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有了準備,故而賈琏、元春兩人到了揚州,碼頭上等候已經有林家人候着了。元春頭戴罩着薄紗的帷帽,扶着丫頭們的手下了船,看見林家已經有車馬侯在碼頭,心中稍安。她看了一眼已經上馬的堂弟賈琏,心中滋味複雜。上了馬車,見馬車外形雖然只是想到一會兒要見到老太太曾半百般誇贊的而母親又極其不待見的姑母時,她神色就很是恍惚。
“姑娘,快別這樣,姑太太看見了會不高興的。”周嬷嬷心中微嘆,若非陳雙喜重金所聘,她此時都想辭了賈家這份差事,還沒見到姑太太就愁眉苦臉的,即便親如姑侄,心中也會不喜的。周嬷嬷看了抱琴一眼,這些丫頭也不知道勸一勸……
大約小半個時辰,一行車馬終于到了林家門口,管家林增和陪房夏祥及幾個婆子等着門前,賈琏翻身下馬,不見林如海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一點堵,哪怕自己是晚輩,但是不久之後自己可就是驸馬都尉了。賈琏此時歲數不大,臉上的情緒難免洩露了幾分,林家的小人也是人精。林增忙笑道:“表少爺、表姑娘到得不巧,太太許是太高興你們的到來,心情激動之下動了胎氣,老爺正領着大夫給太太診脈呢。”
賈琏神色這才轉好,元春聽見周嬷嬷輕咳了一聲,忙道:“姑媽可還好?若是不好就是我們姐弟的不是了,勞煩管家領我們過去。”
林增也沒有多說什麽,領了賈琏、元春一道去了正院,恰婆子領着大夫出門,姑侄又是一番見禮,賈琏看見林如海的樣子,那點倨傲全都沒有了,不愧是朝廷的三品大員,這氣度真不是一般般呀。
36大宴之日禍事至
寧府裏設宴慶賀太爺賈敬的笀辰,陳雙喜沒去湊熱鬧,倒是許了賈珠過去了,只是囑咐他不可多喝酒,就帶着随從出了門去了卓遵家中赴宴了。
“來喜啊,事兒可都布置妥當了?”陳雙喜心中總有些擔心,雖然說京城裏魚龍混雜,自己家的人行事小心些也保不準被有心人瞧在眼中。陳雙喜雖覺得問心無愧,卻也知道此時此地不是現代的天朝,人人重視宗族,将宗族的事兒捅出來總是會被人側目的。而陳雙喜卻不知道他的擔心恰巧成了真的了。
北靜王府裏,北靜王水溶正在和忠順王徒巒、五王爺徒垣說着閑話,聽了屬下來報,說是在外頭的暗子撞見了有賈二老爺身邊人在京郊裏有些動靜,順天府衙門也扯了進去。
水溶搖了搖頭笑道:“倒是不知道這個賈二老爺又會整出什麽事情來,說起來自寧榮兩公之後,這些個勳貴子弟是愈加不成樣子了,這賈二看着是個通透的,卻也算計族兄,可見品性涼薄了。”
徒垣卻難得開口道:“賈二就算涼薄也是難得看得分明,若是由着寧府人下去,賈氏一族的将來不是被人嘲笑而是傾族之大禍了。”
忠順王笑道:“五哥說得在理,雖說是同一族人,但是也要分事情的。賈政這份狠勁兒若是早些年就顯了,也不至于在工部蹉跎十幾年了,倒是如今變得通透了,還真是說不明白。”他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帶着一絲怪異的笑容看向五王爺都,“我聽說王子騰現在想送他那侄女進宮呢。”
五王爺輕輕瞥了弟弟一眼道:“後院之事老九你倒是清楚得很。”他心中卻并非半點漣漪也沒有的,王家和甄家雖然是世交,但是之前老六丢了大臉,王家的立場如何,便看他選擇讓侄女入宮中哪位娘娘處了。
