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恣意潇灑
看談歲還在發呆,副導演摸摸她腦袋,問:“談歲,沒被吓到吧?”
談歲搖搖頭,“沒有。”
副導演:“你爸媽今天不是要來接你嗎?快去收拾收拾。”
“好。”
談歲說完,從地上撿起書包,把劇本塞進書包裏,拍掉書包上的灰,背好。
走到劇組門口,站在兩位保安大哥旁邊等人來接。
十歲那年被人收養,她便被養父母送進劇組客串角色。養父母就是她的經紀人,這七年間她混跡各個劇組間拍了不下四十部。
慢慢作品累積有了名氣,戲約多了,片酬也高了。不光是寒暑假,連平時該上課的時候都會請假去拍戲。
日子一天天過,按部就班。
獨這次不一樣,她遇到了一位少年,少年有些狼狽,兇巴巴的樣子威懾力卻不足。
正出神間,不遠處開着雙閃燈光的白色保時捷引起談歲的注意。
她趕緊朝那兒跑去,滿心歡喜。
車裏坐着一對夫婦,正在交談,聽到後車門打開的聲音,頭都沒回。
談歲臉上笑盈盈,鼓起勇氣說:“爸媽,我已經和導演商量好了,開學後每天晚上再來劇組,白天就不來了。”
副駕駛的養母霎時就生氣了,炮語連珠,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開學不開學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就不能安心拍戲嗎?”
談歲抿了抿唇,“我已經高二了。”
正如那位少年所說,她也想專心學習考個好大學啊。
養母不耐煩,“高二又怎樣?你回去就能跟得上了?還不是只能倒數拖後腿。”
“我想回學校學習,整日待在學校的那種。”
已經七年了,每年在學校待的總時長不超過一個星期。
我想和別人一樣。
我自知平庸,我想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去追趕,我已經落後在起跑線上了。
“不行!我給你的安排很滿,沒有時間讓你回校讀書。”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的想法,也提出過讓你別再替我簽合約,怎麽行程又滿了?”
“你提了,但我答應過你嗎?”
“……”
養父握着方向盤雖一言不發,臉色卻在一點點變沉。
良久,他吼道:“吵吵吵,天天都是因為這事吵。你非要忤逆我們氣死我們嗎?早知你這麽不聽話,當初我們就不該領養你!”
談歲噤了聲,默默把書包拿起來放到腿上平放着,雙手緊緊握着來回搓。
是了,每次都拿這句話壓她。
激起她的負罪感,強求她成為牽線木偶。
每年連那不足一個星期的在校時長都是她賭氣吵了無數次才能換來的成果。
見談歲安靜下來,養父這才滿意。
一路上,談歲沉默不語,前排養父母說個不停,并沒有因為她影響太多好心情。
私家車進入別墅區,在沉如濃墨的夜色下緩緩駛進車庫。
談歲微垂着頭跟在養父母身後回了別墅。
別墅裏燈火通明,食物香味濃。
為了拍戲上鏡好看,被養父母要求只吃蔬菜沙拉,而且就中午一頓能吃上。
此時,談歲肚子餓得咕咕叫。
她下意識用書包捂着肚子,生怕被人聽到。
沙發上坐着一女孩。
女孩容貌姣好,但膚色不是太白,臉和脖子的粉沒塗勻。
她看到談歲,眼神不屑,問:“她怎麽又是這副死樣子?黑着臉,跟誰欠她錢似的。”
談歲一怔,扭頭看過去。
沙發上的女孩立馬委屈,穿着拖鞋三兩步跑到養母身邊,抱着養母胳膊,“媽,她瞪我。”
養母回頭瞪談歲,“你就不能笑一笑?晦氣。”
談歲:“我又不是賣笑的。”
女孩狠狠瞪她,“你就是我們家收養的,讓你賣個笑怎麽了?”
女孩是養父母的親女兒,無論說什麽都是對的,天平永遠傾向她。
不想再争執下去,談歲饒過她們徑直上了樓梯。
女孩還在一樓控訴,
“她不理我!”
“她有什麽資格不理我?”
“爸媽,你們都管不住她了。萬一她以後想擺脫我們家怎麽辦?”
聞言,養父道:“放心,雙雙,不會有這個萬一。”
銀行卡,合約都在他手裏。
談歲還未成年,能怎麽擺脫?
給她天大的本事,也沒可能。
談歲洗完澡出來,赫然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吓了一跳,擦頭發的毛巾脫手滑落在地上。
于雙雙腿盤在床上,鞋也未脫。
她盯着談歲看了半晌,臉色愈加難看。
談歲是她和父母去孤兒院挑的。
在一衆木讷的小孩裏,父母一眼就看中了談歲。
就那雙澄澈像鹿似的眼睛,出色的長相。即便臉上髒兮兮的,卻讓人一眼就驚豔,挪不開目光。
她抱着芭比娃娃,穿着公主裙,一向高傲。在髒兮兮的談歲面前,竟陡然有了危機感。
生怕談歲憑着美貌搶走父母對她的寵愛。
還好,領養的終歸敵不過親的。
沒有了危機感,但嫉妒叢生。
她膚色黑,用了多少美白産品才改善那麽一點點。憑什麽談歲站她面前卻能成功壓她一頭?
