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姜嚴這次沒有騙人, 她在兩天後就去了姜母家。接到女兒電話的時候，徐芷惠幾乎不敢相信。那天在車裏姜嚴說下次有空再去家裏的時候她的确是高興不已，可回到家冷靜下來後又覺也許只是一句敷衍的說辭。

姜嚴知道這次破産後，姜潮瀚幾乎是翻不了身了的, 之後好像還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 估計是躲債去了。姜母已和他分居多年，榮華富貴沒享受多少, 不應該莫名被牽連。

自從接了姜嚴電話, 徐芷惠就忙開了。買了不少姜嚴愛吃的, 可等女兒真正進了家門，她又激動得不知先拿什麽出來好。

姜母忙活了好一陣，姜嚴見她一直轉個不停似乎擔心準備的吃喝完全不夠, 只好開口讓她先坐下。

“先別忙這些了，我不餓也不渴。”

徐芷惠略帶局促地坐到姜嚴對面, 仍是滿眼關愛地看着她：“我都給忘了，你現在是大人了。以前你總愛吃個不停，現在習慣都變了。”

姜母說的以前，是她還未搬出姜家的時候, 轉眼的确好些年了。

姜嚴這次來是為了勸她離婚的。她這兩天考慮了很久，姜家破産的日子日益臨近，她不忍心看着姜母還被蒙在鼓裏, 最終決定前來。

“你也同意我跟你爸離婚？”

徐芷惠聽了姜嚴的來意很是吃驚，過去他們感情失和，姜嚴卻總是希望爸媽能多在一起陪她。後來她實在忍受不了搬出去，姜嚴一直都不願意接受現實。

怎麽現在反而主動勸她離婚了？

姜母不免想到是不是姜嚴自己的婚姻生活并不順利, 才真正體會到強扭的瓜不甜？這樣一來, 她顧不得感慨自己的事, 反而擔心起女兒。

“嚴嚴，你怎麽想起來說這事？以前你總是希望我能回心轉意，今天你卻又好像很希望我盡快辦完手續。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姜嚴不知她所想，正在考慮如何婉轉地告訴她姜氏的情況。

“既然你跟爸已經分居那麽多年，拖下去也沒有意義。不如早點了斷，也省得以後財務牽扯不清更麻煩。”

事實的确如此，離婚對于兩個已經再無轉圜餘地的人來說，是最好的結局。過去因為姜嚴的緣故，姜母始終沒能狠下心來，這回倒是姜嚴來勸說她。

“如果你能體諒那是再好不過，我其實也早就想徹底結束這段折磨人的婚姻。”徐芷惠苦澀笑着，“以前是擔心你還小，會有心理陰影，後來你要結婚了，我又怕會讓你對婚姻失去信心。”

姜嚴沒說話，母親的良苦用心，做兒女的總是難以完全體會。

“我現在過得很好，也完全理解你的選擇，所以不要再因為顧忌我的感受而為難自己。現在公司和家裏的情況都不好，到時拖累了你更不好。”

徐芷惠滿臉欣慰，完全沒想到女兒今天主動上門不僅轉變了此前的态度，還說出那麽貼心的話。這些年來的孤寂和心酸，一下子就釋放了出來。

她搬出姜家後，也曾經掙紮猶豫過，既想念兒女，也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憂慮。可是在令人窒息的婚姻裏繼續待下去，她可能連堅持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咬牙做一個狠心的母親。

她沒有選擇委曲求全，是因為看透了結局。

“好，那我明天就去找他。”

當晚，姜母非要留姜嚴一起吃晚飯，姜嚴見她激動許久，不忍她失望，便答應了。

她給夏伊寧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晚會在母親家吃完飯再回去。剛挂電話轉過身，就看見姜母一臉笑意端着菜從廚房走出來。

姜嚴上前幫忙，姜母避開不讓她插手：“你哪裏會這些事，別燙着手了，安心等吃就好。”