不說這兩位王爺說閑話只待看戲,卻說城外的道觀裏頭,順天府的一幫衙役随着刑部兩個捕頭闖了進去,他們本是受到匿名的消息,說一路劫道的某大盜藏進了這道觀裏,那知道卻在靜室裏撞見了做醜事的寧府太爺賈敬,哪怕賈敬要狡辯,身邊一具已經沒有氣息的少女的屍體也不是他能抵賴的。
捕頭和衙役們也不是傻子,知道這是有人故意引他們來此處撞破此事的。衙役們還好,捕頭卻是刑部挂名的,也是入品級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知曉今日若是當做看不見只怕後來那人會不幹不休,将自己等也恨上就不好了。而這賈府雖然說是侯門勳貴,但是如今在京中只算得二等人家,刑部尚書和兩位侍郎同賈家平日也不見來往。兩人又對看了一眼,知曉對方和自己是一個意思,回收讓一同來的衙役幹活,守住道觀前後們的守們,內外搜查的搜查,看住賈敬和幾個道士的看住人。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道觀的一間密室裏竟然關了十來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從後院裏更是掘出了三四副屍骨。兩人知道,莫要說賈家如今不算什麽了,就算賈家如今如日中天,出了這樣的事兒,寧府的榮耀是到頭了。他們心中高興,這樣的大事兒,立下的功勞可不啻抓住了那大盜呢。
寧府的園子裏,戲臺子上的角兒依依呀呀唱得熱鬧,桌子上也都是些尋常人家難得一見的山珍海味,只除了來打牙祭的賈氏族人外,大夥也沒有人将注意放在吃的上面。就算是賈珠也難得地尴尬起來,他看了一眼被賈珍奉承着坐在主位的大伯父,從前他來寧府,也是被捧着的,如今卻只是比一般的族人待遇好點,而是和賈薔以及幾個世交家的小公子們坐在一桌,竟然連主桌都沒上。
“不見叔叔動筷,可是菜不合叔叔的口味?”賈薔笑看了賈珠一眼說道,他自是知道從前賈珠、寶玉是榮府的寶貝疙瘩,比賈琏更受老太太重視,連帶的寧府這邊也高看他一眼,如今榮府的二房被二老爺給折騰出了府另過,身份上立刻從國公府的大爺淪為五品小官的嫡長子,縱使中了舉,在這京中也實在不夠看了。
“哪裏?菜極好,我只是不常飲酒,許是方才吃酒太急了。”賈珠忙擺手拒絕道,他心中若有失落,原來從前以為自己和琏兒一樣身份,其實是不一樣的,難怪姑媽捎回賈家的禮物,給琏兒的永遠比自己厚那麽一點點,原來出身竟然是這樣的重要……
就在賈珠還在發呆,而賈赦在主桌上被賈珍等人奉承得找不着北的時候,突見寧府的管事神色驚惶地進了院子至賈珍面前禀道:“老爺,出事了。刑部的大人帶了人在廳中候着您……”他知道賈珍好面子,斷不能在客人面前說出太爺被鎖舀的事兒來。
賈珍本沒有當一會兒事,只到見了來人前院裏的把住門的番役,而等在花廳中的人初了刑部右侍郎蕭元錦時更有錦衣府的人時,心中才咯噔一聲,抱拳道:“蕭大人好,今日來得巧,正在擺宴為家父慶笀,蕭大人若是不忙也請留下喝杯水酒。”
蕭元錦只是略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賈将軍客氣了,本官今日來有公務在身,水酒就免了。”說完便将賈敬的事兒說了,末了他才道:“本官不但有尚書大人的手,更有皇上的口谕,賈将軍帶路吧,本官也不想耽擱你們的宴飲,這就待我等一起去賈敬的院子裏搜擦吧!”
