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酸呀

石佳豪修養結束回山小書店的那一日,姜妙妙竟完全沒認出他來。

“妙妙。”

姜妙妙再次擡頭看這個剪了寸頭,對着自己喜笑顏開的年輕人。半晌,不敢置信地回道:“石頭!”

“嗯。”石佳豪摸了摸自己的板寸,憨憨地笑了。

“你眼鏡呢?”

“那個被打碎了嘛,就……帶了隐形的。”他說完,又是羞澀一笑。

天啊,以前怎麽沒發現,石頭竟然可以這麽帥,這哪裏是換發型,簡直是換了個頭啊!

姜妙妙“咕咚”一聲,重重咽下了口水。

沒多久,梁勳一行人便趕赴維也納去參加世界咖啡師大賽了。臨行前,梁勳将一杯帶着心型拉花的特調咖啡端給文珊品嘗。當文珊閃着晶亮的眸子,誇贊說這是她喝過最好喝的咖啡時,梁勳對她深深地點了點頭,在心裏喃喃道:等我回來。

“爸、爸……快讓我換個臺!”文珊一下班就急匆匆地沖回家,搶過遙控器。今天是世界咖啡師大賽總決賽的日子,梁勳的團隊經過“厮殺”闖入了最後一輪比賽。

“好不容易你媽不在家,你又來跟我搶了,我跟小許正看新聞呢。”方國勝抱怨着用頭擺了下被他叫着陪看的許言。

文珊瞧了眼他們,沒空多想,挨着方國勝坐到了沙發上,“我同事今天比賽,是世界比賽啊,一起看看嘛。”

随後,将遙控器塞進了右手邊的沙發縫裏。

方國勝懷疑道:“你同事裏還有這麽厲害的人,還世界比賽?哪一個呀?我瞅瞅。”

文珊緊抿了唇,跟着鏡頭,仔細辨認比賽場館內的選手。突然,她擡手一指,“就這個——白襯衫、個子最高的。梁勳,我們山小咖啡店的店長。”她很是自豪地說。

方國勝順着女兒手指的方向一看,一群老外裏還真站了這麽一個中國人,氣宇軒昂,儀态與風度遠勝其他選手,不禁面露贊許。

沙發另一頭,無言無語的許言,心情卻如同泡入了檸檬汁裏,臉上隐隐泛起綠光。

比賽結果即将揭曉,文珊攥着汗濕的手掌,聽到電視機裏傳出“冠軍是來自中國的——梁勳。”她興奮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跟着屏幕內的人一同歡呼。

看完整場比賽的許言,雖帶着揮之不去的醋意,也不得不承認梁勳的确是出色的,而且還為國争了光。

方國勝一激動,從冰箱最裏面掏出了三罐冰啤酒,“咔滋”幾聲,翻着金黃泡沫的啤酒罐先後被拉開,幾個看比賽的人借着由頭,替贏比賽的人喝酒慶祝起來。

直播剛一結束,文珊的手機就響了。許言聽見她對着電話歡快地祝賀,還聲音甜甜地說什麽“好,等你們回來啊!”

直覺得剛才喝下去的啤酒,像是受了什麽刺激,瘋狂地朝頭上湧。

“哎呀,我要去接你媽了,她們這廣場舞也該跳完了。”方國勝又仰頭灌了口啤酒,砸吧砸吧嘴,依依不舍地把啤酒罐放到茶幾上,向門口踱去。

“我去吧,爸,我正好出去轉一圈,您接着在家吃花生、喝小酒吧。”文珊又想起了什麽,回頭鬼鬼祟祟地一指,“記得在我媽回來之前收拾幹淨!”

方國勝會心地一眨眼,道:“沒問題,老爸辦事兒你放心。哎,不過那樓道裏有兩個燈壞了,物業要明天才能來換,你上下樓小心點啊。”

“知道啦。”文珊一面應着,一面換好鞋,推門而出。

“叔叔,我也出去轉轉。”許言話畢,一閃身也出了門。

“哎……你們……我……”方國勝半嚼着塞進嘴裏的兩顆花生,有點後悔沒一起出去了。

文珊剛走到二樓與一樓之間,就聽到身後有人快步奔了過來,借着樓道牆上烏蒙蒙小窗的微弱光線,她忙靠牆側身,想給後面的來人讓路。

那人卻腳下一滞,正對着她停住了。

“方文珊……”他低聲道。

她聽出了是他,也在暗淡的光影中辨出了他淩厲的五官。

“幹嘛?!”文珊一時呆愣住,不明白許言這一舉動是什麽意思。

許言眸色深沉地望進文珊眼中。

啤酒花的香氣離文珊越來越近,文珊與緊貼在背後的牆壁,已無任何能進一步壓縮的空間。

許言的喉嚨越發幹澀,向前挪了一步,篤定又深情地開口:“方文珊,我等不及了,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在一起……什麽在一起?不會是幻聽了吧?她對他動了心思沒錯,可這也太……太突然了!!沒有鋪墊過渡的嗎?

