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七

因為身體還在康複期,外加記憶出了問題的緣故,無論是大赦還是鹫尾家,都一致認為泷川暫時先休學一個學期,在家自學兼修養比較好,到時候入學考試的時候也不至于對着試卷為難。這其實算是相當體貼的建議,讓一個失憶的人去考試,考砸的概率怎麽想都還挺高的。

青年對此倒并未提出意見,不用上學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畢竟以他的身高,去打零工的時候謊稱自己成年絕對不會被拆穿,沒有學業的拖累,積累資金的時間還能縮短一些。

自從發現了隔壁屋舍裏的幽靈之後,泷川對看似溫和良善的鹫尾家便暗自戒備了起來,表面上對他很親切的大赦委員會也絕對不是什麽他們自己所說的自發性同鄉互助會。

那就是一個已經成功踹開了政府的宗教組織。

在鹫尾家附近的小鎮逛了一整圈,雖然有警察局,卻始終沒找到政府大樓,倒是看見幾棟挂着‘大赦委員會XX街道辦事處’這樣名字的辦公場所之後,青年再度提高了對委員會的警戒程度。

除了錢之外,還需要弄到交通工具,否則很難在一日之內迅速離開四國範圍。

泷川稍稍思考過,若是察覺到他的逃跑,委員會是否會發動勢力範圍內的信衆來追捕他,到時候路過的加油站店員,街邊走過的家庭婦女,甚至是路旁民房門口曬太陽的老人,只要是大赦的信徒,全都會變成他的敵人,每一雙眼睛都将加入追捕他的羅網。

這才是成功占據了一方的邪口教真正可怕的地方。

尤其他還是個無親無故,寄住在別人家的未成年人,說舉目無親都算好的,哪怕是孤兒,好歹也有幾個熟人跟朋友呢。

雖然青年覺得自己應該沒這麽重要,畢竟委員會只派了個看上去位置普通的橋本來和他見面,而不是更隆重的教主,或者教主的左右手什麽的,但凡事還是考慮周全比較好,這樣真到了最糟的情況,他多少還能有逃跑的本錢。

不過,大赦似乎并不是那種會随便養閑人的組織。

因為沒過幾天,泷川便接到了分配給他的任務——去療養院裏幫忙照看一位特殊的病人。

“認真的嗎?”青年疑惑地看向跟他敘說委托的鹫尾先生,讓一個修養中的病人去照看另一個病患,大赦的負責人腦袋沒問題嗎?

“別擔心,真正的看護有專人負責的,悟君要做的只是陪那孩子說說話而已,其實也不算什麽麻煩的工作。因為遭遇了事故的緣故,那孩子只能被困在房間裏,大家都很擔憂她,所以時常讓不同的人去陪她聊天什麽的,主要也是聽說悟君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和孩子們相處得不錯,所以才想來拜托你。”鹫尾先生解釋了起來。

說穿了,其實就是類似社工,聽聽家庭婦女的抱怨,老人的唠叨一類的,不需要太多體力,更需要耐心和愛心的的工作。

聽上去還算合理,不想太早暴露本性,也沒打算立刻跟大赦扯破臉皮的青年便答應下來,第二天婉拒了鹫尾先生說要開車送他的好意,自己搭公交來到那家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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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先前居住的病院只有一牆之隔。

看來會被推薦的理由,搞不好是因為護士們,畢竟距離這麽近,會互相串門也不奇怪,護士和病人互相八卦起來,那速度能比網絡新聞還快。帶着一臉沒轍的表情進入療養院的泷川,果然在醫護休息處看到幾個眼熟的護士。