賈珍吓得面如土色,當真沒有想到父親賈敬的事兒犯了,看着一衆冷臉的番役,半點也不敢耽誤地領着蕭元錦等人往賈敬往日所居的院子去了。
這番大的動靜,自然将院子裏宴飲的衆人驚動了,女眷中更有膽小者已經哭了出來,幸好小蓉奶奶秦氏是個能幹,一面讓人去打探消息,一面安撫人,倒是沒有出什麽纰漏,只男客那邊,亂糟糟地都駭得不行,賈赦更是被人挑唆着出面去狐假虎威。賈珠看見了格外擔心,有意去攔住,不想賈赦吃了幾杯酒,腦子早就發暈了,動作确實出奇地快,完全攔不住。
倒是賈赦,他只以為他是皇帝老子的未來親家,誰能不給他面子,雖然垂花門前被人守着了,他也硬是闖了過去:“你們可知這是什麽地方?小心老爺讓你們的上峰治你們的罪……”
待賈赦被番役強行按在地上聽了衆人是奉了皇命而來時,他才怕得酒醒了。待聽說族兄賈敬在道觀裏修道弄出了大事來,皇上都發話了,他才後悔了,又不停地給蕭元錦等人強陪着笑臉,只巴不得快些回了自己家去才是。
蕭元錦這等以科舉出身的官員素來就看不起賈赦這等一無是處的勳貴,面上卻不顯,笑了下才宣了皇帝的聖旨:“皇上有旨,賈敬妄為讀書人,不思報效朝廷,反擄買良家女子無數,更害人性命,辜負皇恩、有忝祖德,着革去功名以及世職,賈敬之子世襲三品爵威烈将軍賈珍,降爵為五品輕騎都尉,欽此。”
蕭元錦看了如喪考妣的賈珍等人一眼,眼中的譏诮顯露了三分,他對着賈赦道:“奉恩将軍見諒,本官也是身負皇命,方才多有得罪還請爀見怪才是。”
“不怪、不怪……”賈赦打着哈哈,寧府這邊算是完了,所謂的輕騎都尉那是最低的散爵了,一年不過九十兩銀子可領而已。敬大哥修道還修出大麻煩來,看來自己整日裏宅在家中和小妾丫頭們飲酒作樂還真是對了呢。
蕭元錦掃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寧府,貌似好意地提醒道:“賈都尉這府裏該好生整理一番了,逾制的地方可真是不少呢。”
賈珍此時驚魄未定,聽了蕭元錦的話,雙眼發紅卻不也敢不應。
待官差們搬空了賈敬的院子的東西,客人們也大多告辭了,而賈珠也和賈赦也無心留在東府裏,叔侄倆都是心神不定地回了榮府。
“大哥,弟弟聽說咱們家出事了,你可還好?”卻是陳雙喜掐着時間一臉擔心地趕了回來,水也顧不得喝一口就忙問道。
賈赦的心裏難得生出了幾分感動來,果然是親兄弟,老二還是關心自己的。他忙将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才嘆道:“也是敬大哥倒黴,怎麽就撞上了去捉舀大盜的刑部捕頭和順天府的衙役了呢?”
陳雙喜暗翻了一個白眼,這是報應不爽吧,賈赦的世界觀果真不正啊!他正色道:“大哥,現在刑部的人人髒并獲,皇上的旨意都下來了,幸好沒連累到這邊府上,現在咱們該想的是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敬大哥和東府的名聲肯定是一落千丈的,咱們家肯定也會被人舀來說嘴,別的事情不怕,就怕皇家後悔了公主賜婚給琏兒呢。前朝也不是沒有公主賜婚後悔婚的事兒的。”
賈赦一聽就急了,卻想不出好法子來,只能舀眼看向弟弟和侄兒賈珠。
陳雙喜心中暗笑,也不避諱賈珠也在,拉着賈赦正色道:“大哥可願和東府分宗?這樣一來,也不怕被東府連累了。”
賈赦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這,這怎麽行?誰不曉得咱們家祖父和東府的太國公是親兄弟?敬大哥雖然犯了事兒,珍兒可還算是不錯的,咱們家這個時候分宗的話,豈不是不仗義?”
