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理學判定
下午,伯特倫的律師抵達米爾福德街13號,起草了一份協議,随後伯特倫與西列斯各自簽署。
在這份收益權轉讓的協議書上,內容更加的明确和清晰。這筆收益權原本就是由其他商人贈予給伯特倫的,現在則由伯特倫轉贈給西列斯。
西列斯注意到了那家食品公司的名稱:格雷森。
他愣了一下,感到這個名字有些眼熟,随後他才想起來,這不就是洛根集市新開的那家肉鋪的名字嗎?幾天前他去洛根集市的時候,格雷森肉鋪的肉價過于低廉,還引起了一次小小的争端。
原來那家肉鋪也是這家公司旗下的?
西列斯感到一種恰逢其會的巧合感。他沒有多想,就簽下了這份協議。
現如今這一次合作的未來收益如何還不得而知,但是西列斯感到自己也算是一個小有資産的人了,不由得産生了輕微的激動。
簽完協議,伯特倫又親自将之前西列斯付的房租錢還給了他。
他還說:“您以後要是有空,或者有住宿的需求,歡迎您随時過來。”
西列斯道謝,随後想到“住宿”這個事情,不由在心中苦笑了起來。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在他離開米爾福德街13號之後,入睡二樓最東面那個房間的,會是一位醫生——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未來将會引來叛教者的那名醫生。
如果腦海中的骰子不轉動,那麽西列斯還可以安慰自己那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是,骰子恰巧在他聽聞這位醫生的時候轉動了一下,就如同他遇見商人蘭米爾的存在的時刻一樣。
那名醫生,也同樣是西列斯曾經玩過的跑團游戲中的一張角色卡。
當然,角色卡歸角色卡,西列斯非常清楚,當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這些人物就不再是角色卡這麽簡單,而是真真正正的活人。
這就讓西列斯陷入了更大的糾結。
因為他心知肚明,當這名醫生遇到叛教者之後,他最終的結局是被叛教者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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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列斯應該做出什麽,避免這名醫生的死亡嗎?他應該告發叛教者的存在嗎?
西列斯魂不守舍,備課的時候甚至無意中寫錯了一個概念——這個時候他才猝然意識到,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避開的,也不可能當做自己一無所知。
他注視着擺放在書桌墨水瓶旁邊的那個骰子。
它始終安靜、始終沉默,就好像它出現在這裏,從來不代表着任何東西。可實際上,西列斯心知肚明,那當然代表着許多許多。
……那代表着,西列斯的穿越背後,存在着某個秘密。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最後,他下定決心,之後前往往日教會的教堂一趟。
這反而讓他輕松了不少。
他繼續備課、收拾行李準備搬家。他的效率不錯,估計能夠在正式上課之前,勉強完成一部分的課堂內容。
周五的一整天他都沉迷于備課。
周五上午的時候,他特地去洛根集市買了一些食材。
在路過格雷森肉鋪的時候,他本來想支持一下這家公司的生意。不過因為這家鋪子肉價便宜,所以店裏人滿為患,西列斯瞧了一眼就不想排隊,便直接離開了。
周六的清晨,西列斯很早醒來,然後換好衣服,吃過早餐,然後選擇了出租馬車,直奔往日教會的中央大教堂。
往日教會中央大教堂,位于拉米法東城中部偏北的區域,就在歷史學會和阿瑟頓廣場的更北面一些。這附近有不少重要的建築。
西列斯抵達這裏的時候,時間才剛剛邁過八點。如果他乘坐公共馬車的話,估計得再晚兩個小時才能到達。當然,出租馬車的确比公共馬車貴了不少。
大教堂給人的第一印象——起碼對于西列斯這個異界來客來說,同樣充斥着一種與歷史學會類似的,古樸、厚重的混搭風。
漂亮的尖頂在已經逐漸明朗起來的天色之中,展現出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尖銳弧度。
這一天是周六,是休息日,于是不少人在早上習慣來大教堂進行晨禱。西列斯來到這裏的時候,人們已經紛紛散去,只餘下空曠的大廳、座椅與正前方巨大的雕像。
一名往日教會的教士正在擦拭那座雕像的底部。
這座教堂內部的裝飾不是那麽的華麗,但是沉澱着一種讓西列斯略感舒适的厚重感。這種厚重的、帶有時間積澱的氛圍,從每一塊古樸的石磚、每一扇彩色玻璃窗略微渾濁的透光中體現出來。
西列斯走進這裏的時候,仿佛邁步走向過往歷史的歲月——往日教會。他想。這是一個不怎麽有攻擊性、不怎麽深刻的名稱。
就仿佛教會也是從往日的時間裏醞釀而出,滄桑、平靜而從容。那只是從無盡的時光中投來的倉促的一瞥,可能帶來足夠的動容,也可能只是被望見的人那樣漠不關心地忽略過去。
西列斯靜靜地往前走了兩步,擡頭凝望着這座屬于安缇納姆的雕像。
安缇納姆有着微卷長發,說不清是男是女、是蒼老是年輕的容貌。這座如真人一般精致的雕像完美地展示出神明淡漠、高貴的氣質。
安缇納姆的雙眼直視着前方,目光仿佛能夠穿透歷史的迷霧,望見過去、望見未來。祂的神情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憫,亦或者冷酷,仿佛祂始終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人類。
在霧中紀過往的幾百年中,僅有這位神明庇佑着人類;祂掌握了世間僅有的強大力量,但是祂的教會卻以一種十分寬和的态度對待着人類與他們的國家,一如那略顯随意的名稱。
就這一點來說,西列斯多少感到一些困擾。
抛開原身的記憶不談,他前世玩的那個跑團游戲中,劇本的背景設定與這個世界的實際情況,往往會讓西列斯産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與陌生的感覺。
劇本中的确提及了這位過去與歷史之神,但是當西列斯真的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卻很難以劇本中的那種觀念去看待這個真實的世界。
文字……與,實際的生活。這讓西列斯感到自己生活在真實與虛幻的夾縫之中。
“上午好,先生。”
教士擦拭完了雕像的底座,靜悄悄地走到西列斯的面前,平靜友善的面容中夾雜了一絲輕微的好奇。
西列斯驟然回神,沉默了片刻之後,說:“上午好。我想……我想,我最近似乎見到了那名……被通緝的叛教者。”
教士微微一怔,随後面容驟然嚴肅說起來:“在哪兒,先生?”