和她們親切地打過招呼,說明來意之後,叽叽喳喳的護士們便向他指明了需要陪護的少女所在的病房。到這裏還算正常,但一靠近電梯,便和普通的療養院氛圍截然不同起來。

畢竟尋常的療養院電梯裏不會有專門的電梯小姐。

親切地跟泷川問好,得知了他要去的樓層,穿着制服的女性很自然地拿起電話,向病房那邊确認過來訪預定之後,才替他按下按鈕。

青年微微垂下眼簾,靜谧的沉默蔓延在電梯間裏,電梯小姐始終保持着人偶一樣完美的微笑,仿佛一點察覺不到這小小空間中壓抑到窒息的氛圍。

電梯到達之後的響鈴聲甚至讓泷川感到了悅耳,他不緊不慢地走出去,看着整條走廊裏寥寥無幾的幾扇房門,再度陷入了沉默,其中一間門外早就等着一位護士打扮的女性,悄聲快步走到青年面前,“您就是泷川君了吧?我是負責照顧園子大人的小春。”

連招呼聲都放得十分輕微。

而那個‘園子大人’的稱呼,也讓青年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莫非是那種電視裏才能見到的,地位很高的大小姐嗎?要是脾氣溫和還好,如果是個性格糟糕的小鬼的話,很難說他會不會跟對方吵起來。

所以,到底為什麽大赦會想要讓一個徹底的外行來做看護的工作呢?

泷川困惑地想。

打開門之前,青年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躺在豪華的病床上,對着精心布置的房間露出毫無生氣眼神的少女。

他實在高估了大赦的底限。

泷川對着門後的,鋪滿桧木地板,牆角高高釘着神龛,雖然遍布着許多病房特有的設施,但依然頑固地用木料制成的床鋪和裝點的牆面,遮擋窗戶的竹簾,牆頂描繪着金泥彩繪的房間陷入了無語。

這是人住的病房嗎?這根本是神社的大廳吧!!!

“園子大人,泷川君來拜訪你了哦?”

青年眼睜睜地看着護士直接跪到病床旁邊,用仰視的姿态和少女悄聲說話的摸樣,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現代的日本。

躺在床鋪中央的少女幾乎全身上下都被厚厚的繃帶覆蓋,只有一側的眼睛和少部分面孔,還有一只左手得以幸免,即便如此,她也沒穿上輕便的病號服,而是任由身體被厚重的特制和服包裹。原本似乎是在小憩,聽到了看護的話語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哎呀……總算又見到了新面孔。”她笑起來,“請先離開吧,小春。”

“唉?可是,讓您和外人單獨相處什麽的……神官大人們會責備我的!”看護原本平靜的面孔這才慌亂起來。

“不算是外人的吧?畢竟也是預備役的神官,只要經過适當的學習,不久就會帶上面具,和每天來見我的大家一起和睦相處了?”

“可,可是……畢竟還是……”

“沒關系的,而且,這房間裏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不是嗎?”

少女笑着說道。

“是的,小春知道了。”

少女的堅持讓看護無法再拒絕下去,只得一臉惴惴不安地起身走向門口,靠近青年的時候還沖他擺出一個嚴肅的表情,伸手指了指牆角的監視器。

“決不能對園子大人失禮哦?泷川君。”

青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說實話,他現在就想回去了,要不是又看到了有意思的東西的話。

直到看護關上門,泷川才慢慢地開了口,“不是一個人……指的是這些小東西嗎?”他用視線追逐着從自己面前飄過的奇怪生物,在整間房間裏裏,這樣活像是寵物小精靈出現在現實世界裏的怪異生物,足足有二十一只。

剛才看護和少女說話的時候,從小春面前和身邊晃過去的有好幾只,但對方的視線卻絲毫沒有動搖,最初還以為它們是什麽高級玩具的青年才确定看護壓根看不見這些東西。

少女稍稍睜大了眼睛。

“竟然看得見精靈嗎?好厲害啊。”

“普通吧。”泷川這麽說道,“雖然是讓我過來陪你聊天,但具體應該幹什麽,并沒有人說過。”

“就是一般的閑聊而已,特地出個題目才奇怪吧……”少女輕輕笑起來,“這次能答應還真是不容易啊,平時能見到的人,出了父親和母親,就只有帶着面具的神官和看護們。”

“啊,請坐下吧,站着說話也很奇怪。”

青年稍稍沉默了一下。

“先說好,我是不會像剛才那位一樣跪下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啊啊,那可求之不得。”少女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每天對着一群跪在床邊的人說話,實在叫人受不了,而且用句還相當累人,毫無意義的開場白能念上十分鐘喔?真是叫人不敢置信。”

除開少女躺着的床鋪之外,房間裏完全沒有所謂椅子的存在,甚至連櫃子都沒有。一點不忌諱地盤着腿在少女面前坐下的青年,靠在床尾看了她一眼。

“你,是被當成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祭祀了嗎?”

