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浮出

梁長寧揮退四周,叫暮秋進來替闵疏收好鬥篷,又着人打水給他沐浴洗漱。

闵疏洗得全身泛紅,熱氣騰騰地上了床。梁長寧斜倚在床邊,見闵疏來了就吹熄燭火準備睡覺。

闵疏卻睜着眼,在一片黑暗中沉思。

他冷不丁小聲問:“王爺,您覺得會是誰?”

“還能有誰。”梁長寧閉着眼說:“必是宮中之人,品瓜宴上的人沒封賞。文沉倒是被賞了貢品,但一個品瓜宴都不夠他夫人分的。算來算去要麽是太後,要麽是皇後……”

闵疏翻身,鼻梁撞上梁長寧的胸膛,他鼻子一酸,痛得差點流淚,“太後沒道理殺鄭思,留着鄭思,就能咬住文沉。即便咬不死也能扯塊肉下來。”

“皇後也沒道理殺鄭思。”梁長寧伸手揉了揉闵疏的鼻子,道:“她是太後侄女,自然與太後同出一氣。”

闵疏的半張臉都被梁長寧揉在手心裏,呼出的氣暖乎乎的。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半晌終于說出了他多日來的大膽猜測。

“皇上呢?”闵疏問:“殺一個鄭思,能挑撥文沉與太後的關系,能把大理寺這塊肉從文沉嘴裏摳出來,還能算計兵權、攪亂這一池渾水。”

一個小小的三白瓜,竟能砸死三只鳥。

“若是梁長風,他怎麽只對文沉與太後下手?”梁長寧把被子往上提,闵疏配合地擡起下巴,等他把被子掖好。

“是兵權。”闵疏沉聲道:“王爺兇名在外大權在手,他手裏沒有籌碼怎敢逼急王爺?王爺若反,能調多少兵力?”

梁長寧不語,睜開了眼睛。

闵疏擡頭看他,鼻梁擦過梁長寧的下巴。梁長寧沒忍住,擡手按在了闵疏的後頸上。闵疏忍不住想要避開他的手,身子卻和梁長寧貼得更緊了。

“所以他才要殺西涼使臣,他對周小将軍動手,是想要他手上的兵權。周将軍的兵力有多少,能和王爺比嗎?”

“不能。”梁長寧說,“周銳手上只有不到二十萬兵,全駐紮在寧道關一帶了。寧道關足足有三個重城,等同國門,他不能撤兵,一旦撤兵,寧道關必然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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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輕輕動了動,道:“所以周将軍只帶了兩萬兵回京,如今駐守在西大營,而王爺手裏頭最快能調動的兵力……”

梁長寧看着他沒說話,他眼神複雜,帶着點微微的冷意。

“……我猜,最多只有三萬。”闵疏肯定道。

梁長寧手指一緊,握住了闵疏的腰。

他猜對了。

當初太後勾結文沉血洗東宮,也不過用了僅僅一萬人不到。梁長寧手裏的兵全在西大營,信號煙花一上天,翻雲覆雨不過須臾之間!

但梁長寧要的是名正言順,所以他只能被困于如今境地,苦等一個契機。

闵疏吃痛,縮進了他懷裏。

“明日再說。”梁長寧把人往懷裏一按,威脅道:“這麽有精力?既然不困,那就做點其他的事。這個府醫的藥不行,改日叫人配些好的送來。我行軍打仗的時候用過一個方子,活血化瘀十分有效……”

“困的困的!”闵疏顧不得許多,忙告饒道:“王爺也早些睡!”

早上梁長寧起來時,天還沒亮。

丫鬟小心地伺候他洗漱,外頭天寒地凍,暮秋給他另換了件厚實的黑毛大氅。

張儉輕輕推門進來,附在梁長寧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梁長寧擡手系袖口的動作一頓,詫異道:“死了?”

