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枕寒流所提起的鬼仆是指天生的鬼修，如果得到鬼修功法，修煉事倍功半，修為必定一日千裏，忠心耿耿，不事二主，可以簽訂契約，類似乎家生奴，或者人形寵物。

他看了衛道一會，回過神來，立刻讓鬼仆靠近，對衛道說：“因為之前需要人手，所以我和他簽訂了契約，以後讓他替我跟着你，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衛道将鬼仆看了，點了點頭說：“好。”

在旁人來看，這就是枕寒流将心腹送給衛道，既是幫助又是控制。

因為人人知道，鬼仆簽訂契約之後，輕易不能解除，如果要解除契約，多半要付出代價。

但鬼仆更清楚，鬼仆契約牽扯靈魂，雖然對主人沒有很大影響，但對鬼仆關乎生死，通常情況，簽訂契約之後的鬼仆都會成為主人的心腹，幾乎沒有被抛棄的可能，不是為主人死了，就是被主人殺了，被送出的鬼仆，要麽是為了作見證，要麽是為了當質子。

鬼仆靠近衛道，驚訝地察覺到衛道的靈魂氣息和枕寒流有些相似之處，心內震撼難明。

要知道，靈魂氣息有所相似，不是身外化身，就是簽訂了重要契約，因為契約經過天地和天道見證的關系會将毫無關系的二者聯系起來，聯系越是緊密深刻，靈魂氣息的相似度就越高，從前沒人聽說過，幽冥鬼王有外出的身外化身，那就只能是有所契約。

一般情況，位高權重的人不會簽訂過于重要的契約，因為太重要的契約動辄關系生死，而衆所周知，越是年邁有權勢的人幾乎都不願意在最後關頭被他人拖下水，他們雖然了解生死，但大多數人遠遠沒有到看破生死的地步，就算是看淡生死都困難，除非——

不止是契約重要，簽訂契約的人也非比尋常，契約的意義更是重若泰山。

如果不是這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究竟到什麽地步，才有人像失去腦子似的，義無反顧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和別人牽連起來。

要知道，靈魂氣息越是相似，未必同甘，但一定共苦，要是一個犯下滔天大罪，另一個幹幹淨淨，甚至吃齋念佛好事做盡，臨了在天道面前，審判和責罰也是共同承擔的，有點類似利益共同體。

如果雙方都是修士，最容易看出來情況的時候，就是跨越境界迎接天道天雷。

鬼仆收拾心中思緒，安安靜靜站在二人身側。

枕寒流想了想問衛道：“你想當修士嗎？飛天遁地，壽與天齊，身強力壯，安康順遂。”

衛道不會不想，他對自己還是有點了解的，換句話說，他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只是沒法對別人掏心掏肺。

衛道點了點頭。

枕寒流說：“據我所知，成為煉氣期修士之前需要準備開靈浴和開靈丹，最好再加上喚靈水。”

開靈浴用于喚醒普通人體內的靈脈，開靈丹用于輔助修士日後修煉，喚靈水用于在開脈時随機提升鞏固修煉天賦。

衛道點了點頭。

枕寒流說：“東西倒是不稀奇，只是我這裏雖然有些奇珍異寶，卻沒料到有一天，用得上那樣的東西。”

畢竟他從前不知道自己會出現在游戲裏面，而且是個嶄新的新號，連一級都沒有，要是讓他找天材地寶，也許不需要兩天，但要他找這種跟自己等級明顯不匹配，平時還用不上又普普通通的東西，他一時半會還真拿不出來。

枕寒流将衛道打量了一陣，忽然從領口裏取下一塊淺綠色的平安扣，挂在衛道脖子上，又從手腕上取下一只綠油油的玉镯子，扣在衛道的手腕上，再從腰間解下一塊白色龍鳳玉佩的龍形玉佩。

本來想挂在衛道的腰間，但是衛道腰上沒有腰帶，不好挂東西，就給他放在手裏。

衛道看看手裏的東西。

枕寒流笑道：“本來我有一對這種玉佩，一個是龍，一個是鳳，但是剛拿到手裏，鳳形的那個被我失手摔碎了，就只剩下這個龍，我收了很久了，只是平時不怎麽戴上，雖然有些舊了，但還不算老。

其實你要是不嫌棄，它還算挺新鮮的東西，不怎麽落灰，也沒掉到其他地方去過，不髒。”

他頓了頓，挨個給衛道解釋用處：“平安扣也是很久以前的東西，你戴上，見它如見我，就算這個幽冥有不認得你的鬼魂，但察覺到這個東西的氣息，他們也會自覺避開你，免得出意外事故，或者吓到你，畢竟，你不是常在這裏居住的死人。