陳雙喜冷哼道:“珍兒不錯?大哥你還不知道珍兒私底下做了什麽混賬事呢,那可是比敬大哥今日犯的事兒更加駭人聽聞呢,若是事發了,莫要公主現在還沒有嫁進來,就算是嫁進來皇家為了名聲,咱們府上也會被牽連的。”
賈赦不敢相信,懷疑地看着陳雙喜:“到底是什麽事?莫不是你故意唬我的吧?”
“大哥若是不信,今晚同我一到去東府裏瞧個清楚就是了!”陳雙喜看向神情頗為不安的賈珠:“珠兒晚上也一道來!”這便宜兒子可不能是養在蜜罐裏什麽都不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醜事也該讓他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晚,好困,修修改改碼好了,我去睡了··
賈敬這樣子,阿橋會不會太過呢?賈珍慘了···
37兄弟兒子齊做賊
賈赦沒想到晚上弟弟口中的大事是偷偷溜進了寧府裏,他聽見陳雙喜在東西兩府相鄰的側門前拍了三下巴掌,後又拍了三下,不一會兒一個老仆婦偷偷打開了門,暗中也瞧不見仆婦的面容,賈赦也沒有機會開口,偷偷摸摸地跟着陳雙喜拐進了寧府的院子裏。而賈珠更是羞愧不已,只滿心後悔沒有拒絕父親,竟然晚上做這等小人行徑……
一路之上竟沒有碰見幾個巡夜的仆婦,賈赦心中稍安,一把拉住陳雙喜低聲道:“老二,你到底想幹嘛?縱使要做賊也不該來寧府的。”
陳雙喜左右看了下,轉頭輕嗤一聲道:“大哥你說什麽胡話呢,這榮府的可沒有什麽是我瞧得上眼的,我只是讓你瞧清楚珍兒的面目。”陳雙喜知道賈赦這人再混賬,但是于基本的倫理道德卻還是有的,像是對賈母的孝順,像是絕對不會像賈珍一樣**的。
“大哥,一會兒到了天香樓,你看見了什麽可千萬要沉住氣。”陳雙喜就看向賈珠叮囑了一遍,這才帶着兩人,就着昏暗的月光摸索到了天香樓前。天香樓上果然如陳雙喜所猜想的那樣燈火未滅,想到賈珍才對秦可卿得手,而白日裏寧府出的事情,賈珍能商量的人不會是他的繼室尤氏,至于他的兒子賈蓉,也不像能說出什麽的,也許賈珍更加想和“兒媳”秦可卿商談一番?
“老二你傻了?那天香樓可是侄孫媳婦蓉哥兒媳婦秦氏的地兒,去那地兒做什麽?”賈赦吓得不輕,深深後悔不該随着陳雙喜胡鬧。
陳雙喜也懶得和賈赦、賈珠多說什麽,只是捏了捏手中裝了蒙汗藥的布巾提步入了天香樓。許是賈珍也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他和秦可卿的事兒,天香樓前竟然無人守着,故而三人進了樓下,只是驚動了躲在房中心驚膽戰的瑞珠和寶珠兩個小丫頭。
“寶珠,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是不是有人來了?”瑞珠想到老爺和大奶奶如今在樓上辦的事兒,一張小臉就半點血色也沒有。
寶珠比瑞珠更加有心機些,她抓住想出頭瞧的瑞珠道:“你聽錯了,深更半夜的誰來這裏?而且就算真有人不長眼睛過來了,那是他們自個不要命的,我們姐妹就當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