不管是整個房間的氛圍也好,或者那個看護的态度,乃至少女言語中透露出來的細節,她的生活與其說是被寵愛的大小姐,不如說是被供奉的活神。

“……很明顯嗎?”

“有眼睛的都能覺得不對。”

名為園子的少女無奈地苦笑起來,“雖然不止一次拜托他們別再那麽做了,普通地照顧我就好,但并沒有什麽用處……明明提其他要求的時候就很幹脆。”

“其他的要求?”

“嗯,比如說想吃好吃的,想玩游戲,想看書,想看風景,想和人聊天……”

泷川了然,他就是因為‘想和人聊天’的要求而被叫來的對象。

“聊天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和熟悉的人做更好嗎?家人或者朋友不行嗎?”

園子的表情黯淡了下去。

“其實爸爸媽媽每天都會來哦?不過,媽媽只要看到我的樣子,總是忍不住要躲起來哭。所以我想,就還是不要那麽頻繁的見面比較好……至于朋友。”

“唯獨只有那個,一次也沒有答應過我,連她現在過得怎麽樣,在哪裏念書都不知道。”

“怎麽,因為你很特別,所以不能有普通人的朋友嗎?”

“不是那麽回事,小鹫她……她和我,其實算是差不多的哦?并不是普通人,不過,因為重要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所以我才能這麽悠閑的呆在房間裏什麽都不做。小鹫是不是也回歸了普通的生活呢?還是說,也跟我一樣,被送去別的地方被供奉起來了呢?”

“那孩子是會給自己增加不必要壓力的類型,以前的朋友都不在身邊的情況下,到底能不能适應新的環境呢,我很擔心,所以才特別想跟小鹫見面……”

少女憂愁的面容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憫,而且雖然提出了些許願望,但對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麽離譜的要求,只是負責執行的人們腦子太過有病才導致了現在的結果。看着她的樣子,青年原本積累的些許怒氣很快便消散了。

甚至産生了想要幫忙的念頭。

“……你說的小鹫,莫非是鹫尾家?”

因為園子說着朋友和自己一樣的話,再加上昵稱和姓氏太過有特征,難免讓泷川聯想了起來,畢竟鹫尾并不是常見的姓氏。

病床上的女孩子聞言,差一點就激動地要撐起身體,随即又軟綿綿地倒回床鋪。

“別亂動,你要是受傷了,我下回肯定不能再來。”

“是,是的,就是鹫尾!鹫尾須美!你見過她嗎?小鹫,小鹫過得還好嗎?”雖然勉強聽話躺了回去,但少女臉上還是寫滿了歡欣,一臉期待地望着床腳的黑發青年。

對方卻只是平靜地望着她,什麽也沒有說。

“……這樣啊,沒有允許,所以不能告訴我嗎。”園子臉上的光芒很快黯淡了下去,但也沒有因此生氣,似乎是因為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次,所以極為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我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她甚至露出了些許微笑,用一種寬慰的口吻對泷川說道,“神官們肯定叮囑過你了吧,或者除了鹫尾家之外,你也确實什麽都不知道。”

她對此似乎早有預料。

“真正知曉小鹫的消息,又願意因為我的請求而開口的人,絕不會真的被送到我身邊來的。”

“我現在住在鹫尾家。”青年說道,“因為鹫尾先生暫時代理了我的監護權,不過,他們家并沒有什麽女兒……聽說很早以前就遭遇事故而去世了。”

