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一
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發覺面前是熟悉的租屋天花板,青年下意識地感到了安心,無他,每次失去意識之後醒來就發覺自己又回到了醫院,簡直像什麽人生重來的奇怪漫畫設定,泷川……不,夏油傑實在沒有繼續重溫的興致。
“醒了嗎,感覺如何?”
頭頂傳來的嗓音讓青年轉過頭去,背對着他坐在扶手上的咒術師遞過來一罐可樂,貼在夏油傑仍然帶點熱度的額頭上,已經從冰箱裏取了一會兒的金屬罐表面布滿了水汽,恰到好處的涼意讓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氣,接住可樂從沙發上支起身體。
上身那件對夏油而言略有些緊繃的機車服被脫了下來,可能是怕他只穿內襯汗衫睡下去會着涼,所以姑且用西服外套蓋着。
怎麽看都非常不着調的五條悟,竟然很會照顧人,這個事實讓夏油傑感到了些許驚訝。
“謝謝……那個,五條先生………”
聽到他生疏稱呼的咒術師緩緩把視線轉了過來,對方不知何時摘下了墨鏡,蒼色的眼瞳裏是沒有絲毫掩飾的不快,“別告訴我你把喝醉之後發生的事情全忘光了。”
青年苦笑着否認,“那倒沒有。”
“給你五分鐘時間解釋,否則我們出去談,傑。”從沙發上站起身,臉帶寒霜,居高臨下地瞪着他的五條悟極有壓迫感,夏油傑遲緩地意識到,之前相處的時候那種軟綿綿的無害可親大概只是對方和普通人相處的時候才會刻意釋放出來的假象。
這家夥認真起來的時候根本強得吓人。
青年意外地沒有感到畏懼,雖然确實有些被咒術師的氣勢壓制住的顫栗,但怎麽說呢,與其說是害怕,到不如說更接近興奮……
“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理由是什麽?”五條并不知道面前摯友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失禮的東西,只是沉着聲很不爽地問話,“我還以為是你的記憶也和我一樣,被那個該死的神明給擺弄過了才……”
“所以,你是真的認識我。”青年表情平靜地看着對方,“我會失憶是因為記憶被神明擺弄了?”
“……失憶?”
“之前沒對你說實話的部分我可以道歉,但我不是故意的,幾個月前我昏迷不醒地被人從山裏的河中救起來,在醫院裏躺了一周才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就跟被漂白水洗過了一樣幹淨,連名字都忘記了,泷川悟這個姓名還是為了方便,由救助我的警察起的臨時名,需要看醫生的症斷書和身份證明文書嗎?”
寒霜般冰冷的怒氣緩緩從五條身上褪去,但他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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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對我說話的樣子可不像是失憶。”
夏油傑露出一點無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那麽說,有時候我就是會無意識地做點什麽或者說點什麽……醫生說這是我的身體在努力回想過去的正常現象。”
五條沉默了一會兒,狐疑地盯着他,片刻之後才重新開口。
“症斷書在哪?”
青年現在不再介意讓對方知道實情了,畢竟他也有想要問的東西,從卧室裏拿出了那幾張薄薄的紙張遞給五條之後,夏油斟酌着開了口。
“所以……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擅自跑掉了的朋友?”
聽到青年的話語,咒術師才緩緩将落在症斷書和臨時身份證明上的視線重新擡起,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夏油傑。
“不相信嗎?”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我又沒有記憶能夠驗證,哪怕你說我以前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我也沒法反駁。”青年這樣回答。
這個說法顯然惹到了五條,咒術師的眼神又再度變得不善了起來。
“會覺得現在的你有點可愛絕對是我的眼睛出了毛病,根本是讓人生氣的本事比以前還要出類拔萃。”雪發的咒術師磨着牙齒說道,“最開始想着找到你就先揍一頓,但因為你什麽都忘了,所以先記在賬上……看來是我想太多,你這混蛋壓根就不需要什麽照顧和優待。”
然後咒術師就真的把青年揪出租屋揍了一頓。
夏油當然還手了,但五條的速度和力道實在都變态得不像是個人類,并且邊揍他還邊嘲笑青年連最基本的咒力強化都忘記了,只會靠身體記憶的體術來救場。
這場單方面的毆打持續到青年的體力耗盡為止,雖然除開最初毫不留情地揍青了嘴角的一拳之外,兩人之間的行為比起打架更像是在體術指導。
“沒力氣了嗎?連耐力都變差了啊,以前每回打到最後,你才是站着次數更多的那個,好,記錄更新,今天是我的全勝。”從頭到尾都悠閑得不行的五條伸出手,把因為脫力而坐在地上喘氣的夏油傑拉了起來,咒術師眉間的怒氣消散了很多,表情甚至帶着點兒虐菜之後的清爽。
好不容易才喘勻氣的青年擦了一把下巴上淌下來的汗水,“消氣了嗎?”