瑞珠心中不安,卻沒有什麽好想法,只得和瑞珠一樣抱着被褥坐着發抖。
陳雙喜捏了捏手中的布巾,他并不知道房中的丫頭會不會突然出來,他也不打算冒險讓人給逮個正着。想了想,他在賈赦和賈珠驚疑不定的目光下取了桌上的燈燭,點燃了那布巾後扔進了兩個小丫頭的房中。雖然他不大相信古代的**,但是有甚于無吧。
随即他就拉着賈赦和賈珠蹑手蹑腳地上了二樓,只一瞬間他就松了一口氣,果然賈珍在裏頭,那對龌龊的翁媳正在辦事兒,賈赦開始還以為是賈蓉夫妻倆在辦事兒,待聽了片刻他就聽出了那人是賈珍,他的臉瞬間就氣得紫紅,胡子都翹了起來,這個賈珍竟然幹出了這等事情來!真是妄為賈氏族長,虧得他平日裏教訓賈家的小子都正氣俨然,說族中的小子們不成器,說這個為王稱霸那個招匪賭錢養老婆小子什麽的,誰知道背地裏做出最大醜事的倒是他自己。至于賈珠,開始是羞窘得面紅耳赤,待聽清楚裏面的男人女人的身份後,則面色發白,雙眼因為吃驚瞪得老大。
陳雙喜的目的已經達到,忙各自有力掐了賈赦和賈珠一下,示意他們不要做聲,又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匆匆離了天香樓。才到了花園裏,賈赦就頓住腳步,低聲怒道:“老二,你早知道珍兒和秦氏搞到了一塊去?方才你就不該拉着我,我們該當場拆穿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才是!”
“大哥,回去再說!”陳雙喜對賈赦的怒氣不以為然,“我買通了那婆子還在側門邊等着呢,一會兒不走被寧府的人逮住了就不好說了。”
賈赦也知道深更半夜的夜探他人家,就算發現了賈珍的醜事自己這方也不怎麽占理。當即和賈珠又跟着陳雙喜偷偷摸摸地回了榮府。
待進了榮禧堂,賈赦還是一臉怒氣,他讓丫頭上了熱茶,将趕着過來伺候的邢夫人也趕走了,在屋子裏踱了半天步才瞪向陳雙喜道:“老二,你老是告訴我,珍兒和秦氏的事情多少人知道?”賈赦是真的害怕了,賈珍和兒媳亂搞的事兒若是傳了出去,不要說賈琏娶公主了,就是娶一般人家的女兒也是困難了,而整個賈氏一族也不要想在京城裏擡頭做人了。
“大哥,其他人我不知道,寧府的不少奴才都是知道的,或者蓉兒和薔兒這哥倆也知道?大哥,難道還想着去滅口不成?紙包不住火,唯今之計,是咱們這一支快快和寧府分開才是,不然等事情爆出來,哪怕公主已經下嫁了,只怕咱們家也要受牽連了。”
賈珠也正聲對着賈赦施了一禮:“伯父,父親說得在理,還請伯父早做決斷!”
賈赦此時已經有了決斷,他自己這榮府當家老爺還沒做多久呢,可不能讓賈珍這小子給連累了,他點頭道:“好,明日裏我先禀告了老太太,然後招了族中的老人進府說明此事,至于珍兒那裏,這樣大的把柄在我們手上,諒他不敢反對咱們家分宗的。”
陳雙喜用力拍了拍賈赦的肩膀道:“大哥有魄力,只是若珍兒不承認一定要阻咱們這一支分宗呢?而且大哥你莫要忘記了,秦氏的身份應該是不大簡單的。若是事情揭穿,秦氏受不了自盡了,咱們豈不是也要背上一份責任了?”
賈赦聽了這話,又猶豫起來,他自然是知道秦氏的身份不簡單的,不然只憑着她一個營繕司郎中的養女,如何能夠嫁進世襲寧國府裏為當家奶奶的?“老二,你可又什麽好主意沒有?”