要是你離得遠了，有這個東西在你身上，明白你不在危險之中，我也安心一些。

這個玉镯子是個一次性防禦用品，要是有什麽攻擊波及到了你，能保護一次，一次之後大概就碎裂了，你也不用擔心需要戴很久，平時在外面別取下來，避免受傷，至于磕碰，更不必擔心，輕易不會因為不小心碰到東西壞掉。

玉佩是個挂件，有祝福的作用，雖然用處不大，但聊表心意，也算是有用的玩意兒。

老物件都是這地下容易找到的普通貨色，我也就這些沒用的東西，請你收下，要是哪天想出去，我恰好不在，你也不需要去勞煩旁人。

怎麽樣？”

衛道：“謝謝。”

枕寒流笑道：“老實說，我不是很想出去，但那些東西，都是修士用，我們死了的鬼魂向來是不怎麽用得上，只怕最近兩天擺攤的夜市再熱鬧都難找，我先在附近看看，要是附近實在沒有，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怎樣？”

衛道眨了眨眼睛，笑道：“謝謝。”

枕寒流對衛道說：“不用謝，我們是朋友，這是應當的，畢竟，我的朋友不多。”

衛道點頭。

除了謝謝，也沒什麽好說的。

雖然自己跟自己說謝謝真的好麻煩。

要是周圍沒有其他鬼魂，衛道最多自言自語談一談之後應該做什麽。

枕寒流之後帶衛道在宮殿散步，熟悉布局和陣法。

“這邊的走廊四通八達，容易迷路，開門小心，要是找不到出去的門，不要着急，拉一下牆上的鈴铛或者找鬼仆幫忙，別跟他們客氣，不然你能在這裏轉多少圈可不好說。

沒人的房間平時是安全的，要是有人突然闖進去，可能會觸動陣法，就像森林裏獵人給獵物布置的陷阱，千萬注意些，畢竟，刀子不能放在地板上，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危險，那就不危險了，防不住敵人，只能防傻子。

後面是花園。”

枕寒流在後院子裏面種了一塊地的玫瑰花，一塊地的郁金香，還有一塊地的曼陀羅和曼珠沙華。

這些花正常情況是不可能在這裏活下去的，畢竟這裏是幽冥，幽冥是生者死後所在，活着的鮮花也算是活着，不能在這裏，但是死了的可以，死了的花不止是枯萎了的，也有死了還是漂漂亮亮的鮮花。

死後依舊鮮豔亮麗的鮮花多半擁有精魄魂靈，死後不散花色花香，可以當成正常鮮花花種種在這裏，只需要死氣灌溉就可以重新生長開花，輕易不會長蟲生病，但有時候它們似乎會以為自己還活着，就會像精神病人出現幻覺那樣，出現幹渴或漫水的糟糕症狀。

那不代表它們真的缺水或者喝多了水，只能證明它們需要被照顧被注意，如果放任不管，或許真的會死，但要是在它們身邊走一走，它們就會認為自己還有用處，一時半會死不了，再讓生前當過花匠的普通鬼魂來照顧兩天，它們就會恢複如初，甚至更加光彩照人。

就跟鬧小脾氣的電視似的，拍兩下就好了，要是好不了，大概是沒救了。

這一塊地接着一塊地，雖然說是花園，實際上非常大，大得和宮殿室內的布置差不多，像迷宮，像荒原，像無邊沙漠的綠洲。

“從這裏走很遠可以看見一條小路，那條路連接着外面的後山，後山外面的範圍就不屬于幽冥宮殿，不在保護之內，但還在幽冥界內，容易遇上一些不懷好意沒有被馴化的幽靈鬼怪，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也有可能是才下來沒多久的。

太老的冥頑不靈，太新的一無所知。

他們要是冒犯了你，不用跟他們講究，他們大概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從前有人試圖走那條路進來，走了很久，死在路上了，也沒有進來，裏面的人出去就容易很多，只要走到了外圍，稍微堅持一會就能離開，說起來，曾經有人想跟我搶幽冥鬼王的位置，派了手下從那條路進來，鬼倒是進來了，沒多久也死了，十分力被削弱成三分。

不必我做什麽，這裏的随便一個鬼魂都能解決了。”

枕寒流興致勃勃和衛道聊起從前的許多小事情。

這些事情不在劇情之中，不在游戲選項之中，像憑空多出來的記憶，但又切實存在。

枕寒流一點點将這些告訴衛道，像在空白拼圖填色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