“很遺憾并沒有。”五條非常不講理地說道,“但繼續單方面的碾壓也沒什麽意思,我又不是出來找沙包的。”
“以你的能力,直接把我強行帶去那個什麽高專也沒問題吧?”夏油傑這麽看着他,“反正我現在又沒有反抗的實力。”
那雙蒼色的眼瞳很不快地瞪着他。
“咒術師是需要賭上性命的工作。”他說,“祓除咒靈的時候倒黴死掉的家夥可太多了,所以我們只招收自願加入的術師。”
“你們這樣招得到人才奇怪吧?”青年不可思議地望着對方,“連第三機關征用民間契約者的時候都不會講什麽自願。”這還是政府部門願意做人,盡量不會故意讓契約者出太危險任務的情況。
“身為一個失憶症患者外加半途的逃兵,你考慮的範圍會不會太寬廣了點?”
五條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
“既然都說我是逃兵,搞不好我恢複記憶了也不會回什麽高專,那樣也沒問題嗎?”
“要不要繼續做咒術師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雪發的咒術師這樣說道,“我只是來找一個擅自失蹤的混蛋,順便揍他的。”
難怪五條從頭到尾也沒有要帶走他的意思。
“所以‘夏油傑’才是我原本的名字……”青年緩緩站直身體,看着面前的五條悟,“那麽,現在揍也揍過了……悟想要怎麽做?”
只猶豫了一下,夏油終究沒再選擇‘五條’這個生疏的稱呼,更何況,終于能正大光明地叫出‘悟’這個名字,感覺還挺不錯的。
“這句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雪發的咒術師很不爽地說道。
“……如果說是現在的話,我還是想繼續在第三機關工作,給他們打工不止是因為生活費,據說那邊有開發能夠進行記憶操作的儀器,我想試試看能不能靠那個取回忘記的東西。”
五條意味不明地撇了他一眼。
“也行吧,咒術界用來治療的反轉術式對失憶之類的病症根本無效,就算硝子願意出手也沒用,還不如你按照原計劃去找政府部門。”他聳聳肩,“既然你的人身自由沒有問題,身體也還算健康,沒被誰騙,也沒讓人哄着關在什麽地方,那暫時也沒我什麽事了。”
夏油傑愕然地看着五條當場沖他擺擺手,沒半點留戀地轉身就走。
“……你要回去了?”
“不然呢?我可是很忙的。”咒術師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得睡着才能回去吧?”
“讓人打瞌睡的角落很難找嗎?随便哪裏都行,我又不是認床的小鬼。”
看着雪發的咒術師越走越遠,心底突然蔓延到溢出的晦暗情緒還是突破了夏油傑的戒備心,“……悟!”
“還有什麽事?”已經走得很遠了的五條甚至從褲兜裏掏出繃帶,重新蒙住了上半張臉,因此即便他轉了頭,青年能面對的也只有雪白的布料和咒術師重新變得冷漠起來的面孔,無法再看清那雙眼睛裏真正的情緒。
夏油傑第一次打從心底裏讨厭起繃帶這種東西。
他咽下一口唾液,艱難地開口,“……還是去我家吧。”
“現在是半夜,路上沒人會被我吓到。”五條硬邦邦地說道。
“但有棉被可以靠的地方比較舒服吧?”
“怎麽,我不再是可疑的,打算把你騙走的奇怪咒術師了嗎?”