在媽媽面前，不管孩子多少歲，永遠都是孩子。

姜母做了幾個姜嚴愛吃的家常菜，落座時卻又有點緊張：“好久沒做了，也不知道你還喜歡不喜歡這個味道。”

姜嚴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很是滿意地點頭：“還跟過去一樣好吃。”

和老店的手藝或是夏家大廚的水平相比，其實已經顯得很普通，甚至都不一定比得過姜嚴的。但這份帶了特殊期待的詢問，姜嚴一定會給滿分。

飯桌上兩人邊吃邊聊，氣氛慢慢融洽起來。

“你平時晚上都回家跟小夏一起吃飯？”

“大部分時間是這樣。”

姜母放心地點頭：“這樣挺好，說明你們的心思都放在家裏。”

姜嚴想起夏伊寧每天吃了飯就忙着工作的樣子，笑着說：“大概是因為家裏有她心心念念的東西。”

“那平時你給她做飯嗎？”

之前那檔綜藝姜母也看了，彈幕和網上一些評論她也沒落下。有人笑姜嚴只能靠在家做飯讨好夏伊寧，嘲諷她沒別的能力。

“家裏有廚師，我很少下廚。”

姜母這才顯出更多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雖然她希望女兒婚姻順利，但哪個當媽的願意自家孩子跑去伺候別人。

姜嚴将她一會兒擔憂一會兒釋然的樣看在眼裏，猜到她在想什麽，只好安慰說：“我們感情挺好的。”

姜母看過綜藝，作為過來人，她總覺得女兒跟夏伊寧相處的時候有些怪異，可是隔着屏幕又不好判斷。

“等以後有機會，你帶她過來坐坐。結婚那麽久，都沒好好和她說過話呢。”

和姜潮瀚希望見夏伊寧不同，姜嚴知道她只是想多了解一點自己的生活狀态而已。

但夏伊寧未必有空：“她最近有個很重要的項目，等忙完了我再找機會。”

吃完晚飯，姜母硬塞給姜嚴一壺湯，讓她帶回去給夏伊寧嘗嘗。

“雖然比不得夏家的大廚，但也是我的心意。你不是說她最近工作到很晚，正好給她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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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伊寧喝着姜嚴帶回去的湯，的确比不上老店的水準，但也挺可口的。姜嚴坐在她旁邊，和她說了今天去姜母家的目的。

“你勸你母親離婚？”

姜嚴臉上比夏伊寧還要平靜：“他們分居很久了。”

這種事其實大家都知道，只是礙于面子沒人會當着姜家人的面說出來。就連婚宴那天，姜潮瀚跟徐芷惠難得合體，衆人也只當不知他們的事，齊聲賀喜。

夏伊寧沒再說話，她名義上的公公和婆婆的感□□也輪不到她評價。她只是覺得最近姜嚴的變化一個接着一個，有時清醒理智得連她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但這回夏伊寧是徹底相信了姜嚴想要置身事外的态度，要不然她不必在這個節骨眼上極力勸說姜母離婚。看來婚宴那晚的确是錯怪她了，夏伊寧放慢了喝湯的速度，想着是否該找個機會解釋一下。

但那天的話題，無緣無故再提起又很突兀，夏伊寧決定還是從其他方面彌補算了。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姜嚴面前多了一張卡。

“你這是……”

夏伊寧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但送卡的動作倒堅決：“沒有多少錢，你留着備用好了。”

無緣無故突然給她錢，而且這好像不是協議裏的條件，姜嚴對于夏伊寧的舉動很是不解。

“我自己有錢。”

姜嚴這幾天認真計算過，除了之前買的理財和卡上的活期餘額，加上這幾個月在公司上班發的工資，她的确不窮。

況且她現在也沒有額外花銷，老店的外賣平臺上線後，交易額一直在穩定增長，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這樣算來，她完全只入不出，每天都有錢入賬。

夏伊寧怕話說得太直接，有傷她自尊。畢竟按照姜嚴過去那消費習慣，姜家要是真破産，她恐怕撐不住太久。

但這卡，更主要的是想為婚宴那晚的誤會做個補償，可是夏伊寧說不出口。

“留着就當備用，以防萬一。以後真用不上，你再還給我就是了。”

