪院的。
“你認識?”五條好奇地詢問。
“……怎麽可能。”夏油傑勉強擠出了一點僵硬的笑容,他背上此刻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這麽危險的家夥,我們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危險?”
雖然馬上就被咒靈操使拉走,五條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地撇了遠處和推着嬰兒車的女性走在一起,手上全是紙尿布和奶粉的男人,無論怎麽看都只是個剛當上父親的笨拙丈夫。
不過想到夏油傑的預知能力,五條姑且對他的看法保留了意見。
去探望其他兩處的結果果然不負所望,枷場姐妹雖然還很年幼,并未展現出咒力,但卻被五條發現她們的父母雙雙中獎,全都具備咒力,只不過因為能力不夠強,再加上性格也都比較內向膽小,完全沒有好好鍛煉過自己的術式,反而還因為小時候難以控制的緣故,一直被村裏人當做不祥而避諱着。
窗派人過來把枷場一家接走的時候,同時跟來的夜蛾看着兩個學生的面孔,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雖然是做了好事,但是悟,誰讓你把那些村民都揍了一頓的?”
“報告老師,夏油也有動手!”
“我并沒有說他做得對!”畢竟咒靈操使和非術師不對付又不是第一天,別說揍人,他能克制自己少跟報案人吵起來,負責帶人的輔助監督都願意為此吃兩天素還願。“你們兩個全都給我交一份檢讨報告上來。”
難得第一次放暑假很閑,不回家的結局卻是既沒玩到有趣的,又跟讨厭的家夥們打架,最後還得交一份檢讨……五條在心裏發誓,要是下次還跟夏油傑出門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不過,這家夥似乎沒他以為的那麽糟糕。
被拉去很有名的招牌冰激淩店裏吃火鍋的時候,六眼的咒術師如是想。
咒靈操使腦袋裏想的東西卻和五條悟完全無關——他正在思考該如何監控禪院甚爾,用自己的咒靈顯然不行,就算他能讓咒靈超遠距離地行動,但咒靈看到和感知到的一切卻無法和他這個主人分享,作為操縱者,他最多也就能感受到咒靈什麽時候消失罷了。
至于親自監視,很遺憾,第一他壓根分不開身,第二,夏油傑也沒那個自信能在天與咒縛的頂點面前隐藏自己的視線。
咒靈們對視線很敏感,殺手難道不敏銳嗎?尤其還是一個有着術師殺手稱號的男人。
如果可以的話,咒靈操使一點都沒打算直接出現在對方面前。
他掃了一眼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
“安心吧,等我享受完這些就差不多沒那麽多人了,今天又不是休息日。”心情很好地挖了一大勺巧克力的五條悠閑地說道,“不過,夏油你是真的一點不吃嗎?也有不太甜的部分。”
這才勉強回神的夏油傑沖他溫和地笑了笑。
“我沒關系,悟你吃吧。”
“不是我說,你總是吃的很少啊。”五條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食量,在想想咒靈操使每次和他們一起吃飯時候的飯量,完全不像個正在發育期的男生。
“我的胃口一直都不大。”對方從容地說道。
謊言的味道讓五條悟皺了皺眉。
于是他沒再說什麽,略過了這個話題。
夏油傑最後選擇了雇傭偵探去盯梢的方式,給偵探社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謊稱禪院甚爾以前和自己的姐姐交往過,後來談婚論嫁了卻突然失蹤,想要弄到足夠多的照片好讓姐姐死心。
反正雇主的借口總是很豐富,偵探社也大多不會當真。
只要給錢大方,需要幹的事情不算真正違法,只打點擦邊球,讓大家臉上都能過得去的同時達成雙贏的目标就好。
咒靈操使并不怕他們拿錢不辦事糊弄自己,當雇主是個未成年的時候,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但他在對方點頭的時候讓手頭的咒靈留了幾只在偵探社裏。
既不能監控,也很弱。
但特點是會讓人變得聽話,對猴子們而言是很有用的監工,這樣他指揮這些家夥就只需要付錢和電話遙控,既能完美隐身,又不至于引起高專的懷疑。
一開始确實有效,不斷收到偵探社寄來的照片的夏油傑對他們的效率很滿意,就算照片裏壓根沒什麽重要內容,不過是個普通新婚家庭的日常,他也還是為此付了錢。
直到某天,咒靈操使突然意識到自己放在偵探社的咒靈們都消失了。
還在任務中的他不得不迅速解決掉面前的咒靈,借此補充了一下庫存,然後勉強糊弄走面前的輔助監督,獨自向偵探社的方向走去。
夏油傑沒有親自過去,而是利用咒靈操縱了一個經過的路人,讓他去敲偵探社的大門。遠遠看着路人被十分正常地迎接進去的景象,令咒靈操使皺起了眉頭。
“幹嘛,以為那邊都被我幹掉了嗎?”
從背後響起的嗓音讓夏油傑猛然轉身,他甚至都沒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什麽時候來的。”咒靈操使看着面前一身休閑衣褲的家夥,目光冰冷而戒備。
“啊,稍微有一會兒了哦?因為想看看一直在偷窺我家的到底是什麽奇怪的家夥……結果只是個高中生?雖然是咒高,你姐姐叫什麽名字?我以前的對象應該都和平分手了才對。”
夏油傑是真沒想到,對方沒立刻動手的理由,不過是他臨時十分鐘編出來的假話。
“那種事情已經沒所謂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和現在的妻子離婚。”
畢竟連孩子都有了。
“這樣啊,你能理解就最好了。”禪院甚爾聳聳肩,一臉随意閑适地轉身離開,但只走了兩步,“不過,下次再讓我發現的話……”他回頭撇了咒靈操使一眼,露出一個獰笑,“我也不是每次都拿錢才殺人的。”
看來之後再想監視對方的動向就很難了。
夏油傑皺着眉頭,褲袋裏的電話卻突然震動了起來,他不得不一邊看着禪院甚爾離開的背影,一邊從衣兜裏掏出電話,接了起來。
“這裏是夏油……”
“啊,就說你會接,夏油,我們現在在醫院。”硝子的聲音如是傳來,“五條說你最近好像在注意一個奇怪的家夥,甚至跑去雇了偵探……我們一好奇就去看了。”
“然後剛好遇到那位女士帶孩子散步的時候出了車禍……”
咒靈操使的電話直接被另外一只手撈了過去。
他依然完全沒意識到對方是如何靠近的。
“醫院地址在哪?”
禪院甚爾一臉陰郁地盯着面前表情茫然的年輕咒術師,對手裏不屬于自己的電話冰冷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