青年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不該對你那麽說……別生氣了,悟。”
“你想說的只有這個嗎?”五條仍然站在那兒,但總算沒再繼續往遠處走了。意識到咒術師似乎還在惱火,所以不想先低頭的樣子,夏油傑只好主動走了過去。
但到了對方面前,青年又下意識停了下來。
“……可以碰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
五條的表情看上去還是有些不善。
“開着術式的話,我要怎麽親手揍你。”咒術師冷哼了一聲,但他馬上就閉上了嘴巴,因為夏油傑試探着環住了他。
意識到自己沒被推開也沒被躲開,青年帶着暗自欣喜的心情用力加深了這個擁抱。
“你來找我……我很高興。”
“謝謝,悟。”
自己并沒有真的失去過去的一切,并不是沒有任何歸處的游魂。
明明能輕易掙脫他手臂的咒術師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任由夏油傑束縛住自己,嘴裏還在心不甘情不願地抱怨,“我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這回不會再讓你用一盤意大利面随便打發掉了。”
“想吃什麽随便點單,只要在我存款的負擔範圍之內。”
“……也太沒誠意了吧?”
“我會努力打工的啦,話說以前的我有存款嗎?如果你能拿出來的話,随便花。”
“很遺憾,從你十年前遭遇神隐之後,根本是查無此人,銀行戶頭什麽的當然也都不存在。”
“哈?”不是,神隐什麽的是怎麽回事??夏油傑滿頭問號地擡頭看向五條。
“看什麽看,雖然現在是這個樣子,實際上我們同年。”雪發的咒術師撇着嘴,“會好好告訴你的,但非要大半夜的在路邊聊天嗎?”
說得也是。
青年咳嗽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松開手,讓五條能邁開雙腿往租屋的方向走,懷中充實的溫暖身體遠離了自己,讓夏油傑感到了些許失落和沮喪,可繼續抱着也确實很奇怪。
垂着眼簾跟在咒術師身後的青年并沒看到五條輕輕往後偏了偏面孔的動作。
回到屋中,青年看了眼雙手插兜站在客廳裏,和之前一來就癱進沙發的做派截然不同的五條,頓時就深刻地感受到了對方的難搞。
竟然還在生氣。
“要喝點什麽嗎?可樂?”夏油傑苦笑着問道。
“不要。”咒術師這樣回答,“睡覺前喝涼的東西會睡不好,不是你說的嗎?”
青年的笑容幾乎要挂不住了,五條幾個小時前在夜店裏戲稱自己是男朋友,上一次見面之前也說了什麽跑掉的朋友應該算他還沒點頭的交往對象這些事情,他其實都記得很清楚。
但夏油傑一直以為那些只是五條用來戲弄自己玩笑話。
已經走到冰箱面前的青年看了眼裏面的庫存,突然像是想起什麽地開了口,“悟,以前你是不是經常拜托我買可樂?”
“……差不多吧,不行嗎?”
很好,終于知道自己動不動往購物袋裏塞可樂的習慣是怎麽回事了。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接受自己在失憶前可能在暗戀一位同性朋友的事實(并且還被對方發現了),“不要可樂的話,牛奶?我替你熱一下?”
咒術師總算願意屈尊地點了下頭。
把牛奶丢上燃氣竈,沒像之前那樣關上廚房門把自己隔離起來的夏油傑直接走向卧室,“先給你把棉被拿出來吧?”
“沙發太窄了,每次都沒法好好伸腿。”然而五條這樣說道。
青年愣愣地轉身看他。
“幹嘛,我是不能睡床的客人嗎?”
“悟的話……當然可以。”替對方打開了卧室門後,夏油傑猶豫了半天,實在是沒法把‘你在房間裏等我’或者‘你去床上先等着’之類極具歧義的話說出口,只好丢下一句,“我去看看牛奶。”然後向着廚房的位置落荒而逃。
他當然也沒看到咒術師瞅着自己狼狽的背影,嘴角勾起滿是壞心眼笑容的樣子。
青年很慶幸自己有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在家做飯的習慣,為了調味,他才會買蜂蜜這種平時壓根用不着的東西,總覺得往牛奶裏放砂糖肯定會被某人嫌棄。
這些聽上去就很不對勁的小細節,夏油傑其實并不是很想知道。
因為每一樣根本沒人告訴他,而他就是會知道的東西,都在證明五條之前說的……可能全是實話——這世上還有什麽比被暗戀對象發現了暗戀更讓人坐立不安的事嗎?