文珊的嗓子被一堆捋不清的念頭卡住,願意,或是不願意,都說不出口。

許言目光灼灼地又朝她邁了一步,兩個人的鞋尖幾乎碰在了一起。文珊心跳擂如戰鼓,怎麽辦,怎麽辦……慌亂中她幹脆放棄了費腦筋的掙紮,一咬牙閉緊了雙眼,“掩耳盜鈴”式地不看不答。

一直在等待的許言,卻從這無聲的動作中迅速捕捉到了答案,然後,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住了文珊嬌嫩的嘴唇。

猶如觸電一般,文珊霎時石化在原地,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直到許言的唇緩緩離開,她才如溺水後得救的人一般,急促地喘氣。文珊渾身都燒了起來,即使睜開了眼也仍舊低着頭,不敢看他。

剛剛的吻,文珊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揚起手給他一個耳光,許言更确定了文珊的心意。盡管心裏早就歡喜地分不清東西南北,他還是裝着淡定地輕聲說:“再不去,阿姨就要走到家了。”

随後下樓,推開單元門,輕提嘴角站在那裏等她。

這算什麽……親完了,就說句這個!就這,就這?

惱羞交疊湧上心頭,文珊迎着單元門外的光亮,看也不看許言,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一把老媽接回家,文珊就迅速進了自己房間,撲到床上對着被子枕頭一頓亂捶亂打。

許言是跟在她們後面回來的,向老兩口打了招呼,也馬不停蹄地回了房,邱麗萍想了想這兩個人,說不上哪裏不太對勁。

許言把微信寫了又删,删了又寫,前前後後折騰了十幾遍才按下發送。

“明天晚上想吃什麽?我去接你下班。”

三分鐘……五分鐘……十五分鐘……

聊天窗口上還是沒有文珊的消息,度秒如年的許言又發了一條。

“生氣了?我今天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女朋友”

一直在糾結該如何回複的文珊,見到“女朋友”三個字,各種別別扭扭的小心思、小脾氣,徹底土崩瓦解。

紅着臉憋笑出了聲,但想起他把自己害得那副窘樣,還是回怼道:“我才沒答應做你女朋友,不許亂叫!”

“嗯,好,那我明天再表白一次,直到你答應,晚安。”許言想到今晚的那個吻,胸有成竹地張揚起唇角。

怎麽感覺自己又被動了呀,這個人真的是……壞人!文珊将手機往床上一拍,今夜注定是無眠了……

噗啦啦,噗啦啦……文珊的大拇指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搓過厚厚的臺歷。

最上面幾頁因飽受摧殘而蜷縮卷邊的那一刻,姜妙妙屬實看不下去了,“有什麽想不開的事嗎,跟我說說呗。”

“嗯?沒有。”文珊紅着耳根失口否認。

嘴上說NO,心裏卻七扭八拐忐忑了一整天,眼見天都快擦黑了,許言到底什麽時候來呢?最好別來。來了她說什麽?答應還是不答應?想着,想着,又跟自己較上勁了。

人家不願說,姜妙妙也不多問,蹦跶着上樓去找石佳豪,自從那一日她被石佳豪英雄救了美,在她心裏石頭就跟腳踏七彩祥雲的孫悟空無甚區別了,還是賊帥氣的那種。

書店裏的人進進出出,文珊時不時向門口瞄上兩眼。又一陣風鈴響動,一個穿着花襯衫,流裏流氣的光頭男人徑直而入,堵到了莊悅面前。

沒等莊悅開口,在一旁翻故事書的莊小樂就撲到那個男人的腿邊喊爸爸了。

爸爸?文珊愣住了,沒想到店長的前夫能看上去這麽……不靠譜。

莊悅生硬地拉過兒子,冷冷道:“你來想幹什麽?”

“看兒子呀。”男人摸了把光頭,在莊小樂滿是欣喜的臉上捏了一把。

“有什麽話出去說。”莊悅眼神裏帶着刀子,打發莊小樂繼續去看書。

“聽話,等會兒爸帶你買好吃的去。”男人沒皮沒臉地笑着跟了出去。

隔着玻璃門,聽不清說什麽,文珊只見莊悅越說越激動,就差伸手去抓對方的頭發了,可惜那個男人沒頭發。吵到後面男人也變了臉,呲牙瞪眼,威脅的意味十足。

文珊怕莊悅吃虧,還是決定出去勸一勸。

“你有沒有良心?我上哪兒去弄那麽多錢,孩子撫養費不出,還有臉提這個!”一開門,莊悅低沉的斥罵聲就傳了過來。

“我不管,要麽賣房子,要麽給錢。我過不好你也甭想好!”光頭男有一句頂一句。

“你……不要臉!”莊悅被氣得渾身發抖。

“莊姐莊姐,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文珊趕忙去撫着莊悅的背勸。

光頭男斜了眼文珊,冷哼一聲:“莊悅,反正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天天來。自個兒看着辦啊。”

說完,邁開外八字,走了。

“爸爸呢?他說要帶我去買吃的。”莊小樂對着回到店內的兩個人問。

莊悅:“吃什麽吃,寫作業去。”

看到媽媽雷霆大怒,莊小樂蔫蔫地不敢再說話。

文珊思忖了下,輕聲問:“店長,需要我幫忙嗎?”

家醜已然外揚,莊悅幹脆就把事情都跟文珊說了。

莊悅年輕時涉世未深,被當時還梳着側分的光頭男甜言蜜語給哄到手。結果,婚後才兩年,懷孕期就被出軌了。莊悅沒有容忍,硬挺着肚子跟他離了婚。可能是因為愧疚,兩人都出了錢的房子就給了莊悅。

最近,光頭男做的生意虧了,便又想起了這套房子。

“那……莊姐,你打算怎麽辦?”

莊悅吸了下鼻子,過了半天才說:“我想辦法湊湊吧。”

文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莊悅嘆了口氣:“我實在是不想天天看見他,就希望他拿錢走人,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眼前……當初追我的時候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人啊,是什麽時候變的呢……要是從來沒遇到過這個人就好了。”

莊悅眼底有什麽東西碎了一片,所有的光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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