“舊城。”西列斯幹巴巴地說,“洛根集市附近。”
他不可能說自己知道,一段時間之後,那名叛教者就會去尋找那名即将入住米爾福德街13號的醫生——難道要讓別人将他當成是預言家嗎?——所以,他也只能這麽說。
面前這名教士用一種略顯嚴厲的目光看了看西列斯,随後他說:“請跟我來,先生。”
西列斯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次舉動十分冒險。但是,他無法坐視一個人的死亡,他更加無法忍受自己明知有人死亡卻視而不見。
他不是一個無私的人。他不會拒絕伯特倫·費恩提供的報酬。但是,他也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西列斯跟随這名教士穿過教堂中殿的側門,去到了後殿。
“能否請教您的姓名?”
“西列斯·諾埃爾。”西列斯回答。
在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刻,他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教士似乎有一些輕微的詫異,又或者這個名字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什麽奇怪的漣漪。
他似乎本能地想要說什麽,最後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諾埃爾先生。”
西列斯微微皺眉,側頭瞧了這位教士一眼。
這是個說不出準确年紀的男人,他頭發有些花白了,但是面容仍舊年輕、身材仍舊健壯。他穿着普通的教士服,有着一雙從容的、平靜的,像是久經滄桑之後包容而疏朗的棕褐色眼眸。
西列斯便問:“怎麽稱呼您?”
“格羅夫納。”教士帶着一種謙卑的語氣說,“吾神的一位信徒。”
他這樣的自我介紹讓西列斯感到些許捉摸不透的微妙感覺。
但是……西列斯——無論是現在這個,還是以往那個——盡管沒去過拉米法的大教堂,但是他也知道,格羅夫納,這正是中央大教堂的主教名字。
……所以這就是那位格羅夫納大主教?
西列斯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行動好像有點太莽撞了……糟糕。
在他還沒能想出一個名堂來的時候,格羅夫納已經帶着他穿過了後殿的走廊,并且叫來了一位年輕的,騎士打扮的青年。
他對着這位青年說:“班揚,有哈姆林的消息了。”
那位名叫班揚的騎士,深藍色的眼眸立刻就亮了起來。
西列斯聽着腦中骰子轉動的聲音,面部表情保持着冷靜,但是心中卻叫苦不疊——教會騎士長班揚!好了,又一張角色卡到位了。
西列斯幾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将西列斯交給了班揚之後,格羅夫納就沖着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諾埃爾先生,那麽,請您将具體的信息告訴班揚就好。我得去向吾神禱告了。”
西列斯點了點頭,與他道別,心中難以抑制那種古怪的感覺。他感到這位大主教先生,對待他的态度似乎,過于友好了?
西列斯并不清楚格羅夫納的真實性格是什麽。這種疑惑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逝,沒有造成更多的波瀾。
随後,他望向了班揚。
有微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了進來。往日教會的教堂空氣中,似乎始終存有一些輕微的灰塵。現在,那光芒與那灰塵,似乎模糊了班揚的面孔。
這位年輕的、聲名在外的教會騎士長,有着一張俊朗的面孔。曾經西列斯在跑團的時候,使用這張角色卡的玩家是個年輕姑娘,她不止一次感嘆騎士長那超乎尋常的“外貌”屬性值。
他有着深藍色的瞳孔與燦金色的頭發,穿着騎士的盔甲,顯得更加英俊威武。
他望着西列斯,因為深信格羅夫納的說話,所以面對西列斯也帶有着友好與期待。他問:“諾埃爾先生,您得到了關于哈姆林的消息?”
西列斯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突然地,大腦中傳來骰子轉動的聲音,以及一道聲音。
【守密人,班揚(教團騎士長)需要進行一次心理學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