“大哥,珍兒這人的性格你也是清楚了的,若是找他來說分宗之事他一定不會許可的,而且一定不會承認他和秦氏之事的,但是若是蓉兒站到了我們這邊,珍兒再不承認他也知道事情是捂不住了,他想否認的話,必須在寧府裏大清洗的。而現在的寧府,早已經人心惶惶了,他又拿什麽和咱們這邊鬥?”陳雙喜就不相信了,賈蓉知道了賈珍和秦可卿搞在一塊兒心中不怒不氣?雖然賈蓉是個纨绔,但是比起賈珍來,卻不是不能拉攏的。
賈赦想了片刻後道:“只能如此了。”随即嘆道:“珍兒這個混蛋,那個秦氏雖長得不錯,卻已經是他的兒媳了,怎麽就下得手去呢?有錢有權勢,什麽樣漂亮的女人沒有真是會惹麻煩啊!”
陳雙喜笑了笑,他看向賈珠道:“珠兒,明日一早你便讓小厮去請蓉兒過來,就說大老爺有事和他說。”賈蓉請過來了,還有賈府中其他的族老都得請來,尤其是和榮府血緣不遠的且輩分比較高的六太爺賈代儒更是不能少。
賈赦卻難得地聰明了一回,遲疑道:“珍兒做的錯事咱們又不能宣揚出去,咱們這一支同東府分宗,外頭的人知道了,豈不是說咱們涼薄?說東府一出事兒咱們不想着拉東府一把反倒想着撇清。”
陳雙喜道:“大哥,明眼人都知道賈敬是砍頭的大罪,咱們家怎麽幫?就算有人說嘴也不過是一句涼薄罷了,但是只要能夠分宗,就算不得什麽了。”
陳雙喜又和賈赦商量了小半個時辰,眼看已經二更了,他才起身道:“大哥,咱們的目的是分宗不受東府的連累,并不是揭穿珍兒的龌龊事,所以今晚咱們看見的事兒,半點也可不可透露出去。女人們的口風一向不緊,下人們又最是人多口雜,若是此時傳了出去,哪怕兩府分宗了,肯定還是對咱們家有所連累的。”
賈赦點頭承諾:“你放心吧,你哥哥我知道輕重。倒是珠兒年歲輕輕的,可不能傳了出去。”賈珠也忙表态了一番,父子倆這才離開了榮禧堂,一前一後往之前二房所居的院子裏去了。
“父親,今日兒子方才知道,為何人常說金玉之家內裏卻多腐朽。兒子真是不明白,東府的太爺當初也被人贊個不絕的,是賈氏一族的唯一的進士,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至于珍大哥,平日裏看着比伯父要英氣,比父親您也不差的,想不到背地地竟然做下了這等龌龊事來,兒子真是覺得這一天是這十九年裏最為驚心震駭的一天了。”賈珠雖然成了親,可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大男孩子,猛然聽到**族人竟然都是龌龊的臉孔,受到的沖擊不是一般的大。
陳雙喜看清了賈珠臉上的迷茫與驚惶,沉聲道:“你也讀過史書的,該知道自古女娲,大者亡天下,其次亡家,再次亡身。歷朝歷代多少這樣的例子?你今日要記住了,所謂修身平家,并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的。”
“是,兒子謹記父親的教導。”賈珠正色道,他心中暗下決心,自己是長子,不到自己要謹言慎行,更要處處一身作則約束兄弟。
陳雙喜看着好似成熟了一些的賈珠,暗道幸好自己的心思沒有白費。
只是陳雙喜等人想得周到,卻不知道賈珍那裏并沒有在天香樓久留,下樓讓兩個丫頭上去伺候秦氏的時候,看見的昏迷的兩個小丫頭,再看門檻裏還沒有燃盡的布巾子,臉色大變——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死機了???終于趕在零點前更新了,擦汗???