有,當你把這一切全都忘了個幹幹淨淨後的某天,對方找上門來,在你床上等你。
并沒有因此升起什麽绮思,夏油傑只是單純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五條而已,畢竟他是真的沒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
小鍋裏的牛奶開始滾動,在完全沸騰之前倒入蜂蜜攪拌均勻後,青年熟練地關掉了火,把熱騰騰的牛奶倒進厚實的馬克杯。
收拾廚房花不了多久,實在沒法繼續蹉跎下去的夏油傑拿着杯子,心情忐忑地走進卧室,卻看到五條抱着枕頭很不爽地坐在被鋪中央。
“為什麽只有這裏是和室啊。”取下了繃帶,氣鼓鼓地把下巴擱在枕頭上的咒術師看上去真的比夏油傑更像個學生,他的面孔實在太有迷惑性了。
“呃,因為床底下有空間會讓人睡不安穩?”青年這麽說着,把牛奶遞給對方,然後在咒術師身邊坐下。
五條聞言露出有些意外的壞笑。
“什麽嘛,傑竟然是害怕床底下有怪獸的類型嗎?以前明明在學校宿舍睡的很安心的樣子……”
“不是,”夏油遲疑了下,最後決定實話實說,免得再惹怒對方,“我在四國的時候,好像被一個看不見的咒靈纏住了,總會在我睡着的時候又是捏臉又是扯頭發的……但醒來又什麽都找不到,讓小鹫守着也不行,不知道悟你能不能看見……”
本來好好喝着牛奶的家夥突然嗆了一下。
青年困惑地看着他。
“……悟?”
雪發的咒術師捧着馬克杯,一句話都沒說,心虛地別開臉,但他這個表情已經約等于承認了什麽。
“……是你搞得鬼啊……”
“誰讓某人完全跑得不見蹤影,連方位都不知道,想找你當然只能靠些奇怪的咒術。”五條這樣辯解,“看不見碰不着都很正常啦,因為是用意識投射的方式在找,你可以當那個只是一縷想法或者一個念頭。”
“你的念頭就是在我睡覺的時候把我吵醒嗎……”夏油傑滿是怨念地說道,難怪自從和五條碰面之後被詭異的觸碰驚醒的次數就急劇減少,他還以為是咒靈自己跑掉,結果只是這家夥找到了人,所以不再整他了。
“用思念找人是最快的,不然光靠我的腳去丈量一個地球,那得找到什麽時候。”雪發的咒術師漫不經心地說道。
被噎住的夏油傑非常識相地閉上了嘴。
順利把幹壞事被抓包的事實給糊弄了過去,五條十分機智地說起正事來轉移摯友的注意力,“之前我們說到了神隐吧?”
青年點點頭。
“詳細說太麻煩了,先把那個當做不可抵抗的天災理解就行,雖然發生的幾率是億萬分之一,總之,因為運氣不好,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了神隐,因為那個緣故,所有人都把你的存在忘記了,你留下的痕跡也被抹消,甚至連父母血親都以為你小時候就死了,給你立了墓碑,別說死亡證明,連屍體都貼心地給你準備好了哦?嚴格的說,傑你現在是根本不存在的幽靈,各種意義上。”
“……哈?”夏油傑想過自己可能會聽到很離譜的東西,但他沒想到事實能比他猜測的更離譜,“我以為最多是去驅邪的時候失足掉下懸崖?”
“想什麽呢,只是掉下懸崖這種程度的話連醫務室都不用進吧?就算高專新來的一年生都不會因此受傷。”五條聳聳肩,“咒術師的日常呢,說得好聽叫做拯救被咒靈禍害的普通人,說得不好聽,就是在各種不同的地獄之間踩着燒紅的鐵索來回巡邏,随時有可能掉下去,能有個全屍都算好結果。”
很好,之前老覺得大赦壓根不能對自己怎麽樣,明明看着應該是個學生,去特別行動隊出任務的時候卻完全不緊張,甚至适應良好的理由也清楚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失憶前是個什麽水準,但肯定比新生強。
這不是比契約者還離譜嗎!!!