“果然是這樣啊。”園子一點不意外地笑起來,“應該是還活着的,既然那時候沒有死去,那麽和我一樣有精靈陪伴的小鹫也絕不會輕易死去。只是,多半更換了名字,送到別的地方去了。”

“鹫尾家需要的是身為勇者的女兒,使命結束,不再是勇者,還失去了記憶的小鹫,會被送走也不奇怪。”

“……勇者?”聽到了奇怪詞語的青年皺起眉頭。

“啊啦,明明是預備役神官,卻連勇者都不知道嗎?”少女看着面前的青年,好玩地歪過頭,“還以為四國已經沒人不知道這些事情了,你是從什麽偏僻地方來的嗎?”

“不知道,因為我失憶了,剛離開醫院不到半個月,現在對周圍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嗳??”園子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什麽都?連神樹大人的事情也?”

“忘記了,還是看別人都在參拜才知道的。”

“大赦呢?”

“橋本先生來見我,才知道有這麽個……委員會。”青年姑且還是沒說出奇怪的宗教這樣的話。

“啊哈哈哈,還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難怪我說想找不是神官和看護的人來聊天,他們會把你派過來。”

自然是因為一無所知的泷川壓根沒什麽能夠透露的東西,送他過來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能阻止園子打聽外面的事情。

“難得的,我就充當一回教導人好啦。”少女笑了起來,“雖然等你當上神官還要再學一遍。”

“是嗎?那就拜托了。”其實也未必。青年想,在那之前,他就會想辦法跑掉了。

“嘿嘿嘿,這個四國,是被神樹大人庇護的島嶼。”園子如此說道,“因為有神樹大人的存在,我們才能順利地延續到今天……”

“等下。”泷川舉起手,“為什麽這麽說?四國之外的地方又不是沒有人。”畢竟他來之前才剛剛看過東京臺的新聞和廣告。

“嗯,那個啊,是騙人的。”少女眨眨眼,“四國之外的地方,已經沒有人了哦。”

“……哈?”

“為了不讓民衆産生恐慌,神樹大人才把這個事實從大家的腦袋裏抹消了,讓所有人以為這還是幾百年前和平的世界,所以學校裏還會有英語和其他語種教授,跨海大橋也還存在着,甚至有機場,可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飛機起飛,出國的人也會被種種理由拖延,實在不行就飛到天上轉一圈做做夢,以為去過國外了再回來,去日本其他地方的人也一樣啦,離開大橋沒多久就會開回來,以為自己已經去過了,實際上只是重新回到島上而已。”

“你等一下。”青年頭疼地按住眉心,“意思是說,除開四國之外,外面的世界并沒有人存活?”

“差不多是那樣。”

“那麽,我看到的那個影子,也并不只是長得有些龐大的樹木……是這麽回事吧。”

“嗳!沒有樹海化的情況下,竟然能看到神樹大人嗎??這種事情從沒聽說過,連巫女和其他神官也做不到啊!”少女一臉驚訝,“嗚哇,你這樣的資質竟然沒有被選成勇者,真是太可惜了……唔,不過我也沒聽說過有男孩子的勇者,看來神樹大人始終更喜歡女孩子吧。”

“這種一聽就很變态的部分就不用告訴我了。”青年越發用力按壓腦袋,“我還以為那個大赦是什麽奇怪的宗教集團……結果神樹竟然不是随便扯的假貨嗎……”

“……會以為神樹大人是不存在的泷川君才奇怪吧?明明就能看到!”

“莫名其妙崇拜了根本不是神的東西這種事情不是經常有嗎?”

“哪裏經常了??”