陳老師,你沒想到賈珍已經發現了蛛絲馬跡喲r(st)q
38可卿魂斷賈珍手
到底是誰夜探天香樓?賈珍思索着,蓉兒還是尤氏?賈珍想不出是誰,但是半點也沒有往西府賈赦兄弟身上想,如果是東府的人,他半點也不擔心,但是如果不是?他想起了賈敬的事兒,心中驚疑不定,莫非真的是外頭有人偷偷摸摸進了寧府來探查?
心中起了懷疑他半點也不敢耽擱,也不理會樓上還暈暈乎乎的秦可卿更要不說還暈着的兩個小丫頭了,忙出了天香樓,回了正院去後就喊了驚動了婆子和丫頭,不多時尤氏和賈蓉、賈薔都給驚動趕到了。
“你們晚上都幹什麽去了?”賈政的利目緩緩從老婆、兒子和侄兒的身上掃過,不放過他們一丁點的神情變化。只是片刻後他的心沉了下去,尤氏、賈蓉和賈薔的神情中沒有半點的閃躲和不妥。
“老爺這話問得奇怪,這深更半夜的,自然是歇下了。雖然我還憂心太爺的事兒,怎麽也睡不着。老爺,可是有什麽事發生?”尤氏是賈珍的繼室,在府裏素來沒有什麽地位的,也不管家理事,只表面上維持着太太的尊榮罷了。對于出事的公公賈敬,她心中是半點敬畏也沒有的,沒有睡着自然不是因為擔心這個一無是處的公公,而是擔心寧府垮了她怎麽辦?
“是呀,老爺。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晚膳後,我和薔兒擔心太爺,就一起在書房裏頭商量可有什麽辦法能救救太爺的。後來天色晚了,我們兄弟倆就幹脆歇在書房裏了。”賈蓉也忙道。
賈政看賈薔也點頭了,心中知道那夜探天香樓的人不是府中忍了,他的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他少年襲爵,又是一族的族長,從來沒将倫理道德放在心中,也習慣了寧府的花團錦簇被衆人高看的生活,若是讓他身敗名裂過哪些他眼中只下等人的生活,當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心中念頭轉過,他知道他必須在自己的安好和秦氏之間做一個決斷了!
“老爺,有事情說出來我們大夥一起參詳一番,或者能有好主意呢?”賈薔也出聲道,心中卻在猜着到底是什麽事情讓賈珍的神态比白日裏賈敬的事發後還要糟糕?
“沒事了,你們也不要多想了,都去睡罷。”賈珍擺了擺手,讓尤氏賈蓉等人都下去了,他則在廳中又坐了片刻,臉上的神情由不舍變得狠戾。
寅時末,正是天将要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月華早已不見蹤影,甚至連半顆星子也不見。整個寧府裏竟然有一種詭異的寧靜。
秦可卿悠悠轉醒時被身邊露骨的目光驚到了,待看到是賈珍後心中一松後又擔心地道:“什麽時辰了?老爺您怎麽還在天香樓裏?快點離開吧,小心被人看見了……”
“已經被人看見了,大奶奶,你說怎麽辦?”賈珍面上帶着一點奇特的神情說着,眼眸深黯難明。
秦可卿呆愣住了,被人知道了?本來遍布紅暈好似塗上了上好胭脂的面龐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都大顫了,“竟然被人知道了?果然是自孽不可逃麽……”她雖然和賈珍茍合是一開始是被強迫的,但是她并沒有十分的推拒也是原因之一,她只想着賈蓉可以葷素不忌,她為何不能給賈蓉戴綠帽子?還讓他半句怨言都不敢說出口來。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子,心中還是知道禮義廉恥的,等一時暢快之後,等心中的快意過去了之後,更多的是怕世人知道後鄙夷的目光和唾沫。
“我真的舍不得你,你比太太更漂亮更聰明更知情識趣,可是可兒,我真的沒辦法,你自盡吧!”賈珍冷靜地說着讓人去死的話,好似他嘴中說的不過是今天天氣很好這樣的尋常話語一樣。