不過是個領養的。
于雙雙越看越覺得心裏發堵,“你看什麽看?再看把你扔出去。”
談歲:“這是我的房間。”
“你太醜了,我不想看到你。”
于雙雙移開視線,嫌棄道,“你記住,你是我們領養來的,你要珍惜你的現在。”
談歲垂下頭,“我知道了。”
珍惜她有上學的權利卻被迫無法接受教育嗎?
還是珍惜她時時刻刻被支配的人生?
“算你識相。”
警告完,于雙雙趾高氣揚踩着勝利者的步伐高興離開。
長雅一中是湘城最好的高中。擁有厚重的文化底蘊,強勁的辦學實力,學校面積大,升學率也高。
天氣異常悶熱,一場暴雨後,迎來開學季。
學校周圍一派熱鬧,文具店早餐店都擠滿了人,路上車水馬龍,還得靠交警指揮交通。
擁擠的人流裏,一個少年騎着單車,校服被風撩起,露出一截勁瘦的腰。
“厭哥!”
鐘大飛站在電線杆旁,跳起來高聲喊。
他嗓門渾厚還大,生怕自己淹沒在人群,厭哥看不見他。
黎厭沖鐘大飛打個響指,一個急剎車在他跟前穩穩停下。
就一個單車,騎的還這麽炫。
但重點不在于此。
鐘大飛左看右看,摸着大腦袋,困惑:“厭哥,今兒怎麽沒騎你那寶貝摩托了?”
“不想騎。”
“那麽酷,怎麽說不騎就不騎了?多拉風。”
黎厭皺皺眉不吭聲。
昨晚急趕着去劇組,不小心蹭到花壇,刮掉一道漆。回家後被林姨發現,直接沒收了他的車鑰匙。
鑰匙都沒了,怎麽騎?
鐘大飛不依不饒,繼續問:“厭哥,是不是林姨不讓你騎了?”
他知道,這世上,也只有林姨能治住黎厭了。
黎厭瞟他。
看這眼神,鐘大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笑容得意,滿臉的幸災樂禍,“沒想到你還有今天!”
黎厭不打算理他,擡步就走。
鐘大飛跟上去,順勢要挽黎厭。
被黎厭躲開。
林姨就住黎厭隔壁,兩個人做了十幾年的鄰居。
賀佳拍戲經常不着家。
打雷下雨的時候,小黎厭會躲進林姨家。到了飯點,小黎厭不會做飯,林姨會多做一份送過去。發燒感冒的時候,小黎厭會鑽進林姨家可憐兮兮地等照顧。就連小黎厭開家長會,也是林姨去參加………
有的時候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反而比血濃于水的人親。
鐘大飛又說:“沒有你心愛的小摩托,有代步自行車也不錯啊。厭哥,別挑。”
“我一直挑,你不知道?”
黎厭把自行車甩手給鐘大飛,單肩挎着書包和他并肩走。
鐘大飛扶住車頭。
在剛開學輕松的氛圍裏,黎厭還是交代了摩托車的遭遇。
他說:“我爸下月要回來。”
難得回國一趟…
總不能那時回國了,賀老師的緋聞還是鋪天蓋地的吧?
就算是前夫,他也不想賀老師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爸。
鐘大飛腳步一頓,直覺不大好。
摩托車是厭哥他爸送的,一直當個寶貝似的不讓人碰。能跑那麽急生生蹭掉漆,估計又是為了賀姨的事。
他嘆氣,“厭哥,賀姨又怎麽了?”
黎厭不自覺皺眉,
“老樣子。”
有群新生打打鬧鬧朝這兒走過來。
鐘大飛滿眼都是厭哥,背對着新生們,根本沒注意到。
眼看鐘大飛和新生們快要撞上去,黎厭手從兜裏抽出來,迅速伸手拉鐘大飛一把。
誰知拉得太猛沒控制住力道,鐘大飛驟不及防重心歪向黎厭,直接壓過去。
黎厭被鐘大飛撞在地上,五髒六腑摔得生疼。
之前也不是沒一起摔過。
但這次更疼。
他直觀感受到,暑假兩個月,鐘大飛這貨一定吃胖了十幾斤。
十幾斤都是保守的猜。
重量來源鐘大飛摸摸鼻子,沒感覺到疼。一低頭發現厭哥給他當着人肉墊子,簡直受寵若驚。
那群新生也吓了一跳,驚魂未定站在旁邊看着摔在一起的黎厭和鐘大飛,手足無措。
還是站在前面長得虎頭虎腦的男生先醒過神來,趕緊伸手去拉鐘大飛。
鐘大飛也不客氣,一點勁兒不使,純靠他拉起來。自己站起來後忙去拉黎厭,手剛伸出去又收回來了。
雖然厭哥救了他,但他才不要自讨沒趣。
厭哥不需要他拉。