他掃了眼屋裏的人,暮秋十分自然地揮退了丫鬟,自己半蹲下去給梁長寧系腰上的環佩。

張儉點頭:“昨日我去得慢了,但也不過只耽擱了小半盞茶的時間,找到喬譽的時候就已經晚了一步……那時候他屍體還沒僵。”

“除了咱們,屬下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會想殺他。”張儉道,“喬譽是個趨炎附勢的人,京中權貴能交好的他都交好,咱們嫌他,別家用他卻十分順手,沒理由會對他動手。”

梁長寧沉吟片刻,壓低聲音說:“把事情處理幹淨,別惹到咱們身上來。”

張儉點頭:“是,人我已經拖到郊外去埋了,也讓辛莊把痕跡清幹淨了,王爺放心。”

暮秋面不改色地把環佩上繞在一起的流蘇解開,漢白玉佩和帶鈎撞在一起發出叮當聲。

床前的簾子微微一動,梁長寧揮退了二人。他走過去擡手挑開簾子,側身坐在床沿上。

闵疏睡眼朦胧,擁着被子靠過來,小聲道:“王爺要上朝了?”

“還早着呢。”梁長寧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臉。

闵疏被他手上的玉扳指冰得一激靈,往後縮了縮。

梁長寧輕笑一聲,連被子帶人一起拖回來,按在身下道:“躲什麽?”

“冰。”闵疏小聲道:“外頭下雪,王爺也要佩玉嗎?換個檀木的,或許沒這麽冰。”

“這就叫冰了?”梁長寧把手往被子裏塞,揉捏被子裏那一截細膩暖和的腰身,“從前我在西北赤峰一帶打仗,冬日裏不下雪,冰雹拳頭一樣大往下砸,刀劍得貼身帶着,不然凍起來拔都拔不出來。軍隊裏殺羊,血還沒流就成冰了……”

闵疏擋住梁長寧不安分的手,不自在道:“時辰該來不及了,王爺先去用早膳……”

“回來再吃。”梁長寧道:“現在用開胃小菜。”

他把闵疏從被子裏剝出來,輕而易舉就解開他寝衣的腰帶。

闵疏還帶着點睡意,抵抗的力氣也是軟綿綿的,清晨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梁長寧随手一探,就摸進了寝衣裏頭。不是軟的。

梁長寧還是第一次見他有反應,他一方面不悅于“居然不是為着本王”。一面又産生了些細微的惡趣味——即便是早晨反應,也夠他把玩兒了。

他饒有興趣地一挑眉,闵疏呆滞了會兒:“……!”

他當即夾腿弓腰企圖躲避,然而梁長寧動作更加蠻橫,說不準躲就是不準躲。

“王爺白日宣淫,怕是有損貴體!”闵疏面紅耳赤。

“不準躲。”梁長寧把人拖回來,低笑道:“你看,你也有感覺對不對?”

他緩慢動作起來,諄諄善誘:“我不欺負你……今天換換口味,給你個甜頭嘗嘗。”

闵疏臉色難堪,咬牙低聲道:“王爺!我也是男子,晨起免不了會……您又何必借此折辱我!”

梁長寧捏住他的下巴,湊過去親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這算什麽折辱?”

闵疏困意散去,猛地想要推開他:“王爺還要上朝,衣衫折皺怎麽見人?”

梁長寧低笑一聲:“說了不欺負你,你怕什麽?我用手……你從西街買的那盒香膏呢?是不是用完了?”

香膏盒子都被闵疏扔了,梁長寧騰出手在枕頭底下翻了翻,半晌也沒翻到,幹脆就把手指塞進闵疏的嘴裏。

闵疏惡狠狠咬他,梁長寧不在乎在這點痛,反倒是趁他張嘴時往裏刮了兩下。

“咱們得快點。”梁長寧不懷好意地說:“你只有一個時辰,要是我上朝遲了,那你的舊主子文丞也會知道。”

闵疏果然一僵,半晌松開了緊咬的牙齒。

梁長寧被他咬破了指關節,鮮血濕滑腥甜,摸起來比香膏還要好用。闵疏幹嘔了一聲,喉嚨帶起熾熱的燒灼感,不知是不是擦傷了。

他目光低垂,微微皺起眉咳嗽。即便手指已經抽出去了,可那股異物感還是揮之不去。

梁長寧盯着他的臉,闵疏的表情痛苦中又含着嫌惡,但梁長寧知道,這些嫌惡和痛苦很快就會變成迷離和不自知的歡愉。

晨間這個時機太好了,梁長寧同為男子,他知道這是闵疏避不開的反應。闵疏身上的味道就像是戰場上的號角,讓梁長寧血液按捺不住地沸騰起來。

“只有一個時辰……”