姜嚴見她執意要給，只好暫時收下。她查了賬戶，上面存了五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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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果然沒撐太久，随着宣布幾筆債務到期無法償還後不久就正式承認已經啓動破産程序。姜嚴始終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也沒有再見過姜潮瀚。

姜潮瀚和姜達鳴被公司的事搞得焦頭爛額，都無暇顧及姜嚴。見她鐵了心不願幫忙，心裏恨極了她卻又無可奈何。

可是夏家對此卻态度微妙，周末回大宅吃飯，不僅夏晨旭跟顏姿過來，不常遇到的夏晨永夫婦也在。

夏琅言打量了姜嚴一番，沒提姜氏的事，大家似乎很有默契都避開了這個話題。一頓飯吃下來，安靜得過于反常。

平時雖然大家的話不多，但多多少少都會聊一些家常的事，但今天偶爾談論的話題，全都繞開了姜嚴。哪怕是和夏伊寧有關，也只談及她，似乎當姜嚴并不存在。

這種變化在飯後更加明顯，往常夏晨旭會象征性跟姜嚴聊聊公司的事，又或是說些夏伊寧小時候的趣事，維持着面上的親近。

但今天，他幾乎沒有主動跟姜嚴說過話。倒是顏姿和過去差不多，但因為氣氛過于詭異，以至于沒找到機會多說幾句。

夏琅言夫婦還好，除了比平時多了幾句叮囑，希望姜嚴和夏伊寧互相照顧以外沒多說什麽。可是姜嚴還是覺得有點怪，例如這一整天裏夏晨永好像都在看她。

可是當她回望過去，對方又錯開眼，像是她的錯覺而已。

回到家，姜嚴一直在想夏晨永的事，沒注意到夏伊寧在看她。

“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姜嚴回過神：“嗯？”

夏伊寧自然也察覺到了今天的變化，只是這種事她沒法明着說。

姜嚴瞬間反應了過來，不太在意：“我不會放在心上。”

姜嚴的确是不在意，畢竟她和這些人又不用深入接觸。老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她之前的計劃也日漸成熟，自然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如何增加老店銷售額上。

最讓她激動的是丁老板竟然要教她做面，這可是意外收獲。她很享受這個過程，可以讓人變得專注，沉下心來完全沉浸在制作過程裏。

從無到有，通過自己的一雙手，制作出一道讓人驚嘆又滿足的美食，這種成就感令她着迷。而姜嚴在廚藝方面的天賦，則引得老板們頻頻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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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晨旭不準顏姿私下去找姜嚴，為此兩人差點吵了起來。

“大家都是一家人，幹嘛突然搞得要劃清界限似的。”

夏晨旭一臉冷酷，強調說：“姜家已經破産了，你還指望她能給你什麽好處？”

顏姿自從上次姜嚴替她出賽拿了第一後，對姜嚴的印象好了不少。

“我也沒指望從她身上撈什麽好處啊，大家都是親戚，平時走動說說話又怎麽了？”

夏晨旭帶着看穿她的眼神：“你要是真喜歡吃她做的面，我讓管家再請個廚師回來。”

顏姿的确對姜嚴的手藝念念不忘，可是這根本是兩回事好嗎！

“就算姜家破産，她也還是寧寧的老婆，也還是夏家的人。你跟大哥這麽疏遠她，不怕二叔還有寧寧生氣啊？”

夏晨旭之前一直處于暗中觀望狀态，姜達鳴幾次去找的都是夏晨永，但姜氏的情況他也很清楚。

現在塵埃落定，姜嚴徹底沒了靠山，還真是連顏姿都比不上了。

“她如果伺候不好寧寧，恐怕在這個家裏也待不了多久。別以為結了婚就萬事大吉，寧寧這麽優秀的人，喜歡她的人一直都排着隊。”

顏姿從中聽出些許不對，可是夏晨旭已經不願再多談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