秦可卿現在不但是心冷了,就是真個身體都好似墜入冰窖了,她此時才看清楚,眼前這人和賈蓉一樣的薄情寡義,女人從來只是他們的玩物罷了。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知道從她沒有盡力反抗順從了賈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活路了。
秦可卿笑了,“好,我投缳自盡。只是我清清白白的來,雖然現在我不清白了,但是我也想漂漂亮亮的走。”秦可卿掀開薄帳,挑了她最喜歡的衣裳,給自己化了妝,又對着賈珍一笑,才抛起長長的綢绫,在賈珍面前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早上醒來的時候,陳雙喜的心情本來很好,就算看見王夫人出現在面前,他也難得和顏悅色的。然後二房一家一起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裏。賈母看着好多了,雖然還是不能走動,但是說話可以了,雙手也可以動了。陳雙喜覺得賈母這樣的狀況最好不過了,賈赦孝順,有賈母在,賈赦做事還要顧及一二的。(陳雙喜不知道,他已經給賈赦做了一個極好的表率了,賈赦也摸到了如何對待賈母了。)“老太太的氣色看着不錯,這就好了,不然兒子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呀,”
“老爺放心吧,太醫都說了咱們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差,好起來是早晚的事兒。”王夫人接過丫頭的端上來的藥碗,親自喂賈母喝藥。她并不是故意在陳雙喜面前表示孝順,而是她真的希望賈母快點好起來,她好快點回二房去,不然在榮府住着時不時聽邢夫人的冷言冷語,家中還有趙姨娘那個狐媚子,她如何受得了?
陳雙喜又難得地贊了王夫人一句:“太太辛苦了。”
王夫人正想說一句謙遜的話,卻見賈赦匆匆地趕來了,他一看見陳雙喜雙眼一亮:“老二出事了,方才東府裏頭來人說是秦氏今早就沒有了,來送信的說是秦氏是暴病而亡的,只怕不盡實。我已經讓大太太和蔡氏趕過去看看了。”
衆人都是大驚,王氏手中的調羹更是落在藥碗裏濺起了一串烏黑的藥汁。賈母想到前些日子才來探望自己的秦氏現在竟然去了,她素來喜歡長得不錯行為舉止端莊會說話的女孩子,再想起自己也是病體殘喘,她的老眼中竟是掉下了幾滴眼淚來,“二……二太太,也過去。”
王氏看向陳雙喜,陳雙喜卻不相信不久之前還和賈珍翻雲覆雨的秦可卿暴病而亡了,其中必定有隐情的,難道是賈珍察覺到自己三人夜探東府的事情了?
“二太太過去看看也好,蓉兒媳婦昨日還是好好的,這才多大功夫就走了?珍兒他媳婦素來沒有管家的本事,你去和大太太幫着珍兒媳婦一些。”陳雙喜讓王夫人去了東府,又看了賈赦、賈珠一眼,賈赦還是一臉想不通的樣子,倒是賈珠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無血色。
陳雙喜看賈母探究的眼神,心中暗嘆,縱使病得這樣重,賈母的性子還是沒有多少多少改變呢。他給了賈赦、賈珠各自一個警醒的眼神,囑咐丫頭婆子好生照顧老太太後,一道行禮離開了賈母的屋子。才到了院子裏,賈珠就波不及待地開口了,“父親,秦氏之死,是不是和昨天咱們夜探的事兒有關?”賈珠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賈赦被賈珠的話吓了一跳,“珠兒怎麽會知道?老二你昨天買通的那個婆子可靠嗎?如今秦氏沒有了,咱們手上也就沒有了珍兒的把柄了,他會不會反咬我們一口?”
陳雙喜回想了夜探時的每一個小細節,讓賈珍察覺到有人半夜去探天香樓的只那兩個小丫頭,不過小丫頭也不知道進樓人的身份才是。那麽賈珍是懷疑府外之人針對他了?再聯想到賈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