闵疏想,太長了,如同跋涉過漫長無止境的無間地獄。

梁長寧可惜,太短了,好似春風過梨樹,能摘之花寥寥無幾。

梁長寧低聲誘哄他,“這檔子事不是只有痛苦,你只是還沒習慣……”

他伸手捏住闵疏。闵疏抵在梁長寧胸膛上的手瞬間就失了力氣,他整個人被這個動作燙化了一樣,無意識地癱軟在床。

梁長寧低笑一聲:“沒出息。”

梁長寧知道戰場的道理——一鼓作氣,乘勝追擊。他手指發力,快感從闵疏的尾椎骨竄起,他腰肢如同拉滿的弓,理智是按弦待射的箭矢,然而握弓的手遲遲不松,只等着他繳械投降。

“……我,我——”闵疏咬唇不語,壓抑的喘息很快就淪為抽泣。

“說出來。”梁長寧頗有耐心,“說出來……你要什麽?”

闵疏固執不語,咬緊了牙關。

梁長寧喟嘆道:“真是嘴硬。”

闵疏好像就是這樣一個人,床事于他不過就是另一種嚴刑拷打。執鞭之人一直都是梁長寧,他躲不開,逃不過。

他得不到歡愉,也不允許自己梁長寧手裏放縱。但好在他忍得住,不到最後一口氣絕不求饒。

梁長寧慢條斯理地松開手。求人不如求己,闵疏想,我又不是自己沒長手。

“不準。”梁長寧一只手按住他,高高舉過頭頂,抽出闵疏的腰帶将他的手腕交疊綁在了床柱上。

闵疏生得白,他今日拉弓射箭,背上已經生出了漂亮的肌肉線條。

他的發絲被汗液打濕,絲絲縷縷地挂在胸膛上。他覺得自己像是坐在釘滿了長釘的砧板上,整個人都開始發燙。

他的腿已經開始顫抖,梁長寧難得有耐心好好教他,這事如同練字,老師是急不得的。

他緩慢地摸索,闵疏怯生生地反抗,眼眶快要包不住眼角的淚了。

梁長寧不急不緩地握着闵疏的腿窩把他固定住,含笑問:“在哪裏?”

“在這裏。”梁長寧低頭親他。

闵疏驟然瀕死般掙紮起來,咬住唇舌也忍不住哭叫出聲。

外頭寒風刺骨,裏頭是關不住的活色生香。

梁長寧從前只顧滿足自己,哪裏管過枕邊人的死活?可如今闵疏這個樣子,卻讓他覺得更盡興。

闵疏額頭抵在他胸膛前,低低喘息聲音。他聲音裏含了些委屈的啜泣,再也蓋不住他的清冷。

“舒服嗎?”梁長寧饒有興致地問他。

闵疏在無可躲避的歡愉中失神,梁長寧厮磨着闵疏的耳鬓,闵疏的腿還被他握在手裏。

闵疏筋疲力盡,他還記得梁長寧之前的諄諄教導,在高潮後排山倒海襲來的困意中呢喃道:“……要錢貨兩訖……”

梁長寧心情好,低笑一聲,問:“要什麽?”

闵疏閉上眼,語氣裏還帶着缱绻的綿軟,低聲開價:“……我想去城外送一送周将軍。”

梁長寧知道他是想去囑咐些赈災事宜,周鴻音或許對闵疏有些不尋常的善意,但闵疏是個于情感遲鈍的人,連床事尚且還需教導,跟遑論暗含複雜情愫的人心。

他把被子蓋回去,直起身來整理自己被闵疏抓皺的朝服,“周鴻音戌時從北城門走,叫辛莊送你去。”

闵疏得了他的首肯,放下心來沉沉睡去,後頭的話也不知聽沒聽到。

梁長寧挑開床帏沒他跟他計較,行至殿門外才跟暮秋囑咐道:“外頭雪大,叫人去備馬,等會兒闵疏出門讓他多穿些,別着了涼……新的方子煎好了嗎?我看他也不喜歡吃蜜餞,反倒是個能受苦味的。”

他想了想,又招了張儉來:“戌時闵疏去北城門送周鴻音,叫人暗中盯着,說的話做的事,一字一句都要遞上來給我看。”

他想起喬譽的死來,眼神微微一冷:“別小瞧了闵疏,不老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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