張口想要反駁的時候,青年卻只能腦袋一片空白的卡在那裏。

“看吧,根本就說不出來。”

“那個是……”

“雖然想說不能随便推給失憶,不過,泷川君不喜歡崇拜神的部分,我覺得很好哦?”就算打嘴仗贏了,園子也沒有抓着不放,反而親切地轉移了話題,“畢竟,就算是真的神明又怎麽樣呢,神樹大人确實庇護了我們,可是神明們到底在想什麽,人類是無法理解的吧?天神們莫名其妙就決定了要讓人類滅亡,和神樹大人不知為何庇護了我們,讓人類能夠在四國這座島嶼上茍延殘喘,本質上,兩邊的行為根本沒什麽區別吧?”

“全部都只是,對着路邊小蟲子的一時興起。”

“你這話讓神官們聽到沒問題嗎?”

“沒關系,因為也只是說說而已,只要不想自己死去,不想島上的大家死去,到了該擊退外敵的時候,無論心裏怎麽想,都仍然得戰鬥才行。”少女笑着說道。

“外敵?”

“嗯,是天神們所創造的,用來毀滅人類的存在,因為世界已經毀滅了,而這裏又是神樹大人的結界,所以只會有零星的數量跑進來,但若是讓它們接觸到神樹大人的話,籠罩整個四國的結界就會被解除,到時候,作為人類最後之島的四國便同樣要迎來覆滅,所以才會有驅逐外敵的勇者出現。”

“……讓我猜一猜,所謂的勇者,全部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是嗎?”不知為何,泷川的表情雖然是笑着,但看上去有點勉強的樣子。

“也有能聆聽神樹大人聲音的巫女啦。”

“是成年女性嗎?”

“不,成年之後好像就會失去加護,變回普通人,神樹大人只喜歡心靈和身體都潔淨的小孩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是神明大人嘛。”

“你的身體,是因為戰鬥才變成那樣的?”

“都說是戰鬥了,怎麽可能不受傷嘛。”雖然這麽說,少女卻咧嘴笑着,做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別看現在這個樣子,我其實很強的喲。”

“你的父母,包括大赦的那些人們,全部都清楚受傷的理由?”

“嗯,知道的。”

園子的面容十分平靜,但泷川只感到了一陣反胃。

“……我收回前言。”他說,然後從衣兜裏扯出一本筆記本,随手寫了一句話給園子看。

【這種島嶼還是趕緊完蛋了更好】

“泷,泷川君!對世界稍微積極一點啊!!不要帶有這種消極的念頭!!你可是預備役神官耶!千萬不要讓其他負責審查的人發現哦……”病床上的少女瞬間就慌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試圖安慰面前一臉想吐表情的青年。

雖然她自己在某些瞬間,也偶爾産生過差不多的想法,但真的聽到別人說了類似的話語,反而無法真誠地贊同。

青年長長地嘆了口氣。

“看在你很努力地在保護的份上,暫時不會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你說的那個,叫做小鹫的朋友,她長什麽樣?”

“咦?”

“年紀應該是差不多的吧?那麽只要去島上的中學裏轉轉的話,總能看到的。”雖然可能會比較花時間,不過,既然不能輕易逃去島嶼外面,他的空閑就更多了,有事可做總比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要好些。

“但,但是,四國還是有非常多的人的……起碼有幾百萬人呢……”

“那孩子,腿不好吧?”

“咦?是,是的……為什麽泷川君會知道……”

“這樣找起來就比較醒目了。”青年并沒有回答她的疑惑,僅僅是面色平靜地如此說道,“因為不能做得太明顯,所以可能花費一點時間。”

“沒關系,沒關系的。”園子欣喜地說道,“等上一年也可以,兩年也可以!不,只要泷川君還願意幫忙的話,什麽時候都行。”

“……不會那麽久。”不知為何,青年顯得十分篤定,仿佛只要他想找,就能輕易找到被隐藏在數百萬人中的一個陌生少女。

“那麽,我就期待着了。”

躺在和神龛沒什麽兩樣的病床中央的,病弱的少女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目送着青年的背影,直到被合攏的門扉遮擋住視線為止。

然而,青年未能說出口的,同樣被寫在紙張上的另一句話,卻始終在園子心中回響。

【外面的世界毀滅了這件事,有誰親眼确認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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