難怪他一點不覺得超能力有什麽特別的,因為他早就有過了,雖然和契約者不是一個類型。
“……等等,既然所有人都忘記了……”回過神來,夏油傑突然意識到五條的敘述裏出現了不合理的地方,“那悟你應該也不記得才對。”
“沒錯,我的腦袋也被擺弄了。”雪發的咒術師看上去相當不爽,“因為我的眼睛和腦袋是特別的,所以在潛意識裏察覺了異常,找天元問了一下,知道了神隐的事情,再通過讀取世界經歷的備份,從那裏找到了你的曾經存在過的紀錄,然後就來找你了。”
“你說得也太簡略了?”許多分開來能聽得懂,合起來就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麽的名詞讓夏油傑忍不住眉頭越皺越緊,他真的非常讨厭碰到本來以為沒什麽不懂,結果臨到頭的時候驚覺自己一無所知的狀态,簡直像考試當天發現自己沒複習一樣叫人煩躁。
“要一一解釋太麻煩了,總而言之,就是你超厲害可靠的摯友我想方設法搞定了傳說中的神隐!”五條得意洋洋地說道,但顯然他并沒有要對夏油傑詳說的打算。
忘記了一切的黑發青年專注地凝視了咒術師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了口。
“所以,你是在工作忙得要死的時候,突發奇想地說要去找一個所有人都覺不存在的人,并且沒人會幫你,因為他們已經不認識我了。”
難怪他必須偷溜出來,而且時常是在晚上出沒。
五條輕輕咳嗽了一下,收起先前故意做出的顯擺姿态,“沒那麽誇張,其實大家還是幫了我不少忙的。”
“他們可能确實想幫你,但絕不是為了我。”
“記憶被神明偷走這種事情也不能怪大家嘛。”喝飽了牛奶,又坐在軟綿綿的被鋪上,五條忍不住就有點犯困。
額角傳來的溫柔觸碰讓咒術師睜大了眼睛。
“悟,你多久沒睡了?”
先前還在拘謹的青年不知何時靠了過來,用擔憂的神色望着他。
“笨蛋,不睡覺的話我可沒法回去吧?”
五條故作鎮定地說道,并暗自咂舌夏油傑敏銳的程度,雖然一直對青年說兩人是摯友,其實他也就是看了一遍記憶碎片的程度,細節上的空白并沒比夏油好哪去。
黑發的青年嘆了口氣,“那些解釋什麽的,什麽時候說都來得及,反正我不會再跑掉了……神隐總不至于來上兩次?”
“……不會,神明沒必要盯着一只已經收集過的蟲子,天元是這麽說的。”
“所以,下次過來的時候,再說給我聽吧。”夏油傑撫摸着五條的側臉,将他輕柔地按在被鋪上,“不要再撐着了,快點睡覺。”
雪發的咒術師以罕見的乖巧姿态平躺在棉被上,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青年,口吻哀怨地說道,“傑就這麽想趕我走嗎?”
夏油傑嘆了口氣,很是沒轍地看着他,“我倒是可以把鑰匙給你,但應該帶不回去吧?”
聽完這話的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安靜地抱着枕頭轉過身去,背對着青年。
“別理我,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咳,這回好像不是裝的。
意識到咒術師真的沮喪起來了的夏油傑哭笑不得,只好湊到對方耳邊,“那我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墊子下面,悟來的時候随時可以開門。”
五條沒回答。
“……或者,把電話告訴我?見不了面的時候用電話聯系也行……”
“打不過來。”咒術師的聲音聽上去更不爽了,“高專……和這邊的間隔,與四國之島類似,不單單的距離的問題,不然我也沒必要必須用這種方式移動。”
“外出做任務的時候總得帶手機吧?”
五條沉默了一會,然後才慢慢轉過來,“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聯系,不過是用咒術師的方式。”
“?”夏油傑好奇的看着他,“我可是把以前學過的東西忘光了哦?”
“啊,沒事,是誰都能用的簡單咒術,只是限定了對象是我而已。”雪發的咒術師這樣說道,“随便往任何一個公共電話裏投十日圓的硬幣,再給你自己的手機打電話。接通後,對着話筒念‘悟君,悟君,請回答。’就行了。”
“……悟。”夏油傑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這是什麽靈異節目上學來的整人方式嗎?”
“不,真的有用,天元剛剛告訴我的。”
青年用十分懷疑的目光看着他。
“等我回去之後,你盡可以試試嘛。”
夏油傑嘆了口氣,“好吧,我會試的,但你真的該睡了。”
雪發的咒術師用略帶困倦的眼神瞄了他一眼,随手把懷裏的枕頭丢開,“這個枕頭太小了,而且也不夠暖和。”
青年還能說什麽呢?當然是老實地挪過去,直到五條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的肚子上,心滿意足地抱着他的腰閉上眼睛。
說實話重死了。
但很暖和,而且五條細軟的頭發摸起來也很舒服。
想要勸着咒術師趕緊休息的夏油傑,不知不覺中自己卻心神放松地先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夏油傑: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
五條:ZZZZZ。
太刀川:任務報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